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刚不坏—— by里伞
里伞  发于:2023年08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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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拾过自己,看上去还算精神。
“Beth刚来过,”程诺文解释,“结果定了,我要无限期停职。”
丁昭登时清醒:“只有这个办法?”
只有这个办法。乔蓓给他的原话。
对方今日上门,也是整夜失眠,但经过一晚,他们都已想清许多,眼下是面对面摊开讲清。
乔蓓:他们这招就是想恶心我,Ada先发制人,占领道德高地,我维护你一下都不行,怎么听都像是我在保你的借口。可你一下场,就是斩掉我一条手臂,Ian的专组肯定做大,他迟早会蚕食完你手上的客户。
程诺文:其他不好讲,佲仕和柏嘉丽有Doris看着,他没那么容易得手。Ryan那边怎么样?
和我兜圈子,就是不表态。看山水的宗桑(畜牲)到底在想什么,我也猜不出。
还有Kate,握紧BD。你说过的,我和Ryan都不是你的必须,最重要是BD。CO2是我们打下来的,Beth,你有义务保住它。
他与乔蓓一路闯来,CO2能开到现在规模,个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当年Kate介绍夏东尼入伙,夏东尼又找来史蒂芬,他们看中乔蓓有本地资源,但忌惮两年竞业协议,做下约定同意乔蓓技术入股,相对的,她必须证明自己能够立稳脚跟。于是两年竞业期变成考察期,他们拼过、熬过。最难的时候,乔蓓和客户开完会,和程诺文蹲在楼下抽烟,说我上周体检查出卵巢囊肿,有8厘米,一定要开刀了。程诺文,你当我紧急联系人吧,万一下病危通知书,你得给我签字。
CO2上海是乔蓓的心血,她一手一脚亲自拉扯大,现在有人看到成果丰厚,想来抢。就算死,乔蓓也会把那些人咬出血。能在T&H搏杀至GAD的人,本性都是一头狼,自己能做的只有不成为她的包袱。
不用顾忌我,处理上面的事情要紧。这把火已经烧到你,再不想方法灭掉,损失更重。你要做出表率,开除我是最好的决定。
你要死,程诺文,圈子这么小,我要这么做了,以后不要说是工作,你名声都臭掉了,行业里提到你的名字,都会说你是……要供应商给你开房搞男人的垃圾。你怎么办?
程诺文冷静答:我死好过拖整个CO2下水。
乔蓓恨得咬牙,却明白他说得有理。她恢复同样的冷静,闭上眼,转动眼珠:无限期停职,你需要立即移交手上所有工作,不能来公司,不能接触任何业务,只有这个办法。
“这是她能做到的极限,就当给我放长假了。”
丁昭听完,坐到程诺文身边,皱眉问:“无薪的,你房贷怎么办?”
“我手上有一些理财,但合同在,没法找其他工作,暂且只能吃老本。”
他看向客房,“还有一个空房间,能租出去就好了。”
丁昭听出他的意思,“你可以找个中介。”
乔蓓走前,问小昭是不是也在。他点头,说昨晚太累了,在睡觉。
她苦笑,还说天条呢,现在你不在公司,也不适用了。
他摇头,澄清他们不是那种关系。乔蓓惊讶,说昨天他和Kate一班飞机,半夜才到上海,马不停蹄就来看你,关心同事也没有这样的。
我在努力。他坦然道,看得乔蓓愣神。她露出一丝怀念,说程诺文,返璞归真吗你。
“做广告十二年,中间没有一刻停下来过。我以为自己永远不会输,实际不是,能停下休息一段时间也不错。”
叉烧趴在他脚边呼呼大睡,程诺文低头看了会儿,“小狗没心思,真好。”
“不是没有,它也担心你,只要你需要,小狗都会在你身边陪着你,你只要说句谢谢就可以。”
“谢谢宝宝。”
丁昭垂下眼,当他又搞混称呼。直到程诺文也察觉这点,他注视着丁昭的眼睛,换了个说法:“谢谢你,小昭。”

第101章 坏冲动(2)
程诺文停职的处理结果由乔蓓亲自宣布,邮件发出后,瞬间激起司内千层巨浪。
