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鸳捡回一条命,已经是感激涕零,闻言顿时跪下,俯身听令:
“但凭陛下吩咐。”
“朕有三个要求,你心里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都要替朕做到。”秋君药举起三根手指:
“但事成之后,我会给出一个你无法拒绝的报酬。”
引鸳一怔:
“什么报酬?”
“报酬就是......放你自由,不再将你拘于这深宫之中。”
秋君药缓声道:“如何?”
“........”引鸳缓缓垂下眼皮,遮住了眼中的明灭不定,兀自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引鸳双手交握,神情认真,对秋君药行了一个臣子礼,而非后妃万福礼:
“臣妾......但凭陛下差遣。”
对于引鸳来说,其实他一入宫,就抱了必死的决心。
原因无他,盖因引鸳不管身处何地,都无时无刻不惦念着黎明百姓和天下苍生,看不惯秋君药的昏庸无能,加上年轻气盛,所以一时冲动,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在对秋君药动手的时候,引鸳也早就预料到了事情暴露后有可能引发的风险,熟读大端法律文书的他早早就准备好了退路——只不过他棋差一着,意外发现这秋君药昏却不庸,竟然也会使计害他原形毕露,进退维谷。
现在秋君药“大发慈悲”饶自己不死,却令自己帮他做三件事,引鸳思来想去,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破局,索性应承下来,以观后效。
思及此,引鸳面上装作毫无异常的样子,端端正正地给秋君药行了一礼,礼节挑不出错处:
“陛下请吩咐。”
秋君药很满意引鸳的识趣,也就没有在意引鸳方才沉默时心中的那些小九九,提出了第一个要求:
“第一,我要你保朕毫发无损,直到朕的生命尽头。”
因为原文中“昏君秋君药之死”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引鸳恨毒了原主,但一个人的力量又不够,所以费尽心机勾引了原主的几个儿子,让他们予秋君药最惨烈的死法——一剑戳穿心脏而死。
秋君药现在暂时不能确定自己的儿子和引鸳到底发展到了那一个程度,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伤害引鸳,以免在众皇子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到时候让事情愈发无法收拾。
万一这一刺死让引鸳成了加速他们黑化的白月光,就得不偿失了。
但引鸳却不能明白秋君药的良苦用心,他有些茫然,道:
“陛下,臣妾并非医者,或是侍卫。”
所以要如何保陛下身体无虞?!
“朕知道。”秋君药张口就来:
“但朕之前偶遇帝王星星宿托梦,告知朕三年后会有一灾,唯有你可解。”
“原来如此。”一听原来自己还有利用价值,引鸳终于放下了惴惴不安的心:
“臣妾知道了。”
他说:“不管发生何事,若是陛下遭遇危险,臣妾都会保护陛下身体康健无虞的。”
“很好。”秋君药说:“那这第二件........”
他顿了顿,在引鸳紧张的眼神里,悄然吐出几个字:
“帮朕批奏折。”
“是........嗯???”引鸳傻了:“批,批奏折?!”
“对。”秋君药不是古代人,也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帝王心术的培训,所以不太敢上手运转这庞大的帝国,生怕一不小心给自己折腾没了。他没了也什么要紧,他是怕苦了这底下的百姓,遇到个不靠谱的君主:
“朕知道你有京中第一才女之名,又氏族家风的熏陶,想必才华不在你哥哥之下。”
秋君药暂时不打算戳穿引鸳的男儿身,以免又生事端,顿了顿,又开玩笑道:
“就是演技不太好。”
他说:“刚刚哭的太假了。”
引鸳:“.........”
他忍了忍,到底忍住了:
“可是后宫不得参政.......”
“你不说,朕不说,又有谁会知道。”
秋君药说:“放心吧,只是让你辅佐朕,并非让你越权到朕的头上来,不必如此惶恐。”
引鸳本来就有满腔的才华和抱负无法施展,秋君药这一出不是给他提要求,反而是帮他铺了一条路。
秋君药身子这般差,说不定几年后就魂飞九天外,到时候他有皇帝遗诏离开皇宫,恢复身份重新参加仕途选举,也并非不可能。
思及此,引鸳心中隐隐有了欣喜,但面上却不显:
“臣妾定尽心辅佐陛下。”
他顿了顿,又道:“这第三个要求........”
