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授立刻便推诿说道,“你来就来,怎么还要带东西?哪里有老师收学生东西的?”
这样说着,又伸手,提着陈泽放下的水果,立刻就要把东西还给陈泽了。
陈泽顿时虚拦了他一下,又一脸腼腆地回答:“我提了一路过来,再提回去,实在有些累人,而且老师给我额外补课,我实在也不好意思空手过来……”
这样说,便立刻让老教授拒绝不了什么了。
“这么晚了过来打扰您,实在很不好意思,就只能在学校附近买了点儿水果,别的也不知道送什么好了。”
“这就够让你一个学生破费的了。”
陈泽都说到了这一步,确实无法推脱了,于是只能收下。
这便是送礼的一点儿窍门,送礼,除非是出于友情亲情送礼,往往都会带有一定的目的性,比如要与对方交好,比如要有求于对方,如果你忽然送礼给不那么熟的人,又没有正当的理由,便很容易让你怀疑你是否不怀好意。
因此便需要对方安心。
陈泽的态度,和之前联系时说的话也都讲的很明白了。
他不是要老教授给他开后门或者作弊,他仅仅只是来老教授家里,问老师几个问题而已。
自然,因为陈泽的表现,老教授很难不对陈泽的态度更温和一些。
因为毕竟收了礼物,而这礼物不算烫手的同时,也确实承了陈泽的情。
这名老教授也很显然是个好人,好人便更不愿意欠人什么了。
两个人坐在客厅沙发里,陈泽先询问了一下课程进度,老教授给他讲了,又问他,这点东西怎么不找同学问。
“我和同学们都……都不太熟。”
说话间要语气平和,但一定要有迟疑和停顿。
只说到这里,以一名老教授的人生阅历,他必不可能真的在这个时候去追问学生经历了什么,掀开学生的伤疤。
e级雄虫的身份便是陈泽最好的保护色。
只不过一句话,老教授便脑补了一点儿不那么友善的欺凌和冷暴力,顿时便更觉得陈泽有些令人同情。
一个e级的孩子,要赶上课业,想必也是很艰难的。
他的态度便不由自主地更加温和,甚至主动地给陈泽勾画了一下重点。
当然,不会超过他在课堂上给其他学生讲的内容,但老教授也表示。
“你有什么不懂的,不要不好意思,全都提出来就好。”
这个时候,陈泽终于更为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先是放下了书——显然,接下来要问的内容和书里没什么关系。
接着,又挺直了身子,手掌扶着膝盖,双腿并拢,朝着前面坐了一点儿。
这是一个可以让人感受到他的些微紧张,和态度恭敬的动作。
“其实,我……我有一个问题,不知道能不能请教您……”
老教授眼神和蔼地看着面前这名学生,“你说,我做学问这么几十年,对于医学这方面,至少你在本科阶段提出来的疑问,我应该都可以解答。”
陈泽便感激地看着老教授,然后终于暴露自己的目的。
“其实,我,我已经结婚了,近来有和雌君孕育虫嗣的想法……”陈泽有些拘谨,甚至因为老教授瞬间惊讶的眼神而有些脸红,“我、我不会耽误学业的,只是他的年纪,又因为他工作特殊,所以这几周我们都在……”
话语很自然地开始转折。
“但是,我毕竟只有e级,不知道这样做会不会伤害他的身体,所以想来请教您一下,如果雄虫的精神力太弱,雌虫在这个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弥补受到的伤害?”
