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啊!我们西伯伦的新王——他本身就是魔王吧?”
在麦克酒吧里, 端着啤酒的大叔大大咧咧地说着, 他的身体向后一靠,露出了极为不屑的表情。
“嘘——你疯了吗!”坐在他旁边的瘦子顿时慌了,
“你还记得上个乱说的人下场是什么吗?你自己作死,我可没想和你一起啊!”
“呵呵,就算他们禁止我们讨论这些话题,事实不就摆在这里吗?”大叔冷笑道,
“越是惧怕什么,就越不敢讨论什么吧?我看那个家伙自己就有问题!”
“可是, 殿下每年展露的魔力不都是最为纯粹的光明魔法吗?既然能用光明魔法,就不一定是魔王吧……”有人弱弱地反驳道。
“放屁吧!”大叔怒了,
“那家伙要真是魔王的话,能糊弄你的方式肯定要多少有多少!”
“魔力判定这种东西怎么都不能作假吧?你话可以乱说!好歹也要说点实在的吧?”
“有什么实在的!我们都不知道那家伙的底牌到底是什么!就像是最开始你们不也不知道上一任王到底隐瞒了什么吗?你们又怎么知道殿下隐瞒了什么呢?”
“闭嘴吧阿萨尔!!你这是在找死!!”
“找死又怎么样!?咋的,要打架吗!!”
“哼,我倒不是这样认为的。”
就在众人的矛盾即将一触即发的时候,一阵男人的声音忽然响起,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坐在角落里的,穿着一身缝补过的衣服的男人正端着一杯酒,他的一头金发略显潦草,但也看得出来是努力整理过的,只是那张原本应该少年意气的脸此刻却显得有些颓丧和病态。
当他抬起头来的时候,才有人认出这个人到底是谁。
“哟,这不是霍西尔家族的少爷米洛吗?”有人调笑道,
“怎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难道不该在你的家里当你的小少爷吗?”
说完,一群人就跟着哄笑了起来。毕竟当年霍西尔家族做的恶心事可不少,讨厌他的人也绝非少数。所以,当塞勒成为了新王之后,原本的三大家族也一并陨落,彻底失去了当年的光辉。
结果到了最后,完全靠商业支撑的格洛格家族反倒是混的最好的,这就让人觉得有些讽刺了。
而霍西尔家族的米洛少爷,原本的人缘关系就那样,他本来和其他人之间的关系就不好,因此当他遭遇苦难的时候,也没多少人会给他好脸色。
但是这也不能阻碍米洛日常来到这座酒吧里喝酒,毕竟就算再怎么落魄,交付酒钱的费用还是有的。
“哼,我是说,你们真的以为,那家伙的魔力就是通过正当渠道获得的吗?”米洛嘲讽道,
“要我说,核心当然是可以改变的,倘若……他有其他的渠道能够挖开其他人的核心,替换自己被污染的核心,那不就可以做到这一点了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殿下他直接挖掉了别人的核??”
一群人直接愣住了。
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先别说能够找到百分之百匹配的核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核心这种东西是不能随便换的,越强大的核越难以驾驭,也越难以得到。
塞勒怎么可能会获得一颗完全契合自己的核心!?
“哼,看来你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米洛单手支撑着下巴,他摇晃着自己的酒杯,眸子里露出了不屑的表情,
“也确实,毕竟知道这份秘密的人可不多。要知道,我们的殿下塞勒,他虽然看上去是一位相当威严,不可侵犯的王。但曾经也有过卑鄙无耻的过去。”
“你们应该知道,尤利耶家族忽然失踪的长子吧?”
米洛这样一番话也确实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已经有不少人向着他的方向看了,眼中明显流露出了兴然的神情。
“真的假的?你知道当年的事情?”
“哇,这可了不得,要知道当年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下了死命令禁口的,你居然真的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米洛露出了几分阴森的笑容,
“我可是几乎被夺走了一切的人啊!!我失去了我的地位,我的金钱!!难道我还怕死!?”
