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那个,有个不知道算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14:爱意值5,黑化值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14出现时给赏南带了这么一个消息,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怀闪的黑化值死活不往下降,令赏南感到万分疼痛。
“主教,您怎么来了?”赏南从床上坐起来,刚坐起来的时候,有些头重脚轻,眼前的景物短暂地模糊了一会儿,等完全清晰的时候,怀闪神不知鬼不觉地坐在了赏南的床沿。
“我帮神父完成了一份工作,神父,您又欠了我一份报酬。”怀闪慢悠悠地说道,眼睛落在赏南有些微松散开的睡袍领口上,几缕头发不知怎的钻了进去,偏生他们的主人毫无所觉,正严肃地瞧着自己。
有什么好看的,明明神父自己更好看。
赏南抿了抿唇,“我去给您拿钱,或者您想要黄金还是宝石,珍珠我也有许多。”
“都不要,”怀闪摇着头,“我不缺这些东西。”
说话时,终于煮好了咖啡的马利维端着盘子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看见怀闪主教坐在神父的床上,他的步伐瞬间加快,朝怀闪做出了一个“给老子起来”的动作,手刚碰到怀闪的袍子,就被瞥了一眼——他的动作对主教而言是不可被饶恕的冒犯。
马利维缩回手,将咖啡放在了怀闪之前坐的位置跟前的桌子上,转身低声说:“主教,咖啡好了。”
“哦,我没瞎,你出去吧。”
马利维只是在提醒怀闪主教:咖啡好了,您请过来喝吧,最主要的是要从我尊敬伟大的神父的床上离开。
马利维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神父刚生过病,在这样的状态下,如果怀闪主教欺负他……
房间门被马利维忐忑地关上,怀闪没去管那杯咖啡,眼睛始终盯在赏南的脸上,“神父,请让我为您梳发吧,您的头发可真乱。”他漆黑的眸子中掠过一抹暗红,就等同于他的发色,还有着隐秘的亢奋。
赏南手指抓着被子,不明白怀闪在亢奋什么。可怀闪不明所以的亢奋,才最令人感到害怕和不适。
爱意值……怀闪为什么会出现爱意值?
“神父,请去为我找来您的梳子。”怀闪催促道。
赏南深吸一口气,他完全掀开被子,从床上下来,头发也随着他离开床面,像白色的瀑布垂在脑后,如同从画里走出来的精致眉眼,神父拉开抽屉,弯腰从里面找出一把木质梳子。
赏南房间有更衣室,更衣室内有穿衣镜和化妆镜,神父在不同的正式场合有着不同的着装和妆容要求,外面对神职人员来说很重要,下等的执祭永远都只能穿灰仆仆的袍子,永远也都不可能戴上华丽的宝石。
赏南坐在镜子前,看着怀闪把他的头发全部都拢在了脑后,柔软浓密的长发在怀闪手中显得无比温顺。怀闪所说的赏南头发真乱也是他乱说的,这样的头发再怎么样都不会太乱,一个结都没有。
“神父,我要告诉您一件事情,”怀闪的眸子血红,语气听起来甚至有几分哀痛,“我已经准备好帮助秀摩一家,但在今天早晨,秀摩雅的尸体在距离教堂不远的一家书店门口被发现,根据作案手法基本可以认定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所为,那么请问神父,我的援助行动还需要继续吗?”
乍然听见秀摩雅遇害的消息,赏南先是不相信,可想到怀闪的为人,虽然顽劣,但不至于开这种玩笑,所以,只能是真的遇害了,并且还是被选作了连环作案的凶手的目标。
这只让赏南感到低落和难过,像是一切都被设定好的剧情,像被放到天际看似自由自在的风筝,不管如何试图改变和奋力挣扎,都别想脱离设定好的原剧情,也别想挣脱风筝线。
另外还有爱意值有动静,黑化值一动不动,也令赏南感到有些挫败。
“神父,秀摩雅的父亲请您去为秀摩雅主持葬礼,邀请您的信件就在客厅的桌子上……”怀闪一直没能听到赏南作声,他继续说,“圣主会保佑那位可怜的女孩子,她本可以有着美好的人生,唉,真是可惜。”
比起秀摩雅,怀闪其实更加在乎赏南。
“神父,您为什么不说话,我把您头发梳痛了?”怀闪停下动作,他甚至弯下腰,因为赏南之前低下了头,所以他不能从镜子中再观察赏南的表情,怀闪把腰弯得很深,在一片暗色中看见了赏南有些红的眼睛。
怀闪滑稽的弯腰让赏南回过神来,他抬起头,直接站了起来,“主教,您并没有把我头发梳痛,您的手法很好,我觉得很舒服。”?
