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说此刻,其他人见领头的对这个什么“沈少”都这么忌惮,而这人又出手狠辣,一脚就见人踹个半死,都不敢出声了。
沈拂行就这么走到对方面前:“陈五,知道他是我的人,手还伸这么长?”
这人在家排行第五,和他算认识。
不算朋友,人品太差。
之前带华清歌和人吃饭时见过,他们这圈子,人既然带出去了,甭管说没说什么,就是盖了章的。
陈五不敢看沈拂行,嗫嚅道:“他们说你有新......”
下一瞬他脑袋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被按着脖颈整个人按地上的,砰的一声听的人牙酸,而后便又是一脚狠狠踹出去,照死了打那种。
没人敢拦。
这不是打架,这是要杀人。
最后拽住沈拂行的是华清歌,挡在半死不活的陈五面前:“沈大哥,会出人命的,杀人会坐牢,不要......”
沈拂行眼底的血色褪了些,将华清歌拉起来,这时候才看到华清歌一侧胳膊角度不对,好像是骨折了。
华清歌已经疼的麻木了,努力笑了下:“没事,不疼。”
沈拂行抱着人走了,到门口回身一看:“你们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
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感觉身上有钢刀在刮,目光闪躲。
地上躺着的陈五颤动了一下,哇的又呕出一口血来。
华清歌伤的很重,路上就昏迷了过去,到医院直接被送进了手术室。
沈拂行等在手术室门口,浅蓝色的衣服上到处都是血,有些血是华清歌的,有些是陈五的。
还有他自己的。
打人的时候没收住,手背划了口子都不知道,一直在流血。
浑浑噩噩的等,直到有电话进来。
卫天应催他:“行哥,你还来不来?别人就算了,你表哥可还在呢......”
沈拂行木着脸。
现在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他从这挪开。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失去他了。
好不容易聚起一点理智:“告诉李宣玉我回不去,让他照顾小......照顾表哥。”
说罢就挂了电话。
整个人还没从那种暴戾到想杀人的情绪中缓过来。
只祈祷华清歌没事。
卫天应看着挂断电话的界面:......行吧。
找机会跟人说这事。
没说沈拂行到底干什么去了,不确定李宣玉和沈拂行到底怎么回事。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表哥”对李宣玉很好,李宣玉开口,他应当不会介意今天半路被放鸽子的事。
连翩说这件事交给他,又让卫天应照看其他人。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卫天应:“......好,都听你的。”
在连翩走时又拉住他。
问他:“你准备怎么跟裴少说?”想了想又提醒:“他不是一般人,最好不要得罪。”
连翩:“我心里有数。”
他有数的不是怎么说,而是了解裴仙楼这个人,大抵不会计较这些事。
不过事后沈拂行要道个歉肯定少不了。
这头,裴仙楼正在看手机。
新鲜出炉的信息,简明扼要的将沈拂行到底干什么去,说了个一清二楚。
看完了,心里有数。
心道能让冷静自持的人这么疯狂,看来这段感情并没有连翩的空间。
待见小孩眉目湛然的走过来,心头不由一叹。
这孩子感情的路好像一直很坎坷,江家那个冷心冷肺,谢家的疑心病,沈拂行又早有所爱......
思绪万千,开口却是:“去饕餮阁吗?”
正准备说沈拂行回不来的连翩:“现在?”
裴度看了眼连翩的腰腹部,穿的宽松,但身形到底瘦削,那里恐怕的确容不下短时间内吃两顿。
只道:“晚饭,樱桃红烧肉,听起来很特别。”
原来是好奇了,国外回来的确会这样,连翩道:“好啊,我还知道他们家别的特色菜,味道不错。”
地方也参观完了。
裴度不是很喜欢热闹,也不想让连翩在这等不会回来的人,只道:“听说你住的院子很漂亮,我能去看看吗?”
连翩:“好啊。”
裴度:“现在可以吗?”