CO2立起舆论战场,三百个小群反应激烈。一边是不敢置信,认为程诺文不是道德低下之辈,或许存在误会。另一边则嗤之以鼻——程诺文日常行事强悍,不是所有同事都看他顺眼。他们将董遐迩视作为正义的伙伴,认为她抗住重压揭发上级,需要极大勇气,也更值得鼓励。
如此完美的人设一立,没证据,乔蓓想打也不行,最受影响的还是业务层面。A组服务的数个品牌联系她表示,虽然相信CO2的能力,但想尽可能避免程诺文造成的负面影响,因此要求调整负责人,点名骆家安接替。
乔蓓只能放行。不多时,董遐迩手下品牌归至骆家安的专组,她也一并转投,A组顿时失掉一半人马。留下的阿康看山看水,大致分为三类:一是信任程诺文与乔蓓的保皇党;二是早生异心的刺头;三最多,一批犹豫不决的中下层,都属摇摆州。
压力落到庄晓朵肩膀上。程诺文一走,她是A组目前的职位最高者,需要代理AD职责,做出所有决策。
有看戏的以为她失掉程诺文这根主心骨,或许柔弱不能理,不曾想温柔一刀的温柔只是刀鞘,抽出才见锋芒:接手后,庄晓朵并未急于大刀阔斧处理剩余人员,而是保持一切与往常无异,同时在短时间内争取到佲仕与柏嘉丽两个新项目的执行权。
有高质量的业务进来,众人关注点自然转移。此时庄晓朵扬起刀锋,以重新分配为名,将几个刺头手上的工作全部收走,并找HR以效率问题迅速开掉两名暗中为骆家安输送客户的AM。杀一儆百之余,稳住一众摇摆下属的立场:留下的各位业务只多不少。
阿康的核心竞争力,最终还是落到抢占更多优质客户与项目。事情都做不完,大家心思尽消,安分在庄晓朵管理下运行。CO2几个老资格的员工感慨:Doris刚柔并济,这么看来,她在Nate手下倒是屈才了。
暴雨之中,唯有B组风和日丽。边晔每天正常上下班,还是老样子,碰上谁都能和煦地闲聊几句。丁昭偶尔在楼下吸烟点碰到对方,边晔也是一如既往,毫无芥蒂地和他打招呼。
他不上前,未探明边晔真实想法前,最好还是与之保持距离。BD目前行事被动,本土品牌主的案子他们正在比,可惜庄晓朵那边工作量饱和,一旦比下,只能交给B组负责。
此时骆家安主动提出,他们专组可以帮忙消化。
乔蓓呵呵一声,他想得美!断臂杨过并未消沉,乔蓓决定亲自下场。二十载阿康不是白当,她不做执行多年,经验却摆在那里,告诉Kate玩命比,赢下的项目无论多大,自己遇神杀神,全部负责到底。
眼见上面挑不动,骆家安转向下层,他请丁昭吃饭,说想和他聊聊BD的事情。
丁昭赴约。去之前,他已清楚骆家安的打算,全程表现冷淡。
骆家安看出他的态度,叹息道:“小昭,虽然现在是关键时期,但我们不是非要成为敌对的两方。工作是工作,感情归感情,我是认真想与你发展,在这点上,我从来没对你说过谎。”
认真,还是因为他是BD的人,骆家安才会跑来亲近。看清这种夹杂利益的感情之后,丁昭不感兴趣。
“我今天过来,是明确拒绝你,也代表Kate的立场——以后不用再来和我们吃饭了,BD只是个小部门,没有那么多预算拨给外人。”
骆家安仍是礼貌回应:“我承认一开始是有私心,BD是CO2的精锐,这点毋庸置疑。可是这间公司正在面临转型,目前的局势很清晰了:CO2不可能只靠国内业务持续往下走。我们手上有大批潜在的海外客户,需要BD的力量。如果两者可以合作,CO2发展得当,未来能在各地开设办公室,香港、新加坡又或者纽约,你的潜力值得拥有更大的舞台。”
“我工作第一年,什么还不懂的时候,最早学会的就是如何分辨老板画饼,”丁昭笑一笑:“全球发展,这个思路真是通用,你怎么不说以后公司上市会邀请我去敲钟,还给我站第一排呢?”
骆家安沉默片刻,又道:“在你看来,我已经成为反面角色了,对吗?”
“你不是。”
丁昭直视他:“你只是和我理念相反的同事而已,有些人可以无所谓踩着别人尸体上位,我做不到。”
“我想你误会了,Nate这件事不是我的设计,他犯了错误,Ada检举他是应该的。”
“如果你愿意相信这套说辞,随你,不过判断力是一件好东西,我希望你早日拥有。”
今晚第一次,骆家安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面对油盐不进的人,他停止游说,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CO2谁是强弩之末,还看不出吗?聪明人都在做选择了,我不想你在这场斗争中失败,最后被弃用,丁昭,你明白吗?”