“这倒是……”
老教授忽然起身,然后又看了陈泽两眼。
老实说,对一名才见面不久的学生,似乎再有些防备心也不算过分。
但在陈泽的判断中,这名老教授显然是个好人,而且是个没有被雄尊雌卑的思想洗脑过的,可能接触过战争时期的,有些古板的老好人。
一个老好人,虽然有他固执而不可爱的地方,但一定是更容易坦诚的。
尤其是在被人告知,另一个人的安危与这个问题有关的时候。
陈泽不清楚教授知道多少。
但他希望教授知道的越多越好。
老教授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陈泽。
他对陈泽说,“你跟我来书房。”
书房里,老教授锁住了门,然后又关上窗。
这个时候,他从书桌的夹层里取出了一叠东西。
“自从帝国成立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只能看着这个社会变得越来越有些不正常。”
“大部分人都忘记了是谁从战争中保护了虫族,当危机退去,就会有人想要贪婪地去攀登高位。而你愿意为了你的雌君来找我询问这些事,所以我才决定告诉你一些过去的东西。”
毕竟陈泽也是一个弱势群体。
e级,地位低下,遭受欺凌。
但陈泽又很努力——从老教授的想象中来看。
而且,刚才陈泽提到虫嗣的时候,说话的内容并不让人讨厌,陈泽并不是自己愿意枉顾雌君的安危要求雌君孕育虫嗣的,他非常在意自己的雌君的身体健康,甚至受了伤的情况下,还要亲自来登门请教,而不是用终端询问。
所以老教授对陈泽说。
“你们都还太年轻了,不知道洗去一段历史,甚至只需要两三代虫族的更迭。”
“等到我们都死去,星网上没有任何信息留下,越来越多的虫族会更加相信新的历史,而帝国并没有历史系成员,也就不可能有历史学家来寻找真相了。”
“但我现在已经很老了,我孤身一人,有时候也会很怀旧,忍不住说很多话。”
陈泽看到了那一叠东西里有一个文件袋。
文件袋打开,里面跌落出一些照片。
这些照片外面虽然有塑封保护,但看起来仍然有点儿老了。
“这颗星球不是虫族生存的本土星球,只是我们在无数次逃难的过程中,新的一个栖息地。”
“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虫嗣不是由雌虫和雄虫孕育的,母树不断地产出虫卵,然后孵化,无数虫族便从母树身边出身,然后长大。”
“母树和虫族都需要食物,我们当时只能去吞噬一些小行星,或者其它的物种,但这种吞噬也会让我们成为被攻击的目标,在无尽的战争中,直到在这颗星球上时,我们发现了一些遗留的高等动物的痕迹和残余。”
老教授还在讲述,陈泽的动作却变得非常的缓慢了。
这些照片都很熟悉。
上面印刻的是陈泽再熟悉不过的地球语言,中文、英文、法语……
胶囊式的冷冻舱在这些照片里被打开,里面的人类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损伤。
真正让陈泽的动作停顿的,是此刻他手中的这张照片。
【姓名:陈泽】
【性别:男】
【冷冻时年龄:30岁】
这些冷冻舱很难去追溯它们存在了多久,但从冷冻舱里每具身体不同程度的损坏来看,它们早已经失去了作用,只是液氮或者别的什么冷冻材料准备充足,所以面前维持着低温环境。
陈泽自己都很难认出冷冻舱里躺着的人就是他。
“你在看这个?”
老教授为陈泽解惑。
“要感谢这颗星球上遗留的这些人类,上面的文字我们都不认识,这颗星球本身也受到了一些污染,当我们降临时,看到这颗也受到污染的星球,几乎以为虫族要灭绝了。”
“但正因为这些冷冻舱里的生物遗骸,使得虫族获得了新的可能。”
“初步推测,这些冷冻舱是这个星球上的智慧生物科技还不够发达时的尝试,他们使用冷冻剂将一些人冻住,根据我们的研究和复现,我们猜测这样做或许是希望这些人类可以在之后被唤醒,但这种方式对这种恒温动物来说实在是太不可靠,冷冻舱里的人类几乎都在进入冷冻舱以后机体死亡了,当时我们进行唤醒,仅仅有一些细胞做出了回应,随即便立刻死亡,大部分冷冻人的大脑受损都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九,实在难以进行任何修复抢救。”
“但他们遗留下的基因片段,让虫族拥有了现在的躯体形态。”
陈泽仍然看着手中那张照片。
他确实是在不知道多少年前就死去了。
在这一刻,陈泽忽然又再一次感受了死亡。
陈泽从不为过去停留。
但如果过去忽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以一种荒诞而难以理解的方式,让陈泽隔着照片,去看自己已经消失的尸体时。
陈泽的内心便难以平静。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似乎变得很奇怪,或者说这一整具身体都有些让人不适了。
直到他深呼吸了几下之后,陈泽才能继续搭话。
“老师……这些人类的基因,是怎么和我们融合的?”