“他要是敢杀我,那就杀啊!!反正我又不怕!!”
“来人!给他点杯酒!”
一旁的大叔明显起了八卦的心思,很快招呼一旁的服务员,
“行!那你就好好说说!当年到底发生了怎样的事情?那个人,真的和失踪的维克多·尤利耶有关系?”
“不单单只是[有关系]这样简单啊。”米洛摇了摇头,笑道,
“他们的关系甚至可以用亲密来形容了。”
“亲密?”
于是人们也愈加感兴趣了。
“当然!我可是亲眼看到,维克多居然不顾一切跑去救被全国通缉的魔王的!”米洛夸张道,
“大家对维克多先生肯定也有一定的印象吧?比起尤利耶家族来说,即便他们家族大部分人都不做人,但是维克多绝对是最正义和善良的那个。他从未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情,而你们也确实尊敬他。”
“就是这样的维克多,在看到被亚历克西斯迫害的殿下!才会选择出手相助啊!!”
“可他为什么会出手相助呢?”有人不解地询问道,
“明明那时候的殿下和亚历克西斯是处于相对的状态吧?他真的会选择反抗自己的父亲去帮追殿下吗?”
“如果换成一般人或许做不到。但是换成了维克多,那么他会选择正义的一方,也并非奇怪的事情。”米洛装模作样地叹息道,
“毕竟你们都知道嘛,维克多真的是很善良正义的人,他啊,早就看清楚亚历克西斯到底是怎样的人了!正是在知道这件事情的前提下!他才会选择反抗他的父亲的!”
“哇……”
当人们听到这样的评判时,大家对于维克多也多了几分难过的想法。
如果米洛说的是真的,那么维克多他确实做出了莫大的牺牲。毕竟要和自己的父亲刀刃相向,甚至不惜出手帮助被父亲追杀的人,那也肯定是为了心中所坚持的正义……
可这样的维克多,最终却死去了。
安安静静地死去了,甚至都没什么人知道他是怎样死去的。
“所以……维克多少爷的死亡,其实和殿下是有一定的联系的吗?”
有人好奇地问道。
“岂止是有关系!!”米洛的声音顿时放大了,
“我不是说了吗!!如果核心置换的话,就算是魔王也可以使用其他属性的魔法——”
“而殿下,就是仗着维克多对自己的信任!!夺走了维克多的核心,杀死了他啊!”
“……”
一时间,整个酒吧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没有想到米洛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这家伙是疯了吧??他不知道这样说会迎来怎样的杀生之祸吗??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千真万确!!”米洛放大了声音,他瞪着眼睛看着所有人,目光愈加凶狠,
“我可以保证!!如果我要是欺骗了你们的话!!那就天打雷劈!!”
就在米洛话音刚落的那一刹那,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忽然响起,刹那间,无数碎屑和火焰顿时涌入了酒吧之中,而小小的麦克酒吧也彻底分崩离析!!!
“啊啊啊啊!!!”
其中米洛却一下子转变了态度,他吓得直接瑟缩到了桌子底下去,整个人都快要哭出来了,
“救命!救命啊!!我错了!是我做错了!!我不敢说了!!我真的不敢说了!!别杀我别杀我别杀我……”
“喂!你这家伙不是说自己完全不怕死的吗!!”
“他就口嗨吧!!谁不怕死啊!!”
“妈的!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光天化日之下炸酒吧,该不会王庭的人知道了我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吧?”
不……那不是王庭的人。
有人察觉到了那股火焰传达而来的力量——那根本就不是自然系的火焰!!那是黑色的!!充斥着黑暗魔法的火焰!!
“啊啊啊啊!!”
街道上有人还在尖叫,而米洛的脸也完全失去了血色。他踉跄地从桌子地下爬了出来,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一样冲向了门外——
而下一秒,他就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天空不知何时变得了灰暗的颜色,那些乌云彻底被染上了浓重的水汽,雷光闪烁着,而无数具有强大压迫感的魔力也于这一刻猛烈袭来!
