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搜队大部分人需要回到总局述职,加上总局不能长时间处于无人出勤的状态,他们在坐船上岸当天就已经离开。阿特沙已经完全覆灭,无法再下去完成取证,所有的材料只能靠在场人口述,加上商业街的事,剩下的人每天忙得团团转,一连在这里待了几天才终于能够离开。
三个高中生是跟着江于尽一起离开的。坐在飞机上,三个伤员排排坐,就这样眼看着坐在窗边的人掏出手机。
一瞬间,坐窗边的人表情变了。他表情一变,三个高中生的心立即悬起,陈景问:“怎么了?”
江于尽睁着一双无神眼睛,把手机屏幕递给好大儿看,语气悲痛:“我消消乐断签了。”
张欣:“……”
小胖:“……”
您老还是别说话吧。
人和人的悲喜并不相通,市民江悲痛欲绝,三个高中生的沉默震耳欲聋。
他们原本就安静,之后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们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从上飞机到下飞机,出机场,他们一路上一连碰上了好几轮搭讪,搭讪和几个明显还是高中生的人无关,他们只是沉默的见证者。
一连拒绝了好几个试图加好友的人,走一边穿着皱巴衬衫的人挠头,说:“现在的年轻人还真喜欢交朋友。”
可惜这些人都只喜欢一起出去玩或者纯纯网上聊天,但凡是一起打牌或者喝酒,他指定毫不犹豫加。
高中生觉得这些人应该不是交朋友的意思,聊天只是托词。
张欣和小胖看向站一边不吭声的陈景。
当着儿子的面老爹被搭讪,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大概就跟之前富二代拜托他们帮忙追这个人一样难以言说。
今天的市民江是热心的江叔叔,亲自看着另外两个高中生回家,他最后带着好大儿回了
在回到A市几天后,市民江终于有时间去楼下理发店,重新获得一头黑发。
现在这个点没客人,店里就只有他一个,电视上新闻的声音响着。
“近日,在热心市民的支持下,特搜局捣毁大型反社会组织总部,组织分部正在快速瓦解中。同时,异种问题得到有力解决,异种数量得到有效控制……”
理发店老板叼着烟坐在一边,问:“所以事情解决得怎么样了?”
江于尽低头玩着消消乐,说:“特搜局找我问话了。”
问话的时候阵仗还挺大,一个房间里全是人,看上去都挺紧绷,像是生怕他把特搜局拆了一样。但也仅限于问话,他是个守法公民,违法乱纪的事一件没干,问完话后就只能把他送回来。
但也不仅限于问话。
江于尽说:“外面巷子里有两个人,便利店里有一个人,斜对面车里有两个。”
从南洋飞回来的飞机上开始,回来这几天,他附近一直挺热闹。
理发店老板眼尾一跳:“你知道有人在跟你还往我这跑?”
江于尽笑了两声,极致无辜。
极致无辜的人挨了理发店老板一闷捶,揉了把头发,他说:“跟不了几天,我猜不出十天他们就会回去。”
江于尽猜对了。在第十天的时候,再也受不了每天看人跑小公园里八卦,悄悄跑小酒馆喝酒,负责探查编号001的高危玩家的人向上级提出了任务结束申请。
任务结束申请没有立即通过,当天,针对编号001的高危玩家,特搜局上层开了一个小会。
胡砾也在会议里,出于各方面考量,小会秘密召开。
负责探查001的人给出了整理后的报告,总结了对方这十天的生活轨迹。
总的来说,不规律中又透着某种规律。这个人每天家里蹲和八卦两点一线,偶尔在儿子不在的时候跑出去喝两口小酒,再偶尔工作两天,找找小猫小狗,没有任何异常举动。
这日子比他们过得舒服得多,越看越想流泪。
胡砾问:“他有过极端情绪的时候吗,比如说极端愤怒。”
“……有的。”
遇到高危玩家的极端愤怒的情况,报告的人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一言难尽。他把几张纸递给胡砾,在对方接过后说:
“2日上午,目标外出工作,把交通工具停在路边,回来后发现头盔被偷,当即表现得很愤怒。”
对方愤怒又悲伤,对着自己小电驴看了很久很久,像是在思考宇宙起源一样。
至少这是他们跟了这么多天里情绪波动最大的一次。
胡砾:“……”
要是没记错,至少在他知道的范围里,对方的头盔已经被偷了两回。
胡砾问:“他表达愤怒的方式是?”
