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整座酒吧里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们大多数都是流浪之人，在这片包容一切的土地上尝试寻找新生。
年轻的酒吧老板擦拭着玻璃杯，他的目光流转过一个又一个人，浅蓝色的眸子流淌着平静的笑意。
他有一双能够看清所有人命运的双眼，每当有新的旅人来到这里，他都会用不经意的目光去窥探他们故事。
这也算是为他枯燥无味的日常里增添了几分乐趣。
可如今，这座酒吧却来了一位相当特殊的客人。
“来一杯酒。”
那个男人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捧碎玻璃。
“要什么酒？”酒吧老板漫不经心地问道。
“什么都可以。看你的心情吧。”男人笑了。
“噗，您可真会说笑啊。”
年轻的酒吧老板抬起了他的双眼，他兴致勃勃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打算和往常一样探寻新的故事。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对方身上的那一刻，他的瞳孔便滞住了。
他什么都没能看见。
当他试图窥探对方命运的那一刻，庞大的混沌就将他包裹入内，企图将他拉扯到那片永无止境的地狱——好在他及时闭上了双眼，制止了噩梦的发生。
年轻的酒吧老板额头上沁出了汗渍，他抬起头来，看到了男人含笑的紫色瞳孔，嘴角勾起了一丝苦涩。
糟了，是个相当危险的家伙啊。
“抱歉抱歉，是我冒犯了。”酒吧老板无奈地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动作，“这只是我的一点……呃，兴趣爱好？”
“我没有责怪你。”男人的声音听上去还是很虚弱。
“当然，我这就给你来一杯我们店特产的仙人掌酒，味道很不错，就是有点辣不知道你能不能适应……”
酒吧老板试图说点别的什么转移注意力，可男人已经不再搭理他了。
他的手臂搭在桌面上，感受着粗糙的木料和皮肤接触的感觉——可现在这种感觉在一点点消失。
就好像真的变成灵魂了一样。
濒死的感觉对于克里斯来说相当神奇，即便是祂，也鲜少能体会到如此清晰的崩塌感。
失去了魔力供应的身体正在不断地腐朽，那些藏匿的污染开始攻击他的身体，即便是神明也无法修复没有核的肉/体。
所以他快要死了，这一点是真的。
克里斯将脸贴在了自己的手臂上，他的目光向着黑玫瑰酒吧的边缘看去，那里有一面木制的墙壁，墙上面贴满了牛皮纸，纸面上用不同的语言写下了各式各样的语句。
“老天，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到下一场战争，但无论如何，我爱你！凯瑟琳！”
“对不起妈妈，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喝酒了，希望您能原谅我突兀地离开……”
“和朋友的最后一次聚会，希望下次我们还能一起喝酒。”
“不会有人记得我死在这里，但是至少我来过。”
“你在看那个吗？”
等克里斯从逐渐涣散的意识中清醒过来时，酒吧老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将一杯浅绿色的酒放在了他的手边。
“这是什么？”
克里斯指了指墙壁，好奇地问道。
“一些过来人随便写的东西，我很乐意他们能在这里留下点什么。”酒吧老板解释道，
“怎么，你也想写吗？”
“听上去蛮有意思的。”克里斯笑道。
于是他得到了老板塞给他的一支笔和一张纸。
“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吧，你自己看着写写就行。”
老板很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克里斯转着那只笔，脑海里有了很多想法，最终却没能做出决定。
[我正在消失。]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如果不快点写的话，说不定他真的什么都留不下来了。
[要写点什么吗？]
克里斯·兰格的一生就像是从高空坠落的花瓶，宛若黑夜的烛火般闪烁了须臾，就“砰”的一声掉落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准确来说，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但是那闪烁一下的火光好像也并非毫无意义，克里斯依旧坚信着自己已经改变了某条命运线，命运长河将会向着未知的方向延伸，而它的尽头一定是辽阔无边的大海。
