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 by尾文字鱼
尾文字鱼  发于:2023年08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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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江隐,就见他雕像般的静立了一会,忽然一弯腰,三指闪电般的抓住了什么东西。
瞿清白那还伤心着,泪眼朦胧中瞥到江隐手上的东西,眼泪都憋回去了,一低头:“呕——”
陈厝吓了一跳,赶紧拍他的背,还纳闷呢:“怎么还哭吐了?”
直到他看到江隐手上的东西,脸色一下就变了,一副不忍直视的神色。
江隐手中是一只赶上半只手掌大的蜘蛛,毛茸茸的八只长脚在空中挥动着,几对腹眼黑亮无比,背上还有色彩鲜艳的花纹,仔细看去竟然是张人脸!
这玩意儿的视觉冲击力太强了,一时间,所有人都放下了自己伤春悲秋的情绪,或厌恶或抽搐或惊悚的看着这只诡异的人面蛛。
祁景嘴角抽搐:“这个是……”
“寻香蛛。”
陈厝吐槽:“寻香蛛?不知道的还以为和小香猪一样可爱呢,你看看它背上那张脸,配叫这么可爱的名字吗?”
江隐不理他,扬声道:“雒骥,你还不出来吗?”
祁景眉心一跳,雒骥……齐骥?
江隐说:“我数三、二、一,你再不出来,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这只蜘蛛捏爆。”

瞿清白脸色先变了:“别别别,太残忍了,修道人慈悲为怀……”
陈厝后退了一步:“别崩到我。”
祁景:“嘘。”
江隐“三”的话音刚落,就听一声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阿泽,我们好歹相识一场,不是这么绝情吧?”
就见一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晃了出来,不是雒骥是谁?
原本以为只有他们几个的古墓里出现了一个大活人,这比任何鬼故事都惊悚。
瞿清白满面震惊:“齐……不,是雒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祁景已有预料:“他的本行就是这个,怎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陈琅微微眯起眼睛:“你是盗墓贼?”
雒骥摊手:“说贼多难听,叫我摸金校尉吧。”
瞿清白疑惑:“你来梼杌的墓做什么?”
雒骥神秘一笑:“小朋友,我做的是买卖,不好透露老板信息的。”
陈琅忽然冷冷道:“刚才那个黄布包,是不是你拿走的?”
祁景感觉之前的疑惑的点忽然都连了起来:“刚才那道白光是闪光弹,我在墓道里的时候忽然出现一片无毒的烟雾,也是你干的?”
雒骥笑了一下:“不要随便给人扣罪名啊。”
他神色非常之不正经,谁也分不出他说的是真是假。江隐手指动了动,那人面蛛张扬舞爪的挥动着长脚,却奇怪的碰不到他分毫。
江隐说:“把黄布包给我。”
雒骥笑道:“你怎么知道就一定在我这里?”
江隐手指微收,蜘蛛的肚子被他按瘪了一点,好像下一秒真的要血溅三尺,瞿清白看得嘴角抽搐,不由得又往后面退了一点。
雒骥神色正经了一些:“不要碰我的蛛儿。”
“蛛儿?”陈厝都要疯了,悄悄对瞿清白说,“他管这只丑八怪叫蛛儿?”
雒骥看这只蜘蛛的时候连眼睛都带着爱意,并没有犹豫多久,就把一个黄布包从怀里摸了出来:“给你也可以,不过里面真没什么好东西。”
他一扬手就把黄布包扔了过来,江隐一手接住,一手把那蜘蛛扔了过去。
人面蛛在空中划出一个抛物线,被雒骥小心翼翼的捧住:“蛛儿,让你受苦了。”
瞿清白不忍直视的别过了头。
祁景也觉得这画面极为变态,雒骥把人面蛛放到了肩膀上,人面蛛乖乖的趴着,与平常蜘蛛不同的六对腹眼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祁景想,就是这蜘蛛能追踪到江隐身上被刻意沾上的香粉,说不定从刚下墓开始,雒骥就已经在跟踪他们了。
一想到这点,还真是让人不寒而栗。
江隐打开那包裹,里面有两本书,两面令旗,一块朝简,一块镇坛木,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就算对一个普通天师来说,这些遗物也太寒酸了点。
陈琅一看大失所望:“怎么可能没有天师印?”
