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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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里开着空调,又开着电扇,但大概是因为大部分人的心情都很焦虑不安,教室里莫名仍是有一种燥热感。
等班主任来的期间,赏南又灌下去一瓶矿泉水。
环境能影响人,在家里吊儿郎当的童喜,一进教室就埋头开始刷卷子,他还一直在抖腿,赏南伸手拍了他一下,“又不是考试,你紧张什么?”
“控制不住啊我。”童喜小声哀嚎。
等到班主任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
是一名女士,四十多岁的模样,嘴角绷得很平,头发全部都梳了上去,黑框眼镜加重了她脸上的严肃感。
“不好意思,今天刚开学,事情有点多。”
“我们先选一下班长和学委,目前只需要这两个班干部,不投票,想当的同学可以举手。”她说完后,拧开水杯喝了两口水,放下水杯时,教室里无一人举手。
环视教室一周,情况在赏南的意料之内,全班都是复读生,每个人都精神紧绷,时间紧迫,一分钟恨不得掰成八瓣用,怎么可能还会在担任班干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没有人吗?那……”乔新推了下眼镜,正要说那就轮流当的时候,右边靠窗那排最后那个男生举起了手,眼神平静坦然。
“你叫什么名字?”
发现有人居然愿意扛下这种活儿,全班一半人扭过了头,以为看见的会是一个得意洋洋的傻子出头鸟,但没想到,对方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眉眼间气质松散自然。
看着人挺好的,也的确挺好。
童喜从桌子下边锤了赏南大腿一拳,“你疯了?现在你还有心思当班长呢?”
他没搭理童喜,回答了班主任乔新,“赏南。”
乔新在花名册上找着赏南的学号,在原来学校的年纪排名一直都维持在前100,成绩很好的学生啊。
“好的,辛苦赏南同学了,下面,我们选学委……”
赏南又举了手。
童喜:“……”
并非是赏南爱出这种风头,也不是他没事找事,他反正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未来什么的本来就不是他的主要人生目标。更何况,这些题目对他而言没有任何难度,但对班里的其他人而言,每分钟都很重要。
而且班长能借工作机会和班主任以及学校其他老师打交道,唠嗑的时候,还能趁机打听打听江鲫的事情,江鲫既然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也才离开三年,说不定部分老师对他这个人还留有一定的印象。
乔新拎着水杯,“赏南同学,来我办公室一下。”
赏南以为乔新是要问自己为什么这么做的理由,但对方现在没空也没心思,直接指着办公室角落里的几摞练习册,“语数外三科,每人一本,你去找几个同学搬走了发下去,其他科目的还要等科任老师运过来。”
“好的。”赏南点了下头。
他去叫了童喜,还有另外两个男生,一人一摞就搬走了,赏南则是空着手。
乔新好笑地叫住他,“你在以前的学校也是班长?”
“不是。”赏南不明白班主任为什么这么问。
“你还挺会指挥人的。”乔新打趣道,眼里并没有什么恶意。
赏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乔新的神情却莫名一滞,她想起来她以前有个学生,气质当然远不如这位赏南同学,穿衣打扮更加不如,笑起来也非常腼腆。
其实赏南同学和对方一点儿都不像,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学生,可能是因为他们都同样优秀,同样知道为师长分忧。
只是可惜了......