秋君药指尖扶着太阳穴,眉目在烛光下显得分外温和,笑着看他:
“这第三个要求嘛......”
他理直气壮地说:“朕还没想好。”
引鸳:“.......”
这么恶劣的态度,是他印象里的昏君没错了!
“罢了,朕也乏了,今日就到这里,第三个要求先欠着,先睡觉吧。”
说完,秋君药打了个哈切,重新往床上走去:
“你也早点休息吧。”
引鸳看着秋君药的背影,迟疑片刻,谨慎地开了口:
“.......陛下,是还要宿在臣妾这里吗?”
“对啊。”秋君药转过身,问:“你不愿意?”
“臣妾没有。”引鸳连忙否认。他都不知道秋君药是心思深沉还是单纯的傻白甜,都被自己暗害过一次了还敢在自己的宫里睡觉。
果真是君心难测。
他一边往秋君药身边走去,一边伸出手,想要给秋君药脱下身上的外袍:
“臣妾来服侍您吧。”
秋君药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忽然勾唇笑了。
他本身就长的俊秀,这么一笑,身上的气质更恰似那白玉通透无瑕,微微泛着柔和的光,引鸳不由自主地看呆了眼,给秋君药解扣子的指尖也轻轻发起抖来。在一片震耳欲聋心跳声中,秋君药俯身,低头和正在给他解衣服扣子的引鸳对视,笑道:
“别装的这么贤妻良母。”
秋君药说:“不符合你的人设。”
“人.....蛇?”引鸳不解:“臣妾不是蛇。”
“......没劲。”秋君药觉得古代人真的没啥幽默细胞,撇了撇嘴,倒头往床上滚去。
秋君药已经穿越到了书里,身体还是属于他自己的纯情处男身,只不过被迫按照原著的要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改造成了身体亏空的模样。
他的睡姿和习惯都和原来一脉相承,神经放松下来后睡姿变的无比狂放,好几次和引鸳抢被子,把引鸳冻的瑟瑟发抖。
最后,引鸳是在受不了了,轻轻推醒秋君药,小心翼翼地和他说自己冷,秋君药在半梦半醒之间,像是吝啬的仓鼠般,打开小小的被口,让引鸳进来。
引鸳犹豫了片刻,到底还是扛不住风雪之夜的寒冷,钻进了秋君药的被子里。
出乎意料的很暖和。
秋君药的身体很虚,但正因为虚所以才会虚热发汗,而引鸳的身体偏温凉,两个人靠在一起正好互补,导致秋君药睡得很舒服,也不再乱动了。
身前即是秋君药的胸膛,引鸳的指尖搭在上面,知道自己此刻要是有一点想要杀了秋君药的想法,指不定隐藏在某处的暗卫或者侍从就会破门而入。
到时候,不会有第二次机会给他了。
即使自己还有利用价值,但秋君药也绝对不允许一个时刻有威胁的人呆在自己的身边。
引鸳还在想秋君药之后会如何对他,但秋君药身上沉沉的药香和梅花香却熏得他有些昏昏入睡,很快,他就不自觉靠过去,趴在秋君药的胸膛上,睡着了。
第二天,秋君药是被热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见引鸳正蜷缩在他怀里,睡得真香,两个人相贴的地方发丝交缠,像极了鸳鸯交颈。
床帐外传来了来福轻缓低哑的声音,“陛下,该上朝了。”
秋君药下意识捂住引鸳的耳朵,含含糊糊道:
“几点了。”
“寅时。”
秋君药:“........”
我去,有病吧四点多就把自己叫出来上班???
