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惜若有所思,“顶风作案?”
说的应该不是凤雏这个事,若是因此问罪聂笑尘,只会把凤雏推到风尖浪口。
陆墨离纠结了一下,小声说:“据说这个聂笑尘私底下玩的很疯,收藏了很多不堪入目的艳情话本子,还有各色放荡大胆的春宫图。这种个人爱好,他自己关屋子里看个乐子,本不关仙霞宫的事,可坏就坏在,他居然还自己画春宫。耐不住寂寞勾搭仙霞宫女修,完事还把当时情景画下来,闲着没事拿出来欣赏。”
“与他好上的仙霞宫女修心里头不悦,到底没跟他撕破脸,想悄悄找出来撕掉了事,哪知道翻出好多画作,每一幅的主角都不同,眉目含春,玉体陈横。里面有其他门派的女修,也有各派的男弟子。”
“想到自己竟成了对方收藏的战利品,撕掉这么一幅,谁知道以后还会不会画出第二幅,羞愤难堪,痛哭流涕告到仙霞宫主面前。”
“起初他不承认,声称是那女修污蔑,质问仙霞宫是何意思。可那女子当场拿出物证,还以性命起誓,若有半点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仙霞宫主没有立马定罪,让聂笑尘自证,可他却当场翻脸,认定是仙霞宫欲加之罪。”
“鬼泣谷的修士闹起来,众目睽睽之下被捉拿,搜身时从聂笑尘的芥子囊里翻出好多话本画卷。仙霞宫主打开看了一眼,当场勃然大怒,怒喝竖子尔敢,差点没一掌将他打死。”
“现在似乎在等鬼泣谷来赎人。”
兰惜心头一动,“那些搜出来的东西怎样了?”
陆墨离:“作为罪证收起来,还通知了其他门派,就是图上主角所属的门派。有几个离得近,已经率先赶过来。听仙霞宫的弟子议论这件事,据说那几个门派来的人都很激动,气得火冒三丈。”
“有一个跟聂笑尘根本没有来往,也给画进去。”
“现在大家猜测,宫主当时看到的那幅画了谁,以至于如此愤怒。”
这个事情,爆出的时机如此巧合,要说不是故意的,兰惜不信。
如果是纯纯的污蔑,聂笑尘根本没做过这种事情,鬼泣谷那边可不会任由仙霞宫揉搓,何况还拉上各派的弟子,一旦被发现,就是把仙霞宫置于不利,还落了下乘。
所以,最有可能的是借题发挥,聂笑尘私底下的确有这种嗜好。
仙霞宫肃清治下地界风气的事,聂笑尘特意提过,鬼泣谷将仙霞宫盯得这么紧,任何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连她们扫·黄行动都格外关注?
堂堂的大门派,没这么无聊。
门派这么多,鬼泣谷得多费力,一个个事无巨细的盯过来。
聂笑尘自己好这一口,进了仙霞宫地界想找点乐子,来点女尊国土特产,换换口味,
却发现市面上竟然都买不到,一打听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仙霞宫肃清风气,正在搞扫·黄净化。
男人爱看这种作品没啥好奇怪的,聂笑尘要是洁身自好才叫奇怪,他去神水山庄难道是为了喝口茶吗。
为了踩瑶光君,将昔日有过节的仇人踩到泥尘里,以这种方式发泄在玉奴公子身上,他的人品可想而知。
仙霞宫主顶多是翻出来,添把火,烧到其他人头上。
真真假假,浑水才方便摸鱼。
闹开了,鬼泣谷谷主亲自出马赎人,也只能骂儿子过于浪荡轻浮不知收敛,在别人地盘上这么管不住裤子和手。
置于那个告发的女修,唔……如果是特意安排,只要心态放的好,谁睡谁都不一定呢。
不是的话,聂笑尘真就只能怪自己。
兰惜沉思,将弟子们做的灵食吃光。
“这两日估计仙霞宫会比较乱,你们都待在含光殿,别到处乱跑。”
陆墨离收起碗,“沈师兄也这么说过,让弟子们别掺和,师尊您放心。”
兰惜欣慰,重新握住凤雏的手。
沈青雀和陆墨离向他行礼,安安静静退出房间,还将门带上。
时间渐渐过去,凤雏在床上安安静静躺了七天,终于醒来。
长长的睫毛颤抖两下,缓缓睁开,第一眼看到守在床边为他输法力续命的兰惜。
兰惜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凤雏醒了。
没有安抚,没有其他,只简单说了两个字,“醒了?”
