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幸存人类的领导者终于将手放到了核按钮上——既然人类终将灭绝，那便拖着入侵者和整个地球共沉沦！
“人类真是种矛盾的生物。既自私自利，又无私忘我。”张德安感叹。
核按钮最终还是没有被按下去。
因为科学研究院研制出了融合了外星生命体基因的改造人。
被采样的外星生命体自称Black，那是唯一一个混在低智外星生物中的智慧体，而“他”将人类称为“White”。
“杂糅了‘Black’与‘White’基因的改造人，就是我们，Gray——哨兵和向导。”
想要成为“Gray”，必须通过基因改造，将科学院破解的外星种族基因与人体基因融合。
两个物种之间的生殖隔离是只属于宇宙真理的密锁，想要完全破解并不现实。
“人类基因与外星生命体的基因并不能完美融合。并且，人类那由简单碳基结构构成的身体也无法承受如此强悍的外来基因的能量。所以，我们遗失了许多Black所拥有的能力，并且，作为主战力的哨兵，其身体还会像气球一般无法控制地‘膨胀’起来。就像要被这本不属于人类的力量所撑爆一样。”张德安说完，不明显地磕绊了下，才继续道：“但这对于当时的人类而言，已经足够了。能用就行。”
融合是极为痛苦的，且失败率极高。
但没有任何一个参与实验的志愿者对此产生异议——这是未来，亦是荣耀。
向导和哨兵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战局。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入侵者终于被赶出了地球。进化人也成为了英雄。”张德安说着，嗤笑一声：“暂时的。”
“我的祖先有句话，叫‘非常之时用非常之法’。”
一百零七。
格雷随手拖过一把转椅，落座。
张德安看到哨兵的动作，欣慰地笑了起来。
“在种族灭绝这样的大灾难面前，任何事情，任何麻烦都可以被放置于后。可一旦灾难过去……”
当灾难退去，那些“非常之法”所造成的、被放置于后的问题便开始雨后春笋般，一一冒头。
人体试验是否违背了道德伦理？
基因改造人能力远强于普通人，是否会对普特人的生存造成威胁？
Gray这样的基因混合的非人生物会不会因外来基因而对人类产生危害？他们是否该被允许存在？
质疑的声音如浪潮般袭来，一波高过一波。
不过，基因融合实验不会停止，向导和哨兵的存在也不会被取缔。
虎视眈眈的外星生物还在盯着柔弱人类的智慧基因。
人类需要基因改造人。
“但基因改造人的能力实在太强了。这让普通人感到害怕。”张德安问格雷：“如果你需要的东西正是你所害怕的，你会怎么做？”
格雷没说话。
得不到回答的老人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转而问身边的女性哨兵：“洛兰，你呢？”
“辖制，利用。”女人回答。
“对。”
于是，普通人针对向哨进行无底线打压的时代开始了。
向导和哨兵是违背伦理的产物！
向导和哨兵是武器！
向导和哨兵是流淌着入侵者肮脏血液的杂种！
“但这个世界的真理其实是强者为王。”张德安不掩语气中的兴奋。
经过反抗，普通人的话语权被剥夺，成为了Mute，而向导与哨兵则正式走上了人类的历史舞台。
“崇拜、臣服与认同感时常要靠虚假的谎言来维系。”
所以，向哨们便将真实的历史进行了掩盖封存，Gray这个代指词也彻底消失在人们的认知中。
后来，他们又发现了与普通人进行“杂交”有诞下向哨的概率。
人为制造向哨的实验被舍弃。
哨兵和向导成为了真正的进化人、高等人。
时间流逝，曾经与过往渐渐沉没在历史的长河中。即便在哨兵内部，也只有少数高层才会被告知这件秘闻。
再后来，便是循环往复的历史车轮带着时间与空间，滚滚向前——向哨内部产生分裂，相互之间打压胁迫、争权夺势几个世纪……四百年前，向导终于踩到了哨兵的头顶。
“因为生殖隔离的存在，向哨之间无法产生后代。向哨与Mute确实可以产下健康的进化人，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向导的数量远低于哨兵。向导——那些不知原委的蠢货们一直在研究增加己方数量的方法……都是徒劳。”