他就知道,怀闪勾起嘴角。
死神还很年轻,死神总是将注意力放在圣主教众人和收割死者灵魂的事情上面,他展露出正面情绪时虽然很不明显,但在把他当作目标的神父眼中,已经足够了。
赏南打算换一种和怀闪的相处方式。
怀闪被夸奖的愉悦还没持续很久,眼前从来就端正严肃的神父就红着眼睛开口向他求助:“我只是在为年轻的秀摩雅感到难过......主教,您能抱抱我吗?”
第103章 死神颂歌
如果不是因为出现了爱意值,赏南断不会这样贸然地拉近和怀闪距离——很明显,怀闪随心所欲,阴晴不定,更何况,他的心,也不是属于人类的心。他看待事物的角度和人类看待事物的角度也有所不同。
怀闪看着眼前的神父,企图从神父眼中挖掘些东西出来,挖掘出一些符合圣主教教徒认知中的东西。
神父有多年轻,圣危尔亚的圣子们都知道,乃至整个博拉奇都知道圣危尔亚第一街区的神父今年才十八岁,秀丽神颜,貌美无边。他们只知神父距离圣主最近,却不知道在他们眼中神圣的神父此刻在满脸脆弱地求自己呵护。
他不会做这种事情,他不会给予圣子们任何怜悯,一切都是神的考验。
“神父,任何人死去,您都要为他们难过的话,那您一定不会活太久。”更何况还是为了别人难过,管他什么事。
赏南哑然地看着变脸如翻书的怀闪,暗自咬了咬牙,怀闪不按常理出牌,他白演了。
“报酬之后再说吧,现在我暂时没有想要的东西。”
“还有,关于神父您刚刚的诉求,我想说,”怀闪执起赏南紧握成拳头的左手,上面的月牙形刀锋刚刚形成,周围一圈还有些微红,“我不会帮您抚平因为他人而出现的伤口,如果哭的话,最好也是因为我。”
他走的时候,照例亲吻了赏南的手背,马利维一直等在房间外面,见主教一出来,他立刻恨不得把自己变成墙纸贴在墙上。
怀闪主教头也不会地离开,马利维立刻推开神父房间的门,“神父,您还好吧?怀闪主教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赏南垂着眼,从表情上看不出喜怒,过了会儿,他从衣柜里取出衣服,“我们去看看秀摩老师。”
“对了,我正想和您说这件事情呢,秀摩老师的女儿在昨晚遇害了,秀摩老师请您在明天为秀摩雅主持葬礼,他看起来很难过,头发都白了许多,但是……”马利维犹犹豫豫,吞吞吐吐,“素远司长打来电话,说在秀摩雅手中发现了一根白头发,是很长的白头发,在圣危尔亚的人之中,只有您是白色的头发,他请您去警察署一趟。”
赏南怔了怔,“我的头发?”
“是的,他们请您过去,是为了做基因对比。我相信一定不是您,因为在秀摩雅遇害的时间,您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怎么可能去杀害秀摩雅呢?”马利维跟在赏南身边,“一定是有谁想要陷害您,或者是因为您曾见过秀摩一家,他们不小心有了一根您的头发,又或者是垃圾车驶过,也有可能是有人翻过我们小堂的垃圾桶,总之,您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赏南抱着神父经,走下台阶,“这么肯定?”
