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拽下外套,跌跌撞撞跑进去,卧室门敞开,他看见垂头坐在床尾的梁鹤洲。
梁鹤洲听见动静,刚一抬头就被他扑倒在床上。
“鹤洲,”他浑身发抖,嗓音也颤颤的,“我好冷,你抱抱我。”
梁鹤洲紧紧抱着他,闭着眼睛,用脸颊蹭他湿濡的头发,低声说:“别去,不要去找别人。”
“我没有,我去找你了,火锅店和学校都去了。”
“是吗。”梁鹤洲心不在焉,含住他的耳垂舔舐,顺着脸颊又吻住他的嘴唇。燕惊秋迫不及待地张开嘴巴,膝盖曲起来顶进他双腿间,手摸进衣服里放在他胸上,一边亲一边说:“鹤洲,我每天都见不到你,我受不了了,我太难受了,你得补偿我……”
他把手往下移,去摸梁鹤洲的胯,勾着裤子边扯了一下,梁鹤洲突然攥住他的手腕,轻轻松松一个翻身就压住了他。
“不行,鹤洲,你在下面……”他眨着眼睛,鼻尖额角尽是情欲催生出的汗水,眼睑通红,水润润的眼白里像是有火在烧。
梁鹤洲哑声说:“我知道。”
燕惊秋便搂着他的肩膀,抬腿夹住他的腰,顶着胯磨蹭,像嗷嗷待哺的小鸟一样伸出舌尖索吻。
梁鹤洲压下身来,故意用腹肌挤着他硬挺的地方,吻上他的嘴唇,舌尖被吮得发麻,又涩又疼。退开来时燕惊秋意犹未尽,拖长了声音,用柔软的强调发出哭泣一样的轻哼,含混着说:“鹤洲,洲洲,好不好?好不好?”
梁鹤洲直起身利索地脱下外套,轻声说:“我去洗澡。”
他闪身进了卫生间,燕惊秋在床上难耐地辗转反侧,实在等不下去,下床跟过去。推开门,洗漱台上挂着梁鹤洲的衬衣,裤子和内衣随意丢在了地上,他闻到衣服上的硫磺皂气味,一阵腿软,再去开半透明的浴室门,但没推动,好像是被锁上了。
他敲门喊了几声,梁鹤洲应道:“马上,你先回去。”
“我不……鹤洲鹤洲……”他把脸贴在门上,睁大眼睛,透过一室氤氲的水汽,隐约看见梁鹤洲的身形,他站在淋浴间的花洒下,背对着门仰头冲水,手臂抬着,肩膀和背上的肌肉凸显出来,小麦色的肌肤流露出于他肌肉线条一样饱满的色气来。
燕惊秋急急地喘着气,又喊他的名字,但声音被水流声掩盖了。他急得满头冒汗,后背都湿了一大片,脱下衣服后顺手拉下裤子,握住自己的捏了几下,再往里面看去,梁鹤洲一手扶着墙,上半身坠下来,翘着屁股,另一手在双臀间摸索。
水汽很浓,隐约能辨认出他撑开手指抽插的动作,燕惊秋头晕目眩,似乎听见了他的闷哼声,下身又胀大几分,疼得钻心。
他用头撞了两下门,仍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瞧,梁鹤洲颤着膝盖跪坐下来,手指还插在里面扩张,他侧过头往身后看,眉钉在光下反射着光线,好似朝燕惊秋飞来一股欲望深沉的眼风。
燕惊秋低喘一声,握住下身撸动,想象着他里面柔软湿热的感觉,又抓住洗漱台上的衬衣放在鼻尖,但不管怎么样都射不出来。
梁鹤洲大约已经在里面半小时,他也疼了半小时,最后脱力地躺在了地上,把梁鹤洲衣服抱在怀里,闭上了眼睛。
他昏昏沉沉,左等右等,还是不见梁鹤洲出来,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梦里也是浑身燥热,好像走在地狱的业火上,每迈出一步就钻心地疼,很快惊醒过来。
他喘着气缓了一阵,慢慢发觉喉咙刺痛,头疼得厉害,呼出来的气息滚烫,应该是发烧了。
床头灯亮着,水杯和药放在一边,杯子还冒着热气。
梁鹤洲躺在边上,呼吸声有些重,大概是太累了,一点都没有要醒的迹象,睡得很沉。
燕惊秋拿过杯子喝了两口水,手伸进被子里去摸梁鹤洲,解开他的睡衣纽扣,手掌伸进去,按住了他的胸。
很软,指尖陷进滑腻的乳沟间,好像在摸女人的胸一样。
梁鹤洲似有所觉,皱了皱眉,但是没有醒。
燕惊秋又揪着乳粒揉捏几下,伏下身咬住另一个轻轻抿了抿,绕着乳晕的轮廓舔舐几遍,再裹住小小的乳尖吮吸,用虎口托着胸部下缘往唇边挤。
梁鹤洲终于被他吵醒了。
他没停,用指甲轻轻搔刮着乳头,但随即被揪住后颈拽了起来。梁鹤洲靠过来和他额头相抵,说:“还在发烧,药吃了吗?”