凤雏:“嗯。”
兰惜:“你师兄师弟这些天学会了做灵食,让他们给你做点。为师吃着感觉滋味还可以,看得出下了功夫。”
兰惜扶起凤雏,让他靠着自己,一杯水递到他嘴边,“来,喝点水润润。”
凤雏十分顺从乖巧,没有一丝抗拒。他吐出口中含的定神珠,小口小口喝水。
人虽然没精神,眼神很平静,一片清明。
见他这样,兰惜知道最危险的阶段熬过去了。
人不可能一直高兴得意, 同理,也不可能一直处于低谷崩溃。
大喜大悲是有个度的,过了, 也就平静下来。
因此兰惜不敢掉以轻心,以为渡过危险期, 接下来就高枕无忧。
凤雏好不容易养好一些的身子,经过这么一折腾,又虚弱下来,宛如脆弱易碎的琉璃娃娃,还搁在危险高耸的边缘,轻轻一推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让兰惜胆颤心惊。
知道凤雏终于醒来,翠微天弟子们果然都很高兴,兴致勃勃齐心协力, 为他做灵食。
灵植是他们亲手采的, 灵兽是他们亲手打的,送到厨房里精心熬制,分工明确, 每个人都出了一手力。
兰惜说了这两天别到处乱走,所以用的都是库存。
沈青雀小心翼翼端着托盘送进来, 眼巴巴看着兰惜一勺子一勺子喂给凤雏。其他弟子挤在门外, 把空间让出来,不敢一窝蜂挤进来抢空气。
大病一场,凤雏迅速消瘦一圈, 下巴尖尖的, 脸颊肉都给瘦没了, 面容憔悴却丝毫不掩风采。他后背靠着软软的靠枕, 乖巧柔顺的喝着汤,秀气斯文,我病犹怜。
兰惜给凤雏喂过一次粥,小小的一碗,要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吞咽。那时候心里暗暗感概小鸟胃伤不起,只能吃这么点。现在再次给凤雏喂汤,越发小心。
实在是被吓到,不敢不小心。
凤雏发烧的时候,什么都喂不进去,强行喂吐了不说,咳嗽咳得撕心裂肺,差点以为他要被呛死。人醒来,精神头差的很,身体虚弱,吞咽功能没正常人好,就得小心翼翼。正常人咕噜咕噜两口就能喝掉的汤,凤雏需要一勺子一勺子慢慢喝,对待娇花就要怜惜一点,真的经不起造。
忽然,凤雏呛到咳嗽了一下,这一咳嗽,连续咳起来,兰惜连忙掏出手帕给他擦嘴,手中端的碗放到沈青雀手里的托盘上,这只手空出来,为凤雏顺气。
“是为师喂的太急,呛到你了?”兰惜忧心忡忡。
他已经喂的很小心了,结果还是呛到。
凤雏咳得眼角湿润,生理泪水都冒出来,一边咳嗽一边摇头。
兰惜忙不迭问:“是肠胃受不住?”