“没有人会将秘密告诉自己的敌人。”张德安看向格雷：“只有最原始的外星生命体的基因序列才能催生向哨的诞生，依靠那些早已融合稀释了不知多少代的杂交体的基因，别说数量，他们甚至永远不可能制造出完美的向导。而那些最原始的基因资料，始终掌握在哨兵的手中。这是夺得权柄不过四百多年的向导们永远也想象不到的真相。”
一百一十七。
“Plan D就是利用原始资料重启的实验？”格雷问。
“不是。”张德安摇头：“哨兵又不是向导。我们短期内不会像他们那样，数量急剧减少直至消亡。我们需要的是进化。”
“进化？”
张德安：“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原本是个Mute。”
格雷没出声，算是默认。
“当年，曙光计划意外暴露，被南岛和向导势力发现接收后，人类最高权力层一致决定，开启将Mute转变为向导的实验。因为向导是稀缺资源，是最高等的存在。但，你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将自己改造成哨兵吗？”
“因为，”张德安知道自己得不到格雷的回答，也懒得继续等待：“与向导相比，哨兵才是更高级的生命体形式。这是我接收曙光计划后，从哨兵的研究资料中发现的。”
“更高级？”
“没错。所以，我才会将本该被焚毁的你偷偷留下。甚至不惜用我的亲生女儿作为测试体。”
“你是整个哨兵中，最高级、最接近Black的存在。我坚信，通过我的方法，你可以从Gray进化成为真正的Black，黑暗哨兵。”

“在哨兵和向导中，哨兵才是更为高级的生命形式。”
对于Black而言，“哨兵”和“向导”的存在可以类比为人类中的男女性别。
张德安随手把玩着那一把黑色米粒大小的模拟器，讲述道：“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发现了，在人类性别中，女性是比男性更加高级的存在。”
“决定人类性别的基因是X、Y染色体。女性为XX，男性为XY。而Y染色体在人类种族的进化历程中，正在不断缩短。”
“这是一种进化。”
“当人类进化到足够高的程度时，当繁衍不再需要Y染色体的参与时，又或者，当我们这个种族走向自然灭绝的那天……男性会最先消亡。”
“当然，那一天还很遥远，大概需要几十万年、几百万年？这就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问题了。或许人类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会先灭绝于其他外因——这大概才是我们注定的结局。”张德安摆摆手：“我想说的是，每个物种的内部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虽然看起来向导的精神力控制更为高级，没有向导的精神域保护哨兵甚至无法离开白噪音环境。但其实，在向导与哨兵内部，向导才是那个被用于进化的工具。”
“什么精神结合，什么信息传递，什么向哨之间的相互协作？全是放屁。都不过是向导研究出来蒙蔽欺骗哨兵的谎言，只是用来控制哨兵、将哨兵当做武器使用的牵引绳。如果非要说什么‘精神结合’、‘信息传递’，那应该是吞噬——是像最原始的向哨外星种族那样，由哨兵吞噬向导的精神力，化二为一！”张德安的说到最后有些异样地激动，但他很快便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当两个精神域变成一个，哨兵便会成为真正完整的哨兵，所有的信息自然就可以无障碍‘传递’，而我们也可以不用再被能力所束缚。”
“哦，不，不对。我说错了。”张德安不知为何，又忽然改口道：“不是化二为一。”
“你还记得向哨间的基本比例吗？”他问格雷。
格雷这次对老人的问题做出了回答：“1:100。”