作者有话说:
陈泽,性别男,爱好男,难上加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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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这样一个庞大的种族和另一个种族的基因进行融合, 显然不会太过容易。
这自然是陈泽的想法,与此同时他也会对自己现在的存在感到疑惑。
一开始他认为他是穿越进了小说里,他甚至按照小说原本的走向来作为参考, 但现在,照片里这具尸体便很可能来自于他本人,又或者说是他本人, 那之前的一切就让陈泽感到迷茫了。
小说中的内容确实有对应上了的地方,但眼前的这一切又令他生出虚幻的不真实感。
他询问老教授虫族是如何与人类的基因融合时,其实更想知道的是——你们是如何处理我的尸体的?
“我们提取其中的活性物质和基因, 进行培育,然后融入星网,与此同时又注射入每个虫族的体内。”
老教授解释道。
“当时的情况紧急, 母树已经很久没有获得过能量了,虫族招惹到的新敌人又让我们无法立刻获得新的能量,于是我们铤而走险,将一部分人类的遗体与母树融合, 母树的星网链接每一个虫族, 当融入人类的基因之后, 虫族也就获得了可以从碳基生命中获取能量生存下去的能力。”
已经说到这个地步, 陈泽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虫族们表现出来的和人类相似的地方并非是单纯的小说设定——到了如今这一步, 陈泽也不可能继续认为他只是单纯的进入了小说中。
一切不过是因为虫族融合了人类的基因,而与此同时,这颗星球虽然被抛弃了,但是上面遗留的建筑与设备却没有被毁灭。
以虫族的科技, 启动相对来说落后一点儿的人类建筑与机器, 并不是什么不可能达成的事, 因此虫族如今才会出现这样的社会生活环境。
一方面它们有着强大的科技, 另一方面,他们又使用着相对落后的人类产物。
不过,既然教授提到了人类抛弃了这颗星球,也可以理解为人类的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之后便进行了移民。
只是移民的过程中很多东西没有带走。
当然,异想天开的冷冻遗体以便于之后唤醒并治疗死者的方式并未成功,甚至因为技术的难以成长与跨越,在冷冻的过程中这些冷冻人就已经不可逆转的死亡了。
想到这里,陈泽不由得在心底笑了一下,带着一点儿不好言说的,很淡的苦味。
即使是精子库与主动冷冻卵子的女性,他们的精子与卵子的存活率也不算特别高,冷冻卵子的存活率也只在百分之七八十,这还只是对于单个细胞而言,如果是冷冻一个人,不论是肌肉细胞神经细胞还是别的什么,只说大脑,也不可能存活……
他可以想象到当初父母是如何被忽悠,如何病急乱投医一般地选择了将他冷冻,诚然冷冻人这一研究方向有它的可行性,但这种可行性绝不是陈泽死去时的社会可以达到的。
一个理智的,接受过大学教育的人,或者只是了解过一些高中生物,就该知道它是骗局,除了花费高昂的费用以外,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但当做出这种“蠢笨”的行为的人是你的父母,当他们做出这个行为的原因是因为你死了时,你内心的感受就更加复杂而……痛苦。
陈泽心里不太好受。
但更加让他感受到苦涩的是——
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年前发生的事了,不论他在此刻生出什么样的情绪,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的尸体已经腐烂且被虫族使用,人类的寿命当然不可能如同虫族一般漫长,所以他的父母也早已经死去。
在他早已经以开启新生活的心态生活下去的时候,事实却告诉他,他从未离开,而过去的一切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这让陈泽感觉到了一种无法抗拒的疲惫和乏力。
这不应该。
陈泽缓慢地想,他这种人,是不该为已经发生的事苦恼的,陈泽怎么会为过去困扰呢?