在他的猜想中,张道陵的大印就是能契合祭台上的凹陷,开启真正的梼杌墓的钥匙。
雒骥耸了耸肩:“别看我,我真没拿。”
祁景忽然想到,如果雒骥从他们在地下宫的溶洞时就开始跟踪,到下到怪鱼湖,再到真正进入墓室,不可能一点声息也没有,这反侦察的能力也太强了点。
他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你要盗的不是梼杌的墓,是张道陵的墓!你是从张道陵墓进来的!”
雒骥不置可否。
陈琅摇头:“不可能。张道陵墓一直以来都十分神秘,上世纪九十年代的时候就被发掘,但只打开一两间石室就停止了,因为工人发现前面没有路了。据说这个墓里有很多石室,互不相通,墙壁厚如山体,根本无法打开。”
雒骥道:“是这样没错,我却听过另一个说法。墓里的石室虽然互不相通,却连成一线,直通云台观里。所以我化名齐骥进来,想要一探究竟。”
陈琅微微皱起了眉:“你在云台观找到了通向墓穴的入口?”
雒骥看着紧闭的石墙:“就算找到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我看我们要淹死在这里喽,赶紧找个地方写写遗言吧。”
他说着就插着兜走了,水已经漫到了一定位置,地方就这么大,他晃也晃不到哪去。
瞿清白嘀咕:“这人真不正经,明明自己也是一根绳上的蚱蜢,还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陈厝小声道:“小白,我感觉他那只蜘蛛在瞪我…………”
那边,另外两个人正讨论着与他们完全不同的话题。
陈琅说:“张道陵墓穴另一个神秘的地方,就是明明地处山顶,却不知哪里来的活水,墓穴外的四五级台阶都被水淹没,不管洪涝水位始终不曾改变。我听到的时候就有猜测这是一座水动力机关墓,却没想到和梼杌墓建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江隐说:“我们刚才看到的壁画,标榜梼杌出相入将的功绩,最后归隐山林,现在看来,只怕不是自己归隐,而是被拆穿诡计后被迫离开。所以他才会如此怨恨张道陵,在他死后挖坟开墓,鸠占鹊巢,倒也符合他乖戾的性格。”
他又把黄布包打开,仔细查看那几样东西,陈琅和他头挨头的看,见那两本书,一本是《正一盟威三清众经》,一本是《符录丹灶秘诀》。
陈琅叹道:“好书。可惜我时间不多,无福细看了。”
江隐说:“现在也不晚。”
祁景在一旁看着他们有点惺惺相惜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就很不爽,他站了一会就走开了,几乎走到水边,闷闷的看着平静的水面。
他不敢走太近,水中随时会伸出浮尸的手来,但只这么短短几秒,就让祁景的视线定住了。
他又往前走了两步,几乎踩到了水里,俯身去看,仍然——
没有影子。
他是没有影子的。
忽然,祁景在水中看到了一个倒影,是他身后走来一人。他若无其事的转过头去,雒骥和他打了个招呼:“你也觉得梼杌墓就在水下?”
祁景“嗯”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你刚才叫江隐‘阿泽’?”
雒骥说:“是啊。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是用这个名字的。”
祁景心里有点不舒服:“你们是在下墓的时候认识的?”
雒骥笑了笑:“是啊。阿泽很厉害,让我吃了不少亏。”他手指一伸,把那只人面蛛托了下来,“吃一堑长一智,所以我让蛛儿记住了他的味道。就算他变换再多的脸,她也能认出他来。”
他忽然很随意的说:“对了,你也知道他要找画像砖的事吗?”
祁景微微一愣,雒骥冲他神秘的笑了笑:“你真的觉得,他的目的就只有找极块破砖头那么简单?”

第47章 第四十七夜
祁景并没有顺着他的话走:“你现在该关心的不是江隐的目的,而是我们怎么从这里出去吧。”
雒骥哈哈一笑:“也是。”
虽然拒绝继续这个话题,不可否认的是,祁景心里是非常好奇的。他想知道江隐到底是谁,到底要干什么,这好奇抓挠着他的心肺,以至于刚才雒骥凑过来的时候,他一句为什么差点脱口而出。
可雒骥也不是什么值得信任的人,祁景知道。这人是敌是友都难猜,可江隐不会害他。
可是在这样想的时候,他脑海里好像又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
谁知道呢?他对你这么好,焉知不是有所图谋?你不会以为他真的看上你的色相了吧?等到你没有用的那一天,他还会这样对你吗?