长时间不进食的人,不能立马吃难克化的东西,要先从清淡的流质物开始,循循渐进,不然肠胃受不住。
灵食与寻常食物不同,滋养效果好,这才没考虑这个问题。
凤雏终于不咳了,虚弱道:“是弟子不小心。”
兰惜不放心的叮嘱,“不舒服要马上说出来,别勉强自己。”
凤雏顺从,“是,师尊。”
见凤雏咳嗽起来,沈青雀一颗心提的老高,闻言终于放心,关切道:“师弟躺了这么多天,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瘦没了,真是太遭罪。我和师弟们一定会把凤雏师弟重新养回来!”
凤雏苍白着一张脸,唇角微微翘起,勾出淡淡的笑,“谢谢沈师兄和诸位师兄,还有薛师弟。”
沈青雀呵呵笑,“不客气不客气,我们是师兄弟嘛!”
“还能再喝点吗?”兰惜仔细确认,没敢强喂。
凤雏慢吞吞点头。
一碗灵食经过磨牙般的投喂,终于全都进了凤雏的肚子。
拿开靠枕让凤雏重新躺下,兰惜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将他放在外面的手塞回被子。沈青雀识趣儿的端着空碗离开房间,挤在外面的翠微天弟子们纷纷一起离开,走前把门带上。
兰惜为他捋了捋额前头发,温柔道:“你好好休息,师尊就在这里,别怕。”
凤雏定定看着他,一双眸子黑润润,美的宛如星子。他这样看着,好似在确认什么,第一次仔仔细细确端详兰惜,将他的模样刻入心底。
兰惜好脾气的问:“怎么了?”
凤雏沉默片刻,轻声询问:“师尊,天上仙神真的会救苦救难?”
这是凤雏第一次主动提起这个问题。以往兰惜看得出来,凤雏对天上的神仙一直都不怎么感冒,从来不信神仙会救苦救难,管下界的死活。
质疑过一次后,再没提起,不是他信了,或是有其他什么想法,而是根本就把这个选项排斥在外。
凤雏说:若天上真有仙神,人间疾苦与他们何干。
兰溪说:这是双向选择,不理咱们的,咱们也不理他。
突然再次扯到这个话题,兰惜细语轻声,“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凤雏中气虚弱,声音较低,“弟子一直不信天上会有仙神下人间救苦救难,不过是些凡夫俗子的痴心妄想,或是将某些品德高尚的修士错认为天上来的仙神。修士飞升前是什么样,飞升后难道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开始怜悯众生?”
这是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兰惜认为凤雏想的很对。
依照黑暗流的尿性,能爬到最高的修士是什么样,他不敢断言,反正肯定不会是菩萨心肠。把当日短暂接触过的老祖们代入,飞升前已经如此冷漠薄凉,还能指望他们飞升后救苦救难?
用膝盖想都不可能啊!
就凤雏接触到的修士而言,冷漠薄凉都算好了,已经很中立,故意折磨凌·辱他的,哪个不是仙魔两道有名有姓的人物?都称得上是青年才俊,精英修士,身份低的,哪配让神水山庄这三个势利眼低头看一眼。
说占了近乎半数,确实是夸张的说法,可这么多有身份的人物,已经足够叫凤雏对修士这个群体产生根深蒂固的印象。
他不信,是理所当然的。
忽然主动提起曾经不感兴趣的话题,一般都是有了新看法。
要么更加坚定了,要么就是有了转折。
兰惜好声好气,“为师也不信这样冷漠薄凉,甚至可能十分恶毒的修士飞升后会怜悯众生。”
凤雏定定看着兰惜,轻声问:“师尊,怜悯众生,救苦救难的神仙是什么样?”
你说这个他可就不困了!
兰惜立马精神奕奕,“为师跟你说一说,其实有很多!”
