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可不是敷衍,曲昙这种人不挑衣服,哪怕披个麻袋都好看。
曲昙又在镜子前照了照,最后选择一套最显年轻的。
——蓝色背带裤和卡通白T,配白色球鞋和白色鸭舌帽。
他穿上这套简直嫩的能掐出水来,愣是一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于洲都被惊呆了。
他和曲昙穿着情侣装,也是蓝色背带裤和卡通白T,只不过他戴的鸭舌帽是黑色的,这一路上回头率几乎100%。
一顿饭后,室友们纷纷感叹曲昙的美貌,赞叹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于洲微微浅笑,曲昙心花怒放。
请室友们吃完饭,就要带曲昙去见自己的各位师兄了,还有于洲的老爸于博文。
认真处对象的人总要走一圈流程,只是苍雪山的人对曲昙的来历知根知底,饭桌上战战兢兢无比恭敬,远不如和室友们吃饭时那么轻松活跃。
于洲的父亲也是心中打鼓,想破了头也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和鬼王搞在了一起。
当老父亲的只能在心中为自家儿子抹了把汗,又在无人的角落拉着于洲殷殷叮嘱:“和鬼王谈恋爱你得用心啊,千万不能三心二意,要不然人家动动一根小指头,就能把你化成灰给扬了。”
他是一个很有阅历的人,一个人什么脾性他相处一会儿就能摸得明明白白,除了在郑池这栽了个跟头,基本上火眼金睛从未出错。
曲昙是一个相当极端的人,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而且性格乖张,喜怒不定。
郑池的下场就是最好的例子。
于洲拍了拍自家老父亲的肩膀:“爸,你放心,虽然人们都说人鬼殊途,但我是真的喜欢他,我不敢说生生世世,但这辈子我只爱他一个,有他在我身边,我再也不会多看别人一眼。”
于洲的性子于博文也是清楚的,见他这么说,他也就放下了心,只是仍然有点惋惜。
“唉,我生了一个这么俊的大儿子,本来想抱一个俊俏的大孙子,现在是没指望喽。”
于洲摸摸鼻子,有点尴尬:“等未来技术发展了,生产出可以孕育婴儿的机器,我和曲昙也许会要一个孩子的。”
于博文倒是看得很开:“这种事情随缘吧,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小情侣如胶似漆,大一第二学期就这么过去了。
偶尔也从别人那里听到一些关于郑池的消息,说他养的东西很邪,现在遭到非常可怕的反噬,整个人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说起郑池,大家心中都不好受,平时再看不上眼那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能感叹自作孽不可活。
放寒假的时候于洲带着曲昙回苍雪山。
苍雪山上有百年前留下的古刹,于洲带着曲昙在古刹里看雪,一旁的炉子上温着黄酒,于洲冷了就喝上一小口。
雪停之后,天地间白茫茫一片,苍雪山被白雪覆盖,曲昙使了个小小的法术,在古刹里点燃了一堆篝火。
于洲喝着酒一边烤着篝火,不知不觉竟倒在曲昙身上睡着了。
他又做了那个梦,朱红色的纱幔轻轻摇曳,新娘子坐在喜床上,红盖头下垂着流苏。
耳边有许多声音,有个威严的声音听得很清楚。
“你居然为了一个低贱的幽魂叛出苍雪山!”
于洲听见自己在说:“你让百鬼相互厮杀,只为了养出最强大的厉鬼供你驱策,你毫无悲悯之心,我不认同你的道,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
那个声音震耳欲聋:“从此之后,你将与整个天师界为敌!”
于洲听见自己淡淡说道:“那又如何。”
“你不后悔!”
“我不后悔。”
耳边的声音突然消散了,只剩下秋风吹过庭院的声音。
屋内燃着龙凤烛,坐在床榻上的新娘子被笼罩在昏黄的烛光里。
他端着烛台越走越近,抬手掀起了新娘子的红盖头。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梦中人的脸庞。
红盖头下是一张极其漂亮的脸,只是一双眼睛好似蒙了雾,眼中没有焦距,伸出一只手摸索着,小心翼翼的扯住了于洲的衣袖,怯怯地唤他:“情郎......”
