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男友非人类—— by一节藕
一节藕  发于:2023年07月27日

关灯
护眼

天光昏暗的速度令恶意感到不满意,赏南能明显感觉到身旁的人焦躁了起来,但赏南觉得好笑的同时,也紧张害怕,因为当对方翻身抱着自己亲个没完的时候,挨着他大腿的那,甚至将他都戳痛了。
他不认为继续等下去对自己有多大的好处。
诧翻身坐起来,它手掌捧住赏南的侧脸,绿幽幽的眸子像从在灌木丛里蹲守猎物已久的狼,“哥,我们不等了。”

第235章 恶意
和人类不一样,诧想要看赏南痛,但不要是痛不欲生,不要是死去活来,要他痛,但又没那么痛,痛得哥哥低声哀求,泪水涟涟,连说话的声线都痉挛了起来,痛得哥哥面色晚霞般艳红,让他的身体和魂魄,他的五脏六腑,都记住这种痛。
赏南眼神有些涣散,他浑身的肌肉和反应好像已经不由他自己做主,他手指搭在床沿,露出一半来,自然地曲着,之前的指甲透着粉,如今每根手指头都被恶趣味的诧咬了一遍,不止指甲透着粉。
每受到一次撞击,他都会猛然抠住床沿,连瞳孔直径都会瞬间变大。
他不觉得自己仿若被劈开了,更准确地说,他是被拆开了,被大卸八块,他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吻和咬,具体到落在了某个位置。
赏南不止一次艰难地扭头去看窗帘外面的天色,窗帘虽然选择了遮光性极好的布料,但如果外面天光大亮,汲取到的光线仍旧要比夜晚时要强烈。
虽然看起来像薄薄的蝉翼,脆弱不堪。
天已经亮过了,又暗了下来,赏南中间昏过去了一阵子,再醒来时,诧还在深耕。
对于赏南时不时走神去看窗外,诧表露不满的方式就是加重啃咬的力度。
“哥,你要看着我。”
赏南的眼神已经难以聚焦,他视线在昏暗的房间里无助地摸索了许久,才终于聚焦在头顶上方男生的脸上。
说是青年更合适,它成长得太快了,眼中也闪烁着以前不曾出现过的暗芒。
“可……可以了。”赏南看着诧,他说话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嗓子像是被撕开过一样,不仅漏风沙哑,还疼得厉害。
诧按住赏南的腰,它明显还觉得不够。
赏南用尽全身的力气,手肘撑着上半身,艰难地支起来,他干得像两片枯叶一样的唇轻轻碰在了诧的嘴角,“我们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
说完后,他重重倒回到了床上,喘着气,眼前被闪过来的白光占据。
他不确定现在的诧还会不会乖乖听自己的话。
赏南突然感觉到涨痛消失了,连挡住视野的黑影也跟着一块儿消失,他的后背突然陷入了坚实的胸膛。
诧姿势别扭着,将脸往他的颈窝里塞,“那我抱着你。”
他本来是平躺,现在变成了侧身,而自诧撤离之后,如海潮般的酸痛和疲倦席卷而来,四肢和身躯仿若融化成了一汪水潭,没有出水口,被晾晒得不断缩小直径,直至焦干。
蠢猫也不知道抱他去洗个澡。
赏南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再度醒来是因为听见了外面的敲门声,赏南睁开眼,只觉得眼皮都难以抬起来,双腿更是直发颤。
客厅外的门被敲个没完,噼里啪啦,声音极大。
赏南扭头去看身边的位置,诧没在。
卧室的门开着,赏南坐起来看出去,只能看见诧光着上身穿着睡裤的一半身形站在玄关处,但门外的人是谁,从赏南的角度是看不见的。
“他生病了。”
“嗯。”
“这段时间你先帮忙看着店,我抽空也会去店里。”
“好,我知道,拜拜。”
这些都是诧对外面的人说的话,赏南都听见了,说完之后,诧关上了门。
他一转身,直直对上赏南的目光,他眼神冷幽幽的,凉得赏南浑身一僵。
“你醒了。”他朝卧室的方向走过来,赏南觉得自己现在是浑身散架一样的疼,以至于没办法连滚带爬的跑,不然他估计又要下意识做出闪避的动作。
长大后的恶意,压迫力不能同日而语,实打实压得人喘不过来气。
他手掌着床沿,乌黑的碎发落下来的弧度显得他温驯至极,只是姿势上却强势得将赏南整个给罩住,“我把他们都打发走了。”
赏南闭了闭眼,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息,“来的是谁?”
