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猜到陆凛不会接,却还是忍不住打出烂熟于心的号码,他保证不说一句话,就听听陆凛的声音就挂断。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了,换了部电话,期待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没有接。
不出他所料。
林风致没有再拨,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他丢开手机,用力揉着眼睛,刺痛得厉害,这是戴RGP的原因。
他其实特别害怕失明,他无法想象瞎了的世界。
“陆叔叔……”林风致埋头在膝盖,无声掉泪,“我好害怕……我想你……”
不知道哭了多久。
林风致抬起头,他睫毛上还挂着泪,爬到窗口,推开了窗户。
万籁寂静,月光照着花园,大朵大朵的绣球花恣意开放。
是新年晏鹤清送给林母的绣球,六月初就开花了。
林风致心跳得厉害,他紧紧盯着绣球花。
陆凛不理他,他还是只能找晏鹤清。
可现在晏鹤清也不理他了……
他患了眼病,晏鹤清一次没来看他。那天也是,他说他看不见了,哭喊晏鹤清回来,晏鹤清都绝情不理他。
要找个理由见晏鹤清,要找个办法让晏鹤清主动放弃陆凛……
林风致不停敲着脑袋,快啊!快想到办法!!
忽然,他眼里亮起光。
有一个晏鹤清绝对无法拒绝他的理由!
他眼泪都来不及擦,快速抓起手机,拨了晏鹤清的电话。
晏鹤清刚洗完手回到实验室,就看到了林风致的来电。
还是凌晨,始终不长记性。
晏鹤清沉静望着屏幕熄灭,又看着它立即不依不饶亮起。
终于拿过手机。
“什……”
“哥。”林风致打断他。“我要去拜祭他们。”
他铿锵有力,“我们的亲生父母。”
第二天,晏鹤清上完下午两节课,开车去了林宅。
林风逸刚好回家,看到晏鹤清在倒车,他嘴巴刚动,又死死抿住,提着给林母买的药先进去了。
晏鹤清也不在意,他停好车进去,林母得知他来了,赶紧起床,换衣服到门边,又折回化了个妆。
再到客厅,晏鹤清在沙发坐着,林母脚步微顿,深吸口气才挤出笑脸上前,“鹤清你来了。”
回头让林风逸去倒水,这段时间她让佣人放假了,人多口杂。
林风逸回来放下一杯温水,听到林母惊喜的声音,“你要带风致去给你父母扫墓?”
林风逸瞥了晏鹤清一眼,神色复杂,难道他还不知道林风致喜欢陆凛?
不过林母下一句他就瞪大眼睛。
“陆先生……”林母惊喜过后,又想到另一件事,“他去吗?”
现在她是决不允许林风致再见陆凛。
晏鹤清递水杯给她,“您不用担心,他不去。”
林风逸震撼了,晏鹤清知道!他知道还……林风逸说不上什么情绪,胸口闷得厉害。
林母松了口气,她本来也不同意林风致出门,但晏鹤清例外,她相信他。
林母不敢直视晏鹤清的眼睛,她满是愧疚,匆匆起身,“他在房间,我去叫他。”
“阿姨不着急。”晏鹤清喊住她,“能带我去花园瞧瞧种的绣球吗?”
这段时间,林母陪林风致一起病了,陪他一起待在家里,大门不出,很久不见太阳了,林风逸劝几次都无果。
听到晏鹤清要带林母出门,他赶紧帮腔,“是啊妈,绣球开花了,特好看。”
林母同意了,跟着晏鹤清去了花园,看到大片开得热闹的无尽夏,她总算露出了笑容,扭头和晏鹤清说:“真好看。”
晏鹤清弯起眼睛,“您养得非常好。”
林母差点落泪了,她根本没养好,她把林风致宠坏了,养坏了,竟然任性到想抢兄长的男友,她对不起晏鹤清,也对不起他们的亲生父母。
她快速别头,抬手捂住嘴巴,装作无事笑,“好了,不耽误你们,我再待一会儿,你自己上楼叫风致。”
知道她现在需要发泄,晏鹤清回了别墅,进到客厅,看到林风逸气喘吁吁坐到沙发,他没揭穿,平静问:“林风致住哪儿?”