就在那团黑暗之中,一位银灰色长发,留着一对血红色的角的青年正半漂浮在那里。他的动作轻盈,黑色的长袍宛若一朵飘散零落的花。而长袍上的浅金色的链子则在狂风的作用下哗啦啦作响,像是一首绝佳的交响乐,也为这场盛大的出场带来了一丝陪衬。
“啊……啊?”
这压根就是魔王的气息。
可米洛却完全懵了。
不都是说,魔王是塞勒吗??既然魔王是塞勒的话,这个世界上就不可能有其他的魔王出现啊!?
这个男人他又是谁!?
“嗯?”
夜烛抬起了暗红色的眸子,他扫视过慌乱而逃的人员,一只手轻轻抬着,钥匙[安卡]也在他的手掌心上悬浮,巨大的力量从中倾泻而出。
“哪有你这样使唤人的啊!”霍德尔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你登场还得我来帮你打特效!你当我是灯光师呢!”
“而且你捣鼓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是迎来了现任魔王可就不好玩了。”
“我的目的就是引诱他出来。”夜烛道,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点其他的事情要做……”
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街道上,也很快锁定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在人群中看上去极为慌乱的,留着一头金灿灿头发的公子哥——米洛。
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就是霍西尔家族的人了。
“你要对他下手吗?”霍德尔的声音变得戏谑了起来,
“要我说,你现在一只手就可以捏死他,对他下手有点太掉你的逼格了,其实你要是不想动手的话我倒是可以帮助你……”
“我没想要杀死他,不过……他是霍西尔家族的人。”
夜烛眯起了眼睛,他的目光锁定了米洛,同时也捕捉到了他眼中的那一丝慌乱,
“我需要有个引路人,毕竟我不知道霍西尔家族在哪里。”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要大开杀戒呢。”
见夜烛是这样的目的,霍德尔顿时失去了兴致。
而米洛则浑身上下都被定住了一般,恐惧宛若藤蔓般开始顺着他的小腿向上生长。
那个人,在看着他。
他的目光集中在自己的身上,比刀刃还要锋利的视线几乎要将他从头到尾解剖开来,彻底将他杀死。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想要杀了自己吗?
可他根本没有做什么得罪他的事情啊!!
有那么一瞬间,米洛的内心浮现出极致的痛苦和悲愤,他甚至很想不顾一切地向前冲去,干脆一头撞死在对方的身上,起码死的不至于那么难看。
可实际上他连动一步都变得极为困难了。
米洛流着眼泪,恐惧几乎要从他的内心深处溢出来。
可在这时候,夜烛却渐渐收敛了自己的力量。他轻盈地落在了地上,就像一只猫掉落在地上那样。
他看向了米洛,他的眼睛依旧没什么波澜,却给人一种极为嘲讽的意味。
“你就是米洛·霍西尔?”他问道。
“我……我是……”
米洛的腿还在打颤。
他甚至感觉自己快要跪下去了,但是最后那一点藕断丝连的自尊心还在让他强撑着站起来,可内心深处更多的还是恐惧。
“我要去霍西尔家。”夜烛傲然地抬起头,
“你带路。”
“……啊?”
米洛瞪大了眼睛。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要的居然是这个。
可是,这位魔王为什么要去他家??他到底想要干什么?该死!他根本猜测不到对方的想法……
“你也可以拒绝,勇士。”夜烛轻盈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却带了几分玩味,
“如果你选择拒绝,或许我会更加敬佩你。不过你要是做出那样的选择的话,我会杀死你,再挖出你的核,用你的核心来引导我找到霍西尔家族所在的地方。”
“怎么样?你有做好选择了吗?”
“扑通。”
米洛这下直接吓得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脸色一片煞白,浑身上下都在颤抖着。夜烛所说的话像是一根根细腻的针扎在他的身上,即便他没有那么细腻的感知,也依旧被伤的千疮百孔。
“不……不!!”米洛绝望地喊道,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不,我错了!!对不起,我现在就带你去霍西尔家族所在的地方!!”