秋君药心里苦,但他不能说。
忍着困意,秋君药小心翼翼地从引鸳的身上越过,下床洗漱。
因为他生病,已经罢朝好几天了,要是再不去上班,这个国家迟早要完。
秋君药在文武百官的注视下落座,然后撑着下巴听他们一一上奏。
听一轮下来,他发现大端朝其实还是挺和平的,没什么事——
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引鸳的父亲——引悯为首的老臣一直在牢牢把控朝政,而原主虽然有心整治朝纲,但没有什么太大的能力,加上身体一直又很差,所以摆烂下寄希望于丹药,而炼丹又会蚕食他的心肺,由此形成恶性循环。
秋君药不算是什么特别有上进心和事业心的人,有人替他操心朝政,他还巴不得,于是左一句“你说的对”又一句“他言之有理”,反正把这场早朝敷衍过去了。
大臣们对秋君药今天能正常来早朝、没有因为嗑药让他们在宫门外等很久也很满意,一场早朝下来,有不少人都说陛下变了——
变更帅了。
秋君药下了朝时候,一堆奏折就被搬到了勤政殿,秋君药见此微微一笑——
然后把那些奏折都丢给了引鸳。
看着那堆积如山的奏折,引鸳不知为何,隐隐有一种自己被坑了的感觉。
从早上到晚上,秋君药和引鸳分工明确——
秋君药疯狂恶补几位先皇帝在位时所做的贡献和颁布的政策,引鸳则负责帮秋君药披奏折,遇到拿不定注意的事情,也会问一下秋君药。
秋君药其实也不太拿捏的住,但他很会举一反三,看到过之前先皇做过的决策,也会依葫芦画瓢,给出批注。
但他大部分时候都很懒,一般都是他口述,引鸳写,两人分工搭档,也足足批了拢共三个时辰才完事。
“累死我了.......”
秋君药是肉眼可见的暴躁:“这个柳江总督能不能别再问我要不要吃鼠丽果了——他已经连续问了整整四次了!”
“柳江离皇宫很远,鼠丽果送到皇宫早就已经腐烂了。”
引鸳顿了顿,又道:“不过臣妾曾经去过柳江探查当地的风土人情,他们的鼠丽果确实很好吃。”
在被罢黜的那几年里,引鸳游历了名山大川,还做了不少官员的幕僚,所以聊起这些奇珍异物如同信手拈来,毫不费力。
“真的啊?”秋君药看他一眼说:“那等三年之后,我放你自由,你可以再去吃一次。”
引鸳没有吭声,顿了顿,颇为僵硬地转移了话题:
“陛下,这几天你一直忙着批堆积的奏折,一直没有召见几位皇子,他们曾经问我,您什么时候有空,能检查一下他们的功课?”
上班已经够累了,还要给三个孩子辅导作业?!
秋君药简直想鼠。
他心累地歪倒在引鸳的肩膀上,脸因为压迫而微微鼓起一点,看上去多了一分少年的可爱,含糊道:
“下次吧。”
平心而论,秋君药内心深处,并不太想让那几个孩子过快地成熟起来、羽翼过于丰满,从而太早成为帝王的储备力量,威胁他的地位。但令他颇为感到棘手的是,原主和三位皇子似乎关系淡漠已久,忽然想要和他们拉进关系,妄图用亲情感化他们,改变自己的结局,似乎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
而且不论三年后引鸳是否能真的遵守承诺守他无虞,秋君药也总得有个退路和后手,总得找到能制衡这三位皇子的力量,来保住自己的项上人头。
可是,上哪去找那个planB呢?
秋君药本来身体就虚,受不了长时间的操劳,有些累了,便躺在引鸳的大腿上,睁着眼,看着引鸳的脸。
无法忽视秋君药过于明显的视线,引鸳摸了摸脸颊,疑惑地问:
“陛下为何一直盯着臣妾?”
“在想一件事。”秋君药说:“在我想到办法之前,你暂时不要见老大老二和老四。”
“啊?”引鸳迟疑:“我是他们的嫡母,他们每月都应该给我请三次安,那我也要避而不见吗?”
“不见。”秋君药满不在乎地玩着引鸳的发尾,把它卷在自己的指尖上又松开:“你就装病呗。”
“......”引鸳:“陛下能告诉臣妾原因吗?”
“因为我不喜欢你见别的男人。”秋君药随口道:“懂了?”
引鸳:“......”
“皇后,你怎么了?”片刻后,秋君药疑惑的声音在大殿内响起,让四周的太监宫女都忍不住面面相觑,心照不宣地低头笑:
“你脸怎么红的像猴屁股似的.......你很热吗???”
“........”