林风逸低咳一声,晏鹤清转身太快,他差点被抓个现行,但……
回想到晏鹤清对林母的温柔,他心口跳得极快,端起水杯猛灌,不敢看晏鹤清,“二楼左转第三间。”
晏鹤清就上楼了,林风逸到底没忍住,回头喊他,“晏鹤清!”
晏鹤清停脚没回头。“什么。”
“你……”林风逸咬牙,“你是不是缺根筋啊?”
晏鹤清莫名其妙,“你比较像。”
不再理他,上楼了。
林风致卧室,他早知道晏鹤清来了,本来在飘窗坐着,他几步冲到床上躺好,还扒拉了一下头发。
他望着门口,敲门声响起马上开口,“门没关!”
晏鹤清打开门。
他第一次真实看到了林风致的房间,和文里描述一样。
有一整面照片墙,贴满林风致从小到大的照片。
晏鹤清走进屋,他知道林风致打的小主意,但没有戳穿他。
“走吧。”
林风致掀开被子下床,他先瞄向晏鹤清的手腕,见还戴着红豆手串,他重重推开衣帽间的门。
他特意挑了一套高定夏装,和晏鹤清同样的黑白色,但面料就能看出他这套的价值不菲。
两人下楼,林母已经回来了,她准备了两个大果篮,“来不及订花,带上这个吧。”
晏鹤清接过果篮,谢谢了林母。
林母看了眼林风致,林风致立马挪开了脸,林母强撑起笑,拍拍晏鹤清的手臂,“让风逸送你们过去。”
林风逸车钥匙早准备好了,却听晏鹤清礼貌拒绝,“不麻烦,我开车来的。”
林风逸捏紧车钥匙,一副不屑的样子,“我有事,也没空送。”
林母奇怪,“什么事?你不是说这几个月天天在家陪我。”
“……急事,刚给我打电话。”
晏鹤清和林风致走了,林风致看到晏鹤清的车,犹豫一会儿才上了副驾。
林风致上车就悄悄观察陆凛相关的痕迹,摆件抱枕通通没有,他心情好了点,瞄着晏鹤清,也没找话题。
除非晏鹤清先开口,否则他不会理他!
晏鹤清开着车,全程没理他。
一路沉默到了墓园,天色暗了不少,虽是晴天,但四周有不知名鸟叫,加上森森树木,林风致下车还是有些不适应。
他从不来这样的地方。
停车处有花店,晏鹤清进去买了两束花,林风致见他买的是菊花和剑兰,他就不想买这两种花,故意挑康乃馨和马蹄莲。
晏鹤清淡淡说:“带一束剑兰,妈喜欢。”
林风致不想换,他现在不想听晏鹤清的话,但又想到他现在不能惹恼晏鹤清,他就又要一束剑兰。
“我送两束。”他就算要了剑兰,也不会放弃他自己挑的花!
晏鹤清随他,他整理好着装,提上果篮,抱着花束上山了。
不是清明,又是工作日,陵园安静得只有他们二人的脚步声。
先到父亲的墓碑,林风致总算有了几分触动,他放下马蹄莲,发现了没有照片,他回头,“怎么不贴照片?”
“烧没了。”
林风致露出几分疑惑,“什么叫烧没了?”