“乖孩子。”
夜烛满意了。
“你还真是恶趣味啊。”霍德尔对眼下这一幕感到有些意外,同时嗤笑了起来,
“不过我喜欢看。”
“也不是为了给你看的。”夜烛淡淡道。
在米洛颤抖着说出了霍西尔家族所在的位置之后,夜烛点点头表示了解了。他一只手直接拎起了米洛,下一秒,他的身体便迅速开始移动,只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他们就来到了霍西尔家族的门口。
而米洛的脸色则是彻底惨白了起来。
他开始还想过要不要悄悄地将消息传达给自己的家人,好让他们先跑,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位魔王的实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的多。
他对于魔王的刻板印象多半来自于塞勒,那个曾经被他撵地到处跑的小老鼠,可当夜烛来临之时,他能够感受到的只有恐惧。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魔王真正的实力吗?
“霍西尔家族的房子倒还是和记忆中差不了多少啊。”
看到眼前连绵的庄园和豪宅,夜烛露出了有些戏谑的笑容,
“真没想到,在被塞勒彻底抛弃之后,你们居然还能残喘至今。看起来塞勒对你们是真的太好了点,换成我大概已经把你们全都杀了吧?”
“你,你到底想干什么!!”米洛惨叫道,
“我已经给你指路了!!我不管你想要什么!!你不要杀我的家人好不好,我,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啊……”
“什么都没有做错?”
夜烛再一次冷笑了出来,让他语气中渗透出的冰冷,差点就要将他彻底绞杀了,
“这简直是我本世纪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比你们更为糟糕的家族了吧?”
魔王再一次抬起了手,他的目光如火,燃烧着他眼中的每一份灼热的感情,就好像他们能彻底点燃这个世界一样,
“这座建筑物看着真碍眼,烧了吧。”
话音落下,一阵极为强烈的魔法从天而降,顿时将整座建筑物轰炸殆尽。
米洛的瞳孔顿时瞪大了。
“不……不!!不!!!”
他绝望凄惨的叫声几乎要贯彻整片天空,而夜烛此刻也放下了他,任由米洛痛苦地跪倒在地上,捂住了自己的脸。
“好了,你的任务也完成了,小家伙。”
夜烛甚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表现得相当温柔,
“这就是霍西尔家族的罪,你们早该偿还这一切了,不是吗?”
“啊,或许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这不是你逃避的理由,米洛。”
“好好回想一下,你到底做了些什么……等想好了,再来告诉我答案吧。”
说完,夜烛便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猛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径直向着门内走去。
黑色的火焰不断地蔓延着,像是一条肆无忌惮的蛇,它们不断地向前攀爬,吞噬,充满着持有者特有的凶狠和无情,而这样的魔法夹杂着的绝望和痛苦,也总比其他要更为强烈。
“不要!!不要杀我啊啊啊啊!!”
“我错了!我有罪!!请不要杀了我!我想要活下去!!我想要活下去啊!!”
各式各样的惨叫声于耳畔响起,夜烛行走于断臂残骸之中,他试图寻找熟悉的感觉,却始终没能够察觉到那样的气息。
“他们将梅纳德藏得很深,甚至连后人都无法寻找到魔力的来源。”霍德尔在夜烛的耳畔道,
“不过呢,你要是稍微威胁一下他们,说不定他们什么都说了呢?”
“我不是那样卑鄙无耻的人。”夜烛冷冷道,
“他们应当背负的罪孽我已经为他们降下了,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而我,最为重要的应该是找到梅纳德……他到底在哪里?”