这个声音十分诡异,好像并非他本意,却又是确确实实的发自他内心所想,无论他怎么驱赶这个想法,还是有朦胧的画外之音。
这时,祁景忽然从水面看到,雒骥忽然出现在了离他极近的地方,近到一扭头就能亲上的那种。
他猛地警觉起来,还没等回头,雒骥惊恐的声音就在他身后响起:“祁景,你怎么没有影子?”
他这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陈厝明显不信,跑过来看了一眼,吓的又退了回去:“这是怎么回事?”
瞿清白看着水面:“我也是有影子的……”
他们两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怀疑之色,陈琅更是直接问出了口:“你真的是祁景吗?”
祁景的唇慢慢抿紧了。对于被怀疑他也早有预料,自从进这个墓里以后,发生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到现在,连他自己都无法理直气壮的反驳一句了。
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越过众人,他看向江隐,江隐的神色一如既往:“他是祁景。”
雒骥反问:“你怎么知道?”
江隐:“他一直和我待在一起。”
雒骥“哦”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点怪异:“真的吗?”
他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变了脸色的话:“之前你一个人在墓道里走,进了主墓室,开了棺,把尸体扔进隔壁的井里,又把棺里的大印拿走了,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陈厝楞住了:“你在说什么……”他转头问江隐,“你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江隐说:“我们确实分开过一段时间。”
祁景看着雒骐,他的眼神一定不太友好:“我不记得你说过的这些。你一个人行动,谁也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你自然说什么都可以。”
陈厝附和道:“没错!这个人是敌是友都不知道,怎么能信他的话?这明显就是想从内部分裂我们啊!”
陈琅忽然开口:“还记得艳骨说过的话吗?”他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我亲眼看到他拿走了那个东西,现在还把你们瞒在鼓里,你们敌友不分,迟早要被他害死在这里!’”
“我们这里,要么有一个叛徒,要么就有一个不是人。”他指着祁景,“这个墓这么邪性,谁也不知道他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说不定他早就不是当初的祁景了!”
祁景处在众矢之的,觉得身体都要被众人的目光刺穿。
瞿清白咬了半天的牙,终于说:“我相信祁景。”
雒骥笑了:“相信,那是小孩子的把戏。祁景,你如果真的没做过那些事,为什么你怀里会有大印?”
祁景感到一股熟悉的怒气冲击着自己的胸膛,冷冷道:“这是另一具棺里的。不信的话尽管拿去看。”
他掏出玛瑙印扔过去,却在半空中被一只手截住了。
江隐稳稳拿着大印,看向雒骥:“你很想要这个?”
雒骥不笑了。
“阿泽,你这个人,真的很讨厌。”
江隐张了张口,刚想要说些什么,忽然目光凝住,飞奔过来,一剑斩向祁景的背后。
伴随着陈厝“啊啊啊啊”的惊恐叫声,祁景一回头就看到一片青白浮肿的胸膛,高大的浮尸居然从水中站了起来,正对着祁景的后脑勺。
江隐这一剑,斩断了浮尸的一条胳膊,胳膊掉进水里化成一滩肉泥,江隐一拉祁景往岸上跑去,瞿清白搭了把手,把他们拉了上来。
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是,那浮尸直到他们上岸还站在原地,一双混浊膨胀的凸眼紧紧盯着他们,很久才慢慢沉了下去。
陈厝胃里一阵抽搐:“这东西还真是又恶心又吓人。”他看瞿清白脸色不对,以为他也被浮尸吓到了,“没事吧?”
瞿清白说:“……影子。”他脸白的像纸一样,“我刚才……也没看到江隐的影子……”
陈厝大吃一惊:“真的假的?你没唬我?”
瞿清白小声道:“我们是在墓里遇到他们两个的,对吧?”
陈厝点点头。
瞿清白又说:“那他们说的什么从地下宫的湖里游到了墓里,我们也没亲眼看到过吧?”
陈厝嗓子都抖了:“你是说,他们两个人从来都不是‘祁景’和‘江隐’?”
瞿清白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去:“就算他们是,可江隐也承认他们分开过一段时间,我的意思是,在这段时间里,‘江隐’还是江隐,‘祁景’还是祁景吗?”