晏鹤清说了那场火灾。
他记不清了,原文也没说清楚,似乎突然就起了火,满屋的火和浓烟。
他被母亲抱起,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妈妈温柔的声音。
“宝贝不要怕,坚持住……”
晏鹤清捏住手指,他轻声说:“走吧,去母亲的墓。”
天色越来越黑,错落的路灯亮起来了,但光线暗暗的,林风致不由加快脚步,跟紧晏鹤清。
到晏秋霜的墓,晏鹤清蹲下,仔细清理干净墓上的落灰,才放下果篮和剑兰。
他眼底弥漫开笑意,“妈,我们来看你了。”
林风致带着心机来,但此刻看到晏秋霜的墓,他也有些伤感,他放下剑兰和康乃馨,终于喊出来,“妈妈,我是林风致,我来看你了。”
夜幕沉下,墓园里寂静无声,两人安静着陪伴着长眠地下的生母,一声乌鸦叫划破夜空,林风致也打破了安静。
“妈妈。”
林风致郑重朝着墓碑鞠躬,“您在天有灵,保佑哥哥迷途知返吧。”
晏鹤清脸色猛沉,拉过林风致就要走,“别在这……”
“我偏要在这儿!你不敢,终于心虚了是吧!”林风致力气比不过晏鹤清,他手快抓住晏秋霜的墓碑,红着双眼喊,“如果你还爱妈妈,就不要让她死了还为你操心!你这样谁都不会幸福!你放过陆叔叔,也放过你自己!”
林风致别的不清楚,但他知道晏鹤清非常孝顺!他不信晏鹤清面对自己妈妈还能欺负他!
这时林风致所有委屈也全都涌上来了,“你是骗子!你说我是你最爱的弟弟,给我买草莓,大鸡腿大牛腿,你会永远保护我,不让人欺负我,结果现在就你在欺负我!”
他眼泪夺眶而出,“我眼睛快瞎了你也不理我,丢我一个人自生自灭!你太擅长骗人了,骗妈妈,骗我,骗陆叔叔!”
晏鹤清突然就松了手,夜色染黑了他的瞳色,眼底再无温度。
“你记起来了。”
不是疑问,是肯定。
林风致猛然卡住,他下意识捂住嘴,想想他又没有错,又用力撇开手。
他其实只有断断续续的记忆,不算清晰,但他就是要认下,“没错,我全记起来了,你怕我恢复记忆揭穿你吧!你说话向来不算数,你是骗子,从小就是——”
林风致右脸歪一边,疼得厉害。他感到他整张脸都在发麻发肿,林风致傻了,他不可置信,“你打我?”
晏鹤清的手同样震到发麻,他用尽全力才握紧手,“我后悔没早打你。”
他知道林风致扫墓另有目的。
但他还是带他来了。
父母亲和曾经的他一样,无比想念着他。
可这一刻,全都没了。
晏鹤清声音冷漠,“听清楚了林风致,我爱陆凛,别再自欺欺人妄想他。”
第106章 106
晏鹤清的话刺得林风致双眼通红, 视线开始变暗,晏鹤清的轮廓渐渐模糊了,他努力瞪大眼睛, 嘴唇反复抖着, “我不信……”
无论晏鹤清说再多遍他都不要信!晏鹤清就是喜欢陆牧驰!
“你就是不喜欢陆叔叔, 你就是在骗我!”
晏鹤清沉沉看着林风致。
这刻开始,林风致对他而言, 是彻底的、永远的陌生人。
他要收回他给林风致的所有,一个不落,以后任他自生自灭。
远处倏然响起乌鸦啼叫, 接连不断, 在空旷的上空来回荡, 林风致心里发毛, 他觉得晏鹤清的眼神寒得瘆人,不自觉地后退,背撞到墓碑, 他才停下,“你、你看我做什么?”
清冷月色下,树影在晏鹤清背后婆娑, 他无比平静摸出手机,“叫陆凛来确认吗?”
林风致霎时安静, 一口气抽上来,他猛然打了个嗝。
这句话像在宣判他的末日一样, 他疯狂摇着头, 终于挤出一道微弱的声音, “陆凛是喜欢你……但没用!”他又想到什么, 有了底气, “你们永远不可能结婚,陆家不会接受你!”