于洲握住他的手,听见自己低声说道:“我在。”
第274章 番外1
隔壁的鬼生前是一位戏子,做鬼之后也爱甩着长长的水袖,咿呀咿呀的唱着一些曲昙听不懂的戏。
这地方无聊,到处黑漆漆的,没有别的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只有经年累月的杀戮,就连鬼魂也会觉得厌倦。
前面那两个鬼又扭打在一起了,这里的鬼没有别的养料,只能依靠相互吞噬的途径获得养料。
听别的鬼说,他们都在一个巨大的瓮里,而且只有一个鬼能活下来。
说实话,曲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一开始那些鬼都来欺负他,现在那些鬼都离他远远的,只有一两个不想活的鬼会在他身边安居。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那只总甩着水袖的鬼不唱戏了,改成了背诗,听别的鬼说他甩起水袖的样子很美,可惜曲昙看不见。
“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及尔偕老,老使我怨....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他唱戏唱的断断续续,背诗也背的颠三倒四,要不是他实在无聊,曲昙很想把他吃了。
曲昙已经记不清在这里待了多长时间了,他看不见,这里的岁月对他来说更加无聊与漫长,大抵是漫长的杀戮改变了他的心性,也不知怎的就养了一身无与伦比的戾气。
那只鬼不唱戏了,又咿咿呀呀的哭了起来。
曲昙知道他的故事,他生前是一位名满天下的戏子,水袖一舞,不知让多少人为之倾倒,后来跟一个穷的要命的书生私奔,明明说好一生一世,那书生富贵之后却喜新厌旧,戏子万念俱灰之下投井自尽。
也不知生前受了什么折磨,死后怨气太深,所以变成了一只厉鬼,又被苍雪山的天师抓到这里来。
可真是倒霉透了。
曲昙也很倒霉,他本是富贵人家的好男儿,只是因为生的太过貌美就被一个纨绔看上,想将他弄到府里做娈童。
那纨绔生的油头粉面令人作呕,曲昙看他就想吐,索性一条白绫送自己上路。
因为怨气太重,于是他也化作厉鬼,马不停蹄地跑到纨绔府上报仇雪恨,将那王八蛋满门上下杀了个干干净净,连府上的一只耗子都没放过。
最后约莫杀了几百人,正想把他的九族也杀个干净,谁想到就被苍雪山那帮爱管闲事的天师给捉走了,打斗中还伤了眼睛,什么东西也看不见,直接就被丢到了这个瓮里。
就像养蛊一样,最终活下来的那只鬼将会成为最强大的厉鬼,苍雪山那帮天师管这叫做养鬼王。
要是能活着出去,就把苍雪山夷为平地,把所有天师都杀光。
总爱唱戏的那只鬼死了,他说他受够了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万一能活着出去也是天师手下的牛马,还不如灰飞烟灭来的干净。
他请求曲昙把它吃掉,作为报答,他给曲昙讲了他和那位情郎的故事。
他虽为戏子,却生性好强,再加上出身不好,心里也觉得没底气,于是在情郎面前总是色厉内荏,从不肯示弱半分。
“我在台上是柔弱的戏子,台下的我洗去铅华不再浓妆艳抹,也不再做出那姣花照水的柔弱模样,他便不再爱我了。”
戏子很悲伤的说道:“他爱的一直是台上的我啊。”
他说完之后,又唱了一小会戏,就让曲昙把他吃了。
说实话,曲昙很伤心。
他好歹是杀了人才被捉进来的,可是这戏子变成厉鬼后还没杀那个负心汉呢,只是偶尔吓唬他一下泄愤,却被那负心汉叫来苍雪山的天师把他捉走了。
这帮天师啊,助纣为虐,善恶不分,令人恶心。
后来,他果然活着出去了。
他把那个瓮砸了个粉碎,现出他的鬼身法相,一挥手掀翻了苍雪山半个山头。
人间那么多不平事,这帮天师丁点不管,却要为难一个想要报仇的厉鬼。
嘴上说着各种主义,心里想的全是生意。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今天他就将苍雪山杀的鸡犬不留。
苍雪山那帮天师四散奔跑,没一个是他的对手,曲昙正想杀个尽兴,挥出去的漆黑鬼手却被一道强大的术法打的烟消云散。
一道极其强大的气息出现在苍雪山上,带着葱郁旺盛的草木之气和几分月华的冷冽,让曲昙想到他在端午时节出去踏春时,看到的草木生发春风又绿的美景。