马利维:“……是、是的!”神父一看就是在开玩笑。
连环杀人案一直是令警察司感到苦恼不已的事情,可案件一直没有任何头绪,被杀害的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甚至连被杀害的时间也没有任何规律。
但赏南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牵连进去,还是因为一根头发,如果他是凶手,那他也太粗心大意,这种粗心大意,完全不像凶手的细致手法,所以警察司上下,一致认为这是凶手的障眼法。
只是他们需要赏南协助他们,到底有谁接近过他,还能拿到他的头发,如果能找到,那破案就指日可待了。
赏南先去了秀摩家里,他们住在第一街区一套普通的小房子里,院子里养着一只白色小狗,人来人往,它便被拴在了院子的最角落处。
院落草坪修剪得整齐干净,沿路摆许多盆白色小雏菊,进出的人都穿着颜色暗淡的服饰,看见神父,他们纷纷恭敬地问好。
还没进门,赏南就听见了里头的吵闹声。
是秀摩雅的母亲,她已经哭昏过去两次,头发凌乱,脸上有着深浅不一的几道红色指痕,她被一名女仆搀扶着,眼神凶狠地瞪着对面的白台和他的父母,“你们滚,你们这恶心的一家人,秀摩雅才十五岁,你!你便哄骗她!让她被开除,让她就要被印上荡妇的印章,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秀摩雅也不会,你们要永远为她忏悔,永远受圣主的惩罚!”
她吼完,一眨眼,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年轻神父,她立刻抹掉了脸上的眼泪,整理了头发和着装,“神父,明天才会举行葬礼,您怎么今天就来了?”
“来看看老师。”赏南轻声说,“师母,我很抱歉,您还好吗?”
秀摩雅的母亲红着眼睛看了赏南片刻,捂着嘴失声痛哭起来。
秀摩老师接着从房屋的后面出来,他看起来好许多,还和赏南笑着打招呼,“我在后面整理小雅的一些遗物,那孩子,喜欢玩娃娃,好几箱子,您怎么来了?我让人去给您倒茶。”
“您是我老师,我应该来看看您。”
秀摩老师颤着声音“哎”了好几声。
博拉奇的老师并没有多崇高的地位,至少不如神职人员的地位高,哪怕秀摩曾经是赏南的老师,现在见了赏南也需要行礼,而赏南则更加不需要来专程探望他。
马利维看着秀摩老师乍然变得苍老的脸和身躯,觉得挺心酸的。
待客厅四下无人,喝了几口茶,赏南手指沿着杯子摩挲半圈,“老师,小雅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她手中握了根白发,您知道吗?”
秀摩老师一愣,有些不太自在地低下头,叹了口气,“我都知道,警察司的人都和我说了,但怎么会是您呢?我一点都不相信,您在学校的时候就比所有学生要听话懂事,要让我省心,当了神父,也从来没做过那些…事情,而且我听执事说,您昨晚生病了,病得起不来,我觉得,这只是杀人犯的一时疏忽或者故意为之,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条珍贵的线索。”
陪秀摩老师聊了会儿,赏南和马利维一起离开,没回神父小堂,他们直接去往警察司。
素远看见赏南的时候,显得格外高兴,笑容刚出现,就想到此情此景似乎不太适合太高兴,他忙将笑容收了回去,合上文件夹,出门迎接。
“神父,您终于来了。”
赏南病后初愈,怀闪给他造成的影响也太大,他已经有些疲惫,所以没有给素远多积极的回应,“要取我的头发,是吗?”
“是的,结果需要五天才能出来,这项技术会做的人太少,”素远打量着赏南的脸色,“您脸色很差?”
“司长,您觉得我的头发为什么会在秀摩雅的手中?”赏南站在会议室,他没坐下,直接转身问素远。
“我们一致认为是陷害和栽赃,神父怎么可能是凶手呢?”素远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的理智分析不多,恭敬崇拜倒不少。
赏南有些无奈,难怪警察司破案艰难,他们居然能因为一个人平日里表现得高风亮节所以就果断地将对方排除于嫌疑人的范围。虽然自己的确不是凶手。
素远不知道赏南的心中所想,他继续说道:“但是我们需要神父协助,关于您比较亲近的人,可以碰到您头发的人。当然,我们还会一一排查在您住所和您工作地点活动过的人,只是后者的几率比较小,因为通过马利维执事我们得知,您几乎不会自然掉发。”
这是这个世界少数令赏南感到高兴的地方:他不掉头发,不管怎样,哪怕在床上睡一觉,床上也不会留下他的头发。
“的确是这样。”赏南说。
“所以最大嫌疑人其实还是在和您比较亲近的人头上,比如马利维执事,阿仁执祭……”素远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马利维,脸涨得通红。
“马利维执事,最近这段时间,都有哪些人近距离接触过神父呢,您能全部都记得吗?”