连翩:“当然。”
心道这下连解释沈拂行不来了的事都免了,他知道沈拂行和华清歌这一对儿的难处,并不想让裴仙楼对他印象不好。
当下便叫了卫天应,告诉他想带裴度去参观自己的院子。
卫天应松了口气。
如果普通的聚会倒也就算了,人家的接风宴主人家半路跑了,听着都过分,而且是跑去救前情人——未曾有男朋友的身份,都不好拿到台面上说。
对连翩也是佩服极了。
连翩和裴度出门,对卫天应摆摆手,意思是他在,没问题。
余光看到连翩小动作的裴度,只当没发觉。
只心道这么费心费力的怕他记沈拂行的不好,可见动了真心,只是怎么总是所托非人......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时间过的倒快。
这样想着,连翩用地图软件搜了一下,饕餮阁和他现在住的园子在两个方向,先去园子的话时间全耗路上了。
和裴度商量, 要不先去饕餮阁。
前世身体出问题后, 神经、呼吸、消化......人体的各个系统一个带累一个,集体罢工似的不中用。
这辈子连翩就格外珍惜能走能跑能吃能睡的生活。
心态上也放的开。
真正理解的生死之外无大事, 乃是至理名言。
这让他在刚才那种人人无心动筷的场合, 半点不受影响的践行了好好吃饭这一铁律。
但瞧见裴度没怎么动筷子。
也许是不合胃口, 也许是太多人想和他搭话,一人一句也够烦的, 吃饭的空档压根没多少。
总而言之,找个清净地儿让人好好吃顿饭,没毛病。
心里有了决定,两个选项之间无意识便有了倾向。
裴度见连翩提起饕餮阁时眼睛都亮了, 只当他喜欢, 自然答应。
沈家专门给裴度配了司机。
到地方才被告知要提前预约,今天已经没位置了。
上点档次的餐厅目前都流行这个, 两人即兴而来, 倒把这个事儿忘了。
少见的笨拙。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倒都忍不住一笑。
不是大事。
这种地方说是预约满了, 但其实都会留备用的位置,而且还是顶尖儿的位置。
裴度一个电话的事。
连翩在饕餮阁有股份, 这地方自安市起家, 连家在安市曾执牛耳——现在执牛耳的那个是江揖。
他算半个老板, 亮明身份一句话的事。
但问题是, 现在他是李宣玉。
李宣玉能动用的资源......
在裴度正要说他打个电话的时候, 连翩已经安抚他:“哥,你等会儿,今天肯定能吃着,让我薅个羊毛。”
说着给卫天应打电话。
这种事论亲近关系,应该打给“男朋友”沈拂行。
但谁知道沈拂行和华清歌现在什么情况,总之不做那打鸳鸯的大棒。
要个位置对卫天应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问题是两人走了没多久,这是分开了还另开小灶去了。
含蓄的问:“你一个人?”
连翩:“没有,和我哥,出来转转。”
裴度比连翩高半个头。
一句自然而然的“和我哥”点在心头,说不清什么滋味,目光却不禁笼在人身上。
连翩偶尔一低头,耳垂白莹莹,唇色却红润,有种说不出的绮色。
抬头间或扫裴度一眼。
裴度看着人家店里挂在墙上的山水画,很专注。
电话那头,
卫天应嗓子有点干,再没多问,只说五分钟内办妥就挂了电话,联系人去了。
电话到饕餮阁高层那儿。
和人说了两句就搞定的事,还在想李宣玉。
不知该佩服他,还是该说他迟钝。
人和人见第一面有时候就会分出高下,反正他在裴仙楼旁边有种孙猴子见到如来佛的那种谨慎感。
不仅仅是因为这人出身裴家,更因为对方本身那种深不可测。
但李宣玉,他没感觉吗?
他不会感觉吃不下饭,不会感觉得小心谨慎?
大概是傻大胆吧。
在他行哥跟前就无法无天......
到最后也只一个念头,挺有意思的一个人,怎么没早遇见。
连翩不知道自己已经和傻大胆挂上了勾,和裴度等了没几分钟,经理请他们去了最好的位置。
夜色霓虹晃人眼。
自己人到底不一样,很舒服的一餐饭
就是难免再撒个慌。
在裴度问连翩到底喜欢沈拂行什么的时候,连翩道:“不知道,就是喜欢,觉得他和别人不一样。”
这谎不撒不行。
虽然心理上来说,连翩和裴度更亲近。
这亲近成分很复杂。
他们一见如故的友情,裴叔叔和家里老太太的交情.....