老教授继续给陈泽讲虫族的实验,讲述他们如何艰难又幸运地维持了虫族的延续,又是如何开始在这个星球上扎根。
“所以,星网本身是链接了虫族所有人的精神的……”陈泽表现的如同任何一个窥知到隐秘的历史,并且开始思考的学生一样,他内心的波涛汹涌自然是没有表露出来,“我有看到星网上的词条解释,现在想一想,是因为融合了人类的基因之后,虫族更加强调个体的存在,因此原来那种不区分个体与隐私,所有人共用一个精神网络,接收同一种思维的方式被抛弃了,更换为了现在这种?老师,我不太明白……”
老教授惊讶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是的。”
或许是没有想到陈泽的思考能力如此惊人,他心中显然有一种发现璞玉的兴奋感。
在虫族进行权力交战与更迭的最初,自然不可能是某一种派系一边倒的出现,也是经过了派系之间的争斗的。
老教授自然属于失败的那一群人,但他们也并未全部被处死,只是逐渐被赶出了权力机关,被边缘化。
而他们这一些人就将自己的苦闷换了别的方式抒发出来。
他们尽力保留了一部分资料,将它们藏匿在连自己都忘记的地方,又或者胆子更大一点的,如同此刻陈泽面前的老教授,更是保留了文档与照片,放在自己家中,另外一些人,他们对网络词条的编辑别出心裁,本可以使用的另一种表达法方式被他们改为新的,似是而非地留存下一点儿证据,这其中更多的人开始用虫族们发展出来的娱乐方式来隐晦的表达自己的想法,他们产出了一些作品,拍摄了一些影视。
不过,因为虫族如今的社会特性,无论是封建主义还是资本主义,显然都不会希望大部分虫族都有什么深邃的思想。
这两种主义的特性都在于压迫和剥削,于是总要保证有人可压迫,有人可被剥削。
所以虫族社会中的奶/头乐现象也很严重。
尤其是当一种性别被牢牢控制以后,就会出现一种情况,即无论雄虫的生活多么凄惨,他总可以找到比他更惨的雌虫,甚至剥削雌虫,而雌虫想要反抗,却因为颈环的存在失去了个体反抗的力量,只能处于被剥削地位。
一种性别是很难真正共情另一种性别的,因为没有人可以设身处地地去感受另一个人的真正痛苦与快乐。
尤其是对于新生代虫族,对他们来说这些都是从来如此,于是这些都是对的,更因为自己已经是既得利益者,更因为从出声便已经开始享受这种不平等的利益,所以就更不可能去改变,而现有政府不断地保护和腔调他们的利益,他们也就没有任何与政府作对的想法。
——或许偶尔会有雄虫觉得自己过的很苦。
但娱乐化的各种作品的出现,即使这其中有些东西里被人想办法加入了自己的思想表达,但雄虫们想看到的是如何爽快的剧情,是如何猎艳的情节,即使感受到了压迫,但另一种性别又成为了被他们压迫的对象。
压迫人总是会让这些人感到舒爽的,这是一种人性的劣根性,它本该在教育中被个人的道德控制,但虫族社会的畸形却让这种压迫无时无刻不在体现,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掌控和压制缓解了他本身受到的压力。
就如同陈泽此前社会中的一些现象一样。
在外工作受了气感受到压力的人中,十有八九会选择对自己的家人泄愤;因为感受到生活的压力而选择对孩子不断地倾泻“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会过得很好”的父母也是如此……
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健全的灵魂的,对虫族也是如此。