脸红不红引鸳不知道,但他现在确实是挺上火的。
他前十几年一直苦读功名,励志为往圣继绝学为天下开太平,所以对于父亲母亲送过来的通房侍婢,他碰都没有碰过,当做没看见。
但即使是这样,也不代表他不懂一些男女情爱之事,不代表他没有因为好奇看过一些话本,潜意识里对一些调情的话,还是懵懵懂懂地懂得一些的。
所以,他每次听到秋君药和他说这些暧昧不清的话时,他的心脏总是会莫名其妙地咯噔一下,然后下意识浮想联翩。
但是,秋君药说那些话时候的表情实在太过正直了,正直到让引鸳几乎感觉自己沐浴着一层神圣纯洁的光芒之下,照亮了自己内心一望无遗的龌龊。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引鸳疑惑地低下头,刚好对上秋君药四仰八叉的睡姿。
......很好,狗皇帝再一次舒舒服服地枕在他大腿上睡着了。
引鸳咬牙切齿地想,难道自己是靠垫精吗,怎么秋君药一躺自己身上就睡着的?
其实不怪秋君药,实在是古代的上班制度太变态,把他折腾的不行。身为君王,秋君药四点多就得起,而且大臣们有事可以请假,但秋君药不行,得每天都去,上完朝还得披折子到晚上十一点,等洗完澡爬上床的时候,秋君药真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不过好在这样高强度的生活状态没有持续多久,五天后,秋君药迎来了人生中第一次休沐。
这是秋君药人生中第一次没有在四点多被叫醒。
他一觉睡到了九点多,这才在一阵饭菜的香味中,悠悠转醒。
他转了个身,没有摸到熟悉的温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引鸳?”
“陛下?”
来福一直在秋君药身边候着,一听到秋君药出声,就立刻躬身向前,低头问:
“您要起了吗?”
秋君药顿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刚刚叫了谁名字的他顿时后悔起来,忙问:
“皇后呢?”
“皇后娘娘正在前殿接受娘娘和皇子们的请安呢。”
“哦........”
听到这些尚还不够熟悉的词语,刚睡醒的秋君药猛然怔了怔。
他混沌的大脑逐渐召回些许理智,慢慢想起自己现在已经是一个病秧子皇帝,而不是一个平凡而又普通的高中生。
思及此,秋君药心里不知为何,陡然蔓延出些许失落来。
也许是在怀念那个永远不用担心遭受人身安全的国家,也许是在怀念自己自由热烈的学生生涯,也许是怀念那些在他生命力给予过温暖的好心人。
秋君药在之前都忙着保命,因此没有时间去思考那些曾经对他来说无比重要的人或事,现在陡然回想起来,心中无端有些涨的难受。
见秋君药一直怔怔地在床上不言不语,来福有些担忧。
他本想小声提醒秋君药,但是又拿不准他是想继续睡还是下床吃早饭,只能陪着秋君药一块儿沉默。
主仆两人各怀心思,都没有说话。
所以当引鸳回到内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场面——
秋君药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灵魂似的,呆呆地坐在床边,而来福则一脸担忧的看着秋君药,余光里看见引鸳,像是看见救世主似的,忙应了上来:
“娘娘。”
“陛下这是怎么了?”引鸳仔细打量着秋君药的神情:
“身体又不适了?”
“奴才也不知道。”来福弓着腰,愁眉苦脸道:
“陛下一醒来就喊你的名字,见你不在,就这般失魂落魄的。”
喊我的名字?!
还看见我不在,就失魂落魄?!
引鸳的心中不知为何,忽然重重一跳。
他的心像是一摊被搅乱的池水,心跳快的吓人,只觉一阵血气往上涌,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嗡嗡地响着,满脑子只剩下这一句话,还是大写加粗的艺术体——
看见我不在,就失魂落魄?
引鸳身体一僵,垂下眼,几乎要同手同脚般,走到秋君药的身边。
他蹲下身,自下而上仰视着秋君药颓丧的神情,身体先于意识,吐出一句:
“陛下,我来了。”
“........嗯。”秋君药被引鸳这一句话拉回神志。
看着引鸳眼巴巴的神情,秋君要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自己在穿越过来之前,在家养过的小猫。
也是像引鸳这样,眼睛圆圆的,漂亮的像还是个娇贵的小公主,性子很差,要养好久才能养熟。
想到家里曾经的猫主子,秋君药的面上忍不住浮现些许笑意。
他下意识伸出手,拂过引鸳额前的碎发,声音也不自觉变的柔和:
“你刚刚去哪了?”