“对，是一比一百。”老人说得有些多了，声音变得沙哑，他清了清嗓，继续道：“向导的精神体是养料。在Black中，向导生来就是被哨兵吞噬的。他们的存在，是为了让哨兵能够作为‘哨兵’活下去。1个向导的精神力，足够供给1000个哨兵用作养料。”
这代表着，只要有一个向导诞生，就可以“生产”出1000个不受超强五感干扰精神域的哨兵战士。
Black，吞噬，生存，未来——格雷忽然想起了克里斯弥留之际的“胡言乱语”。
一百二十八。
格雷不动声色地咬紧后槽牙，脑内的弦像是被人被狠狠拉紧：如果，张德安的目的是利用向导组建一支“Black”军队……
“但很可惜，Gray失去了很多作为Black天生拥有的能力。因为与人类的基因进行了融合，哨兵们已经无法再使用精神力吞噬向导了。即使是最强的S级哨兵，也无法使用精神力。”
没有“Black”大军。
但格雷心中仍然咯噔一下——他可以吞噬他人的精神力。
他还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吸收了林辞一半的精神力。
果然那一半的精神力才是两人能够通过精神结合测试的原因。
也是他们现在能够进行精神域交流的基础……
为什么在林辞进化成为真正的S级向导之前，他们可以“精神融合”，却不能进行精神域内的交流？
是因为E级向导真的不能算是向导？或是，E级向导的能量不足？
会不会是林辞可实体化的精神力造成的？那种力量会不会对向导造成伤害？……
“孩子！你也意识到了，是吗？”张德安大概误会了格雷皱眉的原因，他急不可耐地对格雷道：“你的身体没有膨胀变大，这证明你的人类基因与Black基因得到了最完美的融合，同时，你还拥有任何哨兵都不具备的吞噬能力！你是迄今为止最完美、最特别的哨兵！”
一百五十六。
格雷收回心思。他暂时联系不到林辞，也就不去做无用功了。
见格雷态度冷淡，张德安忍不住继续道：“你知道五百年前那件事吗？那对再次拯救了人类的哨兵和向导！”
“听过。”格雷的态度依旧不冷不淡。
张德安追问格雷：“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件事会始终没有历史详记吗？”
一百六十一。
“你知道？”年轻哨兵垂眸看向转椅的副手，再次看向老人，好奇地问到。
“当然！”
格雷态度的细微变化引起了张德安情绪上的波动，他激动地离开了座椅靠背，身体前倾，献宝般对格雷解释道：“当年那对向哨，一个是由人类自然生育的、最接近‘Black’的黑暗哨兵；一个是完美融合了植入基因，获得了原始外星生命体战斗力的‘人造向导’。”
“他们的存在是完美的，也是禁忌的。”
张德安的形容浮华而夸张，但格雷听懂了他的意思。
黑暗哨兵的出现是哨兵群体喜闻乐见的，但那个完美融合的向导却是他们不愿被人窥探的秘密——他们不想被正被压制的向导们得知：原来向导也可以获得强悍的战斗力。
与之相同的。
当向导掌权后，那位向导成为了被上层追逐的目标，而黑暗哨兵则成为了不可言说的秘密——不能被哨兵们知道：原来他们也是可以脱离白噪音的束缚，自由活动的。
“三百年前的‘E级向导事件’其实是人类高层想要仿照那位向导的诞生，制造向导。”格雷的眼前是冷白的灯光下，林辞紧盯着研究资料的脸。
“可惜，原始外星生命体的基因始终掌握在哨兵的手中。他们的研究不得要领。”
“而曙光计划，”张德安缓缓吐出一口气，重新靠回座椅：“就是使用那两人仅存于世的基因样本做的实验……虽然用的不是培育受精卵的方式。但，格雷，你从基因角度来说，可以被称作是他们的‘孩子’。”
一对同自己相隔了五百多年的“父母”？
格雷平静地说：“我可以像向导那样使用精神力就是你们所追求的‘进化’。”
“不知道。”老人却难得地摇了摇头：“收缴的资料里没有记载。但我猜，就是这样。所有的实验体中，只有你，可以同向导一样，使用精神力。他们一直用你做实验，就是想再获得第二个‘你’。”
张德安：“孩子，你还记得自己小时候，在实验室里曾被做过的实验吗？”
格雷脸上并没有多余的表情，眼底却好似浮上了一层挂满寒霜的黑雾。