“要不要试着去地下看看?”霍德尔道,
“我能够感受到微弱的魔力从地下传达而来,他或许就在那里。”
“地下么……”
夜烛的脚步忽地停下了。
当他步入了花园之中,一座巨大的铜雕像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眼中。那是后人为梅纳德所塑造的一座雕像,雕像栩栩如生,目光垂怜,他弯曲着要,双手捧着一捧清泉,温柔的表情几乎要从他的眉眼间溢出来。
……据传闻,只要定期喝下从雕像手中捧着的水的话,就能够逐渐变得强大起来。而他们也确实是这样做的。
如果霍德尔的感知没错,梅纳德很可能就被埋葬在地下,或者……
“咔嚓。”
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此刻清晰地响起。
“我不管你是做什么的。”
那个声音毫无起伏,冰冷且无情,
“你要是选择毁灭,那么我也会为之而战。”
“……”
熟悉的声音。
夜烛缓慢地回过身去,就在这一刻,对方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伴随着砰的一声,子弹就这样向着对方倾泻而来——
然后被夜烛轻而易举地阻止了。
“为之而战?”
魔王的手指把玩着那枚还在散发着滚烫气息的子弹,眼中流露出了几分兴然,
“你认真的吗?就你?还能和我作战?”
这可是……从未想到过的贵客啊。
留着蓝色短发的青年安静地站在那里,他的鼻梁上戴着那枚多边形的单片眼镜,而他的手中拿着的,正是维克多心心念念的那把枪。
艾维德·霍西尔。
如果没有他,维克多最后也不可能会成功,更不可能会有接下来的那些事情了。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或许艾维德算是他的救命恩人才对。
“艾维德·霍西尔。”
夜烛缓慢地看向了他,眼中传达而来的压迫感依旧丝毫没少。可艾维德看起来并没有被他吓到,他的腰杆挺得笔直,双手紧握着枪,眸子里透露出了坚定的情绪。
“是我。你是魔王?”
艾维德再一次给枪上膛,他的动作快捷且迅速,不带丝毫的累赘,甚至于下一秒就再次对夜烛发动了攻击——
“砰!砰!!砰!!!”
有着特殊质地的子弹向着夜烛射击了过去。而夜烛只是随意地别开了脸,那些子弹就直接射入了他的身后,丝毫没能伤到他。
“只是这样吗?”
夜烛依旧淡漠地看向他,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你也太让我失望了。”
“当然不只是这样。”
艾维德忽然笑了。
“砰!!”
就在下一秒,一枚尖锐的子弹居然直接从他的身后贯彻了他的心脏。夜烛只感觉到胸口一阵刺痛,不知从何而来的子弹居然就这样击中了他!!
那枚子弹……是从哪里来的??
是冰的力量?不,这应该是风的力量……
可艾维德难道不是用冰的吗?他居然也会使用风系魔法??
“看你的样子好像很困惑,可惜,恕我无法为你解说远离。”艾维德淡淡道,
“你伤害了我的家人,我必须要保护好他们。”
“是吗?”夜烛挑眉,他捂着自己的心脏,感受着血从心脏深处流淌出来,每天轻轻一挑,
“可是,你只看到了这一面,却完全没有看到另外一面吧?”
“你真的觉得,我对霍西尔家族所做的一切,只是心血来潮而已吗/\"
“……你是什么意思?”
艾维德拿着枪的手第一次动摇了。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我认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知道真相,但是起码像你这样的人,必须得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样的存在而战吧?”
夜烛松开了捂着心脏的手,原本看起来像是致命伤的存在居然恢复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有过伤势。
显然,他有着极为恐怖的自愈能力。
“我对霍西尔家族的报复,是因为他们曾经伤害了我的一位朋友。”
夜烛注视着艾维德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他们欺骗了我的朋友,他们编织了最为美好的谎言,引诱着他一步步向着深渊走去。我的友人,那位温柔的,善良的好好先生,就这样被骗入了用无回天之日的地狱,并且至今都没有从地狱中回来。”
“你说,在做出了如此恶劣行径之后,我又怎么会原谅他们呢?”