“没有,你喂我,用这里。”燕惊秋盯着他的嘴巴,用手指戳了戳。
梁鹤洲亲了亲他,“吃完就好好睡觉。”
他衔着药片吻上来,燕惊秋用舌尖卷过吞进去,和他接吻,喘着粗气说:“不行……我好疼,鹤洲……”
他曲起膝盖顶进他双腿间,手指往他臀间戳,只稍稍碰到入口,便一下子被吞了进去,内壁挤压着缠上来,里面还是湿滑火热的。
梁鹤洲哼了一声,倒在床上喘气,紧紧攥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往里去,咬着牙说道:“睡觉,明天再……”
“我在睡啊……我在和你睡觉。”
他伸进几根手指,在里面毫无章法地乱撞,指甲剐蹭内壁的时候,梁鹤洲会疼得下意识收紧腰臀,他抵御着围拢过来的挤压感曲起指节,终于按压到一个凸起。
梁鹤洲软了身体,哼了一声,侧过身要逃,燕惊秋抽出手来,顺势从后面压住他,掰开他的双臀,握住自己的放在在臀缝间磨蹭,时不时蹭过软热的入口,弄得他股间湿滑一片。
“等……小秋……”
梁鹤洲把手撑在他肚腹前去推他,但已经来不及,殷红翕动的小口一张一合,像方才放手指时一样,不等燕惊秋自己往里送,在一次摩擦时不经意吞下了前端。
燕惊秋低吟一声,盯着两人相连处,挺着腰再往里挤,缓慢但是不容拒绝。他看见入口的褶皱被撑开,每进去一点,内壁就前仆后继压上来,咬着吮着。
“鹤洲……”燕惊秋红着眼睛,拉高他的腿方便动作,到后来实在没有了耐心,掐着他的胯骨猛地全部顶了进去。
梁鹤洲痛得叫出了声,额头撞在床头,跪坐起来往前爬了一下,燕惊秋跟着他的动作挺腰,反而顶到了那个凸起。梁鹤洲一下子软了腿重新趴倒在床上,燕惊秋双臂撑在他腰两侧动作,看着他果冻一样晃颤的臀,凸起的胯骨和弯曲的脊背线条,神思恍然,浑身发麻。
他听到交合时的噗噗声和被搅动的黏糊糊的水声,俯下身来握住梁鹤洲半软的前面,掰过他的下巴和他接吻,又喘着气说:“鹤洲,我在发烧,那里是不是也很烫,你说……”
梁鹤洲塌着腰,翘起屁股让他冲撞,揪着枕头咬牙,闷声不应。
燕惊秋低低地笑,稍稍退出来一些,让他侧身躺着,抬起他一条腿又往里面顶。梁鹤洲蜷着身体,双腿也曲起来,手臂横在脸上,只露出眉间的眉钉。
他似乎很疼,大口喘着气来缓解,每次燕惊秋撞进去,他的腹肌就显现出来,跟着呼吸一耸一耸,胸部因为双肩蜷着挤在一起,露出小小的一条沟壑来,放松时便软软地随体一起晃动。
燕惊秋挥开他的手臂去看他的眼睛,断断续续地说:“鹤洲,你说你喜欢我……快说,你说给我听……”
梁鹤洲眉头紧皱,被他顶得仰起脖子来,终于从喉咙里吐出一声闷哼,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拽到身前,勾住他的脖子,轻声道:“喜欢……你,轻点……”
燕惊秋爽快地应了,身下却仍是对着敏感点狠撞。梁鹤洲浑浑噩噩,任由摆布,身后身前,床上地板,膝盖跪得发软,肩膀时不时就被咬上一口,乳尖已经被拉扯得麻木,意识在混沌和清醒间来回摇摆着,在某个时刻不经意抬头望向窗外时,看见了被朝阳映衬得火红的云。
已经过去好几天,但梁鹤洲还是会梦见那一晚。