他喝了一口热辣的仙人掌酒，笔尖开始在粗糙的牛皮纸上书写。
写点什么好呢？
一个叫克里斯·兰格的男人糟糕透顶的一生？这听上去好像有点地狱笑话。
一个叫於生的倒霉神明兢兢业业几千年的故事？未免有点枯燥。
留点什么给塞勒？那不行，如果被其他人察觉到了塞勒的存在，他很可能会遭遇危机。
还是随便写点自己喜欢的东西好了。
克里斯的眸子半眯了一下，他感觉自己的思绪在不断地扩散，和周遭的空气融为一体。
在这一刻，于克里斯·兰格的空壳中，名为於生的灵魂开始苏醒。
他拿起了那只笔，开始追溯着脑海里为数不多的记忆。
“你们在我的孤寂中为我歌唱……而我在空中为你们的渴望建起一座楼阁……”
“我们的睡眠已经逃逸，我们的梦境已经结束，且非黎明时分……”
沙沙声越来越弱，到了最后，几乎是笔尖轻微摩擦着纸页。
“我们的混沌已到了完满的白昼，我想，我们必须分离了。（1）”
笔尖于这一刻骤然停滞。
似乎有什么湿润的东西从眼角落下，克里斯眨了眨眼睛，却忽然笑了。
酒是真的很辣，老板没有骗人。
“先生，这是刚刚烤热出炉的土豆饼，我想你应该很需要来一块填饱肚子……先生？”
当酒吧老板再一次推开门，看向那张小桌子的时候，却只看到了留在桌子上的笔和纸，以及落在椅子上的一堆散乱的衣物。
破碎的灰尘于风中消散，它们和那些细碎的黄沙混为一体，融入了漫无边际的荒芜之中。
这里很安静，好像从未有人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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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啦克里斯
（1）摘自纪伯伦的《先知·告别》
下一章是明天零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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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这个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些见不得光的地方, 它们有时候又被称之为欲望涌流的洼地，并且永远都不会被填满。
于西伯伦某处黑市附近，有一家名为[沼泽天使]的赌场, 闲暇无顾的人们会来到这里放松，谈论一些平日里根本不敢大声讨论的东西。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西伯伦和罗希的关系好像越来越紧张了啊……”
“虽然说西伯伦国土丰饶, 兵力也足够强大, 但是开战的理由到底是什么？没事找事吗？”
“不知道啊，明明最开始的西伯伦和罗希的关系还算不错吧？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恶化了……”
“是因为启示书吧？启示书前段时间不是说魔王即将要降临了吗？难不成是想扩大自己的力量？”
“谁知道呢，那些高等人的脑子里总会多多少少想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反正和我们是没什么关系的。我们只要能看得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就足够了。”
“哈，说的好像那些[高等人]就一定有多少实力一样。就好像霍西尔家族——他们不也是当了尤利耶家族的附庸吗？这和奴隶又有什么两样呢？”
“哈哈哈哈……这话可不敢说, 私下调侃两句就行了。”
“说起来, 你们知道黄金塔的那位首席心灵魔法师的徒弟吗？”
“那个克里斯·兰格？我倒是记得他……”
“那家伙背叛了西伯伦帝国, 被处理掉了吧。”
“前段时间不都在说西伯伦出现了第二个强大的心灵魔法师么？我就说有问题吧？那家伙居然会选择背叛西伯伦……怎么想都很奇怪啊？”
“我看，果然还是王庭本身就有问题吧？如果真的什么事都没有，那么他们为什么不愿意公开[背叛]的原因呢？还是说里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
一语落下, 四周打牌的人都没忍住哈哈大笑的起来，而引起了这场笑话的男人则得意洋洋地敲打着桌面, 道：