“你有点太极端了。”艾维德道,
“我们明明可以坐下来好好说。”
“好好说?可笑……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可爱的艾维德。”
夜烛摊开了双手,他的声音带着某种表演的腔调,可语气却充斥着巨大的苦痛,
“好好谈之后呢?再被你们欺骗么?我已经无法接受任何背叛和欺骗了,做错了事情就要付出代价,你们也不是小孩子了,对吧?这种事情难道很难理解吗?”
魔王流露出了极为渗人的笑意,他毫不心虚地直视着艾维德的双眼,他的眼中所蕴含的感情,几乎能直接渗入他的的心灵之中。
有那么一瞬间,艾维德似乎真的被那份感情所侵蚀了,他有些仓促地捂着自己的心脏,那股难受至极的感情忽然间共鸣了他的内心,也让他骤然间清醒了过来。
霍西尔家族……做错了吗?
艾维德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从来都是被关在家中,不允许和外界的任何存在接触。但即便他从小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他的心中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天平。
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但是有时候只是知道是远远不够的。
如果霍西尔家族真的做错了事情,他该怎么办?
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补偿。这是最基本的方法,黄金塔最小的孩子都应该知道的道理。
可成熟的大人往往无法去理解。
正因为如此,他有时候也会下意识地去纵容维克多的行为。虽然他有时候真的很幼稚,并且总是喜欢惹人生气,但是他的身上也确实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魅力——他确实,是属于正义的那一方的,而他总是拥有比一般人更为稳定的标尺。
可维克多死了。
艾维德不知道维克多是怎么死的,自从他放走了维克多后,他就一直被关在地下室的深处。他和以前一样过上了再也无法看见光明的日子,好像也习惯了,只是慢慢的去翻阅着那些书本,去汲取那些他所追求的知识。
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忽略掉空气中弥漫的不和谐音。
霍西尔家族陨落了。
他们不再是所谓的贵族,遭遇了各式各样的打压。这也在情理之中,还是那句话,做错了什么事情,就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艾维德对此没有任何的同情,但是他也不可能让夜烛在此大杀特杀。
四周哭泣的声音和火焰灼烧的声音一并响起,霍西尔家族的人还在不断地向外逃亡,而艾维德则是他们最后的屏障。
“你想要干什么?”艾维德询问道。
“我要找到友人的骸骨。”夜烛看着他的眼睛,
“起码,我要知道,他到底死在什么地方。”
这句话是平静的,不带任何激烈情感的。
如艾维德所说,起码现在的夜烛,确实有和他在好好交流了。
“我知道了。”艾维德点了点头,却忽然扔掉了手中的枪,同时从自己的脖颈处拿出了钥匙。
“如果你想要去地下室,我可以把这个给你。如果你想要复仇,或者从施虐人们的身上获得一些快感的话,你可以对我做。”
“倘若这样可以让你好受些的话。”
“……”
夜烛彻底愣住了。
他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艾维德,可对方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他看起来十分僵硬,似乎很不习惯于不用魔法去保护自己。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站在原地,似乎在等待夜烛的审判。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夜烛询问道。
“我知道。”
“你就这么想死?”
“死亡不过是另一种归处,我从未害怕过,但是也没那么期待。”
“哈……看起来你就像个脑子有病的受虐狂。”
“是吗?我也觉得你像个被过去逼疯的施虐狂,但是我也能理解你就是了。”
艾维德看向了自己的掌心,他一时间有些出神,或者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东西,
“其实我也隐约能够知道,霍西尔家族或许是做错了什么。但是我一直被关在地下室里,有些情报我实在是无法得到,也没办法和你证实这些事情。”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他们理应是我的家人,但是做错了事情确实该得到惩罚,我……不知道该怎样解决。”
“所以你决定成为代替我承受怒火的罪人?”夜烛饶有兴致地看向了他们。
“嗯。”
“你知道吗,就在你和我对峙的时候,他们直接在外面建立起了一层魔力屏障,并且全部都逃掉了。”夜烛看着对方,一字一句地说着,
“你所在乎的家人,实际上并不在乎你。在遇到生死攸关的情况之时,他们随时都能丢下你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