“被电击，被注射催熟激素、强制取jing……”老人不认同地摇了摇头：“他们用你的细胞制作的克隆体不是无法存活，就是没有哨兵能力。用你的jing子培育的受精卵则根本不会发育。他们太贪婪了。”
格雷的灰瞳变得冰冷。
其实他对那些陈旧的过去说不上有多在意，他通常都懒得去回忆。
只是张德安提及的事让他想起了在TP基地的宿舍，那张紧巴巴的窄床上，林辞看向自己的眼神。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好像迟来的尝到了愤恨与屈辱的味道。
“你是最成功实验体，什么002，003，004……一百多个实验体，没有任何一个的机体数据能够超过你。他们不能使用精神力，他们都是失败品。只有你，格雷，只有你是特殊的。”
张德安期待的望向年轻人：“你注定是被这个世界所选择的，真正的王者。”
一百九十三。
抛掉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情绪，再将张德安神棍般的话过滤，格雷提出问题：“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这里是塔岛，以塔岛的守备制度，六十年前的那些人，究竟是怎么开展Plan D这种规模的实验的？”
“呵，塔岛的守备和制度？”洛兰·珀西忽然出声嘲讽道。
S级哨兵最多只比格雷年长了十岁，不可能知道六十年前的事。
格雷奇怪地看了一眼女人。
“你还记得当年的实验室啊……”张德安浑浊的双眼微微上移，是在回忆：“孩子，六十年前的塔岛，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格雷摩擦着手中的转椅扶手，静待着老人继续讲述。

六十年前的塔岛还不是现在的样子。
“当年的塔岛才是真正的等级森林，无序斗兽场。”张德安将手心的模拟器放回口袋，双十合十，看着格雷低声道：“一个死亡牢笼。”
为了掌控哨兵，向导耗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用782座矗立浅海区的白塔将一座巨型岛屿封锁在世界之外。
为了瓦解哨兵内部的团结力量，他们又对这座监狱实行了“无管制政策”——没有南岛，没有各种课程训练，也没有每日登岛的管理人员，哨兵们在塔岛范围内是完全自由的。
但岛上每周被投放物资是定量的。
而这个“定量的物资”，又恰好刚刚可以维持全岛哨兵的最低生命需求。
这不算是个新颖的问题：当生存物资的总量无法改变时，是大家一起饿着肚子活下去？还是适者生存？
战斗与厮杀就是哨兵们提交的最终答卷。
哨兵数量的减少让物资终于不再紧张。哨兵内部也演化出了多个不同的组织派系。
这些派系间相互合作、碾压、吞噬。
能力最强的S级哨兵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King”，他们为低级的哨兵们提供物资、保护，却也驱使、奴役着低级的哨兵。
最低级的哨兵就是奴隶，他们用人权和尊严换取着活下去的希望。
“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这样的结果是向导的小把戏造成的。”张德安感叹：“但这样的把戏对命门被掌握在别人手中的哨兵而言，暂时是无解的。”
二百二十六，二百二十七……
格雷看着老人。
“直到他们发现了那个在哨兵都是秘密的——秘密。”见格雷抓到了重点，张德安欣慰地笑了笑，特地重读了最后两个字的读音。
二百三十。
格雷：“所以他们汇集资源，展开了曙光计划。”
张德安点头。
二百三十四，二百三十五。
格雷：“他们想制造出不受五感影响的黑暗哨兵。”
“不，一个哨兵又有什么用呢？”张德安却摇头道：“他们是想找到让所有哨兵逃离超强五感带来的副作用的方法。”
二百三十九。
“他们想要所有哨兵都获得操控精神力的方法，变成‘Black’。”
“我猜是这样的。”张德安再次点头，满脸痛惜地看着格雷，说：“所以，只有你一个实验体，是不够的啊，我可怜的孩子。”
二百四十三。