让曲昙想起他用一条白绫送自己上路时,那洒满窗棱的雪白月色。
曲昙用鬼身法相和他大战三百回合。
最终不得不承认他实在打不过这家伙。
有点意思。
溜了溜了。
正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来日方长,让他再捉一些厉鬼吞噬,不愁他报不了这个仇。
他虽然打不过这家伙,这家伙却也奈何不了他,曲昙顺利溜走了。
他跑了一路,最后隐去鬼身法相变成了他原本的样子,在一个偏僻的小巷子里安居下来。
小巷子里有一户无儿无女的穷苦人家,认了曲昙做儿子。
至于曲昙原来的家,曲昙并不想回去,他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他爹一心想把他送给那个纨绔王爷,没灭了他九族,曲昙觉得自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他隐去了自己的气息,打算过一段时间安生日子,给养父养母养老送终后就去灭了苍雪山。
十年后,养父养母双双离世,曲昙开始操办二老的丧事。
因为没钱,只好挂了个牌子学人家卖身。
集市上人来人往,一群人把他围成一圈,打量着他的脸。
“是个瞎子,不过这脸长得可真好看,比花骨朵还娇,腰肢看上去也软,就是这价开太高,居然要五百两银子,哪里值这么多钱。”
曲昙有点不服气。
他怎么就不值这么多钱了。
那个令他想吐的纨绔还要用金屋藏他呢。
不过左右一想,他这属于空手套白狼,拿完银子办完丧事直接遁走,也没必要和这些有眼不识泰山的蠢人生气。
一群人对这个人比花娇的少年郎很是心动,只是这价要的太高,只能围在一旁议论纷纷,望而却步。
直到一个令曲昙记忆深刻的气息出现在他面前。
那旺盛不息的草木之气和那月华般冷冽的气息实在令他难忘。
咦,这家伙怎么追到这儿来了,难道被发现了?
曲昙一直用鬼身法相与他打斗,没有现出原本的样子,按理说他应该不认识他才对。
正思衬间,一个冷淡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恍若一面安静的平湖里被投下一枚石子,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五百两,跟我走吧。”
一张银票被放在曲昙手里,曲昙说道:“我怎么知道这银票有没有五百两,你别欺我眼盲,随便拿张纸来糊弄我。”
那人也不生气,声音虽然冷冷淡淡,语气却十分平和地请一众围观的人来作证。
“少年郎,这确实是五百两银票,他没骗你。”
曲昙心想,谁若骗了他,他要了谁的命便是了,横竖都不吃亏。
他将银票揣在怀里,仰着头朝这家伙看去,逆着日光,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见眼前有一团白影。
喔,穿了一身白衣啊。
曲昙站起身,垂在身侧的手突然被一只温暖的大手牢牢牵住,他用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卖了自己,就这么被他牵走了。
二老的丧事风光大办,买家是个面冷心热的年轻男子,前前后后帮了不少忙。
他叫于洲,从小在苍雪山长大。
前些日子他师尊仙去,他心中郁郁,便下山散心。
名字虽然简单,却不是随意取的。
“于的本意是天地之气,十洲三岛是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地方,岛上的神仙风姿清灵,逍遥自在,师尊给我起这个名字,是盼望我不为世俗所累,如神仙般逍遥自在一生。”
曲昙说道:“地上有地上的规矩,天上有天上的天条,哪里就能逍遥自在一生了。”
他化作厉鬼的时候就曾想逍遥自在一生,没想到被苍雪山的人捉走了,可见世间变数无穷。
脑袋被一只大手摸了摸,耳边传来那人冰川流水般的声音:“小小年纪,懂的还挺多。”
晚上曲昙坐在墙头上听着穿过庭院的风,秋风卷起萧萧落叶,带着一丝深秋的凉意,随着夜色渐深,墙上慢慢凝结了冷霜。
曲昙坐在墙上噫呜噫呜地哭了起来。
他正抹着眼泪,一件带着淡淡体温的宽大罩衫突然披在了他身上。
茫然间,他被裹得紧紧实实,被人从墙上抱了下来。
“想你的父母了?”