“如果你说的聪明,是指可以轻易出卖他人、诬陷上司,又或者举棋不定,那对不起,我不是聪明人,从来不是。”
他起身,拿起账单,算好后转给骆家安一半,说这顿饭不用你请,以后我们还是分得清楚些好。
骆家安没有阻止,露个笑容,说看来今天你也不需要我送你回去了。
公司见吧。丁昭丢下最后一句,转身没有一丝犹豫。
走出餐厅,手机有来电提醒。丁昭接通,那边一言不发,他喂喂两声,等待十多秒,对方挂断,徒留阵阵忙音。
这周已是第三次,同个陌生号码,不知到底是谁。
诈骗电话也不至于如此锲而不舍,他原想将号码移入黑名单,考虑半天,作罢,心想或许是谁准备说点什么,只是开口很难,需要再多一点的时间。
他从联系联络中找出某人,发去消息:有空吗?我想找你谈一次。
往上翻,相同信息已有三四条,对方均未回复,女孩漂亮的头像始终静止。
退出微信,共享相册跳出更新:叉烧坐在车上,吐着舌头很期待的样子。
闲赋在家,程诺文说需要几周时间调整。丁昭也不知道他具体在做什么,暂且没去打扰。倒是程诺文每天两条信息定时发来,汇报当日状况,不外乎打扫卫生、整理房子等等。
看上去情绪还算稳定,没有工作,程诺文有更多时间陪狗,对于叉烧来说是一件好事。小狗乖巧指数攀升,甚至开始服从程诺文的指令,如今他喊叉烧坐下,三次中有一次可以成功。
丁昭在照片下问:要去哪里?
半分钟后,程诺文回复:从头开始。
他没看懂,回家想了一路,结果到小区,远远见到程诺文那辆车停在他家楼下。
丁昭心中一紧,以为发生什么意外。他冲到五楼,果然,程诺文坐在他家门口,身边放着两个行李箱。
多日不见,程诺文头发留长了,盖过脖子,侧脸的轮廓柔和两分。他正逗着怀里的小狗,也没穿三件套,一身普通的休闲服,任由叉烧张嘴乱咬。
“你怎么过来?”
丁昭跑得气喘吁吁,焦急问:“出什么事了吗?”
程诺文看他许久,随后抱起叉烧,向着丁昭举一举。
“我没地方住,能不能收留我们一段时间。”
丁昭愣了:“你家呢?”
“我把滨江那套房卖了。”

……程诺文,疯子。
丁昭头脑发蒙。上海,徐汇滨江,那地方一套房得存多少年才买得起。程诺文说卖就卖,他怎么想的?神经病啊,以后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合适的东西,我不想留着。”程诺文语气极其平静。那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决定,一旦做了,就不会后悔。
他观察丁昭铁青的脸色,知道对方还没完全消化,于是蹙起眉,对他举起小狗。
“你要不愿意收留我,至少收留它,好吗?”
叉烧配合地嗷嗷叫起来,丁昭仍在那里天人交战,程诺文很轻地叹一声,将狗放下,说宝宝留在这里要乖乖的,随后拖着两个行李箱,作势要走。
小狗得令,立马咬住程诺文裤腿,硬是不让他离开,又翻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向丁昭哼哼。
楼道声控灯闪了两下,丁昭捏紧口袋里的钥匙,半天挤出一句:“一个礼拜。”
“三个月。”
“半个月。”
“两个月。”
“一个月,”丁昭下最后通牒,“再讨价还价一天都不可能。”
“行,”程诺文见好就收,“一个月。”
讨价还价是阿康的必备技能。丁昭反应过来,程诺文是不是给自己下套了?开门时,他对轻易上当的自己懊恼至极,跟在他后面的程诺文重新抱起叉烧,趁丁昭不注意,悄悄和它击掌。
宝宝,真有你的。
小狗得意万分,在他怀里打转。这个合同一旦签下,续约指日可待。之前那么多难搞的客户,还不是在自己手里一个个续了年框。他有这个自信。
程诺文猫唇上扬,丁昭回头,盯着面前的两只狗,缓缓说:“住在这里可以,但我有几个要求。”
对方做倾听状,丁昭伸手:“第一,卧室你不能进,只能睡这里。”
他指向客厅地板。房子原先是一室户,中间做了隔段,勉强分成两个区域,卧室和小客厅之间仅有薄薄一层隔板。
寄人篱下,打地铺是基本修养,程诺文自然应允。
“第二,狗是你的,喂它遛它带它洗澡,全部你负责。”
这个当然,程诺文按住怀里乱动的小狗,郑重点头。
丁昭接道:“第三,最重要一点,你不能带任何人上门,也不能让外人知道你住在我这里。”
当年自己定的规矩,丁昭都记得。程诺文认真说:“没有别人,不会再有别人。”
丁昭将信将疑,程诺文信誓旦旦与他做保证这件事本身就很荒谬。换两年前,他压根不敢信。
见他面色不佳,程诺文抽出几份文件递过去。丁昭翻开,各类体检报告,程诺文大概去医院把能做的检查都做了,看得他脸抽筋,“你给我这个干什么?”