而沈拂行。
看在对方给他分享过坎坷爱情的份上,交了心,勉强算朋友吧。
不过再亲近,连翩也不能私自将他和沈拂行的真正关系告诉谁,这无关交情,纯粹的操守问题。
裴度觉得有些棘手。
他没喜欢过,也没和谁在一起过,完完全全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但书没少读,事也没少经历。
只心道喜欢一个人要能说得出喜欢什么还好,说不出来,那大概是天生的吸引,
换句话说就是栽了。
像他,虽然和沈拂行有点亲戚关系,但看连翩更顺眼。
这便是天然的情绪,很难被改变。
感知到裴度的目光,认真吃饭——虽然不饿但味道好的话还是不介意再来一顿的连翩抬眼,以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裴度用公筷给他夹了一筷子菜。
眼波很柔和。
这种柔和连翩感觉到了,更感觉对方好像将他当做被投喂的小动物,或者需要照顾需要呵护的比较柔弱的一方。
感觉挺新鲜,挺受用。
很给面子的将夹过来的菜都吃了。
出来已经是十点多。
连翩问裴度住哪儿:“先送你回去休息,明天再逛园子?”
京市冬天还挺冷的,夜里更冷。
园子里虽然灯火不缺,但夜太深的时候确实感官差了点,而且也不急于这一时么。
裴度在京市资产颇为庞大。
住的地方多了去,就是园子也更是不缺。
之前逛园子的话不过是借口,否则沈拂行走了,留连翩一个人......
随便一处房产,或者直接酒店。
话到嘴边,目光落在青年白莹莹的耳垂上。
男人,性和爱是能分开的。
也许沈拂行对连翩没那么喜欢,但没那么喜欢不代表不会做些什么,尤其连翩当真出众至极。
只是连翩今日愿意,明日说不定就会后悔痛恨。
不管怎么样,还是要跟真正能珍惜自身的人在一起才好。
思绪很快,面上却从容。
挪开视线,沉吟道:“暂时没定,之前在沈家,但我在他们倒不方便,其他房子没来得及让人生收拾,不然就酒店......”
说着眉宇微蹙。
连翩很理解对方不想住酒店的想法,他不就是因为这个硬薅的园子么,至于沈家,不至于没地方住,但在人家家里到底不方便。
一个念头骤然升起。
直接就说了:“我住园子的东厢,西厢空着,收拾的很干净,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今天先住那里,明天逛园子也方便。”
没贸然邀请人家一直住,裴家家大业大,找人收拾个房子太方便了。
至于沈拂行那里。
他一个冒牌男友都可以住园子里,看沈拂行对裴仙楼的尊重,想必就更可以了。
算准了的事,裴度自然答应。
两人就一块儿回去了。
管家都愣住了:少爷的男朋友带了个很出众的男人回来,还是大晚上,还要人留宿在这里!
他也不想想歪。
但这两个人站在一起太登对,让人不由自主的......
婉约道:“少爷不是和您一起出去的吗,他晚上还回来吗?”
连翩:“拂行应当不回来了,这是拂行的表哥,姓裴。”
管家一颗心落了地。
裴家,他知道。
匆忙忙的安排去了,之前少爷说过,李小少爷在这里和他在时要一个样。
天也晚了,连翩和裴度各自安置。
一个院里。
连翩让裴度有事就给他打电话,或者直接叫他也行,几步路的事,方便的很。
而后联系沈拂行。
没打电话,发信息告诉他裴仙楼今天晚上住这里,算是报备,而后又问是不是华清歌出事了,有需要就叫他。
看到连翩的信息时,沈拂行正在华清歌的病床前。
手术做完了。
华清歌一条手臂骨折,断了两根肋骨,脑后有个肿包,万幸的是不严重,医生说后脑的位置受伤严重的话会要命。
这是严重的伤,
还有其他挫伤等等。
这是被好几个人围殴才导致的伤。
沈拂行已经想好了怎么为华清歌讨回公道,这会儿冷静很多,直接将电话拨过去。
对连翩,没必要瞒着了。
简单说了经过,最后拜托连翩照顾好裴度。
没想到出了这么严重的事,原著中华清歌也经常被欺负,就好像有那个招灾体质一样,很多人看他不顺眼。
但每次沈拂行都能及时赶到,还从来没有......