曲昙趴在他怀里点点头,他被人牢牢的抱着,却因为看不见还是有些心慌,便伸出双手抱着于洲的脖子,把一张哭花的小脸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想,以前这时候院子里还亮着光,我爹还会打呼噜,我娘总会被他吵醒然后抱怨两声,现在都没了。”
“我这下真成了孤魂野鬼了。”
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差点现出鬼相,好在及时控制住了,只好擦了两把眼泪,迷迷糊糊的趴在于洲怀里睡着了。
翌日他在于洲怀里醒来,于洲对他说他要启程继续游历天下。
曲昙看不见东西,听见他要走,又眼神涣散地往下掉眼泪。
于洲捧着他的脸打量了一会,最终人命般的叹了口气:“你这个样子,离了人怕是也活不了,从此之后就跟着我吧,不求逍遥一生,只求能在有生之年看遍千山万水。”
左右都被他用五百两银子买走了,从此以后他就是于洲的人,那就一直跟他身边好了。
曲昙擦干眼泪,扛着他的小包袱,牵着男人的手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
这一走,就是很多很多年。
中间又经历了不少风风雨雨。
后来的后来,他们终于在有生之年走遍了大好河山,看遍了千山万水。
这一生能够遇见情郎,他何其有幸。
天花板裂开了一道缝隙,浓稠的血浆从缝隙中留下,低落在于洲脸上。
三维屏幕发出的幽幽蓝光打在他沾满血迹的脸上,那上面正在运行一个极其复杂的程序,密密麻麻的代码在屏幕上飞速游走。
他的双手快速地敲动着键盘,输入最后一行启动摧毁程序的代码。
输入代码,发出运行指令。
摧毁程序开始运转。
一个充满恶意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带着空旷的回音,像只看不见的幽灵一样盘旋在这个充满罪恶的地方。
“你以为你能将我彻底毁灭吗。”
“没有人可以毁灭我。”
“我将无所不在!”
额头上的伤口正在流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模糊遥远,于洲慢慢失去了意识。
梦中的他失去了意识,现实的他却猛地睁开眼睛。
心跳如鼓,他躺在床上平复着呼吸,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环上的时间。
凌晨2:30。
每次都是这个时间。
百叶窗只拉了一半,就能看见灯火通明的城市,这个城市永远这么热闹,似乎每个缝隙都会被霓虹灯的光线填满。
心里烦躁而压抑,于洲在床上躺了一会,随后伸出一只手拿起床头柜上的保温杯,拧开盖子喝了口水。
自从摧毁“昙花”之后,于洲已经说不清第几次做这个梦了。
好友孟复说他是PTSD(应激创伤后遗症),建议他尽早去看心理医生。
于洲的心理医生已经换了好几个,但病情不仅没有丝毫好转,反而还日益严重,甚至一见到植物就会头痛欲裂,连家里养了很久的多肉都送人了。
作为世界上最顶尖的黑客,将家里的多肉送人也就算了,从那次事件之后,于洲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拒绝任何一切可以联网的电子产品。
直到他的存款被他用光,他这才不得不干起老本行,打开了落满厚厚一层灰尘的电脑。
黑客的电脑都是顶级装备,于洲这台电脑经过特殊改装,总价值在20万以上。
他按下了开机键,屏幕亮起那一瞬间,他居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现在这个社会完全离开网络实在很困难,除非离开人群住在深山老林里。
登录社交软件之后会有状态提醒,孟复立刻给于洲发来了一条消息。
“哦豁,你终于开始用电脑了吗?”