“行了,回去吧,”乔新摆摆手。“等会会有老师给你们上课的。”
十六中名不虚传,针对性提升做得是省内所有高中里边最出挑的。
当晚的数学课,光头的数学老师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讲题,整个晚上就讲了一道题,变换了二十多种呈现方式,解题思路也有好几种,以各种角度出题,其实内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套上几层壳子,就容易迷了人的眼睛。
“宝贝们呐,这做题,就像剥洋葱,我们得一层一层地扒,”他摸着脑袋,“不要东张西望啊。”
下课时,他也只布置了一道题的作业,这道题被他衍生出了三十几个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但是他说都一样的题目。
“行了,明天见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一走,班里的同学倒下了大半,在桌子上趴了会儿,才找回了神智。
赏南拉着童喜起来,“走了,等会到家估计都快十点了。”
童喜的脸都被整得发白,“我饿。”
“点个外卖吧,我们到家的时候就能吃饭了。”
回家也就十分钟的路程,赏南和童喜都没什么力气和心情聊天,闷头往前走,路过一条乌漆麻黑的小巷子的时候,“哐当”一生,倒了几个垃圾桶。
赏南和童喜被吓精神了,朝发声处看过去,才发现是一个男生被几个校外的学生推倒,撞翻了垃圾桶,被推倒的男生手肘撑地,表情痛苦,显然是摔疼了爬不起来。
“看什么看?再看小心老子抠了你们的眼睛!”为首的黑衣男挥手准备给站在前头的赏南一下子。
“你做什么?”童喜顺手就抄起了靠墙的一根竹竿,从暗处走了出来。
他写了一天的题,又被光头点起来回答了三次问题,脸色非常不好看,加上这门板一样的大体格,特别能唬人。
“哟,上学还有个胖保镖呢。”黑衣男表情讪讪地收回了手,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被他推倒的男生上面。
童喜:“……”
“快点,把钱拿出来!”他踢了对方一脚,男生被踢得浑身瑟瑟发抖。
赏南皱了下眉,他抬手拍了拍黑衣男的肩膀,礼貌道:“你好,能把他放了吗?不然我就报警了。”
黑衣男回过头来,表情变得凶狠,“你试试?”
赏南更加礼貌了,“那我就叫我的保镖揍你。”
童喜很配合地一竹竿抽飞了一个垃圾桶。
黑衣男表情一凛,也就几秒钟,他就重新变得坦然自若,转而看向地上那男生,“那你准备好钱,我们下次再见。”
他们也就几个人,走的时候故意制造出很大的动静,踹墙的踹墙,踹垃圾桶的踹垃圾桶,引起不少路过的学生侧头察看。
他们故意凑上去吓人,“打劫!”把人家吓得尖叫,他们发出恶意又尖锐的笑声。
童喜丢下竹竿,走过去把那摔倒在地的男生扶了起来,“没事儿吧?”
“谢谢。”那男生捡起地上灰扑扑的书包,把书包抱在胸前,缩着肩膀,嗫嚅道,“其实你们没必要帮我,我挨顿打就没事了,你们帮了我,下次他们打我会打得更狠。”他说得很平静,并且说完后转身就走了,像是生怕沾染山什么脏东西一样,瘦弱的身影宛如一只小老鼠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童喜不可置信地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又看向赏南,“不是吧?”
赏南拽了童喜一下,“走了。”
“我们帮他还是我们的错了?”童喜愤愤不平。
“也能理解,毕竟我们没能帮他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那需不需要我送他当首富啊?”童喜想起来对方厌恶的眼神,心头憋了口气,忍不住阴阳怪气道。
赏南撞了童喜一下,“做人,自己问心无愧就好了。”他只是想起了江鲫,他不知道江鲫的学生时代到底遭遇过什么,但如果江鲫那时候遇到有人拉他一把,可能结果会好一些。
童喜不理解,“这群人分明就是怕警察的,他为什么不报警?”
“喜宝,”赏南看着童喜,认真地说,“可能在他的认知范围内,根本就没有报警这一说,或者说,他都不知道警察会管这种事情。”
“光头在给出第三种解题思路的时候,你也不知道居然还能用他那种方法解题,不是吗?”
“不同的处境造就了不同的人罢了。”赏南抬手拍了拍童喜的头。
童喜还是觉得有点怄,“我今晚要吃两碗剁椒饭。”
赏南:“……”
门才打开,赏南还没来得及开灯,童喜就对着空气大喊一声,“我回家啦!”
他喊完之后,没过几秒钟,他放在桌子上的杯子掉在了地上,碎了一地。
童喜被吓了一跳,灯开以后,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它长脚啦?”
赏南没说话,幸好童喜也只是不可思议地感叹一句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求得一个答案。
而赏南恰好知道,应该是江鲫在回答他的“我回家啦!”。
摔的也不是赏南的杯子,而是童喜的。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赏南拿衣服去洗了澡,他洗完童喜就抱着衣服冲了进去,用干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写作业的时候,赏南听见童喜在洗手间里大喊,“为什么这个水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啊?”
“南啊,你洗澡的时候也这样吗?”