陈厝说:“你别这么说话,我脑子都要爆炸了!”
陈琅走过来,低声说:“不管怎么样,先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如果没问题,我们不会害他们,可盲目的信任会让我们自己害了自己。”
陈厝和瞿清白对视一眼,终于咬了咬牙,点了下头。
祁景也看到了江隐没有影子,他的五感似乎被放大了,他听到其他人在窃窃私语,他有种感觉,他已经失去了朋友的信任。
旁边的江隐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低喝道:“跑!”
他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拉着向前跑去,这地方能看见的就有八根接入穹顶的大柱子,江隐带着他绕着柱子和昏暗的石壁跑,黑暗中看不真切,这也是为什么刚才雒骥能藏那么长时间的原因。
那边传来雒骥的声音:“这是做贼心虚了?祁景,你不是很坦荡吗,怎么忽然做起缩头乌龟了?”
祁景拳头攥紧了,江隐低声道:“别动,他在激你。”
他们躲在一个柱子后面,能看清的只有彼此的眼睛,祁景忽然从心底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躁来:“你真的这么信任我?说实话,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可能我已经做了什么可怕的事,却不记得了,我随时可能发疯,我不正常……你真就一点也不怀疑我?”
一只手按上了他的肩膀,江隐说:“我信你。”
无论是那只手,还是那言语,目光的力度,都让祁景的焦躁奇迹般的平息了下去,他甚至眼眶微酸,有种流泪的冲动。
祁景闭了闭眼,故意轻松道:“你连自己看见的都不能确定是不是真实,凭什么相信我。”
江隐说:“我就是我,从来没有被上过身换过芯,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祁景看着他,“嗯”了一声。
外面雒骥激将的喊叫还在继续,瞿清白和陈厝已经开始担心了,他们的争论,喊叫,辩解都混在一起,嘈杂无比。
而这边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他们两个人。
祁景觉得江隐的眼睛有种魔力,他看的入神,直到脚下传来些异样感,他才低头看去,脸色忽然一变:“不好!水已经漫到这里了!”

第48章 第四十八夜
水已经漫到了这里,意味着他们的活动空间已经所剩无几了。祁景也不再躲藏,他在跑出去的时候紧紧抓住了江隐的手。
雒骥等人已经已经半截小腿都站在了水中,一看他出来就笑了:“哟,舍得出来了?”
祁景看他老大不顺眼,骂道:“闭嘴吧,你他妈就一搅屎棍。有挤兑我那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出去,留着你那口才和浮尸磨嘴皮子去吧。”
瞿清白忽然大叫了一声:“祁……祁景!”
祁景反应迅速,下意识就淌着水往回退了一下,就这一下的工夫,让他免于被拖入水中的凄惨境地。
陈琅皱着眉:“不可能,怎么能有浮尸走到这么浅的水里?”
而面对着那东西的祁景已经明白了,这是一个小孩。
年龄约莫三岁左右,脑瓜剃得光光的,后面编着个小辫,是老一辈常给小孩做的打扮。与普通孩童不同的是,他没有眼白,全身皮肤发青,一眼看过去尤为可怖。
“鬼童。”江隐说。
祁景手上握着师刀,高高举起,却忽然有点下不去手。这可是个小孩啊,谁这么缺德就给作成浮尸了,他爸妈呢……
在他纷繁的想法草泥马般奔腾过脑海的这短短几秒,鬼童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祁景一接触到那眼神心就凉了,他忽然就清醒了,这玩意哪能当普通小孩看啊!果然,下一秒鬼童就朝他扑了过来,一跃而起,简直像只跳出水面的飞鱼。
祁景眼疾手快,一脚踹中他的肚子,小孩远远飞了出去落入水里,消失无踪。
江隐说:“孩童往往比大人更有灵性,别看只是个小孩,它的法力可能比其他浮尸都高。”
出了这事,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再安全了。即使是在不及膝深的水里,也随时可能有鬼童跳出来攻击,逃离变成了一件极具现实紧迫性的问题。
更可怕的是,陈厝忽然用眼角余光瞥到了什么,他一眼看过去,魂都要吓飞了:“那……那里!”
其他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靠近龙神像的一侧深水,不知什么时候浮出来了七八个浮尸,排排站在水里,黑漆漆的眼球直直盯着他们。
陈厝试着移动了下步子,浮尸的头忽然随着他动了一下,好像猫用眼睛追寻着逗猫的铃铛。
……可去他妈的吧,这场景哪有那么萌啊!!