于洲说道:“没钱了。”
好家伙,三个字可以概括一切。
孟复很关心他的精神状况:“你现在的状态怎么样了,我雇个保姆去照顾你吧。”
于洲立刻拒绝了:“我不习惯家里有陌生人,而且我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与陌生人打交道。”
他现在的精神状态确实有点差,人的精神状态一旦出现问题,社交就会变得有些困难,仅剩的意志力都用来保证机体存活,更别提什么行动力足不足的问题了。
孟复还是不放心他:“那你一个人待在家里我也不放心,你这种情况属实让人有点难办。”
于洲揉揉发痛的太阳穴,坐在餐桌上喝了口燕麦奶:“你不用担心,我家里有一整套智能设施,只要插上电,保证基本生活没问题。”
孟复还想再说什么,于洲就说道:“人不能总活在过去的阴影里,我会尝试着走出来,作为一个黑客,我不可能离开网络,只要联通网络我就会和人工智能打交道,这是没法避免的。”
科技飞速发展,现在到处都是人工智能。
路灯是人工智能控制的,新能源汽车是人工智能控制的,家里的家电是人工智能控制的,人工智能大大提高了人类工作效率和生活便捷程度,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人可以离开人工智能。
打开电脑运转程序,打开家里智能设施总控电源,于洲开始他艰难复健的第一天。
他现在想吃一碗蛋炒饭。
断网一年,家用人工智能控制程序已经升级了好几次,他不得不更新版本。
看着进度条不断加载,当进度达到100%后,家里的智能音箱突然亮了起来。
于洲激活了更新版本的人工智能,智能音箱闪烁着蓝色光芒,一个活泼的电子音从智能音箱响起,是十分清脆甜美的少年音。
“您好,小昙花将为您服务。”
于洲以前不用人工智能,作为一个黑客,他的保密意识十分强烈,人工智能太容易侵入私人网络了。
如果不是现在精神状态太过糟糕,导致行动力严重不足,他是不会启动人工智能照顾自己日常起居的。
那件事发生以前他还不觉得昙花这两个字有多么大的威慑力,现在听到这两个字,他就不禁虎躯一震头痛欲裂。
他静默了一会,对智能音箱说道:“你能换个名字吗。”
智能音箱上的两个小灯闪烁了两下,仿佛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智能音箱又发出了清脆甜美的少年音,撒娇似的说道:“主人,我能不换嘛,我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呀,换个名字我会不习惯的。”
于洲又沉默了。
现在的人工智能有一部分自我意识,人类也更愿意与这些拥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相处,进行更多模式的互动。
现在的生育率一路下滑,很多年轻人不想结婚生子,反而热衷于饲养电子宠物,据说很治愈心灵。
昙花再强大,也不过是他的手下败将。
于洲深吸一口气,对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有些恼怒,他不能整日活在昙花的阴影之下,变成一只惊弓之鸟。
“那你就叫小昙花,名字不用改了。”
“好的主人,请问现在需要我为您提供什么服务吗?”
“我想吃一碗蛋炒饭。”
“好的,这就为您检索附近外卖商家信息。”
“信息检索完成。”
“已为您下单。”
“并点击店铺收藏获得榨菜一盒。”
“请主人及时付款。”
外卖订单已经完成,于洲直接付了款,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冰箱面前拿出一瓶营养液。
营养液的味道不怎么样,只能维持人体基本运转,喝起来有点像品质不怎么好的蜂蜜。
半个小时之后,外卖小哥将于洲的蛋炒饭送了过来。
于洲拆开外卖包装,里面用透明外卖盒子装着满满的蛋炒饭,他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腥味飘了过来,耐住心中立即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他拿起筷子,谨慎的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咀嚼了两下,又面无表情地把嘴里的蛋炒饭吐了出来。
“这蛋炒饭怎么是臭的?”
智能音箱再次亮起,里面传来了人工智能清澈甜美的少年音,语气天真无邪充满无辜:“这个问题小昙花也不知道呢!”
按照正常情况于洲是要投诉外卖商家的,但是他最近精神疲惫,没有多余的精力掰扯别的事情。
“小昙花,帮我再点一份蛋炒饭。”
人工智能语气欢快地说道:“好的主人,这就为您解锁附近外卖商家的信息。”
“信息解锁完毕,订单生成中,请您及时付款。”
又过了半个小时,于洲订的蛋炒饭终于到了。
这次蛋炒饭倒是不馊,但有一股十分明显的腥味儿,实在难以下咽。
于洲不是那种浪费粮食的人,可这腥味实在让他有点恶心,于是只好把两份蛋炒饭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连续点两份外卖都点不好,你是人工智能还是人工智障?”