“没有啊~”赏南往后仰着,毛巾盖在头上,收回视线的时候,他的椅子脚突然往前一滑,椅背径直被推向地面。
赏南都做好摔在地上的准备了,意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他的椅背靠在什么东西上面了,这个东西慢慢把椅子扶正,将赏南整个人都扶了起来。
“江鲫?”赏南轻声唤道。
他自然不可能等到空气回答他的问题。
“谢谢。”赏南握着笔。
“啪”!
童喜刚拿出来的一个新杯子又掉在了地上。
赏南看着地上的碎开的玻璃杯,有点后悔向江鲫道谢,因为江鲫说不了话,就会摔一些东西作为回应,还只摔童喜的。
果不其然,童喜出来之后,发现自己的杯子又碎了,嗷嗷大叫,赏南看着他,“碎碎平安,以后可以用塑料的。”
“好主意。”自从他发现自己和次卧真的是“气场不合”之后,就对这类事情深信不疑。
“先吃饭。”他去门口拿了外卖,“你一份,我一份,我再一份。”童喜吃东西的时候是最高兴的,只不过他刚给自己和赏南发完饭,神色就变得不太对劲了。
赏南歪着头,以便看清楚童喜的神色,童喜太面善,所以脸上如果出现了江鲫才会做出的表情,违和感就特别明显。
几乎不用怀疑,江鲫又来了。
“你好歹让他吃完饭。”
江鲫端着碗往嘴里倒,“我吃也是一样的。”
赏南在想,等会怎么和童喜解释,他的饭不知道怎么的,就进了他的肚子。
“开学开心吗?”江鲫几分钟就把童喜的饭送进了他的肚子里,他擦干净嘴,又用湿巾擦了手指。
它抬眼看着赏南的时候,明明嘴角是上扬的,可眼神确实阴冷的。
“挺开心的。”赏南往嘴里喂着饭。
“你的班主任是谁?”
“乔新。”
江鲫:“她之前也曾是我的班主任。”
赏南的勺子停滞在半空中,“这么巧?”
“她是个很负责任的老师,我很愧对她。”江鲫垂下眼,表情透露着些许落寞和歉疚,不像是做戏。
“之前我的成绩很好,她对我抱有很大的期望,只是我不争气,后面成绩越来越差,但她却没有放弃我,甚至到我家里给我补课,可惜,”江鲫掀起眼皮,它笑起来,有些顽劣,“我是个坏孩子。”
赏南喂了口饭到嘴里,咽下去之后才说:“我不信。”
“不信什么?”
“我不觉得你是个坏孩子。”
江鲫的表情就是从此刻发生变化的,它歪着头,它将童喜的脖子扭到了极致,如果不是因为童喜是人类,它可能会直接将脑袋掰下来。
这是赏南第一次直面江鲫的面容。
江鲫的身体,一半留在童喜体内,一半却已经脱离了出来,朦朦胧胧的模糊感,它是由气体凝聚而成的,只不过有浅淡的颜色而已。
它伸长了脖子,快要和赏南脸贴脸,它的头发微卷,眼睛大而呆滞,青白的脸色与嘴唇,明显还是十七八岁少年时的面容,它直勾勾地看着赏南,“你好。”它有些艰难地开口,声音晦涩,一开口,赏南便觉得一阵阴冷的寒气迎面扑来。
赏南身体僵直着,“你既然可以现身,为什么……”
“好玩。”江鲫笑起来,眼睛弯弯,像猫咪。
发现赏南并不害怕,他从童喜的身体里完全走出来,童喜一头晕在桌子上,江鲫离开了童喜的身体,但他却没坐在椅子上,他坐在了桌子上,双腿垂在半空中,垂眼看着赏南,“你能带我出去吃几个人吗?”
“不可以。”赏南抬起眼,拒绝了对方的提议,“现在是法制社会。”
“那又怎样,我也是在法制社会下死的啊,”他晃悠着腿,低头一拳头捅进自己的胸口,鲜血汨汨,它惨白的掌心拖着一只跳动着的心脏移出来,“要不要?”