马利维当然记得,他比神父都还记得清楚,他将这段时间和赏南产生过近距离接触的人一一在纸上写了下来,递给素远,他甚至还在上面标注了接触次数。
名单里,怀闪主教的名字排在前列,接触次数还是最多的。
马利维觉得怀闪主教完全有可能是凶手,“怀闪主教今天还趁神父睡觉时摸进了神父的房间,我的能力不足以阻拦主教,他在里面呆了很久,最后还帮神父梳了头发,怀闪主教看起来对神父的头发特别痴迷。”
赏南:“……”
马利维明明是公事公办的语气,如果是主观语气,那也是看不惯怀闪的语气,但说出口的话,听在素远的耳里,怀闪主教听起来不像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反而像深恋神父的痴汉。
“我们会请名单上的人来警察司一一问话……”素远接着往下看,看见了医生和护士们的名字,他控制不住自己诧异和担忧的表情,“神父,您是生病了吗?”
“司长,我之前告诉过您,神父昨晚生病了。”马利维奇怪地看着素远,这位司长的记性好像不太好。
素远仍旧用担心的眼神看着赏南,“难怪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之前赏南直接跳过了他的问题,他未曾注意。
“好了,现在没有其他事了,神父,您赶紧回去休息吧。”素远关切道。
他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赏南回头一看,是庞西西和他的助理。
庞西西看见赏南,脸也是立刻一板。因为上次的事情,庞西西便再也看不顺眼这位年轻莽撞不上道的神父,但他向二叔抱怨时,对方居然斥责了自己,说他狂妄自大,说他对神父不恭敬,应该要被掌嘴,还说要不是他,一定会有人去到第一街区抓捕他的。
这年纪轻轻的神父,居然这般受教皇的重视?庞西西自从教会学校毕业,就没受过太重的斥责,他觉得自己全部的自尊都因为这年轻的神父而被毁掉了。
虽然不得罪,可他也不会给赏南什么好脸色。
他气哼哼地和赏南问好,“神父,我问您下午安。”
赏南都看出来庞西西快气死了,他托着腮,漫不经心地示意庞西西,“区长,您坐。”
庞西西一坐下,赏南就站起来,“司长,既然问话已经结束,我先告辞了。”
庞西西抱着手臂,巴不得赏南快点走。
而因为庞西西还在会议室,素远也不好亲自去送赏南,只能让跟着自己的小警察,“去送送神父。”
入了夜,神父小堂灯火通明,阿仁在忙着做晚餐,神父昨晚刚生了病,迫切需要补充能量,他烤了甜面包,小麦的香味在一楼的每处飘散着。
赏南在客厅的桌子上,啃着饼干,浏览着自己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他明天要去主持秀摩雅的葬礼,下个月初一,也就是下周,他要去王宫听教皇的讲道课,虽然说是教皇的讲道课,但其实一般都是宗主教在讲道,甚至大主教也可以胜任这项工作。
回想了会儿以前参加过的教皇讲道课,令赏南想起自己原本世界中的传销诈骗,本质差不多,讲道课会更加含蓄,给神职人员们的上级灌输一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再由他们传递给下面的人,最后覆盖到整个博拉奇。于是,教会的统治就越发稳固,甚至是坚不可摧。
而讲道课结束后的第二天,他便要去参加理发师石森妹妹的祭日,他妹妹去世了十年,唔,赏南突然想起来怀闪,也是去世了十年。
赏南写字的笔一顿,他问14:“唱诗班的十个人,有石森的妹妹吗?”
这些都是已经搜集到的信息,所以赏南不需要另外的等待,14直接回答了赏南:[14:没有血缘关系上的妹妹,但有一个和他同姓的女孩,石小芮。]
[14:你不提,我也没办法把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联系到一起,你一提,两人的关系都不需要搜集就出现在了我的资料库里。]
[14:石小芮是石森父母捡来的,兄妹俩一起长大,感情很好,石小芮去世后,他父母因为承受不住噩耗而接连去世,石森的状态倒还不错,埋头学了理发的手艺,他手艺好,服务的都是上流阶层的人,所以拿到的薪水也非常可观。]
没想到,石森的妹妹居然也是和怀闪一样的受害人,赏南心中怅然,“真造孽。”
[14:谁说不是呢。]
[14:诶呀,怀闪又跑出去收割了。]
赏南低着头,身形一顿,“你怎么知道?隔这么远,你还能知道?”