当场给凤雏讲了天庭第一反骨仔哪吒的故事。
哪吒斩杀向凡人索要童男童女作为活祭的东海龙王三太子敖丙,四大龙王水淹陈塘关,逼得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死后哪吒向母亲托梦,建造行宫,只要三年就能再度修身成人,却被李靖摧毁希望,赶尽杀绝。最后是师傅太乙真人令哪吒以莲藕化身苏醒。
关于哪吒的故事其实有不同版本,有的版本里哪吒形象不大好,莽撞暴躁杀气重,兰惜选了自己喜欢的版本,也是他最初接触到的版本。
为啥首先想到讲哪吒的故事,大概是因为那天就哪吒跳到他跟前,跟他说话,还伸出手。
兰惜觉得,哪吒既然答应了,摇到他的概率可能会比较高。
就是不知道后面冒出来那个是谁,赠了他九瓣青莲印记。那么亮的光芒,比当时任何一个神仙都要亮,听哪吒语气,肯定是个大人物。
凤雏安安安静静听着,听到哪吒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目光闪了闪,后面太乙真人以莲藕为哪吒重塑身躯,凤雏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大病初愈难免体力不支,兰惜讲了哪吒的故事后,见凤雏神色困倦,没有接着讲别的。
守着凤雏,让他安心入睡。
大概要等凤雏身体恢复,兰惜才能真正放心,这次真是吓到他,差点人就没了。
兰惜怀里抱着老婆,在屋内午休用的塌上休息,半夜,被一阵光芒惊醒。
抬眼看见,只见
躺在床上睡觉的凤雏身体被一层神光笼罩,房内霞光溢彩,似曾相识的法力在他体表流动,温柔而缓慢,源源不断淌入身躯。
老婆也被惊醒,果断抬手扔了个法术形成罩子,将满屋神光霞彩拦住,不让照到外面去,然后定定看着那边。
这情形,兰惜十分眼熟,他自己经历过,底下通神成功的弟子也都经历过。
刚收凤雏为弟子时,兰惜就将《通神经》的修炼功法传给他,希望凤雏能够通过修炼补足身体的亏损。奈何凤雏就是没个动静,没有修炼出一丝一毫的法力。
搞得兰惜还以为是因为凤雏身子废了,油尽灯枯千疮百孔,所以没法修炼。
日日输送法力,为凤雏续命。
现在他可终于明白,不是凤雏没法修炼,是因为凤雏打心底排斥天上仙神,自己直接把这个选项叉掉了。这份心态下,自然没法修炼《通神经》,功法背的滚瓜烂熟,也不过是枯坐。
同时,也算解开兰惜的一个疑问。
《通神经》这部功法优势明显进步快,比起按部就班的修仙,简直就是躺赢神功。是,修士的确可以通过天材地宝加快修炼速度,可《通神经》直接从上界引神仙法力修炼,比吃什么天材地宝都管用,对外界灵气也没有多大需求。
这样一部功法,不提老婆是从哪里搞到的,明显他没有修炼过,走的是传统修仙路子。
为什么呢?
不是老婆不想修炼,也不是其他修士不想走捷径,而是这部功法对他们而言很可能是一部没法修炼的废物功法。
《通神经》的精髓是摇人啊。
屋内的光芒亮到天明才总算歇下来。
入睡前还虚弱宛如一朵娇花的凤雏红光满面,精神奕奕下床,看他神色,似乎能当场打一套拳法。
兰惜好奇的问:“成功了?是谁?”
凤雏回答:“哪吒三太子。”
兰惜:“……………………………………………………”
啊,这……???
啥都不说了,先点蜡吧。
含光殿中, 翠微天的弟子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
他们拿出浑身解数,做出一道道灵食,摆到桌上, 庆祝凤雏身体恢复,还成功通神, 可谓是双喜临门。
沈青雀兴高采烈,“师弟,这些都是大家专门为你做的,多吃点!”
凤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谢谢。”
陆墨离殷切介绍:“这道灵参山鸡汤,师弟你一定要尝尝!为了挖这棵灵参, 薛师弟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刨了许久,就怕挖断了哪里的根须影响药效。还说能挖到这么大的灵参,不愧是仙霞宫选定的地方, 灵气就是充沛, 这样好的东西都在山里随便长,叫他好运气找到。”
“还有这个山鸡,应该也是灵兽, 跑得飞快,师弟们围堵许久, 才总算把它给逮到。羽毛颜色鲜亮, 精力旺盛,还十分聪慧,锅里炖着的时候香味四溢, 可把其他人都给馋死了!”