“去前殿了,今日各宫娘娘和皇子都来请安。”
引鸳用脸蛋蹭了蹭秋君药的掌心,看了秋君药一眼,斟酌着道:
“娘娘们都回去了,几位皇子还在外面,想要见陛下。”
“不见。”秋君药皱眉:“他们又有什么事?”
“大皇子说最近新做了一篇策论,想要送给陛下过目。”
引鸳说:“二皇子倒是没什么事,只说想和陛下单独下下棋,而四皇子是看二皇子要留在宫内,故而留下来了。”
“下棋?”
秋君药茫然道:“可是我不会下.......?”
“棋”字在引鸳疑惑的眼神里,忽然卡住,随即又被秋君药被险而又险地被吞入肚中。
他的大脑此时飞速运转着,不知想到什么,神情变的有些难看。
而引鸳还不知道秋君药脸色陡然变化的原因,自顾自道:“陛下的棋艺是大端第一圣手所传,棋艺超绝,略微指点一下二皇子,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该死,秋君药心想:他根本不会下棋!
二皇子为什么要忽然在这个端口提出要和他下棋?是不是他从自己和往日不同的行事风格里是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所以特地来试探他?
思及此,秋君药豁然站起身,在原地焦躁地走了两圈,片刻后,才单手成拳一锤掌心,转身对来福道:
“你去和老二说。”
秋君药道:
“朕最近听说民间的一位奇技人手工只做了一对粉白暖玉棋子,你叫老二寻来。他什么时候寻到那副棋子,朕就什么时候和他下棋。”
在原著里,这对暖玉棋子实际上是老二寻来讨引鸳开心的。
引鸳一直为自己嫁了一个病弱老皇帝而郁郁寡欢,所以老二特地寻来了一对暖玉棋子,来让引鸳的欢喜,而两人的关系也因在时不时的下棋切磋中,不断加深。
不过这对暖玉棋子有些难找,老二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还差点让老大捷足先登,抢了小妈的心。
还好秋君药读过原著,这一招,不仅躲过了老二的试探,给自己赢得了机会,也避免了之后秋景和再用这招来和引鸳套近乎。
吩咐完来福之后,秋君药将几个皇子赶回府中。
因为早上的事情,秋君药的兴致一直不佳,引鸳见此,主动提出让秋君药去御花园里走走,散散心。
恰好宫墙中的风雪也停了,御花园中的望兰粟竞相盛开,望过去如同海边蓝色的浪花,景色奇美。
秋君药爱玩,想了想,便也同意了。
只是帝后同游,浩浩荡荡的,让本来就不大的御花园塞满了人,秋君药心里不痛快,不想见人,便屏退左右,只留引鸳一人同行。
左右无人,两人相伴走了许久,直到秋君药走到一处开的格外旺盛的望兰粟前,顺手折下,漫不经心道:
“刚刚起你就一直在看朕。”
秋君药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想和朕说?”
引鸳被点中心思,脸上微红,片刻后,强作镇定道:
“其实也没什么。”
引鸳直直地看向秋君药,道:“只是觉得陛下最近变了很多。”
“变的好像,不像之前的陛下了。”
“那这怪谁呢?”秋君药抬起头,看他一眼,笑:
“任谁三番四次从鬼门关逃出来,也都会改变的。”
引鸳知道秋君药在点自己,忙跪下,慌忙想要认错:
“陛下,臣妾........”