[14:你手上的印记,让你和怀闪从身体到灵魂都绑定在了一起,他可以准确获取到你的位置和你的心情身体状态,反过来,你并不知道他的,可有了我,你当然也可以知道他的动态。]
[14:怀闪不知道我的存在,他给你这个印记,应该就是想时刻知道你在哪儿,确定你是安全的。]
[]14:不得不说,这个方式,很野性。]
“收割的,又是连环杀人案的遇害者吗?”赏南早在最开始,在第一街区中心广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死神的职能——将逗留在这个世界的灵魂收割干净,送他们去往天堂,或者地狱,或者下一个人间,也有可能是猪圈看门狗之类的,后面去往的地方并不是由死神做选择。
赏南想,如果是怀闪做选择,那他肯定会把所有灵魂都踹去当畜生。
[14:不是单个,是发生在一场乡村公路上的连环车祸。]
怀闪不会帮助任何人,是任何。
他从笔直的公路尽头而来,今晚没有风,他走得也很慢,衣摆和他的人一样,懒洋洋的,他手中的镰刀拖在地上,划开路面的声音夹杂在车辆时不时发出地小型爆炸声之中,还有哭声,求救声。
怀闪在一棵树上坐下,低头看着脚底下的车祸现场,四辆车撞在一起,还有一辆车已经翻进了旁边的水沟,车轮早就停止了滚动,死伤最严重的是处于中间位置的一辆小型客车,载着十来个人,现在已经无法辨认出他们准确地位置了,其中一个贴着窗户血淋淋的脑袋,一块巨大的玻璃从他太阳穴穿过。
并不是所有人都死了,有几个还没咽气,所以怀闪决定再等等,反正他无事可做。
他在飘荡着浓浓青烟的上空哼着歌,这是别允那时候最喜欢唱的。
“圣主是最伟大的神灵,我们是最忠诚的圣子,
圣主是最宽宏的神灵,我们是最善良的圣子,
他带着凉意,慢悠悠的歌声宛如在催命,站在地上的一个小孩子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嗓子都哭哑了,茫然无措地喊着爸爸妈妈。
很快,他的父母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群人都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他们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看清了周围人模糊发白的面容后,他们瞬间忆起圣主经中所写的:人的肉身失去活力后,那并不是真正的死亡,只有灵魂消亡,才是真正的死亡。圣主会亲自来接他的圣子们回家。
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无措、慌乱,相熟的人抱在一起,独自行动的陌生人只能站在原地。
怀闪从他们背后而来,他猩红的眸子写满了亢奋:1个,2个,3个……
大!丰!收!
圣主接他圣子回家的方式十分粗暴,他甚至没给灵魂们反应的机会,就直接将他们收割得干干净净。
看着被清空的马路,怀闪红色的瞳孔像是燃烧的两簇火焰,他拎着镰刀站在原地,享受着这一刻的欢愉。
“救命……”一声微弱的呼喊在怀闪身后响起,怀闪手指猛地攥紧刀柄,缓缓转身,待看清了那是个还活着的人的时候,怀闪双眼中的兴奋顷刻消失。
“额……祈祷圣主保佑你吧。“
怀闪将镰刀扛在了肩膀上,走在公路的正中间,朝他驶来的救护车片刻不停,直接从他身体中穿过,而后稳稳停在了那几辆被撞得稀巴烂的车前。上面急急忙忙地跑下来了医生和护士,大声喊着幸存者。
怀闪有些疑惑地回头看这那辆救护车,来这么快?要不是他就在这里,还真以为圣主去把救护车拖来了呢。
不过活人的事情和他无关,怀闪收回视线,哼着在教会学校和朋友们经常唱的歌,慢悠悠离开了。
死神瘦削的身影,在越发深浓的夜色中,一点都看不出大丰收后的喜悦,反而,格外孤独。
阿仁刚做好饭,他不仅烤了甜面包,还烤了玉米和鱼肉粥,更做了烤羊肉和一大盆可以生吃的蔬菜。
他刚放下烤玉米,就听见了敲门声,来不及擦手,他就在围裙上草草擦拭了几下,赶去开门,一打开门,他便被怀闪主教灿烂的笑容晃了下眼睛。
“主教,问您晚安,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怀闪抱着两瓶酒,语气听起来很和善,“我刚刚才工作完,真的好饿,直接从办公室过来了,应该能赶上神父用晚餐的时间吧?”