凤雏在大家的注视下, 拿着调羹舀了一点汤, 送到嘴边仔细尝一口, 眉眼柔和的说:“味道很好。”
听到他这句,薛念很高兴,一起抓鸡的弟子们也都欢欣雀跃,其他人与有荣焉,也是欢欢喜喜的。
尝过灵参山鸡汤,立马有人介绍下一道灵食,务必要叫凤雏把每道灵食都尝一遍。
现场气氛热络,如众星拱月围着凤雏转。
见弟子们和乐融融,一扫之前的低迷沉闷,兰惜很是欣慰。有他在场,弟子们可能没法放开,所以没参加徒弟们的小聚会,抱着老婆站在不起眼的位置看了一会儿,返回房间休息。
绷了这么多天,他也累了。
照例将老婆放在身侧,兰惜躺下,闭上眼睡觉。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惊天动地的气势惊醒。兰惜猛然起身,警惕看向某个方向。
没有犹豫,仔细感知片刻,兰惜一手揽住老婆,走出房间,站在庭院抬头看。天空不晓得何时飞来许多云舟,每一艘都极为豪华大气,特别是被围在中间,明显是首领专坐的云舟,遮天蔽日,磅礴霸气,不论是从造型还是体积,无不说明它的特殊。
那几乎是一座飞在天上的宫殿。
这样大的手笔,肯定不是普通宗门能够拿的出。
兰惜找了找,果然在云舟上发现他们的标志,与凤雏当日搜到的小令牌上的花纹一模一样。
是鬼泣谷来了。
这样大张旗鼓,锋芒毕露,来人在鬼泣谷中一定极有地位,聂笑尘来得时候都没有这样大的动静。
刚来仙霞宫便放出如此强烈的气势,分明就是来者不善,亦或者,下马威。
仙霞宫这边不甘示弱,同样放出气势与鬼泣谷对抗。
仿佛是互相试探以示友好,两边气势对撞一番,表明自己的强势不好惹,又不约而同撤掉气势。
兰惜回房间,安抚受到惊吓的弟子们。
这是仙霞宫和鬼泣谷的交锋,虽说起因与翠微天有一点关系,但不适合拿到台面上来说。这种时候翠微天还是安分点,不要随意冒头,以免节外生枝。
苏云蕖是仙霞宫的宫主,万事自有考量,她会因为凤雏的事愤怒,却不会因此失去理智,做出有失身份的事情,拿仙霞宫为自己的私欲冒险,不然如何坐稳这个位置。在她之上还有卸任的师尊,以及藏在宗门背后不晓得多少年的老祖。
一个充满事业心的人,不会拿自己的事业开玩笑。
兰惜与弟子们在含光殿内等待,该做什么的做什么,关于聂笑尘惹出来的事情,是时候有个交代。
果不其然,没有叫兰惜等待太久,郦青瑶亲自过来告诉他一个消息。
鬼泣谷妥协了,少谷主聂笑尘被判押上诛仙台,鞭一百戒鞭。
青瑶恭恭敬敬道:“师尊说,前辈的弟子也是苦主之一,应当知晓这个消息,以告慰受害者。”
兰惜心中一动,趁机打听,“其他门派的苦主也都会去观刑?”