恶灵怎么可能拥有心脏?赏南虽然已经全身汗毛起立,但还是装作淡定的模样,摇了摇头,“我无福消受。”
“但他们都很想要的……”江鲫用赏南听不清的音量喃喃了一句之后,依旧笑眯眯地看着赏南,良久,它突然散开,又很快聚在了一起,鲜活的心脏不知所踪,它又完好无损了。
“你胆子好大啊。”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好孩子吗?”江鲫坐在之前同样的位置,俯下身,在闻见赏南身上味道的时候,它又凑近了些,“你和那胖子用的不是同一种沐浴露,他用的生姜可真是难闻。”说着,它已经准备动手扒开赏南的睡衣衣领。
赏南揪住领口,皱眉,“他叫童喜。”
江鲫在所有人眼中都非常懂事乖巧,甚至连14都说他是个性格温顺的人,可真实的江鲫,为什么会这么恶劣?
赏南拒绝的动作让江鲫直起身来,只很短暂的一瞬间,赏南甚至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江鲫的头就从脖子上掉了下来,顺着赏南的腿就钻到了他的衣服里,很快就领口里扎了出来,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那股冰冷的寒气从赏南的腹部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愣着没动,看着江鲫的脑袋重新出现在它的脖子上,江鲫抿唇一笑,有些羞涩,“我喜欢铃兰花味道的沐浴露。”
撇去它的行为和它说出的话,它此刻的表情,其实能和14描述的江鲫对得上,可也只是表情而已!
赏南简直要疯了,他耳朵从耳根红到了耳朵尖,从椅子上猛地站起来,“江鲫!”他的脸是白的,被吓白了。
江鲫下意识伸手想去拉惊慌失措的赏南,它的手指却从赏南的身体直接穿过去了,不是没有遗憾的,它收回手,“我吓到你了吗?”
考虑到对方是任务对象,生前想必也吃过很多非人能承受的苦,赏南将容忍度拓宽,缓缓坐下,“还好。”
“你身上好香。”江鲫笑着说道,撇去它不正常的诡异面色和表情,他的语气和声音其实就是一个非常阳光又开朗的少年,甚至听着还有几分真挚。
只不过赏南一看到它的脸,瞬间就不那么觉得了。
一只恶灵,还是别把对方想得良善,毕竟它从头到尾就没做过一件正常事儿。
“谢谢。”赏南的道谢很虚假。
但江鲫很受用。
江鲫又想伸手去摸赏南的耳朵,又穿过去了,它抿紧了唇,“我等会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
赏南放下笔,有些好奇,“江鲫,你为什么这么黏人啊?”江鲫好像没有对他表现出有什么恶意的样子,反而有些像可爱小狗和可爱猫咪,虽然对方和可爱完全沾不上边,除了它的小卷毛,可成了恶灵之后,小卷毛的作用就不怎么大了。
“我好孤独。”它一直看着赏南,一瞬不瞬,“你的成绩很好,我喜欢聪明的人,讨厌蠢货。”
“我真的好孤独啊,”它又将脸凑近,虽然赏南知道对方仅仅只是一团空气而已,可也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只听见对方继续说,“赏南,我杀掉你吧,杀掉你,你来当我的玩伴。”它的语气是真诚的,想法是恐怖的。
赏南在微微怔愣过后,更多的是觉得江鲫单纯和可怜,“如果我是骗子呢?江鲫,你对人没有防备心……”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陡然被打断,他瞪大眼睛,清楚觉察出绕着脖子的那一圈有形又无形的东西,它盘绕了自己的脖子一圈,江鲫很快收回了手,但赏南却脑袋发晕。
“我能很快杀掉你。”江鲫看着自己的手,它碰不到自己的朋友,如果要碰,只能带着杀意去触碰。
那赏南就会很快枯竭死去。
它暂时还没有杀掉赏南的想法。
它回到了童喜的身体,站起来去给赏南倒了杯水,顺便轻抚着赏南的背,看着赏南慢慢恢复血色的嘴唇,它歪了下头,”甜吗?“
赏南慢慢恢复了清明,“什么?”
江鲫伸手指着赏南的嘴巴,“感觉很甜的样子。”
赏南:“!”

“你赶我走啊?”江鲫说。
“童喜也要醒了。”赏南说。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童喜捂着后颈低声哎哟了两声,赏南再抬眼的时候,江鲫已经不见了。
赏南大口大口往嘴里喂着饭,一边嚼着饭粒一边想,江鲫其实不太想人,它的语言行为都更加像一个小动物,如果非说是人的,那也是进化不完整的人类。
或许是赏南的想法触发到了信息库关于江鲫的关键词,14出声了。
[14:它的确不是完整的江鲫,它是恶灵,只有江鲫的恶。]
“什么叫只有江鲫的恶?那好的呢?”赏南一脸懵,“因为在这困太久困没了?”