“杨希和小区的保安,他说我们不去店里,也不接电话,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情。”诧回答道。
“你跟他们说了什么?”
“我说后面几个月你都要在家里养病,有可能不止几个月。”
赏南问什么,诧就答什么,他不撒谎了,赏南不知道他现在是觉得不想对自己撒谎,还是不屑于撒谎。
“你要把我关在家里?”赏南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他企图高过于诧,那样气势能强一些,也避免被轻易扑倒。
诧轻轻就摁住了赏南的肩膀,“不是要谈恋爱吗?”
赏南动弹不得,半跪在床垫上,诧应该给他洗过澡了,甚至还给他穿上一套干净的睡衣,只是松松垮垮的,胸襟直接垂在了膝盖上,露出布满红痕的胸膛。
“谁他妈谈恋爱一直在床上谈?”赏南挥开诧的手,虽然成功了,但手臂落下去的同时,一阵不适的抽搐。
“我没这么想过,我只是想和你一直呆在家里。”诧说道。
“那吃饭呢?书店呢?总不能一直不出门……”
诧理所当然地说:“书店有杨希,吃饭可以点外卖。”
“外卖是让你拿来这么用的吗?”
“所以你打定主意了?”一股气从赏南胃部窜上来,他心却在慢慢下沉,不断下沉,他没有说服诧,但诧不需要说服他。
“没有。”诧扑过来扎扎实实抱住赏南,“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愿望很单纯,执行得很粗暴。
赏南下巴磕在诧的肩膀上,它的躯体还是和人类一模一样,呼吸和心跳它都拥有,只是它脑子里的结构好像和人类不太一样,由于组成它的物质是纯粹的恶意,他的一切想法,都背离着伦理道德甚至是法律。
赏南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只是叹了口气,胃部突然发胀,他抬手捂住,手掌覆上去的瞬间,赏南感觉胃部在体内拧成了一团,他下意识呜咽了一声。
胃怎么拧,赏南身体也怎么拧,他脸上冒出冷汗,倒在了诧的怀里。
胃部仿佛被石头塞得满满当当,然后不断下坠,里面的气体被挤压进食管,让整条食管变得充盈饱满,最后膨胀到快要爆炸的状态。
就像从嘴里捣了一根刚好撑开食管的钢筋进去一般,赏南胸口也被堵住,食管正在挤压着与它相邻的脏器。
这比和诧睡觉要痛多了,至少此刻,赏南感受不到任何的快感。
胃里的石头终于因为胃部不停的扭拧被挤压了出来,赏南是这么感觉的,他大口呼吸着,手指不知道抓到了什么,可能是床单,可能是……被汗水晕染过的模糊视野中,他看见诧面无表情的脸,才反应过来自己抓着的是对方的手。
他在模糊的视野当中看见自己满手的血,他将诧的手抓出血了。
那块石头被挤压到了胸口,赏南脸色失去了全部的血色,甚至有些灰白,在最后关头,他“哇”一声,那“石头”从嘴里被吐了出来,赏南顿觉轻松了许多。
“石头”在离开赏南口腔的那一刻,变成了红色,在半空中就散开,落在地上,淌了一地。
床单和床头柜都被溅上了颜色鲜红到怪异的血液,这就是从赏南身体里出来吐出来的血,他惨白的唇也沾了几次,嘴唇因此变得殷红。
赏南虚弱得趴倒在了诧的膝盖上,像一只失去生命活力的绵羊。
诧的手指从他发间穿过,他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14……”
[14:你之前身体也不好,但也完全是健康的,可是我刚刚重新给你检查了一遍身体,你身体状况已经变得很差,你虚弱得可能无法靠自己正常生活。]
[14:刚刚诧是不是在外面说你生病了,我们无法得知它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如果它是有意的,你的确会受到恶意侵袭。]
赏南吃力地掀起眼帘,难怪这么镇定自若啊。
真是,白养了啊。
“如果它没那样的想法,我身体状况不会突然变差,是吗?”