格雷没有陪老人演亲情戏的想法：“实验被向导发现后被取缔。你是当年负责接手实验资料的研究员。你发现了秘密，得知哨兵是‘更高级’的生命体，于是，你动用了被收缴的研究资料，将自己改造成了哨兵。”
“对。”
得到张德安的肯定，格雷忽然话锋一转：“那么，变成了哨兵的你，也获得了操控精神力的能力？可以吞噬别人的精神力？”
在得知了历史真相后，格雷可以肯定：张德安的体型并不符合哨兵标准，他甚至比格雷还要矮小，就像是一个因年龄而正常萎缩的普通老人。
但在哨兵的身上，这样的正常才是最不正常的。
“没有。”张德安笑着给出了否定的回答。
“那两人的存留基因早在研究你的时候就被用光了。我只进化成了最普通的C级哨兵。”
张德安说着锤了锤坐得僵硬的大腿，佝偻着身子，从座椅上站起。
老人抬头看着虚空的斜上方，举起苍老的手臂比划了一下：“那时候，我的体型健壮得要有现在的三倍了吧？身高的话，大概这么高，2米2，还是2米3来着？……”
二百五十七。
“你找到了让哨兵基因与人类基因完美融合的方法？”
张德安点头，却道：“这是个意外。”
“我最初只是想获得更强的能力而已。不是说过嘛，原始的外星种族间，哨兵是需要吞噬向导的精神力的。只有吞噬了向导精神力的哨兵，才会成为完全体。”
二百六十。
“你吞噬了谁？”格雷冷着脸问。
“我的妻子。她是一位A级向导。”张德安说着指了指自己：“是我所顶替的、这个叫‘周强’的哨兵的向导。”
“你……”格雷皱眉，没有将后面的话问下去。他已经有了猜测。
“我是怎么做到的吗？”干瘦的老人满头白发，忽然神经质地桀桀怪笑起来：“我杀了她和那个哨兵。通过仪器截取了她的部分精神力，植入了大脑。当然，这还不够保险。人类的精神力其实就是灵魂，它们只肯追随原主的肉身，所以，我吃了她。那个味道……”
二百六十九，二百七十。没有了。
“最后一个问题。你让我加入超新星，到底是想做什么？”格雷不想，也不需要再继续听下去了。他厉声打断了张德安。
“我终生难忘。”老人却没有住口，固执地坚持着将剩下的话说完。彻底撕去了曾经披在身上的那层人皮。
格雷无话可说。
林辞的虚伪面具下是一张有些自私，毒舌傲娇，却仍怀揣善良的面孔。
而张德安，这个曾经帮助救治了不知多少哨兵的慈祥老人的面具下，只剩一片残破不堪的扭曲黑暗。
无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与玛德琳、索菲亚之流其实是完全一样的。
一个疯子。
不，或许都不能称其为疯子。
疯子是用来形容人的。
“哨兵是强者，强者不该被囿于囚笼。人类不该是现在这样，龟缩在一颗千疮百孔的破烂星球上，被一群没有智慧的外星生物肆意践踏、屠杀。我们已经获得了足够强大的力量，我们应该以全新的姿态走出地球，重建文明！”
“而你，Gray！作为最强哨兵的你，则应该是引领未来的王者！你将为人类文明重建辉煌！这就是你诞生的意义啊，Gary！”
格雷推开转椅，重新站立在监测室中央：“我这样的哨兵也可以引领人类的未来？”
“是的，Gray，就是你！你可是001，是唯一被曙光计划赋予了‘Gray’这个名字的哨兵！”老人阴惨惨地笑着，向年轻的哨兵张开了双手，像是一个友好的拥抱：“只要你吞噬了那个向导的精神力。你在这个世界上将会所向披靡，无人能敌。”
格雷后退一步，在曾经听到过的各种词汇信息中进行了快速的筛选，最后选定了三个字，骂道：“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周叔（张德安）：格雷，你以前从来不骂人！
格雷：和我对象学的。

随着格雷话音落下，一阵阵微弱而杂乱的电磁声从监控室的各个角落响起。
缕缕白烟在显示器冷白的光照下，扭动着向上攀升。
淡淡的塑料烧焦的味道疯狂地刺激着在场的三个哨兵的嗅觉神经。
“格雷，你！”张德安脸上的笑意在短暂定格后彻底崩碎，他一面用手掌按住被电火花点燃的裤子口袋，一面面目狰狞地瞪着格雷。
“加上你口袋里的三十个，一共三百个模拟器。”格雷收回震荡开去的精神力，立刻将几乎全幅的身心放在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上：“你就是用这些东西制造幻觉、干扰向导和哨兵间的精神联系。”