报告的人指了下他手上的纸张,说:“在副队你手上。”
胡砾低头仔细看了几眼。
手上的是投诉信。还不止一张,全是向各部门投诉偷头盔犯越来越猖獗,希望他们能有所作为,创造一个头盔友好城市。
“……”
胡砾终于知道为什么报告的人刚才的表情会一言难尽了。
高危玩家表达极端愤怒的方式就是连写几封投诉信,很讲文明讲礼貌。
他仔细看了几眼,发现投诉信的字迹还不一样,完全是两种字,其中一个还很熟。
这里面有一半是徐同归的字,要是没猜错,另一半应该是对方儿子写的。
愤怒,遂投诉,但自己又不想写投诉信。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报告的人的同款表情。
会议结束,结果是判定高危玩家威胁系数降低,探查任务完成申请通过,他们终于不用再蹲点。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时的模样。
之前的第一次联合模拟考试过去没多久,第二次联考又开始。三个高中生在回来的第一时间都回到了学校,只是需要定时去医院复查,陈景的骨折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好,但对平时没有太多影响。在考试之前,小胖把之前的研究的资料给了特搜局。
【0】的晶体被破坏,相当绝大部分已经被解决,剩下的就是处理分散在各个地方的创生体。路已经铺到这,不接着继续往下走怎么也说不过去,现在只能由特搜局接手了之后的事。想要培养创生体很艰难,但消灭却很简单,已经有了【0】的详细资料,针对的消灭并不算太难,最困难的地方就是把消灭创生体的试剂送往各个地方。
在交付资料的时候,小胖的建议是用罗娑树。罗娑树,只要有营养就可以快速生长,只要数量足够多,孢子就能飘散到每个地方。没了【0】,罗娑树不可能再出现,但之前在呆鹅广场,徐同归带回了罗娑树的幼体,幼体至今还保存在实验室,浸泡在特殊液体里,不能生长,但也不会死。
实验室的研究方向变成了改良罗娑树孢子,让其针对性地寄生被创生体寄生的东西,工程量很浩大,但并不是不可完成,需要的只是时间。
偶尔工作,更多时间都在摸鱼的江于尽等到了考完二模提前回家的好大儿回
在大门钥匙转动的声音猝不及防响起后,他迅速把桌上的空酒罐扔进了垃圾桶,还顺带在垃圾桶上边盖上了几张纸。
考完试,心情平静无波的高中生背着书包路过客厅,果不其然看到了躺沙发上的人。
他带回了一个消息,说过几天下午需要开个家长会。
话刚说完,闻到了什么味道,他问:“又喝酒了?”
江于尽目移。
不用他回答,高中生看到了垃圾桶里的纸张下露出来一截的酒罐。
坐沙发上的人试图解释:“你知道的,成年人压力很大。”
压力很大,指今天没有重播最喜欢的肥皂剧,消消乐卡关。
高中生很显然没有被这套说辞糊弄过去,放下书包后去打开冰箱查看剩余的啤酒数量。
儿子完全不相信自己,市民江叹气。
他不仅没有得到儿子信任,并且被扣了好几天的酒。
没有肥皂剧没有酒,在家里躺着的快乐失去了大半,江于尽于是短暂支棱,这几天都在外面工作。
二模的成绩上午出,下午就开家长会。上午出成绩的时候他还在帮人找小猫,委托人和他一起找,在大院子里翻腾了半天也没能找到。
这猫小小一条,但意外的会跑,一瞬间就钻草丛再也看不见。
原本预计上午就可以完成工作,结果在终于找到小猫的时候,旁边有人路过,一下子把猫猫惊跑。
一连找到中午,在委托人说肚子有些饿了的时候,江于尽这才意识到时间已经不早。
中午的时候,还在特搜局的徐同归接到了一通电话,是江老板打来的。对方那边大概还有什么事,说话的语速很快,像是在赶时间:
“陈景今天下午有家长会,我这边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你今天下午不是正好休假,帮我去一下。”
开门见山,简单直接。
徐同归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没多说什么,只道“好”,之后问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对方告诉他什么也不用准备,只要等着挨夸就好。
一通交涉后,对面的江于尽挂掉电话,之后又拨通一个号码。
家长会开始之前,远在学校的陈景接到了老父亲打来的电话,被告知家长会换了一个人来。
“我找了一个朋友过来,他人很好,特温和,很好说话也不凶,你们记得好好相处。”
最后一句话说完后,电话挂断了。
陈景刚收起手机,一边的同学叫他一起去校门口等家长,他应了声。
吸取了前几届家长会的经验教训,为了避免社会闲杂人员趁着家长会混入学校,学校要求家长必须由学生带进学校,否则不得入内。
整个年级开家长会,校门口全是探头探脑的学生和家长。
陈景看向人群。
还在抓猫的人说这个朋友他见过,对方也认识他,他只需要站在校门口等着就好。
家长会没人来也行,他并不太在意,但对方一定要叫人来参加,那他就在这里等着。
虽然在等着,但他实际上还没想到过来的会是谁。他知道的江于尽的朋友不多,并且里面似乎没一个好说话且不凶的人。
身边的同学陆续找到了家长,于是先带着家长进校。
在不断来往的人群里,陈景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应该永远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徐同归。他像是刚从局里过来,穿着黑上衣和冲锋裤,个高腿长,在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到。
对方的视线在人群里搜寻着,目光着重落在穿着校服的学生上。
这个人有孩子?