晏鹤清准备拨号,“是吗?我现在和陆凛求婚试试。”
“不准!”林风致要去抢手机,他清楚晏鹤清说的是真的,他脑海里只剩下“求婚”两个字。
晏鹤清求婚,陆凛肯定会同意!
但他不同意!
晏鹤清挪到旁边,林风致扑空差点摔倒,他回头,晏鹤清不出声,视野里是大片的阴影,林风致突然分不清是树影还是晏鹤清,他着急了,“你不准求!你……”他脱口而出,“你求婚我就去死!”
原文林风致还真闹过三次自杀。
一次是放弃陆凛,两次是和陆牧驰闹分手。
自然全不会成功。
他冲进海里,被陆牧驰抱回沙滩强吻,他要割腕,被陆牧驰抢下刀,压到地板强吻,他吞安眠药,陆牧驰及时赶到,和陆牧驰做到三天没下床。
自杀变成了甜蜜的前哨,唯独林母在操心,她不知道林风致在谈恋爱,更不知道他试图自杀过,只是林风致失恋那段时间,不是生大病就是情绪不佳,她便担心到成宿睡不着,大把掉头发。
晏鹤清有了主意,他淡淡留下一句话。“那是你的事。”
转身离开,再没有回头。
林风致浑身发着抖,他紧紧盯着晏鹤清的背影,像是晕化的水墨,四扩散开,一点一点融入进夜色。
他大喊,“晏鹤清,你不准求婚!我真的会去死!”
晏鹤清充耳不闻,回到车上,他先给林母打了电话。
林母接很快,“鹤清。”
晏鹤清开门见山,“阿姨,我打了风致。”
林母呼吸重了,“他又……做什么了?”
晏鹤清复述了林风致的原话,林母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望着后视镜,当山脚出现人影,他就启动车,“我暂时无法送他回去,不过您不用担心。”
车开过一片小树林,隐约可见里面停着一辆车,“有人会送他。”
林风致一瘸一拐追到山脚,他刚看不清路,摔了一跤,正疼得一抽一抽,就看到一大团朦胧的橘光越来越远,知道那是晏鹤清的车,他就要追过去。
橘色光晕映进他眼底,林风致眼前突然闪过一团燃烧的火,像是纸片着了火,林风致用力眨眼,再看清,那团火又消失了,变成了远去的小橘点。
他追不上了。
唯恐晏鹤清真去和陆凛求婚,林风致掏出手机打晏鹤清电话,结果是正在通话中。
林风致六神无主,突然想到什么,他拨打林风逸电话。
他还有其他哥哥!
下一秒,铃声急促响起,就在他身后。
林风致心脏差点吓停了,和恐怖片一样,他完全不敢回头,握紧手机。
直到铃声消失,林风逸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林风致。”
林风致缓缓回头,看到林风逸站在他身后,脸上是从未见过的复杂表情。
“上次你在医院短暂失明,是晏鹤清叫的医生。”
不是鬼,林风致放了心,片刻梗起脖子,“叫医生有什么用,我摔倒在地他都没管。”
林风逸没接,问了另一个问题。
“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晏鹤清和他养父母断绝的关系。”
晏鹤清和林母打完电话,又联系陆凛,陆凛还在公司加班。
“我去找你。”晏鹤清加了车速。
到陆氏总部,陆凛早打过招呼,保安一路护送晏鹤清进了陆凛的专用电梯。
电梯上升到顶楼,晏鹤清走出电梯,不远处的总裁办公室敞开着,透出温暖的灯光。
平稳的脚步越来越快,到办公室门口停住。
陆凛听到动静看向门口,见是晏鹤清,他放下企划起身,笑着绕过办公桌,“做完实验……”
没说完,晏鹤清就快步上前扑进他怀里,用力抱住他,陆凛猝不及防,他先回抱住晏鹤清,被冲得退后几步撞到桌沿。
他痛得闷哼一声,却神色怡然,“以后也保持这个热情。”
晏鹤清没回,只更加用力抱紧他,脸埋进他胸膛。
陆凛意识到不对劲了,晏鹤清从未这样情绪外泄。
他不再开口,就这样安静抱着晏鹤清,等他平复心情。
不知过去多久。
晏鹤清松开了陆凛,但还是被陆凛圈在怀里,他微仰着头,对上陆凛的视线,抬起他的手,“手疼。”
陆凛低头,晏鹤清的手心红得厉害,他松开晏鹤清,去抽屉翻出盒药膏,带晏鹤清到洗手间洗手,擦干了就细细给他上药,“实验碰到了?”