“好，好，好！”张德安气急，喘着粗气，脸色难看道：“不愧是最完美的实验体！不愧是Gray！竟然能用精神力烧毁这里所有的模拟器……”
格雷勉强分出一丝精力，警惕地看向老人。
他不知道吞食了向导的张德安究竟有多强，但看他恢复成了正常人体型的样子——即便他已经很老很老了，但他仍然是个哨兵，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张德安却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老人向远离战场的方向后退了一步，高声叫道：“洛兰·珀西！”
女哨兵在老人气急败坏的怒吼中突然暴起，瞬移至格雷身前，一条筋肉虬结的长腿横踢而来，带起的凛风如炮弹般轰飞了半排监视器屏幕。
格雷皱眉，迅速地腾身后翻，凌空而起的瞬间，将将躲开了S级哨兵威力巨大的攻击，却仍被其带起的风划破了作战服的后背。
难怪洛兰·珀西敢隐瞒自己真实的能力，对外宣称特殊能力是体术。她的个体战斗机能甚至远强于身为男性S级哨兵的克里斯。
但格雷的注意力却仍旧没有回到这位恐怖的对手身上。
——林辞。
——林辞？
在模拟器构筑的屏障被摧毁的瞬间，格雷就开启了与向导的“交流通道”，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难道林辞真的……
——我没事，等我。
是向导！
在第十二次的呼唤声中，格雷脑内终于响起了林辞熟悉的声音。
——好。
——你要小心。
——你也是。
来不及多说，格雷灰瞳微缩，再次移动位置，以躲避来自洛兰·珀西的攻击。
噼里啪啦！
灿金的电火花在格雷刚刚站立的位置留下一滩烧焦的印记，怪异的焦糊味甚至盖过了之前那三百个模拟器被损毁而产生的味道。
“你真正的能力？”得知向导无碍，格雷便彻底放下心来，将注意力转移到S级女哨兵身上。
刺目的激光弹打在格雷脚边，地面冒着黑烟的小坑就是S级哨兵对他的回应。
原来这才是洛兰·珀西真正的特殊能力。
范四就在殒命在这个能力之下——所以杰拉德找遍整个死亡现场，都找不到子弹；所以，在猜想到这是哨兵能力后，南岛仍然找不到能够这样杀人的凶手。
“我会报仇。”格雷说着，看向洛兰·珀西，缓缓抬手。
“克里斯那家伙竟然说对了……”女人看到格雷的动作，也听到了对方的死亡威胁，但她没有逃离，也没有继续攻击。
高壮的女性哨兵只是抬脚，看了看融化的作战靴底，语带惋惜地嘲讽道：“死了啊。他终于为他崇高的理想献身了。成了一颗什么破烂星星。”
洛兰的反应让格雷有些意外。他略作思考，收回了能力。
“不报仇了？”周身的温度下降，洛兰·珀西重新抬头，看向格雷。
格雷摇头。
他不会放弃为朋友复仇，只是，洛兰·珀西……
“你好像……”格雷只觉这个女人知道些什么——关于克里斯和他的那些未尽之言。
“洛兰，杀了他。”张德安突然的命令打断了格雷的话：“你没忘了自己肚子里的模拟器吧？”
洛兰·珀西没有动，她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令人极度纠结的问题，左手下意识地抚上了胃部。
“你之前的命令就是杀了我，但留下林辞。”格雷将目光投向S级哨兵身后的老人。
张德安的行动与他之前所说的目的完全背驰，自相矛盾。
哨兵可以通过收集分析他人的语言、微表情信息分析出对方的情绪甚至想法。
虽然张德安是个哨兵，但格雷能看得出，在“目的”的问题上，他撒了谎。
比起不知在想什么的洛兰·珀西，张德安显然更在意格雷。
“我知道你舍不得那个小向导。你们之间可不是什么纯洁的向哨关系。”
“这与你无关。”格雷冷声。
张德安摸了摸被烧出了一个巴掌大破洞的裤子侧缝，重新坐回座椅，冷笑道：“但没关系，我可以帮你。”
“Black之所以是更为高级的生命体，是因为他们的一切——无论是基因、能力、还是生物本能——都是为了最大限度的生存下去而发育进化的，我们远强于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