“赶是能赶上,”阿仁表情纠结,“但您上次说我做饭很难吃,所以……”
“是吗?我说过这种话,哦,我真是该死,”怀闪耸耸肩,“执祭,我已经深深地谴责我自己,请问可以放我进去了吗?”
不管怀闪主教是否谴责了他自己,阿仁都会让他进去,让不让主教留下用饭,是神父的事情,更何况,哪怕是神父,也不能拒绝怀闪主教合理的需求。
阿仁侧身让开一条路,怀闪直接走了进去,一进去,他便撞上刚洗完澡从楼上下来的赏南。
神父发梢有些湿,估计是洗澡的时候沾上了水,他穿着白色的睡袍,年龄不相同的神父,所得的睡袍也不同,赏南还很年轻,他所穿的睡袍就比较清新俏皮,灯笼袖袖口,袖口上还绑着蝴蝶结,花苞式样的衣领,衬托得脖子修长如天鹅,而白色的长发更是令神父看起来高贵得完全无法攀得。
怀闪盯着赏南看了半天,眼神微动,他的眼神很露骨,他十分清楚。
赏南也看出来了。
但聪明人都不会在此刻说让彼此难堪的话。
马利维坚决维护他尊贵的神父的权利和尊严,他忍无可忍,从楼梯扶手处跳出来,脸或许是因为气愤而通红:
“邪恶的主教,你为什么要用这种想吃人的眼神看着我可怜的神父?!”
马利维想,就算主教此刻惩治他,他也坦然接受。
怀闪撩起眼瞳看向马利维,他眼白本来就多,平时看着便不好接近,一脸恶样。刻意一撩,黑色的眼瞳在眼眶中就只剩下了三分之一,马利维被他的面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主教,”赏南徐徐走下台阶,“您手里的酒,是带给我的吗?”
赏南打断得适时,怀闪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开,他朝赏南咧嘴一笑,几颗尖利的牙齿若隐若现,“对啊,我饿了,我能在您这里用饭吗?”
“可以。”
马利维的无礼就这样被轻轻揭过,怀闪更加不会回答他愚蠢的问题。
马利维一直站在楼梯扶手旁边的阴影处,直到餐厅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他紧绷的身体才松散下来,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刚刚的怀闪主教不太像人。如果说怀闪主教之前的眼神是想吃人,那么后来的眼神就是想杀人。
餐厅深红实木的小门,像一张血盆大口,将可怜的神父吸了进去,而此时,那里面只有神父和主教两人,真危险啊。
赏南他咬了一口玉米饼,口感很粗糙,要费劲地嚼许多下才能成功下咽,期间还得借力于热粥的帮助。
“主教,秀摩雅遇害了,您知道吗?”
“知道。”
怀闪回答得干净利落,“素远给我来了电话,他说秀摩雅手中有你的头发,问我是否知情,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况且,神父,在您的认知当中,像我这样的人,有可能会是杀人案的凶手?”
他不杀人,他只收割灵魂,赏南心想道。
“主教觉得自己是怎样的人?”
“阳光开朗,帅气非凡,在所有电影当中,我这样的人,顶多会是个挖人眼珠当软糖吃的疯子,而不会是夜半犯罪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他们通常比较内向。”怀闪面前的仍旧是生肉,肉有多血淋淋,他的獠牙就有多血淋淋,他说完之后,舌尖顶着齿面挨着舔过去。
赏南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如果不是他知道怀闪的身份和本性,就凭怀闪现如今的样子,都已经足够赏南去举报他。
“但问题是,神父您为什么会和凶手扯上关系啊?”怀闪牙齿重回整齐洁白,他取了一个平日里喝水用的圆柱玻璃杯,找阿仁讨要了一把小刀,撇进瓶口,软木塞被他撬了出来,他哗啦啦往杯子中倒了九分满的酒,放在了赏南面前,“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
赏南:“……”知道他不喜欢还给他喝。
怀闪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满当当的一整杯,他仰头一口就喝光了,吞咽声听起来像是野兽咕咚咕咚喝水制造出来的动静,倒好第二杯酒,他才不紧不慢地坐下。
不知道是什么酒,酒从瓶口中一倒出来,就散发出刺鼻味道,烈得赏南眼睛都下意识地眯了眯。这种烈酒,他肯定不会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