“不是。”晏鹤清静静看着陆凛给他手心抹药,“我打人了。”
陆凛笑了,“下次叫我,你的手只适合做实验。”
晏鹤清望着陆凛的手,陆凛手指修长,仿若是玉雕的细条竹节,很是漂亮矜贵。
“万一下次要打的人,是你熟人怎么办?”
晏鹤清声音轻飘,像空中浮尘,稍不注意,就无法听清。
陆凛上完药,用掉的棉签丢进垃圾桶,抬眼望进晏鹤清的眼底。
“我侄子陆牧驰,我两月前刚打过他一顿。他爸陆翰,我也打过。”
他似乎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小玩笑,“这样够不够熟?”
“够。”晏鹤清点头,轻松转移话题。“为什么打你侄子?”
陆凛笑,“他欠打。”
晏鹤清不得不想到上次陆牧驰骨折住院,难道是陆凛打的?
陆凛知道了?
知道了还是选择站在他这边吗,丝毫不介意他的刻意接近吗?
但他还是无法坦白。
别人输得起,他输不起。
他如同在走一片冰湖,不知何时会踩到伪装的冰洞,谨慎小心都未必能到达彼岸。
在百分百把握之前,他不会暴露他的底牌,让他计划有丝毫纰漏。
他想活。
他真的很想活下去。
晏鹤清捏紧手,刚抹好的药膏清凉,时间短还没完全沁入皮肤,有一点黏腻。
陆凛发现晏鹤清一闪而过的犹豫,他就后悔他的失控了。
他不如他表面那样大度,昨天和晏鹤清提出结婚,他就想将青年彻底带回家。
所以他失去冷静,试探着探进晏鹤清最深的秘密,成为他最信任的人。
他们相处不过数月,要晏鹤清毫无保留,是他操之过急了。
“周末看家电。”他不动神色换话题,笑着揉着晏鹤清蓬松柔软的发顶,“早点定了,散散味就搬。”
晏鹤清点头。
这时陆凛电话响了,是陆翰,“阿凛,这次你一定要救小驰!爸要打死他!”
洗手池不算大,晏鹤清听得清楚,他略感奇怪。
陆昌诚对陆牧驰的心态,是大儿子养废了,小儿子不听话,就将全部希望和爱给孙子,他会舍得打?
陆凛淡声问:“原因。”
陆翰头疼不已,“他要和男人结婚……”
“车里等我。”陆凛带晏鹤清到了医院,“我很快回来。”
晏鹤清答应了。
等陆凛离开,他摸出手机,林风致没再打电话,应该是被林风逸带回家了。
他早发现林风逸跟着他们到了墓园。
接下来就是让林风致知道他和陆凛去挑家电了。
这非常容易。
林母还不知道林风致有第三台手机,林风致能看到朋友圈。
确定了这边的计划,晏鹤清放下手机,看了眼灯火通明的医院。
陆牧驰想和他结婚,意外比他预估的快了不少。
曾珍爱到要找替身代替的林风致,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就成了历史。
这便是陆牧驰。
陆凛走出电梯,就听到了陆昌诚的骂声。
“是谁?不是林风致是谁!”