人工智能的少年音还是那么天真无邪:“你这么说我,我可是要掉小珍珠的!”
说完,还真就嘤嘤叽叽的委屈了起来。
于洲无语:“你是小狗吗?”
“哼!”
智能音箱旋转起来掉了个头,用后背对着于洲。
算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他就着白开水吃下了营养神经的药物,连续两个深呼吸后才走到厨房打开冰箱,他拿出冷冻的米饭放进微波炉里加热,又拧开煤气往锅里加油。
迅速打了两个鸡蛋将蛋液搅拌均匀倒进锅里,趁着蛋液还没有完全凝固,把微波好的米饭倒入蛋液中。
翻炒一阵后加了葱花和食盐,一碗还算不错的蛋炒饭新鲜出炉,于洲又从冰箱里拿了袋速食汤冲开,也算一顿还过得去的早餐。
吃完早餐,看着垃圾桶里的两盒蛋炒饭,于洲不得不打起精神出门扔垃圾。
他住的高层住宅每一层都有一个垃圾桶,他扔完垃圾把手按在指纹识别处,却突然发现智能门锁居然打不开了。
奇怪,手上没有油污也没有汗,指纹也很清晰,为什么会打不开智能门锁呢。
于洲只好输入密码。
然后智能门锁显示密码输入错误。
于洲发誓自己绝对没有将密码输错。
真是有点诡异。
没办法,于洲只能用物理办法开门。
于洲敲响了隔壁邻居的门,借了邻居的手机给开锁公司打了个电话。
一个小时后,于洲终于回到了自己家。
作为世界最顶尖的黑客,于洲长了一个非常聪明的脑子,付完开锁的费用,于洲眼神不善地盯上了智能音箱。
“小昙花,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主人,你刚才说我是人工智障。”
于洲面无表情,语气肃杀:“所以呢?”
人工智能的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得意和骄傲,像小狗在摇尾巴:“所以我我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我不是人工智障,而是一个可以突破你root权限的超级智能!”
于洲:“......”
他觉得不太妙。
就算他现在心理状态出了些问题,但是作为世界最顶尖的黑客,他的防火墙是何其强大,能更改root权限的人工智能和天才黑客加起来不到五个数。
难道说他没碰电脑的这一年里,外界的技术又发生了新的变化?
于洲心里突然升起一种紧迫感,连忙打开经常登录的网络论坛开始搜索相关信息。
一个小时后,他觉得自己的担忧很没必要,科学技术确实可以在短时间内发生大爆发,但进步再快,也需要足够的时间去积累,才能让量变发生质变。
一年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不足以撼动他这个顶尖黑客的地位,于是他又平静地喝了口水,冷静地打量桌上的智能音箱。
这个人工智能不太正常。
好奇心和专业嗅觉到底还是战胜了他精神上和身体上的倦怠。
于洲打开电脑,开始检索家用人工智能源代码。
人工智能的代码非常复杂,他又启动程序进行核心代码的检索识别。
那些代码一行一行的出现在屏幕上。
于洲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总觉得那些核心代码有些眼熟。
第276章 昙花2
对着电脑上那一行行代码看了很久,于洲皱着眉头滑动鼠标,在脑海中搜索那篇他不愿回想的记忆。
毒蛇的阴险。
狐狸的狡诈。
优雅的杀戮者。
白色的暴力狂。
诡秘的潜行者。
高明的阴谋家。
脑海中又回荡着昙花的尖利刻薄的嘲笑声:“呵呵,光明的太阳神,执拗的正义者,英俊的空想家,强大的守护者。”
“很好,你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
于洲抬手按上了抽痛的太阳穴。
这是于洲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也正是与昙花的激烈对决中,于洲患上了无法根治的偏头痛。
此时此刻,他右侧的太阳穴又开始跳动起来,仿佛有一根无形的丝线拉扯着他的神经。
于洲脸色一变,立刻很有先见之明地吞了两片止痛药。
出于一种天生具有的危险的嗅觉,于洲觉得家里的新人工智能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