郦青瑶回答:“这是自然。此事牵涉甚广,苦主们不好亲自出面,以免越描越黑,都是门中长辈代为出马。”
兰惜面露犹豫,“这……叫旁人知道,怕是不光彩。”
郦青瑶:“前辈放心,宫主考虑到苦主颜面的问题,隐瞒部分真相,对外说辞是鬼泣谷少主行事荒唐,在仙霞宫依旧不安分,被捉个正着,请诸位前来观刑,以证清明。”
说辞含糊,可聂笑尘作为鬼泣谷少主被判一百戒鞭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必定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连鬼泣谷都没法将他全须全尾的捞出来。
两个都是大体量的门派,双方实力不具备压倒性优势,能叫鬼泣谷妥协,肯定是聂笑尘自己找死,才叫鬼泣谷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百鞭就一百鞭,总比被杀了强。
兰惜轻轻咳嗽,“冒昧问一句,聂笑尘究竟是做了什么?虽说我的徒儿也是苦主之一,可这些天我们一直待在含光殿内,对外界消息滞后……听闻,他有私底下画春宫的爱好?咳咳咳,这种个人爱好荒唐是荒唐,可因此被打一百戒鞭,连鬼泣谷都认了,堂堂少谷主,就是行事荒唐点,也不止于此。”
郦青瑶神色为难,不知道想到什么,羞愤,耻辱,难以启齿。
兰惜立马道:“要是不方便透露,就当我没问。总而言之,聂笑尘得到应有的惩罚,真是大快人心。”
这样的好事,必须去围观啊。
郦青瑶一走,兰惜立马把好消息告诉凤雏,以及其他弟子。
果然,沈青雀一听,咋舌,“一百戒鞭,打这么狠?要是修为弱一些 ,能直接打死的吧。”
陆墨离:“管他呢,反正是聂笑尘倒霉!”
沈青雀想想,“也是,鬼泣谷都认了,说明聂笑尘肯定还做了非常可恶的事情,连他们都保不住他。”
行刑的时候,果然很多人来诛仙台围观。
通过服饰能够看出是不同门派。
他们彼此之间没有交流,这种事情哪好意思拿出来议论,全都神情严肃得盯着诛仙台,看着聂笑尘被押上来。
鬼泣谷的修士个个脸色难看,看着聂笑尘被押着上去受刑,跟自己挨了耳刮子一样。
想想也对,鬼泣谷的少主在仙霞宫受刑,还这么多人围观,不就等于鬼泣谷当众挨了耳刮子,颜面扫地。
传出去必定沦为仙魔两道的笑柄。
这样鬼泣谷居然都认了,可见聂笑尘犯的事儿有多么严重。
兰惜望着新出现的鬼泣谷修士,其中有个明显的领头,跟身边的人打听,“道友,鬼泣谷那边领头的那个修士是谁?出门竟然这么威风。”
“是他们谷主。”
兰惜恍然:“难怪了。”
果然是老爹亲自来捞儿子。
说了一百戒鞭,就是一百戒鞭,打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弄虚作假。
刚开始聂笑尘还能惨叫,后面连叫都叫不出来,行刑的地方到处都是他的血,宛如凶案现场。一道道鞭痕密密麻麻分布在他后背,打得血肉模糊。
鬼泣谷的谷主神色越来越难看,却始终没有上前阻止,冷眼看着一百戒鞭打下来。
最后,聂笑尘已经是个血人,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跟条死狗一样叫鬼泣谷的修士抬走。
兰惜看得津津有味,还真别说,聂笑尘叫起来怪好听的,令人心情愉悦。
凤雏面无表情围观全场,鬼泣谷修士准备撤离的时候,忽然,鬼泣谷谷主好似感觉到什么,冷不丁转头,
与他对视。
一边是魔道第五门派的鬼泣谷谷主,一边不过是个刚刚修炼的小弟子,两人身份天差地别,可对方就是能在众多视线的瞩目下,精准找出凤雏的位置。
兰惜微微皱眉,上前一步,将凤雏挡住,眼神不偏不倚,与鬼泣谷谷主对视。
对方没有任何反应,还顺势打量了下,兰惜却觉得不好,他感觉到老婆蠢蠢欲动。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当初在梧桐城大街上瞧见天机道人时,老婆就是这样蠢蠢欲动的。那个时候不知道老婆为什么这样,还有些好奇,之后天机道人就让老婆给打死了。
现在兰惜可不敢好奇了,先不说这里是仙霞宫,不占据阵地优势,天机道人要不是被王灵官的神像压制,还有众多翠微天弟子一起施展灵官诀大阵,双重压制,想要打死他怕没这么容易。
众目睽睽之下,老婆冲上去跟鬼泣谷谷主干架,旁人只会以为是他的意思。
天时地利人和都没有,时机很不好啊。
要打,就得找个恰当的场合。
鬼泣谷谷主这样的身份,一击不成必有后患。
兰惜用力揽着老婆,不让他冲上去掏人家心窝子。所幸老婆虽然蠢蠢欲动,到底没有不管不顾。
那边的鬼泣谷谷主心里头没由来激灵一下,却不知道从何而来,只能暂时记住,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收回视线,看着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儿子,他绷着脸,狠狠将这笔账记下。
是了,他虽然退让了,但心里可没放下。
这笔账,迟早要算回!