在这种环境下,任何的声讨和呼吁都是脆弱的,如果想要改变雌虫如今的处境,仅仅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改变这个社会如今的结构。
老教授看着陈泽的眼神变得更加不一样了。
像他们这样的,过去的失败者,内心自然也有对成功的渴望。
“不仅仅是星网,虫族的繁衍方式也改变了很多。”
老教授拿出一张纸,用笔在上面画了一个较大的圈,然后用笔尖点了点它,对陈泽说,“把这个看做母树。”
接着,他又点了许多小点。
然后把这些小点分层圈了起来。
“虫族都是由母树孕育而生的,母树需要能量,所以我们为母树提供能量,族群内的雌虫负责寻找到食物,而雄虫负责为母树提供精神力的链接,从而让新的虫嗣源源不断地产生。”
纸上的黑点被分成了两组。
“那个时候,我们使用巨大的星舰运载母树,每当找到一颗新的星球,我们都会在那里停留很久,直到这颗星球被吃掉,然后我们再去寻找下一个。”
“通常那些都是很小的星球,如果星球太过巨大,或许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不断地遇到一些麻烦,依靠雌虫与之战斗,但到了后来,我们惹上了更大的麻烦。”
“因为这个麻烦,母树受到了重创。”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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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革命的号角
“所以在相当一段时间里, 虫族没有新的后代产生,而当时前线阵亡的雌虫数量不断增加,于是出现了新的分化。”
“越来越多的雌虫觉醒了和母树一样的能力, 当然,他们并不能直接创造虫嗣,但可以证实的是, 母树孕育虫嗣的能力有一部分转移给了雌虫,在这之后,虫族才又开始艰难的繁衍出虫嗣。”
伴随着老教授的话语落下, 一根箭头从母树的位置画向包含的黑点数量更多的圈中。
显然,这就是其中分化的雌虫了。
从这种角度来说,虫族倒是与蜜蜂很像。
蜂王负责繁衍后代, 专职产卵,体型也更大,同时需要工蜂寻找食物来喂养。
雄峰则负责与蜂王□□,并且在□□后死去。
而工蜂则是性/器官发育不成熟的雌蜂, 显然虫族在母树发生状况时, 雌虫的这部分能力被激活, 帮助母树继续繁衍了下去。
陈泽深呼吸了一下, 按照他之前表现出来的人设, 既然老教授终于讲到了最重要的虫族繁衍问题,他自然应该表现的更加在意。
他几乎是有点儿迫不及待地问,“现在和曾经,都有哪里表现的不同?”
对方回答道:“因为雌虫的分化, 使得雄虫可以单独与雌虫之间进行融合链接, 间接让新的虫嗣生长, 而似乎也是因为链接对象变为了雌虫, 所以雄虫们也不再死亡,而是活了下来。”
“以前雄虫会死亡?”
“是的,雄虫的产生只是母树为了增强……以人类来举例,当我们培育当时那些人类的基因时,如果只是复制单个细胞,那么就很难培育出除此之外的其他细胞,但如果我们放任里面的碱基对随意排列,我们也很难控制最终的产物,对于母树来说,孕育虫嗣的过程也是如此,因此会有雄虫出现,雄虫携带走不同的单链,与此同时,雄虫也可以分担一部分母树的压力。”
“就像雌虫后来分化分担母树的压力一样?”