连翩不禁想,也许是他的出现让剧情出现的了偏差。
尽管并非故意,但也让人有些内疚:“好好照顾他,其他的事有我,你表哥很好相处。”
那边静默了一会儿。
沈拂行:“宣玉,对不住,今天晚上的事瞒不住,回头你可能......”
话没说尽,但连翩明白的很。
他是沈拂行的正牌男友,才刚承认的,结果回头沈拂行就丢下他去英雄救美去了。
回头多得是人嘲笑他。
连翩道:“救命之恩涌泉相报,要是被骂几句我能多条命,那我愿意被人骂一辈子,放心。”
沈拂行:“好。”
连翩听他声音沉沉的,还有种冷厉在,知道是华清歌的事彻底将他惹毛了。
但人太激动难免理智不够用,容易坏事。
提醒了几句:“华清歌和我们不一样,你......”
沈拂行:“我知道。”
和聪明人沟通很容易,连翩没再多说。
沈拂行挂断电话,看着昏迷的华清歌发呆,偶尔华清歌眉头蹙起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他就会在他耳边说他在,不要怕。
这很管用,华清歌会重新放松下来。
卫天应拎着吃的进来,看到的就是沈拂行痴汉一样盯着人看的样子。
叹口气。
到底该提醒的要提醒:“行哥,吃点东西,监控录像我看了,除了陈五,其他那些一个都跑不掉,交给我就行。就是伯父那里......”
不处置陈五,是因为陈五现在还在手术室呢。
至于其他附庸陈五的那些,都是小喽啰,一只手都能摁死。
过去这些年兄弟两个常常互相帮衬,这种事甚至连道谢都不用。
沈拂行视线还落在华清歌脸上,淡淡道:“审问清楚再动手,谁戳他一指头就断两个指头,打他一巴掌,废了那只手......”
卫天应一颔首:“知道。”
沈拂行:“我爸那里,我会去交代,天应,我不想等了。”
原本想等个两情相悦。
原本还抱着那点可笑的自傲和自尊,毕竟多少年都是众星拱月,别人的看重他不在乎,但希望自己喜欢的人眼里心里只有自己。
被一再暗戳戳的推开,恼羞成怒也罢,不可置信也罢,就端着了。
这次,他不会再放开他。
卫天应听明白了,心头一缩。
这条路不好走。
主要是华清歌实在太弱,不仅出身弱,心态也弱。
如果有个强韧的神经,有他行哥撑着,在这圈里横行霸道也没问题。
结果......
心绪复杂,想起笑眯眯叫他小卫的漂亮青年,忍不住问:“那李宣玉呢?”
沈拂行:“我心里有数。”
卫天应也不知道这心里有数是个怎么有数,只是提醒他:“他人不错,最重要你表哥很喜欢他,悠着点。”
意思是哪怕要断,手段要柔,免得后患无穷。
现在看,他行哥对李宣玉没那意思,但李宣玉那里什么都替他行哥包揽了,做戏做到这份上,让人瘆得慌。
不会是个小情种吧?