程诺文严肃道:“道德证明,我现在很健康。”
丁昭把结果扔回给他。外头传来一阵拍门声,“丁昭!”
房门没锁,郝思加一按门把手,人已经飘进来,“借我两个垃圾袋——靠。”
他讶然,前后一打量,见程诺文拖箱带口,顿时猜到用意,送上一对结实的白眼,“程诺文,你当这里旅馆还是托儿所呢?”
之前丁昭帮忙带狗,已经被郝思加骂过一次,说你好了伤疤忘了疼是吧,程诺文什么东西?食肉动物!他想抓猎物,肯定先放点诱饵麻痹你,等你上钩了再过来咬你。你倒好,脖颈伸老长,主动凑上去给他咬——再过几个月你们是不是要给我发喜帖了?我可不包红包!
丁昭说只是看三天狗,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郝思加冷笑,说他们这种人,一旦行动,没有放弃的可能,你等着瞧吧。
看看。郝思加给丁昭使眼色。我没骗你吧。
“我只是借住一段时间。”
程诺文主动告知卖房原委,郝思加听后,差点没晕倒,“你滨江那套房子卖了少说也有一千来万吧,好意思挤在丁昭家里?”
“没那么多,”对方回答得非常坦荡,“最近楼市不景气,房价跌得很厉害,我贷款还完只剩几百万了,况且我可能下半辈子都不能工作,当然要节约点。”
你个**。郝思加没的反驳,刚想给他来段脏话集锦,被身后人及时一把捂住嘴。
白睿德略带歉意:“我先带他下去。”
他对丁昭说我们想借垃圾袋,拿到后,白睿德说谢谢,一双手臂拎小鸡似的捉起郝思加,视线落到程诺文身上,微笑说Nate,你看来气色很不错。
两人一走,程诺文回头问丁昭:“他们一起多久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没讲完。”
“不是三条吗?”
当初我住你家,你不也在第三条塞了一大堆必须、必须进去?丁昭眯起眼,“嫌多?可以不住的。”
天道好轮回,程诺文吃个哑巴亏,他认了,“你说。”
“我偶尔会带人回来,你不能好奇,必须呆在房……厕所。”
头顶一盏红灯亮起,程诺文十级戒备——谁?他脑子里开始播幻灯片,每页都有个人物头像,一张张看过去,琢磨哪页的可能性最高。
“住翠湖天地那个?”
“‘不能好奇’这四个字很难理解吗?”
“……只是问问。”
程诺文低头看叉烧,小狗用脑袋顶他,嗷呜一声,跳出程诺文的怀抱,跑到丁昭脚下不停转圈。
换丁昭抱起它,一切摆回正确的位置。小狗心满意足:宝到家了!