斜照在地板上的晨光,或者是灯光,他记不清楚了;他的脚踝总是蹭到随手甩在床尾的外套的拉链,他拽着燕惊秋的手肘,好像跟他说了“停下来”;燕惊秋烧红的脸,迷离的眼神,高潮时被咬住的唇角,修长仰起的脖颈,挂在下巴上欲坠的汗珠,饥渴地滑动着的喉结,颈上浮现的青筋,汗湿的鬓发,用力时皮肤上泛起的粉色。
还有绵延了整个过程的痛感,与渺茫的快感交织在一起。
这些零碎的片段不仅出现在梦里,也造访白天。上课吃饭训练打工,他总是走神,想着想着就脸红耳热,细密的麻痒感从骨血里泛上来,食髓知味。
身上的一些吻痕已经消下去,但齿印和抓痕很深,有几个结了痂。
起初他不知道,昨天在足球队更衣室换衣服,一脱下上衣就被队员团团围住,各个都用调侃的目光看着他。
“队长,你这战况够激烈的呀!”
“怎么都没听说呢,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不会是经常来看我们踢球的那个大美女吧,波浪卷那个,听说是外院的院花?”
“看不出来呀,这么狠。”
他伸手去摸后背,在肩胛骨和后腰的位置摸到痂印,匆匆套上衣服,否认了所有的猜测。
这件事传到教练耳朵里,晚上他被单独留下来谈话。
“这段时间这么懒散,就是因为交女朋友了吧?”
梁鹤洲坦坦荡荡地说:“没有。”确实不是交了女朋友。
“哼,我是过来人,我还能不了解?我告诉你,谈恋爱可以,别影响训练。我带队这么多年,难得遇到你这么一个适合踢后腰的,别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天分。明年省里有个大学生足球联赛,就四五月份的事情,你好好表现拿个奖,说不定就被哪家俱乐部看上签走,大好前途放在面前,不要分不清主次。”
梁鹤洲嘴上答应得爽快,一见到燕惊秋就又心神恍惚,放学后借着天黑,在校门外人行道的树荫下和他接吻,被跟在后面的程庭南看见了。
程庭南在远处喊了他们一声,走到近前,很自然地和燕惊秋打招呼,好像已经把上次的不愉快忘了。
燕惊秋也不避讳,和梁鹤洲十指交握。
“我去你那儿吃顿饭呗。”程庭南说。
“行啊,今晚鹤洲做可乐鸡翅。”
“那我有口福了。”
两人聊了几句,程庭南和梁鹤洲对视一眼,就又都把头撇过去。
晃晃悠悠回到公寓,燕惊秋在客厅看电视,程庭南在厨房帮忙,一边洗蔬菜,一边看梁鹤洲给鸡翅改刀,说:“你们在学校还是收敛点吧,这段时间我都看见好几回了,而且你脖子上总是有吻痕。”
梁鹤洲顿了顿手,看向他。程庭南“啧”了一声,“我这又不是害你,小秋他无所谓,但你应该不想被人知道吧,一个人知道,全校都会知道。”
梁鹤洲点点头,“嗯,谢谢。”
程庭南没回话,把蔬菜放在篮子里沥水。期间燕惊秋在外面喊着说要喝水,梁鹤洲就拿着杯子出去了。
他站在池子前发呆,听着隐约传过来的两人暧昧的说话声,半晌,从口袋里拿出钥匙串,把那个长颈鹿钥匙扣扔进了垃圾桶,喃喃道:“真是便宜这家伙了。”
吃饭的时候三人聊到了下周的圣诞节。
往常程庭南和燕惊秋会去酒吧喝酒,今年燕惊秋说不去,要和梁鹤洲在家里过。
梁鹤洲对不放假的节日都没有什么概念,听他们说起,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来,问:“要过圣诞?怎么过?”