他声儿听着像要哭出来了:“怎……怎么办?我估计我们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一顿大餐啊!什么时候水涨到他们能淌过来了,我们也就完球了!”
瞿清白脸色惨白:“这还用你说……”
陈厝看瞿清白,瞿清白看陈琅,陈琅看雒骥,雒骥看江隐:“阿泽,你要的东西还没拿到,不会甘心死在这里吧?”
江隐说:“雒骥,你是怎么进来的?”
雒骥笑了下,虽然那笑有些紧绷:“合着你是打我的主意呢。别想了,我跟在你们身后进来的,谁叫那小子那么不警觉,我跟在屁股后面都没发现。”
陈厝被他点名,脸都要绿了:“你跟在我后面进来的?你也太可怕了吧!”
瞿清白忽然惨叫一声,他连连后退,激起一片水花,陈厝赶紧扶住他:“怎么了……”话没说完,他就看到了又一次浮出来的鬼童。
瞿清白说:“我,我刚才就分了下神,再低头看的时候……他就在水下冲我笑!”
陈厝骂道:“妈的什么熊孩子,今天哥哥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感到死期将近,反而生出一股豪气来,心想死就死,这种英勇的死法别人还没有呢,人死鸟朝天,怕个鸡毛啊!
他撸袖子抓着刀就冲那鬼童扑过去了,鬼童灵活无比,一个闪避差点让他栽倒水里,陈厝抹了把被溅满水的脸,忽然背上一重,那鬼童竟然骑到了他肩膀上!
鬼童抓着他的头发,笑的小嘴张的大大的,咿咿呀呀的唱:“张打铁,李打铁/打个剪子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在桥洞里歇/桥洞里有根花花蛇/把我耳朵咬两半节/杀个鸡,我不依/杀个鹅,请舅婆/舅婆在屋里梳脑壳……”
他的声音清脆动人,本来一首普通的童谣,从这鬼童嘴里唱出来,却让人毛骨悚然。
陈厝手都在抖,他猛的大吼了一声:“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发疯的烈马一样把那鬼童往下甩,可鬼童并不为他的气势所动,那双胖乎乎的小手勒着他的脖子,越收越紧,歌声越来越大。
眼看陈厝的脸都由红转紫了,瞿清白什么趁手的东西都没有,他急的大吼一声,就要直接扑上去,却被一只手粗暴的扯回来。
雒骥不知从哪掏出把枪来,有馍有样的对准了鬼童。
陈琅赶紧道:“不可!你这一枪打过去,我弟弟十有八九也死了!”
雒骥冷笑:“那你说怎么办!不开枪,就等着你弟弟被勒死吧!”
祁景咬紧了牙:“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抢过七钱铜剑就要杀过去,谁知一道黄光闪过,那鬼童忽然不动了。
他的歌谣突兀的中断了,两只藕节般的胳膊也松了,陈厝赶紧掰开把他甩了下去,就见那鬼童面容僵硬,眉心一点硬币大小的猩红,不过几秒,就化为了一滩肉泥。
一阵阵腥臭扑鼻而来,陈厝忍着恶心瞧去,水上浮着一串铜钱,两面都已经焦黑了。
祁景低头一看,他手上铜剑柄上挂着的铜钱不见了。他若有所觉的回过头去看江隐,就见他微微喘着气,胳膊已经由抛掷的姿势收了回去。

第49章 第四十九夜
陈厝心有余悸,对江隐那是崇拜加敬仰,星星眼都要出来了:“你这准头也忒好点了!”
陈琅也赞叹道:“古人常说高手飞花拈叶也能伤人,你这一手也不遑多让。江隐,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隐一摆手,显然没有多说的意思。
瞿清白惊恐的声音忽然响起:“浮尸……”
祁景心里一凉,说可别再是鬼童吧,就听瞿清白大叫道:“……浮尸走过来了!”
这比鬼童还坏!
祁景往龙神像的地方看过去,果然那七八个浮尸一步步走了过来,肢体僵硬不调,还有更多的浮尸从水中出现,整个洞窟就像被爆了排水管的厕所,触目可及的全是泛着光亮的水面。
虽然动作怪异,浮尸的速度却奇快无比,转眼间就到了他们面前,江隐喝道:“斩首!”