“哎, 你可别说，我猜尤利耶家族肯定也藏着什么秘密, 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我也很好奇，能说给我听听吗？”
略带雀跃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男人的脸色瞬间变了。
而下一秒，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脑门上, 金属摩擦皮肤的触感几乎让他瞬间窒息。
是谁？？
男人恐惧地抬起头，很快, 他看到了一双漂亮的，宛若翡翠般的金绿色眼睛。
身着一声黑色斗篷的红发青年正贴在他的身后，他的样貌相当俊美，嘴角的笑更像是掺了蜂蜜，让人不自觉地想要沉沦于此。
他的身材修长，却并不羸弱，甚至饱含着力量的源泉，这一点从他摁住男人肩膀的力度就能感知到了。
如果在往常，男人不介意和这样的美人吹个口哨调戏两句，可如今，他只能感受到死亡的恐惧。
“嘘——”
不等男人说些什么，那位青年便将手指压在了自己的嘴唇上。他微微欠身，比烈火还要热切的红发垂落在半空中，几乎刺痛了每一个人的眼睛。
“别乱动。”青年的声音微微上扬，似乎他现在的心情很好，
“否则会被杀掉哦。”
“你……你是谁？？”
男人下意识地询问道，声音甚至开始颤抖——对方身上的魔力极为强大，几乎压迫地他喘不过气来。
四周的人们纷纷陷入沉默，并果断选择去干自己该干的事情了。
在这种地方类似的事情只多不少，这也并不奇怪。
“别紧张，我只是想问你几件事情。”青年摆了摆手，随意道，
“你知道黑曜石工厂么？”
“黑曜石工厂？”男人险些流露出一丝紧张，但他还是很好地掩盖了自己的情绪，
“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啊，你是不是弄错……呜啊啊啊！！”
“砰”的一声，红发青年便随意地对着他的膝盖开了一枪，伴随着殷红色的血渗透出来，剧烈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
“你猜猜，我是得知了多少真相才来找你的？”青年晃了晃手中的枪，眯起了眼睛，
“我可是很清楚你们干的那些不明不白的勾当的，我劝你还是老实告诉我比较好。”
顿了顿，青年漂亮的面孔上露出了比魔鬼还要可怕的笑容，
“或者你更希望我挖出你的核来查询信息？还是不了吧？我不怎么喜欢做血腥的事情。”
……这家伙是恶鬼吗！
“我真的不知道……”男人快要哭出来了，
“我，我就是个中转人，帮他们运货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契约的详细内容啊……”
“运货的啊。”青年露出了失望的表情，
“看来从你这里是榨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
“不不不！我，我能提供信息的！”男人焦急道，
“虽然我不清楚黑曜石工厂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是我知道和我接头的那个人叫安娜！是个留着头发的妞！！“
“安娜？”青年的手明显停了一下，
“能具体说说她的长相吗？”
“呃……她有一头灰色的长发，扎着高马尾，黑色眼睛，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右手手背上好像有一道刀疤……”
男人惊恐万分地说着，还时不时地观察着红发青年的表情，不过后者的注意力似乎不在他的身上，他只是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自己的头发，看起来完全没有在认真听。
“灰色头发，手背上有疤的女孩子？”红发青年感慨了一句，
“这样的信息也太广泛了，安娜这个名字估计也是假的，没什么意义啊。”
男人的心脏再一次悬起来了。
“不过——”
可男人的下一句话却接踵而至，
“你没有说谎，我对此很满意。”
他很俏皮地对男人笑了下，好像他们是关系相当不错的朋友，而这样亲昵的笑意也让男人的警惕心放下了一秒。
——然后，他再度抬起手，扳下扳机的那一刻，血从他的眼前溅射了出来。
“砰！”
清晰的一声响起，一切就此结束。
男人的尸体从椅子上倒了下来，在死亡的前夕他的脸上还流连着不可思议的表情，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死去。
整个赌场一片寂静。
“麻烦一下。”
青年依旧带着轻快的语调，他懒散地招呼着路边端着酒水的服务生，将一袋看上去就沉甸甸的金币丢给了他，
“拜托了，帮我解决一下这个。我不怎么习惯扫除现场……唔，作为精神损失费，今天晚上各位的酒水就由我包了。”