“你怎么这么不开窍,真是笨死了。”燕惊秋嘟囔着埋怨。
程庭南说:“吃吃饭看个电影什么的,我们又不是外国人,本质就是小情侣约会送礼物的节日。”
“我的礼物,你得好好选,别拿那些乱七八糟的糊弄我啊。”燕惊秋笑着把碗递到梁鹤洲面前。
他夹了两块鸡翅放进碗里,点了点头。
吃完饭是程庭南收拾的厨房,他没有多待,很快走了。
梁鹤洲抱着燕惊秋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快十点时出门去打工。燕惊秋在门口看着他穿鞋,不高兴地搂着他撒娇。
“带我一起去吧,我不想和你分开。”
“带不了,好好睡觉。”
“那我变小,你把我装在口袋里,我小小一个,不会吃你很多东西,也不会花很多钱,你要不要,养不养?”
“你又不是拇指姑娘,装不了口袋,好了回去吧。”
燕惊秋一脸不高兴,拉开他的外套拉链钻进去,“这样也算装进口袋了。”
梁鹤洲亲了亲他的头发,拉开他,说:“早上我就回来了,给你带早餐,走了。”
他拉开门跑出去,进了电梯。
晚上躺在床上,燕惊秋毫无睡意,离了他就抓心挠肺般难受,像婴儿对母亲,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无止境的依恋,一分开就焦虑,害怕他再也不回来。
第二天早晨两人虽然是见到了,可之后一直到圣诞节,梁鹤洲都因为太忙没来过公寓。燕惊秋一个人吃了几天外卖,食不知味,他也忙,手边的考试参考书厚厚一沓,还有一大半没有看过,晚上睡不着,干脆翻着书梳理知识点,几天下来黑眼圈都坠到脸颊上。
圣诞节那天是周六,燕惊秋终于等到他来,一整天什么都没做,就抱着他睡觉,一睁眼已经是傍晚。
梁鹤洲不在,空气里飘着阵阵饭菜香。他披着衣服起床,拉开窗帘,外头一片白茫茫,雪下得很大,已经覆盖街对面几家商铺的屋顶,圣诞的氛围很浓,商店橱窗上贴着圣诞老人,不知道哪一家在放圣诞歌,行人撑着各种花样的伞挤在人行道上挪动,有几个孩子蹲在路边玩雪。
他伸了个懒腰走出去,梁鹤洲正好把饭菜都摆上桌。
“下雪了,但是街上还是好热闹,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你喜欢的。”
“那我的礼物呢?”
他四下看了看,发现放在茶几上的礼品袋,里面有一条红色的围巾,毛茸茸的,很厚实,没什么花样,尾端垂着几条长穗子。
燕惊秋把围巾套在脖子上,眼睛亮亮的看着他,问:“你买的?”
“我织的。”
他走过去抱住他,笑着说:“这个你也会?又是你妈妈教的?”