[14:是的,而且由于它是恶意,就算它现在想让你恢复正常,它也做不到,这不在它的能力范围内了,你身体垮了,并且很有可能是不可逆的。]
[14:我已经试着帮你恢复到以前的水平,但是每当我开始修复,就会有病态的细胞吞噬掉我刚修好的正常组织,我不敢再尝试下去了,反复如此可能会让你身体状况变得更差。]
赏南听完14说的之后,他手指握上诧的手腕,“我不舒服,送我去医院。”
诧将他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拿了下来,他用拇指揩掉赏南唇角的血,“哥,你没有生病,不用去医院。”
是没有生病,但身体突然垮了,垮得刚刚好他需要有人照顾陪伴。
“我会死,我告诉过你。”赏南冷冷地看着诧,他表情虽然冷淡,但心内更多的事迷惘,他开始怀疑自己很有可能完成不了这次任务。
对待喜欢的自己,诧都能随心所欲,充满恶意,更遑论对这个世界的其他人。
而诧甚至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出什么问题,它不知道就算不死,被当做物品一样对待,也会惹恼它的恋人,让本来良好的关系变得分崩离析。
它幼稚又天真,以至于让它展露出来的恶意都变得有些可怜,惹人同情——它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坏到了什么地步。
“不会。”诧听见死这个字眼的时候,眼里闪过一抹慌乱,但又很快消失,“哥你又没有生病,怎么会无缘无故就死掉?”
他手臂从赏南的颈后穿过去,让他躺平到枕头上,他自己则站了起来,“我去把房间收拾一下,再给你煮东西吃,很快就好了。”
赏南挪着视线,看着诧将地板上的血渍给清理掉,擦干净了床头柜,又换了干净的床单。
在听见厨房响起水声时,赏南才慢慢有了动作。
事态比他想象得要好一点点,虽然体力好像比以前差了很多,但还好没弱到无法行走的地步。
他自己扣好睡衣,慢慢挪去了洗手间上了个厕所,顺便扒开看了看,难怪觉得痛,大腿不知道怎么被蹭掉了皮,甚至还有很重的咬痕,已经有些深红发紫。
他拎着裤子站起来,手里握着一把青菜的诧站在了门外。
“哥。”他在外面唤了一声。
赏南差点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洗手间是磨砂材质的玻璃门,只能看见模糊不清的黑影在门外,看不清诧的面容,这样的黑影,就好像是恶意本身。没有俊朗的脸,没有绿莹莹的眼睛,更加不会有表情。
它时刻关注着自己,只要自己有动静,它便会跟过来。
赏南觉得这么下去,就算他身体不出问题,精神和心理上也会出问题。
但他和诧明显无法沟通。
赏南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跟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脸色变得差了一些。
他一把拉开洗手间的门,视线和诧的笑容撞在一起,他目光慢慢落在了对方手中那把青绿的小白菜手中,淡淡道:“我不饿,不用给我做,你做自己那一份就行了。”
“但是你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诧头一回见到这么冷淡的赏南,他茫然了几秒钟,不太明显,转身跟上赏南,他很快就跟上了赏南,赏南身形比之前瘦了一些,步伐也慢了一些,它觉得欢欣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赏南直接倒在床上,裹着被子,摆出一副拒绝交流的样子。
诧站在房间里,手里那把青菜的水都慢慢沥干了。
过了好久,他才声音低低地开口问道:“哥,你为什么突然不理我?”
赏南动了一下,但没有翻身朝向诧,只语气冷淡道:“情侣都会吵架,吵架还会分手,我们现在是在吵架,你明白吗?”
诧:“为什么要吵架?我没有跟你吵。”
“但你可以理解为我单方面的,诧,我喜欢你,所以我对你好,给你吃喝,给你提供住的地方,你喜欢我,你是怎么对我的?发脾气,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甚至把我身体弄垮掉,说到底,”赏南看着墙壁,语气越发冷淡,“你喜欢的不过只是你自己,你现在做的一切,满足的都是你的私欲。”
这再明显不过了,毕竟从前两天摊开后,赏南便一直觉得压抑,反观诧,他得到的都是他想得到的。
“哥,你的意思是,你不开心?”诧聪明,只要赏南说,他就明白,其实也不用赏南说明,他也明白。
赏南不回答他,他垂着眼,眼神闪了闪,“你是不是想用不吃饭威胁我?”