丁昭的出租屋只有四十多平,一人住尚算舒适,两个人挤,抬头不见低头见,基本没有私人空间。头个晚上,他不习惯,翻来覆去睡不着,熬到后半夜,实在忍不住,悄悄溜出卧室查看外边的情况。
五月气候舒爽,客厅窗户开了一半,晚风进来,吹到皮肤上微微挠人。他走出几步,听见两道平稳的呼吸声:程诺文在客厅地板安然入睡,胸口趴着毛茸茸一只小狗。
睡得很实,不知道分别梦到什么,但对漂泊已久的他们来说,这是最好的一个夜晚。
来丁昭家借住,程诺文确实在努力践行“从头开始”的理念,随身行李只有两个箱子。丁昭想起他那个超大衣帽间,光是里面的三件套和配饰就够装下好几大箱,问他,只轻描淡写说房子卖掉之后,非必需品都找仓库寄存了,东西够用就行。
不用上班,程诺文无需花时间整理行头,着衣简化到只有三四套轮换。大把空闲时间,他用来遛狗,每日至少三次。丁昭小区不大,程诺文延长战线,单次都走三公里往上,周边地区绕得多了,通过小狗社交也认识了一些住在附近的狗家长。
有次在刘海粟美术馆门口遇到一个小姑娘,对方养的边牧,大狗兴致上来,四处奔,主人拉也拉不住,东倒西歪跟在后头。程诺文上前帮忙,单手一拽就回来了。
小姑娘连声感谢,看他独自带比格,小狗听话蹲在那里玩球球,立时肃然起敬,遂问:你有兴趣代人遛狗吗?
卖房剩余的几百万被他投去做稳健理财,以程诺文的个性,坐吃山空是不可能的。接到第一单生意之后,长宁有位力气大(且长得帅)的遛狗人正在四处接单的消息在当地狗狗群中不胫而走。
熟人介绍熟人,来找程诺文下单的狗家长源源不断。需求量一大,程诺文干脆当成项目来规划。他先做了个预约功能的H5,列清收费细项与可供选择的时间段,随后开了客户群,用作小狗接送的联络沟通,一对一亲自推进,所有安排有条不紊。
半个月后,他再上街,两只手缠着十条牵引绳,大中小型犬结成一个方阵,稳步向前。领头的比格姿态昂扬,堪比仪仗队出行。
路人纷纷回头,对这道可爱的风景线忍俊不禁,有心人偷偷拍照,传上社交平台,连续带火好几篇笔记。
广告人紧跟社交网络的热点,alb飞出多个泡泡:我操,这不是CO2的Nate程吗?改行当网红了?
业务量做大后,程诺文有了新借口。一个月短租到期,他对丁昭表示,现在下单的狗家长都住在周边地区,要么是工作忙没空遛狗,要么就是出差不方便。如果他现在换地方,老客户的生意怎么办?不赚钱是其次,总不能让他们和狗狗失望吧。
丁昭正烦BD的方案,他香烟一灭:合着你当我家是场地供应商呢?
程诺文:我给你交租,押三付一都可以。
丁昭:……
租约延了三个月,他们至少要一起过完这个夏天。

第103章 好想法(1)
长宁狗狗群的家长给程诺文写订单反馈,评价一般是守时、负责,物超所值。也有刁钻的会写小论文:今天有事出门,狗子没人遛,第一次下单纯粹试试,约好12点,提前五分钟人就来了,哇靠,果真是大帅哥,牛,不靠脸,非靠手吃饭,敬佩敬佩。
几个回头客来往多了,知道程诺文每天开放的时间段有限,最晚六点一定收工,准时送各个小狗回家。
狗家长问他有什么急事。他答:我要回去做饭。
哎唷!众人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是家庭煮夫呢?
程诺文坦然说自己支持社会结构的多样性,然后低头看手机提醒:今天超市日用品打折,不容错过。
去过超市,他顺道去菜市场,堵在肉档前足足十分钟,挑来拣去,烦得老板高血压发作,差点拿斩骨刀对准他,后来听他讲,挑剔只是因为想选块最好的给家里人煲汤,面色渐缓,哼道:嗬上海男人,果然个个妻管严!