“是的,雄虫不断地进食,然后成长到合适的时候,就可以开始献祭,将自己的精神力全数献给母树,为了种族的繁衍,这些当然都是应该的。”
“既然这样,那雄虫此前的生活可真是可怜……”
陈泽微微停顿了一下,不过,说出这句话不是因为他共情了雄虫,就好像最开始他来到这个世界,是庆幸自己是雄虫一样,陈泽不会无缘无故地仗义执言,他今天站在这里,自然还是因为宴灵枢。
他其实可以继续问下去,询问既然这样,那么为什么现在的雄虫不用死了,反而会出现雌虫被抽干的情况,问到这里,如何帮助魏展的方法大概也可以得到解惑。
但因为出发的本意不是魏展,而是宴灵枢。
所以陈泽要知道,虫族如何一步步走到如今这样的。
不管是他穿越到了无数年之后,还是他确实只是穿进了小说中。
目前的一切暂且按照原来的计划走好了。
“那个时候大部分虫族都还没有自己的意识。”
“在人类的基因被融合入虫族之前,虫族的一切,无论是雄虫还是雌虫,都不过是母树的触须,只要可以让母树存活,让这个种族得到延续,什么都可以付出。”
“你不能理解,你们这些孩子年纪太小了,你们也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所有人的虫族共享一个星网,就是现在你们所使用的的网络,不过它早已经被使用了各种手段屏蔽,你们用通讯工具登录它时大概以为它只是一张死气沉沉的通讯网络,但是我们知道,我们感受过,我们经历过,我们知道它是活的。”
“它贯彻整个虫族的意志,传达母树的指令,让每一个虫族不再是单独的个体,而是互相链接的一个整体。”
“直到后来人类的基因进入之后,我们拥有了类似人类的外形,我们更多的使用现在的躯壳生存在这个星球上,这样更加节能,也更加方便我们获取碳基食物,但与此同时,我们开始变成一个个个体。”
“每个虫族的想法都在星网中乱窜、然后进入别的虫族的大脑,精神能量高的伤害了精神能量低的,一切乱成一锅粥,战争也还没有停止,雌虫受到的伤害更是恐怖地顺着星网传递开来,这种痛苦互相影响,让任何一个虫族都难以招架。”
因为感受痛苦的从一个群体,细化到了每一个人。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忽然发现,其实雄虫也分化了。”
“雄虫不必在孕育虫嗣之后就死去的同时,我们的精神力也可以治疗雌虫受到的伤害,母树本来给予雄虫的特别的精神力,在这个时候表现出了新的作用。”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因为有了治疗的方式,所以雌虫的阵亡数量得到了一定的减少——但减少的太少了……”
“你不能想象我们当时面对的敌人,雌虫的外骨骼很难在它们的躯壳上留下伤痕,它们甚至直接侵蚀雌虫的精神海,一些离开战场的伤残雌虫甚至会立刻疯掉……当然,也因为这个,引起了一些位于战场后方的雄虫的死亡——但他们毕竟是保护了这个种族的牺牲者,他们因为战争而受到伤害,最后难道要被他们所保护的种族抛弃吗?”
“如果一个智慧种族会这样冷血而残忍,那么这个种族是不配继续活下去的,因为没有人会再保护它了。”
但是最后雌虫还是被套上了颈环。
显然最初比雄虫更强大的雌虫是不可能毫无理由地给自己戴上枷锁的。
因此可以想见,当初不是每一个雄虫都如老教授这样想。
“LL型半生命体机甲比颈环出现的早一些,半生命体机甲的出现让雌虫拥有了更强大的力量,让战争比想象中更早结束,甚至让虫族取得了最开始没有人想象过的胜利,而颈环……”
“最开始,有雄虫提出,应该给下了战场,受伤严重的雌虫佩戴颈环。”
“后来,他们以一名未受明显外伤但仍然突然暴走,造成了其他虫族受伤的雌虫作为理由,让所有参与过战争的雌虫佩戴颈环。”
“战争中牺牲了很多雌虫,也牺牲了许多雄虫,因为觉醒为了一个个个体,所以一种难以描述的,虫族此前不曾感受过的感情,让很多雄虫接近战场,想要更方便地治疗与自己孕育虫嗣的雌虫。”
“战争结束之后,他们中很多都死了。”
“虫族开始重建家园,颁布法令施行,而在法令制定的过程中,总有一些虫族想要获得更特别的权力,一开始只是他们想要更大的居住地,后来是想要更好吃的食物,接着慢慢的,因为虫族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裂的个体了,这样的虫族越来越多,最后,就变成了如今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