当天晚上,卫天应留在了医院。
照应着。
免得沈父突然杀过来,又或者陈家人找过来,一个人分身乏术,再让华清歌稀里糊涂又被伤害。
不过沈拂行到底没用卫天应守着。
在和他爸在电话里吵了一架后,就在病房里不肯挪窝了,直到华清歌后半夜三点醒过来。
沈拂行眼睛都熬红了,微眯了一下。
这时已经是凌晨三点。
华清歌睁开眼就见沈拂行仰靠在椅子上,眼睛闭着,身上衣服还有血,疲惫中透着冷厉。
这样的沈拂行很陌生。
他认识的沈拂行整洁高贵骄傲,不打人,偶尔抽烟,笑起来脸颊一侧还有个酒窝。
不是暴躁又血腥,烦恼又惆怅的。
是因为他。
都是因为他,才让这个本应该高高在上的贵公子染上尘埃。
沈伯伯说的对,他只会带给沈拂行灾难和痛苦,乃至旁人的鄙薄,那个姓陈的见了沈拂行那么怕,可背后却那样鄙夷。
一切都是因为他。
华清歌以目光贪婪描摹着病床旁男人俊美的五官,看的眼睛都酸了也舍不得挪开。
直到对方睫毛微颤。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那样磅礴的爱意消失不见,只有一片漠然。
沈拂行骤然惊醒,见华清歌醒了精神就是一振:“清歌你醒了?我去叫医生!”
说话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华清歌没受伤的那只手。
华清歌哪哪儿都疼,做不了大动作,但最大限度的往后缩了缩:“你走!”
他声音不大,嘶哑,但很冷。
从来没对沈拂行有过的冷漠和惧怕,还有厌恶。
沈拂行只觉心口被插了一刀,用尽毕生的温柔态度:“你别怕,我是气他伤害你才打他,我不会那样对你,”
监控卫天应给他看了,他那时候失控了,确实很吓人。
而华清歌一向胆子很小。
看着眼前人苍白的面容,沈拂行心都疼。
原来人真的会心疼,那种闷闷的疼,让人慌的不知道怎么才好。
一切尊严、面子、骄傲.....
什么都不重要。
握住华清歌想要抽走的手:“清歌,我们在一起好吗?我喜欢你,不......比喜欢多的多,我爱你,见你第一面我就心动了.....”
他亲了亲华清歌的手指:“这次我不会再放手,你别怕我,是我怕你才对。你轻易就能要了我的命。”
看到他出事,那一刻,他心脏都不会跳了。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华清歌完全呆住了, 眼前人是沈拂行,但好像又不是沈拂行。
对沈拂行的喜欢他心里有感觉,但那种感觉若即若离,让他心里总是七上八下, 不敢多想。
从来没有这样直白又温柔的被告知......
可是,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在他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
华清歌感到命运的捉弄。
但心里并不特别痛苦, 原来被喜欢的人喜欢着, 是这样的快乐, 快乐到他心甘情愿的放下这段感情。
他不适合沈拂行,也配不上他。
两个人完全在不同的世界, 华清歌宁愿沈拂行永远高高在上,不被人诟病。
泪水顺着眼角落在枕头上,氤出一小块湿渍。
沈拂行有些慌,伸手去碰华清歌的眼角:“别哭......”
手指落空。
华清歌偏头躲开了。
他闭了下眼睛, 疲惫至极的轻轻呵了口气, 将死之人最后一口气似的,虚弱到极点。
莹润清冷的眼珠看着沈拂行, 平静又淡漠:“沈拂行, 放过我吧。”
被这样看着,沈拂行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清歌, 我知道错了,我会保护你, 我会给你报仇, 今天的事不会再发生, 我发誓!”
华清歌笑了下:“你和他们, 有什么区别?”
沈拂行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将近一米九的男人, 坐在那里肩宽腿长看着就不容小觑,但那双一向深沉锐利的眼睛竟流露出一种虚弱来。
好像被掏空了似的。
华清歌看向窗外,难得的好天气,有星星。
他胸口被踹了好几脚,说话的时候就会闷痛,说的也很慢:“我不在乎你是真的喜欢我,还是没到手戏耍我,你——你们,太可怕了。我是路边的野草,只想自在的长在野草堆里,不想谁都能踩我几脚,也不想被鄙夷的议论,我看到你就想起很多张面孔,我怕你,我还觉得你恶心,我好想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全盘否定,没有比这更能戳人肺腑。
害怕或者怨怼,沈拂行都接得住,但爱人的恐惧和厌恶,却让他束手无策。
说完很长一段话的华清歌,闭上眼再不看他。
他知道沈拂行在看他。
开弓没有回头箭,华清歌再一次厌恶的祈求:“你走吧!要逼死我才肯罢休吗?”