他潇洒地向着人群中心走去，那些原本冰冷的目光似乎开始融化，不少人也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
“各位，我来到这里并无冒犯之意。”
红发的青年轻盈地翻身坐在桌子上，两条修长的腿叠交着，戴着露指手套的手搭在膝盖上，
“正如同我所说，我只是想要和大家询问一些信息。”
他笑着摊手，继续道，
“如果诸位有关于[黑曜石工厂]的信息的话，我可以用我所拥有的一切和你们交换。这应该很公平吧？”
“一切？”有人起哄道，
“喂！你这小子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
“笑死了，那我还想当亿万富翁呢，你能实现吗？”
“取决于你所知道的信息的多少。”青年无奈道，
“除非你得到的消息足够换上一座山那么多的金币。”
“你这家伙倒是有意思——权力呢？我还想在西伯伦封爵呢，这你也能做到？”
“如果提供给我足够真实的信息，当然能做到。”
“哈哈哈哈……那我想要得到你，小美人，你会同意吗？”
“这个倒是不需要交易。”青年再次笑了起来，金绿色的眸子端详着对方，
“如果你能征服我，那么我也不是不能臣服于你——”
说着，他的语调却逐渐上扬，带着几分刻薄的嘲讽，
“你做得到么？”
“好大的口气！”
人群开始吹起了口哨，显然，他们都很喜欢这个神秘的来客，即便他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礼貌。
强者为尊，在这种黑色地带更是如此。
可惜，喧闹的夜晚并没有持续多久。在确信自己的确得不到更多有用的消息后，青年很快离开了这座偏僻的地下赌场。
“什么嘛……还以为有多重要的信息呢，结果得到的情报一点都不够用。”
红发的青年露出了颇为头疼的表情，他的手中把玩着那把枪，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如果你能别那么张扬的话，或许我们还能遇到更多的黑曜石成员。”而在黑暗之中，另外一阵冰冷的声音却骤然响起。
“别那么严格，艾维德。”他笑道，
“有你在，难道我会怕有人从这里逃走吗？”
“你的发言太不检点了。”
从阴影里走出的青年看向了他，表情很不赞同，
“尤其是后面那句话，难道有人打得过你你就愿意和他上床了？太轻浮了，维克多。”
“哈哈哈哈，艾维德，你还是太天真了。”被称为维克多的青年笑了，
“如果比你强大的人真的想要和你上床，那你也没有别的办法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如果不能反抗，那还不如享……”
“闭嘴！”艾维德冷声道，
“枪还给我。”
“好好。”
维克多将那把枪丢给了对方，看着对方接过，开始细心地检查和护理，脸上也浮起了几分兴致。
眼前这位留着极短的蓝发，左眼戴着一枚多边形单片眼镜的男人叫艾维德·霍西尔，也是他的搭档。
他们两算不上认识多久，只是因为魔力属性匹配合适才选择一起工作。
当然，也有另外一层原因——霍西尔家族在暗地里早已经是尤利耶家族的附庸了，因此在遇到任务的时候，他们两家之间也会互相合作。
虽然艾维德看上去一点都没有[附庸家族]成员的样子。他总是冷着一张脸，仿佛这个表情天生就刻在他的面孔上。
不过维克多就是喜欢他特别实诚的这一点。
维克多眨了眨眼睛，他盯着艾维德的眸子——他有一双很漂亮的金色瞳孔，像是太阳在他的瞳孔里流动，总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只可惜镶嵌在这张一点表情都没有的脸上了。
“看着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艾维德一面检查着自己的枪，一面冷不丁道。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的眼睛很漂亮。”维克多笑了笑，
“我没弄坏你的枪，别检查了。”
“我说过可以送你一把，你又不要，每次还得借我的。”艾维德看上去很生气，
“你到底想怎样？”
“我不是故意的。”维克多叹气道，
“如果把弥撒亚之剑拿出来，他们肯定会发觉我的身份。”
“……说的好像你的发色和瞳色一点都不显眼一样。”
“别生气，就是借用一下而已。”维克多再一次笑着拍打对方的肩膀，却被对方很不耐烦地躲过，
“那么今天的任务也完成的差不多了，要一起去吃甜品吗？我听格洛格家族名下的餐厅出了超级好吃的新口味松饼，味道棒极了，我可以请客。”
“我们之间没那么熟吧？”艾维德瞥了他一眼。