[14:不笨的嘛,你确定有用?]
[14:毕竟它都伤害你的身体了,难道还在乎你不吃饭?说不定它觉得放一句喜欢的尸体在家里更好呢?]
身后响起了关门声,赏南扭头看了眼,门被带上了,厨房里的水声重新响了起来。
“怎么还有心思做饭的?”赏南想蹬几脚被子,但力气变得没以前大,他只能恨恨地捶了被子几拳头。
赏南真的开始不吃饭,哪怕诧将食物送到他的嘴边,他也能平静地将头扭开。
14会帮他缓解饥饿,但也只是让他暂时感受不到饥饿,并不代表他有摄入符合他身体需求的养分。
赏南自己感觉不到饥饿,难受和煎熬,但这些诧都能感受到。
诧能感知到赏南很快开始消瘦,比之前还要虚弱,连眼神都失去了光芒,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谈恋爱难道不应该天天在一块儿吗?
还是说,哥他根本就不喜欢自己。
一个月里,赏南只进食了几次稀粥,喝了比较多的水,水果是诧掐着脸硬塞进去的。
[14:诧再不松口,你要完蛋了,你身体各项指标低于正常水平太多了。]
赏南睡在被子里,他觉得冷,因为没有食物就没有热量,消瘦也让他体温降低,“我觉得快了。”
他手指在被子下面,摸到了自己凸起来的髂骨,简直硌手。
“我敢说,这是我最遭罪的一个任务世界,14,你说呢?”赏南有气无力地说道,他看着天花板,外面的天亮了黑,黑了亮,他仅仅只能看着。
14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胃部一阵翻江倒海,赏南习以为常,他熟练地用手扣住床沿,趴在床边,呕出带着血丝的黄绿水。
他停止呕吐的时候,卧室的门被推开。
诧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食物,他看向趴在床上的男人,他瘦了很多,虚弱得好像马上就快死了,因为脸上的肉极快消失,他眼睛变得比之前要大,却比以前要无神了许多。
“哥,吃饭了。”
赏南抬眼对上对方的目光,他打量了对方几眼,发现诧也瘦了很多,看起来和最开始相遇的时候有了几分相像,拘谨和不自然的姿态,当初就是这个样子,让赏南心软得不行。
赏南不去接他递过来的筷子,靠在床头。
诧将筷子和面条一起放在了床头柜上,“哥,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没有,我说过了,我只是不喜欢你对我的方式。”赏南语重心长,觉得很累,“我希望我们能有一个健康的相处方式。”
“算了,说了你也不懂,出去。”
“那我听你的话,你就吃饭吗?”诧站在床沿边上,他能感知到他哥的生命在很快地流逝,他并不想要赏南死,他只是希望赏南只和他待在一起。
“不是我吃不吃饭的问题,”赏南抬起眼,“是你需要改变你的思维方式的问题。”
“我不需要改变什么,”诧冷冷道,“只要你愿意吃东西就可以了,只要你吃东西,我做什么都可以。”他说话的时候,手指慢慢攥紧。
赏南眼睫颤了颤,他不确定诧是不是真的改变了心意,他咽了咽口水,不确定道:“我希望我们能健康的谈恋爱,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我们彼此能给彼此一些空间,诧,你还需要学习很多东西。”
诧以为赏南松口了,他嘴角翘起来,还没等彻底漾开笑容,赏南再度开口道:“我建议我们先分开。”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赏南心跳如擂,他是冒着黑化值飙升的风险说这句话的,尤其是在看见诧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时,他更加忧心自己决定是否会为自己带来真正的灾难。
但这也是他经过和诧一个月的周旋才做出来的决定,他知道诧的黑化值已经在一个稳定的水平,因为爱意值已经足够和它的黑化值相互抵抗,只要爱意值继续提高,黑化值很快就会被压下去。
“你搬出去比较方便,我……”
诧蹲下来,他眼圈通红,像是鲜血一样的颜色,像是野兽要吃人一样可怖,赏南呼吸不由自主地憋住。
可对方一开口,却是哭腔,“是不是我走了,你就吃饭?”