——这些已经不再重要。没了交集后,他对这些没有多余的好奇心。
眉梢只微微一动,在对方注意到这边之前,陈景收回了视线。
在他收回视线的同时,站在远处的人看了过来。
然后陈景就看着对方向着他走来。
很直接的,确定的,径直地向他走来,之后在他身前站定。
“你好,我是你爸的朋友徐同归。”男人说,“之前见过,还有印象吗?”
陈景:“……”
陈景很有印象。
男人声音凛冽,身高有着绝对优势,眉眼锋锐,站面前就很有压迫感。
陈景简短回想了一下抓猫的人之前在电话里和他说过的话。
温和,好说话,不凶。
“……”
陈景说:“你好。”
带着人走向教学楼的时候,陈景的表情一片木然。
现在差不多已经快要到了家长会正式开始的点,一个萝卜一个坑,教室里的座位已经坐了大半,安置好家长们的同学就站教室外边走廊上打望聊天。
迎着同学的视线,陈景带着徐同归进了教室。
教室的座位不算小,至少之前真正的家长来的时候完全能倒腾开,还能翘着腿玩消消乐,现在这个人坐下去,只能说略微显得施展不开。
陈景把人带到位置上后就离开,刚走出教室,几个男生瞬间围了上来,好奇问:“班长你爸这么帅的吗?”
“你爸做啥工作的?这一身咋这么像制服。”
虽然总感觉今天见到的这个人跟记忆中有出入,但并不妨碍他们好奇。
陈景有些头痛:“不是,我也不清楚。”
家长会开始后,徐同归明白了江于尽说的“只用挨夸”是什么意思。
陈景成绩很好,并且很稳定,从之前到现在一直排在年级尖端,每次家长会都有夸奖环节,每次陈景都会受到夸奖,连带着家长也被夸教育得好。
家长会散会后不用继续上课,学生可以直接跟着家长回
徐同归开车送陈景回了家,车在楼下停下的时候,他们正好遇到了抓完猫回来的江于尽。
江于尽大手一挥,三个人一起上了楼。
明天徐同归也休假,江某直接建议让他今晚就睡这。
好大儿很勤劳,当即就去整理客房。
江于尽原本觉得自己床挺宽敞,能再塞一个人,但是看到好大儿已经开始打扫后就没有多说,转头看了一眼徐同归的表情,没忍住笑了声。他领导拍肩,说:“好儿子特意给你收拾的,你就安心睡客房吧。”
当晚,原本能睡主卧床的徐同归在客房睡下了。
在睡觉之前,市民江一手抱着大鹅庄严宣布,屋子里的三个人明天早上都要起来吃早饭,迎接美好的一天,促进感情的联系。
在听到“促进感情的联系”的时候,陈景眉梢微扬。
第二天早上,除了抱着大鹅庄严宣布的人,其余的两个人都起来了。
陈景醒得早,永远是家里第一个起来的,但这次他醒来的时候,厨房里已经传来了香味。
是徐同归,在做饭,并且味道挺好闻。
“……”
一大早上的,陈景瞬间清醒了。
“你醒了,”徐同归摘下围裙,说,“粥煮好了,我去叫他起床。”
江于尽起床起得十分之痛苦且不情愿,叫个起床还需要斗智斗勇。
阳光照进房间,徐同归拍了拍被窝里只露出个头顶的人,里面的人动了下,之后就没了动静。
徐同归再拍了下,说:“起床。”
“不要。”
里面的人伸手抱紧了被子,眼睛紧闭着,说,“……我要和被子结婚。”
这个人很显然还没清醒。
徐同归伸手拉了下被子,没拉动。他换了个策略,弯下腰说:“你和被子结婚了,那我怎么办。”
床上的人抱着被子的手松了一下,像是在思考。
就趁着这松手的一瞬间,徐同归眼疾手快把被子拿走。
江于尽终于睁眼了,眼睛里还带着不可思议。
被迫早起的人怨气比鬼还重,洗漱的时候耷拉着无神的眼睛,他时不时还瞪一下路过的徐某。
早上全都要起来吃早饭的话是他说的,挨瞪的是徐同归。
在桌边坐下,吃到鲜鲜香香虾仁粥后,市民江不瞪人了。
他笑着看向还在喝粥的高中生,看似小心地说:“味道还不错吧。”
高中生点头:“嗯。”
他说:“一家三口的感觉不错吧。”
高中生睁眼:“……嗯?”