祁景瞬间明白过来,只有身首分离才能完全消灭这怪物,不然化成肉泥的只有肢体的一部分,还能继续攻击。
祁景握紧了铜剑,他们区区几人面对着一排又一排摩肩接踵的浮尸,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在这种时候,人的荷尔蒙和多巴胺迅速分泌,越死到临头,越被逼出最原始的血性来。
他大吼一声,一剑挥过去,浮尸的胳膊应声而断,扑通一声掉入水中,祁景的靴子重重踏上那片肉泥,又削断了那玩意的半个肩膀。
即使这样,浮尸依然摇摇晃晃的向他扑来,顽强的不可思议。
那边,雒骥一枪一个,枪枪爆头,仿佛在出演生化危机,和他们的画风完全不同。瞿清白虽然是真正的练家子,但显然没见过这种场面,手忙脚乱之下好几次差点被抓个正着,还是陈厝帮他挡了几波。
陈琅体力不支,只能把黄布包里的那么枚镇坛木攥在手里,板砖一样一拍一个准,三人互成犄角之势,倒也一时无虞。
可浮尸越围起越多,水也已经没过大腿,瞿清白精神高度紧张,左顾右盼,脚下忽然一滑,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
冰凉的湖水钻进口腔,瞿清白模糊的目光中看见一只青白的手拉着他的脚踝,死命的往水里拖。
他惊恐到了极点,手脚都虚软无力,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水面上传来喊声:“小白不见了!”
窒息的痛苦不过一瞬,那句话话音刚落,瞿清白就被一只手大力提出了水面,祁景杀红了眼,满身都是腥臭的肉泥,一脚踹翻抓着他不放的浮尸。
瞿清白咳着水:“谢…………谢谢……”
祁景一推他:“这种时候就别讲文明懂礼貌了!横竖都是死,多拖几个这玩意陪葬也不算亏!”
瞿清白仿佛被他这句话鼓舞了心智,心一横牙一咬:“好!”
他大叫一声,疯了一样挥刀乱砍,一时浮尸居然近不了他的身。
…………………………………………………………………………………………………………………………
忽然,一声极刺耳的剐蹭声响起,他们齐齐看过去,眼前都被映红了。
那真是一副极为血腥的画面,小孩子看了根本把持不住。
江隐两手握刀从高大的浮尸左腰斜斜劈到右肋骨,那阵刺耳的剐蹭声就是钝刀摩擦骨骼发出的声音,浮尸上下身瞬间分家,一刀腰斩!
铺天盖地的血喷溅出来,江隐的头发都被黏在了脸上,他没有丝毫的停顿,转眼间又放倒了一个,刚才那一切,不过是他们眼中的慢动作。
江隐砍瓜切菜般的动作给了众人极大的冲击,瞿清白心肝颤的要碎了,陈厝喃喃道:“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是尊杀神呢。”
他又想到自己曾经对江隐做过什么,不由得激灵灵一颤。
祁景只愣了一瞬,就被一个浮尸从后面抱住了脖子,他扣住浮尸的手臂,从前面刺穿了它的胸膛。
浮尸没有痛觉,一剑穿胸并没有什么效果,祁景被勒的眼睛都红了,不知哪来的力气,忽然攥住浮尸的手臂,用力一扯!
血花飞溅,他这一下竟然硬生生把那东西的胳膊扯了下来,不多时那残肢就在他手上化成一滩肉泥,祁景厌恶的把骨头扔了出去,在水里涮了涮手。
低头的瞬间,祁景忽然听到了一阵熟悉的歌声:“杀个鸡,我不依/杀个鹅,请舅婆/舅婆在屋里梳脑壳/请舅公,舅公在屋里爬烟囱/请爸爸,爸爸在屋里扫渣渣……”
祁景大惊道:“那个鬼童没有死!”
陈厝吓飞了:“你在说什么??”
祁景:“歌声!你们没听到歌声吗?他还在唱歌!”
瞿清白侧耳听了一会:“没有啊,没有人在唱歌!”
祁景:“怎么可能,我明明……”
他的话忽然顿住了。从水面的倒影中,他忽然清晰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个人是他,但又不是他。半张脸上的黑色花纹,似笑非笑的表情,肩上趴着一个眼瞳漆黑的娃娃,小嘴一张一合,歌声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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