它最在乎的就是赏南吃不吃东西,它现在好害怕赏南死掉,好几次晚上,它都发现赏南呼吸轻得好像停下了——那个时候,失去赏南的恐惧完全盖过了完全占有赏南的快感。
赏南没看他,“你之前拿回来的钱都在客厅柜子里,你带走,等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了,我身边随时欢迎你。”
看似主动权在诧的手里,实际上诧被动得不行。
它哪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回到赏南身边。
但它不敢不走,因为它哥真的快死掉了。
“哥,”诧动了动发麻的腿,他将床头柜上的筷子塞到赏南手里,轮廓分明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你吃完了,我就走。”
赏南看了诧一眼,伸手去拿床头柜上面的碗。
当诧看见赏南往嘴里喂东西的那一刻,诧不仅仅是松口气那样简单,它更发现它这段时间得到的快乐都像肥皂水泡泡一样,一戳就破,虚无缥缈。
而只有赏南健康平安,才是最让它由衷的感到快乐和安心的事情。
[14:黑化值清零……]
[14:我好像可以开始帮你修复身体了。]

诧离开的时候,把厨房里收拾干净了,就带了一件外套走,其他什么都没带走。
而赏南也没精力去顾得上它,他精神和身体被恶意捣毁,垮得不像话,昏昏沉沉地在家里养了快两个月,才恢复到接近最开始的健康水平。
病愈当天,赏南请了钟点工来家里做卫生。
阿姨是认识的人,她背着工具,又拎着工具,大步踏进赏南的家里,很自然就开始忙活起来,一边忙一边说:“我听杨希说你生病了?现在好了?咋瘦了这么多?你那收养的弟弟呢?”
赏南抓了抓吹得半干的头发,“不听话,赶出去了。”
“赶出去了?咋回事啊,吵架了?”阿姨整理着柜子上的东西,语重心长,“这半大小子啊,就不到二十岁这种年纪,那脑子好像跟被磨掉半边一样,尽干些神经病一样的事情。”
“不过你也别太计较,没坏心的他们,你那弟弟之前不还为张婆子出头吗?是个好孩子。”阿姨絮絮叨叨地劝和。
赏南只是笑了笑。
若诧真的是一张白纸的话,他并不会反感这份驯养它的辛苦,但诧有自己的成长方向,凭赏南一己之力,赏南觉得自己只会被恶意吞噬殆尽。
但不提起还好,一提起,赏南眼前便会出现两个月前,诧蹲在床前,那双通红的眼睛。
他本以为对方走了,是代表它愿意接受这种调试,而自己也能松口气。
其实并非如此,赏南频繁地开始想念对方。
并为对方在外面独自求生感到揪心。
“没计较,”赏南说,“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他真没跟诧计较,他也知道计较不出来个什么名堂。
除了他以外,诧没有属于自己的人际关系,它和赏南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健康,诧的世界一开始是空白的,最后出现了赏南,也只有赏南,它不停地在向赏南索取,索取一切赏南能给予或者给予不了的东西。
它能成长,依靠的就是汲取而来的精神养分。
它其实完全不知道人类世界是怎么回事,人类又是怎么回事,可在了解这些之前,它先对赏南动心了。
它没有任何条理和逻辑的一通操作,其实它自己也知道不对,它遵从本能而已。
恶意的本能会将它爱的人吃得脸骨头渣子都不剩。
春寒料峭,新年早就在赏南养病的那段时间悄然无声地过去了。小城不禁烟火爆竹,路面上都还有着没被及时清扫掉的爆竹外皮。
赏南裹得很严实,他穿得比马路上大多数人都要厚,围着围巾戴着帽子。
刚走进书店时,杨希甚至都没认出他来。
“欢迎光……老板?!”杨希的眼睛登时便亮了,随着赏南摘下围巾,他笑容逐渐消失,“您好像瘦了不少,小诧呢?”
“他出去玩野外求生了,”赏南随便答了一句,“店里最近怎么样?”
诧把账本从抽屉里拿出来,“每天的流水我都记了,没什么麻烦事儿,就不少顾客登记了需要的书,店里的没有的我已经订了货,店里有的但我没找到,都在这本子上记下了。”
说话的时候,杨希的眼睛一直盯着赏南看,生了场病,老板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一碰就会碎的样子。
“玩野外求生是什么意思?”杨希把账本重新收起来,“他当明星去参加综艺了?”