“嗯。”
“我好喜欢,比我收到过的所有礼物都好。”
他吻在梁鹤洲嘴角,“给你的奖励。”
梁鹤洲点点头,盯着他看,燕惊秋无辜地回望他:“怎么了?好饿啊,吃饭吧,我竟然睡了一整天。”
梁鹤洲暗暗叹了口气,预料到他不会有回礼的想法。
吃完晚饭,两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燕惊秋心猿意马,和他在客厅胡来。
梁鹤洲坐在他胯间,腰腹往上一点的位置,用臀缝夹着他的上下碾磨,就是不放进去。
燕惊秋急得眼红,低声下气地说了些讨好的话,梁鹤洲抬起身体,握住他的往下坐,沙发脚与地面摩擦发出咯吱的细响。
后来他被压在下面,两人滚落在冰凉的地上,燕惊秋火热的身体从背后压上来,一直闹腾到客厅与阳台间的落地窗。
他们的身形映在玻璃上,燕惊秋半张脸都掩在他肩后,长睫垂覆,眼尾飘红,像被水浸湿的画,朦胧梦幻。
他感觉到燕惊秋把火热的下身抵在他后腰,那些液体顺着肌肉绷起后显现的沟壑缓缓滑落下来,然后又是新一轮交织的痛苦和欢愉。
雪一直到第二天上午才停,梁鹤洲拢了窗台上的积雪,堆了两个巴掌大的小雪人,燕惊秋不想让它们融化,用两个玻璃杯装着放进了冰箱。
梁鹤洲把他压在冰箱上亲吻,笑着说:“你怎么这么可爱。”
“那你喜不喜欢啊?”
“嗯。”
燕惊秋搂着他笑,说:“对了,我忘记跟你说了,我妈妈昨天打电话给我了!”
“是吗,说什么了?”
“她说她过几天就回国,会陪我一直待到寒假结束,让我放了假早点回家!”燕惊秋很兴奋,说话的时候小小地蹦了两下。
“什么时候回去?”
“学校安排1月10号放寒假,我期末考试考完,大概元旦一过就走。”
“这么快?”梁鹤洲皱眉,“还有一周。”
燕惊秋纠正他,“一周多,今年过年不是很早嘛,二十多号就大年夜了,你记得要每天都给我打电话,要想我啊。”
“嗯,”梁鹤洲亲了亲他,“玩得开心,和爸妈好好相处。”
“我知道,真想把你也带回去!你,庭南,还有我爸妈,如果我们能坐在一起吃饭就好了。”
“小秋,你爸妈……没有意见吗?”
燕惊秋想了想,答:“没和爸妈说过,不过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介意的。”
“晚点再告诉他们吧,好好过年。”
“好。”
第二天周日是两人放假前待在一起的最后一天,在床上厮混了大半时间,晚上吃饭的时候燕惊秋又在餐桌上胡来,把碗筷摔了一地。
之后一周梁鹤洲忙着足球队考核打工,燕惊秋忙着期末考,跨年夜也没能见面。
梁鹤洲掐着时间发了新年快乐的短信过去,燕惊秋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或许是父母要回家过年这件事冲淡了他的注意力,晚上没有梁鹤洲在,他也能勉强入睡。
一月初,燕惊秋准备回家那天,梁鹤洲想帮忙收拾行李,事先发了短信,一直没等到回复,就先来了公寓。
一出电梯门,他就看见了燕惊秋的妈妈。
公寓门开着,走廊里放着两三个行李箱和几袋子的杂物,舒琼就站在边上,踩着高跟鞋,利落的短发,黑色裙子配黑色大衣,妆容精致,大红唇,戴一副系着防滑链的无框眼镜。
燕惊秋和她长得很像,眼睛和嘴唇,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梁鹤洲躲在走廊拐角,听见舒琼清泠泠地朝屋子里喊话,说:“别忘了带几本书回去看看,学业别落下。”
“知道了妈!”