[14:……一开始就没有,从他成为恶灵那一刻,它身上就没有作为人类拥有的正向那几部分,善良恭谦忠诚,它是残缺的。]
[14:用通俗易懂的说法解释就是,在他成为恶灵之前,有人从它身体里取走了那些东西,全部好的东西,人都是有善恶黑白两面的,它身体里只被留下了一堆垃圾。]
所以江鲫喜怒无常,表现得像一只横冲直撞的小动物,是因为他体内作为正常人的一部分被夺走了,留了一堆对方不屑要的残片。
赏南顿时觉得眼前的饭难以下咽了。
“这还能拿走吗?”
[14:你们人类社会中隐藏的奇人异士还是不少的,但过程想必不会轻松,对江鲫而言,这应该是很痛苦的事情,不然它不至于变成恶灵守在这个屋子里。]
[14:但这些其实是可以再生的,都会随着环境改变,只不过无法改变的那些东西,譬如智商,肯定是无法再生的,但据我的观察以及目前所有的资料显示,它的智商好像,是拿不走的。]
[14:你可试试让其他东西在它体内再生,比如善意,比如其他美好品德。]
[14:你先吃饭。]
“不吃了。”赏南放下勺子。
此时,童喜正好醒过来,童喜看着赏南,一脸痴傻,“我这是又睡着了?”
赏南硬着头皮点头,“而且你还边打瞌睡边吃饭,你的饭都吃完了。”他指了指旁边两个已经空了的外卖盒。
童喜摸了下肚子,的确不饿了,可也没饱,但这远远比不上自己吃着吃着睡着了这件事情让他感到惊恐,“我是不是嗜睡症啊?要不周末你陪我去看看医生?”
赏南一口答应:“没问题。”
正常人都不会往屋子里有鬼这个方向去想,赏南更加希望童喜能平平安安度过这一年的复读生活。
“做题了做题了。”幸好童喜心够大,他有些遗憾地看了空外卖盒好几眼,连味儿都不知道就吃进肚子里了,真的非常遗憾,更过分的是,他甚至都没吃饱。
赏南看着对方,半晌,把自己剩的大半碗往童喜的方向推了推,“我吃过的,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不嫌弃不嫌弃。”童喜回厨房拿了双新的筷子,夹了一著辣椒喂进嘴里,好吃得他都快哭了,“达尔市的外卖怎么这么好吃啊?刚才的两碗我居然吃着吃着睡着了,我真该死啊。”这都是江鲫干的,赏南想找个机会和对方商量商量,不管怎么样,错开童喜吃饭的时间段,不然童喜会念叨个没完。
吃完饭,两人都没时间去刷别的试卷,赏南只帮童喜把昨天的错题圈了出来,正确的解题思路写在了旁边。
之后,他才开始写光头布置的的作业。
写作业时,他耳边一直凉嗖嗖的,不同于空调制造出来的冷气,一直围绕在他身边的寒气,一靠近,那片皮肤的汗毛和鸡皮疙瘩立刻就反射性地立了起来。
想都不用想,江鲫一直在旁边转来转去地看他写作业。
可怜小鬼。
赏南和童喜奋战到了十一点多,看了眼时间,童喜大喊救命,“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瘦!”
“可是你晚上吃了两碗半的饭。”
“我睡了。”童喜开始逃避。
睡之前刷个牙,水龙头里的水喷溅到瓷盆里,顺着漏水口争先恐后往下涌,挤出大朵大朵的白色水花。
童喜先刷牙,已经上床去睡了。
他一走,屋子里顿时变得不对劲起来。
赏南打了个寒战,速战速决刷完牙以后,丢下牙刷,关了灯,推开了次卧的门。
门一打开,赏南的表情就僵住了。
——江鲫正坐在他的床上,看见赏南,它裂开嘴,和赏南挥挥手算做打招呼。
它死的时候穿的应该也是它如今身上这套,白色的短袖,黑色的牛仔裤,仍是小卷毛发型,如果能忽略江鲫口中的猩红,青白如同死人的脸色,那对方其实勉强也算一个清隽少年。
可赏南实在是忽略不了。
他慢慢走过去,错开江鲫,拉开被子,正要躺下去的时候,一团黑气把他抓了起来,重新站好,江鲫仰头看着赏南,“向我介绍介绍你自己吧。”
友好交流的话,赏南当然不会拒绝,他环视屋子里,发现没有可以用来坐的椅子或者小沙发,只能和江鲫一块并排坐在床沿。
“我叫赏南。”
江鲫:“我知道。”
“隔壁庆川人,今年十八岁,没了。”
江鲫点点头,它头扭过来,“你考上大学之后就会离开这里?”