“那倒不是……”赏南也不知道怎么说,他纠结了一会儿,抬眼看着杨希,“他黏着我,很难长大,所以出去寻求独立,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黏着您?小诧看起来不像是黏人的人,”杨希抠着脑袋,忽然一顿,“对了,去年他跟我说过一事儿,他说他有喜欢的人,准备表白,他表白了不?”
赏南一怔,他被店内充足的暖气给烘得有些头晕,“他跟你说过?”
杨希点点头,“他跟您也说过吗?反正当时他说的时候看起来挺期待的,我还以为他肯定会跑去谈恋爱,怎么还去锻炼自己了啊,哈哈哈。”
他笑起来,店内都是他的笑声。
赏南觉得有点刺耳,低下头,呼出体内最后一团寒气,他几乎可以想见诧说那些话时候的神情。
诧不太擅长和人类打交道,语气总是很冷硬,如果可以,他希望和人类没有任何来往,他只有在面对着自己的时候,瞳孔会像兴奋的猫咪那样扩大又缩小,冷硬的面容也会柔软下来。
可能和杨希聊起来的时候,他也畅享过他自以为的美好的未来生活,他是真的觉得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就是谈恋爱,就是相互喜欢。
但赏南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黑化值清零,他已经完成了任务,虽然完成了任务好像也算不上开心。
他养的那只小怪物还在外面游荡。
“老板?”杨希看见赏南发呆,他用手在赏南眼前晃了晃,“等会闭店了你去我家吃饭呗,我妈很担心你,这段时间一直问你的情况。”
赏南几个月没出现,这一片的大家都怪担心的,听说在家里养病,心提起来的同时却又松了口气——大家都知道他身体不好,养病总比出了事要好。
“好,你给阿姨说。”赏南点头。
过后,他目光在店内梭巡一圈,最后越过墙壁上镶嵌的那一扇玻璃窗后面,那后面是读书室,摆着七八张桌子,木椅子和沙发椅数张,此时里面坐着六个人,桌面花瓶里的水已经干了,花也已经蔫吧了。
发现赏南盯着读书室里的鲜花在看,杨希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脑袋,“没来得及换,我……”
赏南重新抓起围巾围上,“我反正要去吃早餐,顺便把花就拿了,你看着店吧。”
路上的风刮得厉害,赏南去豆腐脑店喝了一大碗豆腐脑,这段时间一直没怎么吃正儿八经的早餐,热腾腾软乎乎的豆腐脑下肚,赏南便立刻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他还吃了一只油饼,擦干净手指,再出门时,顿时也觉得没那么冷了。
冬天刚过,但两旁行道树已经抽出了绿色的嫩芽,都是玉兰树,开白色花。
被风卷起来的爆竹外皮撞上鞋帮子和裤腿,发出清脆的咂咂声。
赏南脚步声很轻,在风声和爆竹外壳的杂音之中,还混着一道稍重的脚步声,赏南走了好一段路,才听出那道稍重的脚步声不属于自己。
他脚步猛然一顿,回头看向身后。
年后的街道显得空荡荡,虽然商店都已经开了门,可给人感觉仍旧有些冷清。
赏南身后的街道空无一人。
花店的门被推开,老板在追剧,声音开得很大,和门上风铃的响声掺杂在一起,直到老板打哈欠抬起眼,才看见店里来了客人。
“哎哟,你来也不作声,今天怎么不是杨希来?”老板把剧暂停了,她指了指一个玻璃瓶里面含苞待放的水仙,“杨希每次来都是拿的水仙,不过这次都快半个月没来了。”
“我知道,店里的花都枯了,”赏南在店里转了一圈,“今天拿鸢尾吧。”
“行,那我就不给你包了,给你随便弄一下,你回店里直接插上就行。”老板从冰柜里取出了一把新鲜的蓝色鸢尾花,“昨天晚上到的,鲜着呢。”
“哎,你那弟弟呢,跑哪儿去了?”老板见赏南是一个人,好奇道。
赏南感到这不是什么好事,在他决定暂时不去想诧的时候,左邻右舍总是逢他便好奇诧的去处,一遍遍地提醒着赏南。
“去外边了,过段时间回来。”赏南双手揣在兜里,他半张脸被围巾捂着,表情看不真切。
老板用透明的包花纸把花扎紧,又不至于让风吹伤了花苞,她递出去,“听杨希说你病了,注意点身体啊,过完年就二十七了吧,也该谈个女朋友了…..”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