老父亲给他介绍说:“认识一下,这是徐同归,你的后爸。”
“……”
在这个平静的早上,没有被【0】搞坏的高中生的CPU硬生生被这短短几句话干烧了。
在高考之前,三个高中生见了一面。
知道陈景有了个后爸的时候,小胖和张欣表示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同时表达了自己的祝贺,祝贺他不用一个人扛起家里的重担。
小胖:“顺带一问你后爸是谁?”
陈景说:“徐同归。”
小胖和张欣的第一反应是他们听错了,在示意陈景再说一遍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的表情。
“……”
好的,没听错。
小胖和张欣发出了这辈子以来最震撼的声音,双手胡乱比划着,一时间很难形容自己炸裂的心情。
原来有的人不声不响,实际上闷声玩了个大的。
玩的还是最大的那个。
短短的话含了大大的信息量,甚至高考都没这件事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大。
或者说对他们来说,高考的冲击力确实不大。
陈景和张欣是竞赛选手,在这学期开学时就已经确定保送,小胖成绩不上不下,但有个好脑子,和特搜局实验室签订了协议,提前抱上了铁饭碗。
即使已经保送,他们还是参加了考试。
在高考结束的同一天,一棵巨大的树在城市郊区迅速生长,枝条耸入云端,散发的孢子开始顺着风飘向远方。
陈景从考场走出的时候,在一众紧张激动的家长中,他看到了两个人影,身上穿着宽松白衬衫的人向他挥手,一边的人也看了过来。
徐同归开车来的,在他出来后就一起上了车。
司机徐在前面开车,江于尽难得没玩消消乐,陈景和他聊了几句。
他们带他去了一个地方,一个小区,叫华杨小区。
下车走在路上,江于尽告诉他:“要记着路,以后这边也是你”
他们带着他去录了人脸,办理住户手续,又带他上楼。
进了屋,在客厅里,陈景看到了之前莫名从家柜子里消失的奖杯奖状。
在这个干净整洁的屋子里,有他专属的一个房间。
在江于尽带着准大学生去看房间的时候,徐同归站在入户的地方,低头扶起了扑在柜子上的相框。
照片上的两个人胡乱围着一条红围巾,看着镜头笑得眼睛眯起。
带人看房结果自己半路折回来的江于尽回到了客厅,正好看到他在看照片。
徐同归看向迈着轻松步伐靠近的人,问:“儿子也见了,我的上岗申请批阅好了吗老板?”
江老板让他低头。
徐同归顺从地低头了,觉得可能还不够低,顺带略微弯腰。
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眼皮,清楚地传达到了大脑,一触即分。
江于尽揉着一头乱毛:“老板给你盖章了,准许上岗。”
在房间里的陈景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隐隐说话声和笑声。房间光照很好,很亮,通过窗户还可以看到在所有高楼之上的隐约树影。
房间里有床,衣柜,床柜,书桌,书架,床铺整洁,床边有防摔地毯,角落里还摆了一个小玩偶,看上去是某成年男人的喜好,特意摆这的。
之前为了保送的事,他回收容所拿资料,遇到了之前负责他们的管理人。管理人叼着烟告诉他,和他同年被领养走的人里,只有他没有被退养。
在看到他回来的时候,管理人还以为他坚持了这么多年,结果还是要被退养了,没想到是为了升学的事,去的还是顶尖学府。
他十八岁的礼物,是以前不可及的完整的
“准大学生,快来录个指纹。”
外面传来市民江的声音,陈景最后看了一眼房间,之后去到客厅。
另外两个人已经站到了门外,其中一个很有活力朝他挥手。
有人很有活力,就一定有人在替他负重前行。一边的徐同归不断设置着门锁,之后起身让开位置,让过来录指纹。
这边事情办完,他们又回了事务所。
下车后,站在楼下,趁着这个大喜时候,江于尽提出了自己的诉求,伸出一根手指说:“今天的量再加一瓶。”
徐同归:“不行。”
陈景:“不行。”
“??”
遭到了双重驳回,江于尽不可置信且悲痛欲绝。
不远处的理发店老板叼着烟看了眼这边,嗤笑了声:“还没喝死呢。”
江于尽笑着点头:“赶紧抽死把你。”
他看了眼对方已经关上的店面,说:“又去扫墓?”
“灰积多了她不喜欢,”理发店老板扫了另外两个人 ,一摆手,“你们一家三口挺热闹。”
一家三口上楼,理发店老板揣着抹布和干花离开。
街道又恢复成了平时那样,生活最伟大的模样就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