“是的,”赏南有些冲动地问了对方一个问题,“你不想走吗?”
“我走不了,”江鲫说完以后,忽然散开消失了,仓库门“砰”地一声打开,那之前坏了块板子的天花板沿着原本的裂缝裂开更长的缝,整块掉了下来,“我走不了的。”江鲫的语气似乎有些沮丧,它的脸从如同被雾笼罩了的灰尘当中显现出来,转眼间便到了赏南的眼前,它眼神紧盯着赏南,语气从沮丧变为了明亮,“不过,如果你愿意把你的身体让给我使用,那我就能离开这里了。”
赏南试图用手去推开江鲫,但他的手掌直接就从江鲫的肩膀穿了过去。
还好,江鲫似乎也只是开个玩笑,他直起身,“进去看看吧,那样你就可以更了解我了。”
天花板掉下来不止一块,头顶多了一大片黑漆漆的顶,地上大概有四五块天花板,不光是木板,还有一层铁皮。
赏南拍开了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照明灯,看着一地的狼藉,不知道江鲫想让自己看的是什么,看这一地的木板铁皮,还是头顶那裸露在外的墙皮和电线。
他正要发问,橱柜倒了,后面是一把梯子,江鲫悄无声息出现在赏南的身后,“可以用梯子上去?”
“上去?”天花板和墙面之间那点空间能容得下人吗?连腰都直不起来,估计只能在里边爬着前行。
江鲫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赏南。
赏南把梯子搬到了……搬到了靠墙的位置,确定稳固后,他才扶着楼梯慢慢攀上去,这上面的空间并没有像电视剧演的那样,一个小洞,洞后面别有洞天,天花板后面的场景,赏南之前想象的是什么样子,看见的情况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糟糕一点。
墙壁上用钉子固定着各色的电线电路还有白色管道,板子是一张一张拼在一起的,可能是因为上面太漆黑了,竟然显得底下还有几分亮堂。
掉在地上的木板和铁皮都很薄很脆,赏南在爬上去之前,以为天花板的其余没掉下来的部分也会是一样的材质,可当他站在楼梯上时,视线所看见的,那木板足足有好几米厚,他又伸手按了按,承载一个成年人完全没有问题。
赏南放心地爬了上去,一趴在上面,赏南就觉得憋闷得慌,昏暗燥热的环境,手掌按住的全是灰尘。
“你让我看什么?”他问底下的江鲫。
江鲫没应答,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的旁边,青白的死人脸突然出现,赏南吓得浑身的汗都倒了回去,他往后一仰,摔在木板上,灰尘又扑簌簌地往下落。
一团薄薄的黑雾缠着赏南的手腕,牵着赏南的手,赏南的手摸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江鲫任他摸索着,放开了他。
中间细,两头粗,坚硬冰凉,还有点沉手,赏南跪在地上,背已经被上边的墙抵住,这上头的空间窄小,他呆了这么一会儿,已经非常难受了。
赏南把手里的东西拖到了眼前,仔细地察看着,是……是……
[14;胫骨,就是小腿骨其中的一根,它旁边细的那一根是腓骨,也是小腿骨。]
[14:这是江鲫的骨头。]
赏南愣着,心头的震惊大过了握着死人骨头的恐惧,“江鲫是死在这上面的?”
他想起来自己口袋里揣了手机,手忙脚乱地从兜里掏出了手机,打开了电筒,眼前的一切景物都被照亮了。
骨头还是完好的,可能是因为年头并没有很久,也才三年。
因为没人会想到这里会有个人,所以肯定也没人动过,骨头现在的姿势应该就是江鲫死前最后的模样——江鲫应该是抱着膝盖,头埋在腿间,蜷缩成一团。赏南在脑海中修复场景修复得很艰难,因为眼前这堆骨架已经散开了,只提供了一个大概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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