很快燕惊秋就从里面出来,关上了门,挽着舒琼的手臂撒娇,“妈妈我好想你啊。”
舒琼冷冷淡淡,挥开他,说:“多大的人了,走吧。”
梁鹤洲立刻走进电梯,率先下楼,站在街边望着大楼门口。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飘着细细的雨丝。
燕惊秋围着那条红围巾跑出来,冒着雨来来回回两三趟,把那些行李和购物袋搬下楼放进车里,舒琼就站在车边,撑着伞冷眼旁观。
梁鹤洲看着他被雨淋湿的外套和湿濡的头发,很想过去帮忙,想让他站在风吹不到的角落里,雨淋不到的地方,捧着热茶,玩会儿手机消遣时间,等自己把行李都搬上车,再护着他坐进车里。
他们的车子驶过面前时,透过车窗,梁鹤洲看见燕惊秋笑着和舒琼说话,舒琼低头摆弄手机,冷淡疏离。
他跟着追了几步,自知徒劳,看车子汇入了车流。
下午还有文化课考试,他赶回学校,晚上去打工时顺路来公寓,上楼看了看。
屋子里空了很多,但还是乱,阳台挂着的衣服都没有收。
他走过去,推开落地移门,一眼看见放在阳台角落的一盆文竹,绿油油开得正盛,以前从没在家里见过。
他蹲下来打量,发现盆栽上贴着便利贴,上面写着:
洲洲宝贝,这是庭南送给我们的新年礼物,他说文竹寓意着爱情地久天长,所以你照顾好它,千万别让它黄了。记得每天给我打电话。
末尾签了一个“秋”字,画着爱心和亲吻的小表情。
梁鹤洲笑着碰了碰文竹叶,收了阳台的衣服,整理公寓,在床头柜抽屉里发现了没被带走的晕车药,想着他回到家肯定要不舒服,恨不得立刻飞过去找他。
一眨眼已经临近年关,梁鹤洲要在火锅店一直工作到除夕前一天。
白天没有课,日子轻松下来许多。
隔几天他就会去一趟公寓,给文竹浇水,也不多待,总觉得燕惊秋不在,自己要是住在这儿,就像鸠占鹊巢,没什么归属感。
他每天都给燕惊秋打电话,大多数时候燕惊秋不接,接了也只是草草说两句话,好像很忙。
除夕那天早上,梁鹤洲骑车回家,和裴素丽一起打扫卫生,又去市场买年货。
傍晚他在厨房做饭的时候,几个债主追上门来,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抢走了一些现金,又逼着梁鹤洲去银行取钱。
裴素丽在一旁哭着哀求,让他们宽限到年后,话还未说完,那些人就亮出寒光凛凛的刀来。
“哼,你们这笔账都欠了十年了,十年前的钱能和现在比吗?还想过年?告诉你,不连本带利全还回来,就不会让你们过一天安生日子!”
梁鹤洲只好跟着他们去银行,把余额全都取了出来。
“就这么点儿?你打发叫花子呢!”
梁鹤洲握着拳头,额角青筋浮现,死死盯着几人,大有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
几人僵持不下,最后梁鹤洲被拉到小巷挨了一顿打。
他人高马大也架不住围殴,脸上挂了彩,胸口也疼,在寂寥的夜里一个人默默往家走,到弄堂口的时候,看见路灯照不到的暗处墙角蹲着一个人,在丢地上的小石子玩,围着显眼的红色围巾。
他停下脚步,喊道:“小秋。”
那人抬起头来,见到他后愣了愣,随即扑过来抱住了他。
两人在暗处接吻,不带欲望的、互相安慰的吻。燕惊秋不知怎么红了眼睛,怔怔盯着他,好像要哭出来,问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梁鹤洲说不出口,燕惊秋也不再问,轻轻地舔他碎裂的嘴角。梁鹤洲追着他的唇瓣啄吻,最后把额头抵在他肩上,轻声说:“好想你。”
燕惊秋抱着他,抚摸他扎手的头发,“我也是。”
梁鹤洲带他回到家里的时候,裴素丽还在收拾乱七八糟的房间。
“妈,这是我同学,他……”
燕惊秋眼睛还是红红的,接过话茬,说:“阿姨,我家里没有人在,能在这里住一晚上吗?”