“搭档一百零一天三个小时二十七分钟了，也该熟了。”维克多郑重其事道。
“……也行吧。”
仔细权衡了一下拒绝带来的麻烦和后果后，艾维德还是答应了维克多的邀请，
“吃完之后就放我回去，我今天晚上还有事要做，没什么时间陪你闹。”
“好，如果有黑曜石工厂相关的事情记得告诉我。”维克多满意了。
身为甜品热爱着，维克多很热衷于寻找最新出品的甜品。他最喜欢的还是浇灌着蜂蜜的松饼，一口咬下去，松软的奶香味和蜂蜜混合在一起，可以说是人间绝品了。
虽然艾维德看上去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对了，维克多。”
就在红发青年认真品尝松饼的时候，端着红茶的艾维德忽然开口了，
“你知道吗？克里斯·兰格死了。”
“克里斯·兰格？”
在艾维德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维克多愣了一下，随即道，
“你是说菲利克斯先生的徒弟吗？”
“是他。”艾维德点点头，“据说他背叛了西伯伦帝国，但是具体原因好像没有公开。”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
“而且，好像还是克里斯的友人，西蒙·格洛格亲手杀了他。”
在艾维德说出这句话后，维克多的手腕很明显地停顿了半秒钟。不过很快，他还是恢复了原本镇定自若的样子，继续漫不经心地切开了松饼。
“是人嘛，总会有些见不得光的秘密的。”维克多耸耸肩，
“更何况，西蒙不那么做的话他的家族也会倒霉吧？我听说他弄丢了格洛格家族祖传的两枚空间宝石，不过看在处决了叛徒的份上，这件事也就变得微不足道起来了。”
“嗯。”
艾维德也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他只是随意地提醒了一句而已，毕竟谁都知道，维克多的父亲就是西伯伦的王，而维克多又是王最宠爱的孩子。
没有人敢得罪维克多，毕竟以维克多的身份，想要让谁死，恐怕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所以当艾维德第一次得知自己要和那位年轻的皇子搭档的时候，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嗯，也只是内心拒绝而已，肉/体是拒绝不了的。
可没想到的是，维克多的性格和他想象中的相差甚远。没有那种高高在上的命令感，甚至对方可以说是有点粘人和讨人嫌，这也让艾维德有点痛苦面具了。
霍西尔家族对此则是欣喜若狂，看他们的样子恐怕在悔恨自己不是女性，不然就能直接塞给维克多当老婆了。
……他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艾维德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的手指推了下单片眼镜，把自己脑海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狠狠地丢了出去。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回去了。”蓝发的青年起身，他看了眼钟表，道：
“卡洛回来了，我还得问问他流亡之岛的事情。今天晚上会很忙。”
“好，我也该回去了。”维克多放下了刀叉，在熟练地招呼服务员打包食物后，对艾维德笑了笑，
“下周继续去罗希边境调查吧，我还是很在意那个手背上有疤痕的女孩，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消息呢？”
“悉听尊便。”
艾维德文绉绉地丢下了一句话，就揣着自己的枪离开了。
调查黑曜石工厂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实际上这件事也轮不到维克多来调查，只是因为他自己比较在意这件事情，所以才想要亲自调查的。
更何况黑曜石工厂相关的任务也有A级别了，身为黄金塔学徒的他本身就有接任务的权力。
“您回来了，维克多少爷。”
家里的女仆在看到红发青年的身影时纷纷对他鞠躬致敬。而维克多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就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父亲是西伯伦的君主，就算忙到几年不见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而他的母亲则日常周旋于各类贵族之间，也是基本上不着家的。