几秒的静默,像时光都停驻了。
沈拂行将华清歌的手放到被子里,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
话音缥缈,人似游魂。
深深的看着病床上皱着眉头的青年:“我叫医生来,你需要被照顾,我给你请个护工,你放心,我......我不会缠着你。”
脚步声渐行渐远,而后是开门关门声。
华清歌睁开眼,直愣愣的看着天花板。
难怪董哥总想让他接戏,说他天生吃这碗饭,他自嘲的想,看——演戏其实很容易,就是心疼的厉害,比胳膊上的伤还要疼。
就这样吧。
让一切回到正轨。
那个天神般的人从云层中探出头拉了他一把,这值得回味一辈子了。
这天之后,沈拂行自华清歌的视线完全消失了。
其实他没走。
就一墙之隔,他得等他好起来。
期间处理公事、打压陈家,自电话里应付沈父,忙的不可开交。
陈五还在重症监护室,死不了,但要完全恢复到以前没可能了,要下床怎么也得几个月后。
陈家以此为由,闹腾过。
正常情况下到底他伤的重,沈拂行气也出了,而陈五不过是打了个小艺人而已,这件事在这个圈子来说,是沈家过了。
让沈家板上钉钉的继承人赔礼道歉,陈家没那么大胆子。
但利益上的裁夺,他们总要占一些。
然而这一次沈家或者说沈拂行出奇的强硬,宁肯背着以势压人的罪名也绝不让步一丝半点。
而向来和沈家同气连枝的卫家,一样施压。
说是两家,其实根本做主的是沈拂行和卫天应。
这两人虽然没有彻底的掌管家业,但也差不了多少,早就说了算的人物,也并非二世祖。
这一下谁都知道,那个小艺人惹不得。
过程中两家的大人想插手来着,低头不见抬头见,华清歌还不值当......
但沈父听了一段沈拂行发过去的录音后,就撂开手了。
录音是陈五的跟班口述。
说最开始那个小艺人虽然不情愿但让喝酒喝酒,让倒茶倒茶,忍功了得,是陈五嘴里对沈拂行不干不净,小艺人就突然变身了。
只能用变身形容。
谁能想到这人斯斯文文的,忽然吃了豹子胆一样......
最后这件事就定性为冲冠一怒为蓝颜。
听着挺浪漫的。
浪漫中的炮灰是陈五,也是连翩。
八卦满天飞,连翩免不得受些嘲笑和奚落,当然这都是暗地里的,谁也没胆子跑他面前说。
就算不顾忌沈拂行,还有裴家那位呢。
连翩自己没觉得什么,早有预料的事,说就说,他又不会少块肉。
但裴仙楼看他的眼神吧,担忧又关切的,好好一个美男子,竟长了许多心事,让人不安。
就直接问:“哥,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
这是华清歌出事后的第九天。
裴度还住在院子里。
第一天晚上是连翩邀请,第二天对沈拂行和华清歌之间一切心知肚明的裴度,很不放心连翩,直接就说了:“这里很不错,我能多住几天吗?”
要换个人,那连翩不能乐意。
就是院子的主人沈拂行也不行,虽然他报恩来了,但休息场所,不想加班。
但一个成熟稳重风姿出众的大美人天天在眼前晃,多好的机会,多养眼的画面。
连翩立即就答应了。
然后连翩和裴度就进入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
挺和谐。
一起逛园子,赏景,出去觅食......
除了身份隐瞒着,平常连翩说什么做什么都很坦荡,包括现在的问句。
裴度一下还被问楞了。
但这也只是稍稍一默,只道:“你和拂行好几天没见面了,不想他吗?”
连翩知道沈拂行在医院,华清歌着实伤的有点重,沈拂行怕是心都快碎了。
但这话也不适合给裴度说。
演戏他是专业的。
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这几天过的太轻松了,他忙,我也忙,我给他忘了。”
说“我也忙”的时候还眨巴眼看了裴度一眼,挺心虚
这话说的好像自己才是那个负心汉一样。
裴度:“......”
他不信连翩半点风声都没听到,可这样都还维护沈拂行,徒之奈何。
不过连翩的说法倒让裴度有了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