他长得好看,委委屈屈地说着话,楚楚可怜,裴素丽哪会不答应,拉着他坐下,问他吃饭了没有,和他聊起来。
梁鹤洲进厨房,只找到一卷挂面和一根香肠,碗也只剩下两只完好。
他煮了面条,盛了两碗端到桌上,香肠切丁一人一半,自己没吃,拿了扫把来扫地,把一些摔坏了不能用的东西扔进垃圾桶。
起初他还担心燕惊秋嫌弃寒酸不肯吃,看过去时,燕惊秋拿着筷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小仓鼠。
裴素丽抽了张纸巾递给他,说:“慢点吃,别噎着了,不够我这碗也给你。”
燕惊秋怔怔看着她,含糊着说:“阿姨,你真好。”
裴素丽听了笑得眉眼弯弯。
十二点的时候,外面接连响起炮竹声。
两人挤在梁鹤洲那张窄小的床上,贴着对方的耳朵悄声说“新年快乐”。
炮竹声一过,燕惊秋的注意力就全落到梁鹤洲身上,心痒难耐,缠得梁鹤洲没办法。他从床上起来跪在地上,埋在燕惊秋腿间,张开嘴巴含住了他下身。
他不会,做得很生疏,笨拙地往下吞,为了压下呕吐感喉结无意识滚动的时候,燕惊秋会喘息着弯下腰来,紧紧抱住他的脑袋,小幅度地晃动腰肢。
“鹤洲,你……舌头动一下……嗯……就这样,舔前面……”
他轻轻地说话,声音很低,但房间隔音不好,被梁鹤洲捂住嘴巴,轻微的窒息感和快感抗争,不相上下,忽高忽低,燕惊秋头晕目眩,眼前炸开光怪陆离的光来,颤着身体高潮。
梁鹤洲压抑着咳了两声,燕惊秋抬着他的下巴,指尖伸进口腔抚弄他的舌头,借着幽暗的光线,看见颤颤滑落下去的几缕白浊,笑着抱住他。
“鹤洲,我好喜欢你。”
梁鹤洲点头,“我知道……怎么这时候过来?不是说爸妈会陪你?”
“我说谎了,他们其实在家,我偷溜出来的。你知道我这些天去哪儿了吗?”
“哪里?”
“我到美国去了,妈妈带我去参加医学研讨会,在那里待了好久,每天都很忙,我都不能跟你说话,我昨天才回来,然后我妈说,后天还要飞新加坡,去参加什么国际医学报告会,她说是好不容易才替我拿到的名额,可是我一点都不想去。”
梁鹤洲皱着眉,亲吻他的脸颊,他又说:“我还以为我妈真的想和我过年,她说陪我也不是真的想陪我……为什么不能平平常常过一个年呢?我只想和他们坐在一起吃饭,就算只是一碗面条,像刚才一样就好,我好羡慕你,我想要你喜欢我,也想要你和阿姨是我的家人。”
“我喜欢你,也是你的家人,这里你随时都能来,什么时候我都在。”梁鹤洲说。
燕惊秋睁着一双水汽迷蒙的眼看他,“鹤洲鹤洲……我要一直一直跟你在一起。”
两人的精神都很亢奋,根本睡不着,天光微亮的时候,燕惊秋又说想看日出。
梁鹤洲带他出门,漫步到附近一条桥上,桥下江水淙淙。
“这里好像是哪条江的支流,有时候会有船经过。”梁鹤洲说。
燕惊秋眺望远方,隐约看见一条船的轮廓,缓慢笨重地前行着,朝阳缓缓升上来,染红一江寒水。
他把头靠在梁鹤洲肩上,说:“洲洲,我好冷,好想亲你。”
梁鹤洲拉开外套把他裹进怀里,低头亲他。
身后响起自行车车铃声,呼啸而过的汽车声,远处传来的摊贩叫卖早餐的声音,行人的目光,寒风,朝阳,晃动的江水,远处的船,附近人家升起的炊烟,不重要,都无足轻重,甚至荒唐透顶,什么都比不过此时此刻这个缠绵旖旎的吻。
这是梁鹤洲送给他自己的新年礼物,一次无伤大体的、不值得苛责的放纵。
回到弄堂口,正好碰见去买完早餐回来的裴素丽,她悄悄把几张钞票塞进梁鹤洲手里,说:“我藏起来的,昨晚他们没找到,你拿着,给你的小同学买些吃的,看着怪可怜的,大过年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