维克多对此没有太多的感触，他早在很小的时候就清楚了这一点——依靠自己比依靠任何人都强。
“哥哥，你回来了！”
就在维克多准备进入房间时，一个身影很快扑过来抱住了自己的腰，这一下冲击几乎让他脚下踉跄着摔倒。
“……奥玛。”
维克多的表情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可怀里的红发青年却抬起了头，那双和自己极为相似的金绿色双眼无辜地看向他，随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纯真笑容。
“我很想你。”
奥玛再次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小声道，
“我在等你回来吃晚饭呢，结果你居然到这个点才回来。”
“我有事要忙。”维克多对这个粘人的弟弟有点头疼，只能象征性地摸了摸对方的头，
“还有，你已经成年了，再这么粘着我显得有些不太成熟啊。”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就是最亲密的兄弟。”奥玛闷闷道。
“好好好，最——亲密的兄弟。”
维克多用手撩起了对方的额发，手指轻轻地在那片光洁的皮肤上敲了敲，
“很晚了，回去睡觉吧。明天早上我会和你共进早餐的。”
“好~”
奥玛笑了下，很快松开了他，对维克多挥了挥手，
“那么明天见，哥哥。”
“嗯，明天见。”
看着奥玛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维克多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散去，转化为了深思的表情。
虽然奥玛在他的面前总是纯良地像个孩子，但是通过下属的打听和他自己的人脉，他还是很清楚奥玛在背地里做了些什么的。
至于流亡之岛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很明显，奥玛也有参与和干预。
在维克多的印象里，奥玛好像和西蒙的关系也不是很好，谁都知道格洛格家族最近的状况，他们不愿意和霍西尔家族一样成为尤利耶家族的附庸，所以才会遭到奥玛的针对。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西蒙·格洛格很可能就是被他逼上绝路，亲手杀了自己的友人吧？
维克多沉默了半晌，心情顿时变得格外复杂。
他并不是很喜欢这种背后耍阴招胁迫对方的手段，但是介于这个人是自己的双胞胎弟弟，而对方所做的很多事情都是为了自己，他也实在是不好说些什么。
明明小时候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天使，怎么长大就黑了呢？
果然，以后还是找个时间和对方谈谈吧。
红发的青年再一次疲惫地叹了口气，随后便推开了房间的门。
几步走入房屋内后，他反锁上了门，目光也顺势落在了房间内的某个角落里。
准确来说，是房间尽头放着的一个毛茸茸的猫窝。
趴在猫窝里的是一只毛茸茸的橘猫，它的身体松软肥大，毛发柔软精致，富有光泽，身上还散发着珍贵香精的味道，明显被照顾的很好。
在注意到房间门被推开后，那只猫咪便懒洋洋地抬起猫头，确认来的人是维克多后便顺从地翻了个身，将短小的四只爪子朝上，露出了软乎乎的肚皮。
这暗示已经明显的不能在明显了。
对此，维克多只是捂住了自己的脸，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虽然他早就猜到那家伙会来到这里，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以这种方式出现的。
“所以——小启，你是终于做腻了鸟，打算改行做猫了吗？”
为了得到祂的宠爱，你简直把尊严全部都丢掉了啊，系统。
“我又不是故意的。”小启瘫在猫窝里, 哽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毕竟我之前变成鸟的时候你都不怎么搭理我，不都说人类喜欢软乎乎的毛绒生物嘛, 所以我就屈尊变成猫啦……”
在听小启一番解释后，坐在椅子上架着腿的红发青年半托着自己的脸, 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对方。
“所以你是因为我没有给予你宠爱才选择变成猫的吗？”
“不要那么直接好吗！你之前都没有这么直球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