跟着刀起刀落,斩下一块精肉扔过去,又抓把猪骨塞进袋子,说送的。
到公寓楼下,程诺文一手提卷筒纸,一手拎菜。经过二楼,正遇上白睿德。对方西装革履,显然也刚下班,他卷起衬衫袖子,胸前揽着三四个快递盒。
两人对视一眼,当问好。
到家择菜洗菜,程诺文熟能生巧,做得飞快。他将猪骨焯水洗干净,与其他材料放一锅加水,开大火,手上暂得空闲,打开群聊,领养小组的一群人又在里面哭天喊地,说账目对不上了。
程诺文意料之中,找出下午做完的对账单,转发进群里。
最近丁昭太忙,连续几周没去小狗集会。他虽是挂名,实际已是组织里的一把手,长期不去,影响总归不好。程诺文得知后,主动请缨,说我帮你,反正我时间多。
之前他填过十几张志愿者申请,丁昭没批,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想一想,准奏。程诺文日常工作又多一件。
原本他想法很单纯,只是给丁昭代班,结果看过小组内部的事务往来,以及像个百叶结一样乱七八糟的组织架构,程诺文一包火上来,职业病发作:你们做的什么东西?一团浆糊,也就丁昭纵容你们。
他二话不说,着手整顿组织。三大纲领五大纪律,制定清晰的人员分工,管财务就管财务,做活动就活动,别今天这个明天那个。就算你们是志愿者组织,也不能做一半躺一半,以后有事缺席,统统给我提前申请,每场集会我会亲自点名。
程诺文做项目统筹,严谨细密,无一处遗漏。刷刷两下,规范已经发下去,众人只得连声诺诺。
他也不止动嘴皮子功夫,每周集会必定在场,负责所有大事小事。众人忙得昏头转向,只有他还能保持冷静,指挥小A去和场地方说延时,补钱就补钱;小B去警告摊主别私自用超电压设备,否则电表一爆下回不给他们来了。
又指着男大学生:移动厕所缺人打扫,你发完传单就去。
开朗的男孩笑容尽失:魔鬼啊!
有程诺文加入,领养组织运转高效。他同时兼顾着遛狗的生意,客户群人数日益增多,私域流量一起,有宠物品牌循声而往,想找他投放广告。程诺文说不如谈个长期合作,我们有场地有活动有流量,还有自己的社群,替你们在集会上设置品牌专区,每周一次曝光,对品牌声量增长有好处。
附带详细方案。品牌见他专业,乐见其成,投来几笔钱,发展为稳定赞助商。现金流宽裕后,程诺文雇了两个本地看护,专门负责郊区救助基地的喂食打扫,中间还升级过一次设备,小狗们现在回去都有室内空调,不用担心天冷天热,生活环境大幅改善。
被他高压政策折磨的志愿者看到如此成绩,认了,暗暗交流:Nate严格是严格,但能让小狗们过上好日子,我们再辛苦也值得。
灶台转成小火慢炖,程诺文发信息问丁昭几点回家。对方隔了十多分钟,回复:早着,你没事?替我去趟医院拿个东西。
程诺文乐于跑腿。他听丁昭提过他妈妈心血管不太好,管用的处方药本地开不了,所以丁昭只能特意托人定期在上海的三甲医院开。
和去年他开刀一个地方。程诺文左腹的术后伤口现已痊愈,不再作痛,只留下一条三寸不到的疤痕。当时他为了给丹斐的事件填坑,几乎每周都在外面应酬,一餐吐两回是常态。后来半夜疼得实在忍不住,上医院做胃镜,医生看过说消化道穿孔,没得讲,必须做手术。又摇头,说你们年轻人也对自己的身体太不上心了,拖到现在才来看。
他请了两周假,一个人住院排队。开完刀,只有杨师傅来探望。老头子拎个饭盒,见他劈头盖脸一句:三十多的人,日子过成这样,好意思哦!
我到了。
他发信给丁昭,对方说你等等,我让他下来给你送。
程诺文看着那个“他”字,心生戒备。不多时,一抹熟悉身影飘来,见到他,乐得不行,远远喊:“程诺文!”
姓秦的也在这里上班——丁昭怎么和他认识?难怪清楚自己开刀的事情,那么在家那次……他应该也知道了。
见程诺文一张脸死气沉沉,对方好笑,“丁昭让你来的吧?哎,我给他走那么多次后门,怎么也不请我吃顿饭呢?”
程诺文眼皮跳,听这个大嘴巴简述两人认识的经过。表面尚算平静,内心早已十级海啸,他现在看到对方,就想起那时候自己做的蠢事,恢复大半年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秦医生奋战前线,太了解人类如何用表情演绎面如死灰。他有心揶揄:“你这个钉子户终于肯拆迁了?”
程诺文嘴唇抿紧:“药给我。”
医生往后一步:“那你帮我劝劝丁昭,让他有空多来和我约会,别老是花时间在一些身残志不坚的人身上。”
你影射谁呢。程诺文眉毛一拉,想起什么,问:“你住翠湖天地?”
“?我要有这钱我还当医生?”
不是他。程诺文略作放心,又觉得不该轻易松懈,表情一秒变三次,看得对方啧啧称奇:“想不到,程诺文,因果循环,现在居然有人能把你治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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