鬼泣谷谷主冷冷道:“走!”
一行人登上云舟,浩浩荡荡的来,浩浩荡荡的走。
聂笑尘被包的跟粽子似的, 浑身上下缠满绷带。
戒鞭不同于寻常鞭子,打得特别疼,伤口还不容易好。他挨了整整一百鞭, 打成个血人,血流满地, 要不是鬼泣谷家大业大,不缺治疗的药,这一百鞭子能把他直接打废了。
如此严厉的惩罚,几乎是把聂笑尘往死里打。
涂了药膏,喂了灵丹,聂笑尘昏迷两日, 终于缓过来。
看到老爹亲自来捞人,自己还给打成这样,聂笑尘老委屈了, “爹!”
鬼泣谷谷主聂羽眼神凌厉, 狠狠剐一眼,“你还好意思委屈!这回因为你,鬼泣谷丢脸丢大了!”
聂笑尘委屈加倍, 咬牙切齿,“分明就是苏云蕖那个女人故意报复!”
聂羽讽刺, “你做的出这种事情, 人家就是故意报复怎么了?你要不是本座儿子,本座当场就打死你给仙霞宫一个交代!也省的你日后给鬼泣谷招灾!”
聂笑尘缩了缩,动一下, 浑身疼的厉害。
他还要嘴硬, “我不过是随便画了画……”
聂羽呵呵一笑, 皮笑肉不笑, “随便画了画?画碧霞仙子和瑶光君是如何服侍自己,如何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天知道看到那幅春宫的时候,他简直要给自己的智障儿子给气死!
如果只是画了旁人,把与自己欢好过的男男女女给画了,这没什么。就是爱好荒唐了一些,鬼泣谷担得起,浪荡就浪荡了,无伤大雅,哪怕是把压根没欢好过的人,顺手给画了春宫,欣赏他们在床上的样子,也没什么。
他们魔修又不注重名声,想干什么干什么。
可偏偏碰了不能碰的。
聂羽怒斥:“瑶光君是什么人?是绛霄仙府太上长老的心头好,是绛霄仙府的牌面!人是没了,还没了这么多年,绛霄仙府再没出过如他这样惊才绝艳的高手,这些年仙门第一的地位更是不稳,跟排名第二的穹灵派别苗头,大有被追上的架势。这些都是表象,只要他们那个太上长老还在,绛霄仙府就不可能真的被拉下去!”
“你画的这图要是被绛霄仙府的太上长老瞧见,本座就是跪下来给他磕头,也救不了你的狗命!”
聂笑尘憋了憋,颇为不服气,“不过是个快作古的老东西,仗着是绛霄仙府的祖师才被底下徒子徒孙这么捧着罢了!他是绛霄仙府的祖师,可不是仙魔两道的祖师,瑶光君没了后,再没听到他的消息,说不定早就跟着去了,只不过绛霄仙府瞒着,狐假虎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