“好了,别动不动跪啊跪的,就是因为你们这么跪,朕才折寿。”秋君药开玩笑地走过来,顺手将那朵望兰粟别在了引鸳的头发上,端详道:
“虽然花并非是桃花,但人面桃花相映红几字,放在你身上却也并不违和。”
“不过开的越艳的话,也许越容易被人摘走凋谢,就像它一样。”
秋君药轻轻地将引鸳耳边的花朵别的更稳固,笑意盈盈:“所以,人也好,花也罢,还是别开的太艳,引起人的注意为好。”
引鸳看着秋君药温和的容貌,稳了稳心神,福了福身,低声道:
“臣妾知道了。”
秋君药不想说,引鸳也装傻充愣,当做没起疑心,刻意转移话题:“臣妾只是觉察出陛下最近心绪不佳........而且所烦忧的事情,似乎是和几位皇子有关,故有方才一问。”
引鸳道:“若陛下不想说,臣妾便也不问了。”
秋君药看他一眼,片刻后,在引鸳紧张的眼神里,摇头笑道:
“你呀你,”
他说:“看上去混不吝,其实小心思却多。”
引鸳羞惭:“陛下。”
“其实也没什么事。”秋君药打断引鸳的话,故作忧愁地看了引鸳一眼,随即苦恼地用扇子抵着太阳穴,轻轻敲了敲:
“朕这三个皇子,老大莽撞,老二心思深沉,老四跳脱,若朕几年之后不在了,这个皇位,给谁,朕都不放心。”
“这.........”立皇储这件事,不是后宫能干涉的,引鸳自己也知道。
他忙跪下,说着一些挑不出错的安慰的话:
“陛下正当盛年,定能看到几位皇子出落大方的那一天。到那时,陛下此忧,定能迎刃而解。”
“可是朕等不及了,”秋君药说:“有什么办法能再变一个皇子出来?”
“这.......”这个问题真的涉及到引鸳的知识盲区了。他后背冷汗涔涔,生怕一句话说不对就被打上一个“后宫干政”的大帽子,一时间紧张的不知做何回答。
看着引鸳这幅慌慌张张的模样,秋君药不知为何,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他忽然想到,原著里似乎有提到,引鸳的身体和别的男人有些许的不同,虽然构造和男人一样,但有一定的几率能有孕,所以在原著后期,几个皇子都发了疯的爆炒引鸳,想让引鸳怀上。
不过故事结尾引鸳怀没怀上秋君药就不知道了,毕竟他还没看完就穿越了,也不知道后续的发展如何。
等会儿,引鸳还能生孩子?!
思及此,秋君药的脑子忽然像是被拨响的摇铃点醒,猛地一个激灵。电光火石间,一句没有经过思考的话,先理智一步冲出口中,让气氛无端变的暧昧起来:
“要不,你给朕再生一个?”
引鸳:“.........”
嗯???
秋君药是发现了,拿引鸳寻开心,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眼前这个世家小公子很明显是被家里人宠着长大的,虽有一身傲人的才华,但是性格骄矜,导致情绪都写在脸上,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鲜活无比,在这个陌生、无趣又充满尔虞我诈的皇宫,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花,尽态极妍,生机勃勃。
所以当他看见引鸳如所料的那般眉头紧皱,一副十分为难的模样时,忍不住笑出了声。
秋君药一展折扇,遮住自己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蹲下来,和跪在地上的引鸳对视,眼睛弯弯的:
“怎么,不愿意?”
他故意问:“你看上去好像很为难的模样?”
“......没,没有啊,”引鸳的脸都快憋红了。
他好不容易从秋君药的手底下捡回一条命,实在不敢在这个时候再自爆自己的男子身份,告诉秋君药他根本不能生孩子——
这不是阎王桌上抓供果——找死吗?
于是,引鸳不敢再看秋君药的脸,垂下视线掩饰心中的紧张,盯着不远处的落雪,支支吾吾道:
“为陛下绵延子嗣,是臣妾心中所愿。”
“真的吗?”秋君药立刻道:“那不如我们今晚就圆房,怎么样?”
秋君药兴致勃勃道:“等你生下嫡子,朕就封为他为太子,好?”
引鸳:“今晚.........圆,圆房?”
引鸳差点惊得要跳起来。
如果两人要圆房,自己是男儿身的这件事,不是会暴露?!
一想到自己的罪名上还要再加一个,而秋君药不一定还会像之前这么好心,引鸳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这,这......臣妾还未做好准备.......”
“你要怎么准备?”秋君药靠近他,两个人之间只隔着一道折扇,离得这样近,引鸳甚至还能闻到秋君药之间的暖香和墨香,耳边笑意低沉暧昧:
“朕的书房里还有很多记载了闺房之乐的书籍,比如《品花宝鉴》《汉宫春色》《怡情阵》,皇后要不要拜读一下?”
引鸳脸颊瞬间涨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