陆牧驰站得笔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同意不就能见到了。”
“放屁!”陆昌诚顾不上体面,手杖抽着他腿,“要男人进陆家大门,除非先抬我尸体出去!眼不见为净!”
他这次是真发了狠,陆牧驰被抽得逐渐站不住了。
陆翰也不同意陆牧驰和男人结婚,但他更不乐意陆昌诚不一视同仁,他小声说了句,“阿凛也要和男人结婚,您怎么不这么说。”
陆昌诚更气了,“我管不了他,还管不了你儿子了!”
又是一手杖抽向陆牧驰大腿。
陆牧驰闷哼一声没站稳,他有了注意,抱着膝盖就势倒在地上,“疼……”
陆昌诚果然急得手杖敲陆翰,“蠢货!还不快去看看伤哪儿了!”
陆牧驰不肯起来,他哎呦哼疼,蹭着地板过去抱住陆昌诚的大腿,卖着可怜,“爷爷你让我结吧,没他我活不了!”
陆昌诚又要打,可又怕真打坏了,他一贯的老思路,解决不了陆牧驰,那就解决对方。
他暂时不发难了,放缓语气,“你先说是谁,要配得上陆家,我可以考虑。”
陆牧驰也不傻,他呲牙咧嘴爬起来,拖着腿去床头柜翻纸笔,“先立字据!”
“我叔叔来了!”陆牧驰突然看见陆凛,他激动拖着腿去门口,“叔叔你来做公证人!这样爷爷再别想反悔。”
陆昌诚拉下脸,“我说话算话。”
他只说考虑,反对也是考虑。
有了陆凛,陆牧驰倒是底气足了,不怕陆昌诚找晏鹤清麻烦,尤其意外知道陆凛也喜欢男人,虽然他相当意外他叔叔竟会喜欢人,还是男人,但此刻他满脑子只有晏鹤清。
他心头不安,他不愿意深想不安的缘由,因此他迫不及待要先绑住晏鹤清,只要结了婚,晏鹤清永远别想离开他!
陆牧驰恨不得立即带晏鹤清去领证,“我喜欢的是晏鹤清,我要和他结婚,越快越好。”
任谁都能感受到他心情不佳。
陆牧驰离最近,压迫感也最强,他有一种被盯住的感觉, 就像猎人在观察他的猎物。
“……”陆牧驰喉结滚动, 用力吞咽着口水, “叔叔?”
陆凛这才收回视线,他一言不发, 陆牧驰又不敢保持沉默,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出什……啊!”
一声惨叫, 紧接着陆牧驰就马上紧闭嘴, 陆昌诚这次直接抽他背, “你这没出息的东西, 我今天打死你!”
陆牧驰也不避开,求助望着陆凛,陆凛却还是那般冰冷, 伫立在门口,不进来,也不离开。
陆牧驰这次是打定注意要结婚, 陆昌诚的手杖算不得什么,他怕的是……
陆牧驰咬紧牙, 硬挺着挨打,“打不死我, 我活着就只会跟晏鹤清结婚!”
陆昌诚气得完全没控制力道, 狠狠抽着陆牧驰, 比起晏鹤清身份地位低贱, 他更气他被晏鹤清耍得团团转, 这是他所不能允许的。
他也放着狠话,“晏鹤清要进陆家大门,除非我死!”
两人谁都不让步,病房里充斥着抽打声,陆牧驰脸色发白,过去好一会儿,他唇边终于溢出痛苦的闷哼,眼看他受不了了,陆昌诚舍不得了,又没理由停下来,他就瞥着陆凛,希望陆凛出声阻止他。
没想到对上陆凛的目光,陆昌诚晃了神,手杖就抽到了陆牧驰背脊,陆牧驰叫了一声,直接倒在抽搐,这次不是伪装,他极其痛苦蜷缩哀嚎,陆昌诚惊得手杖脱落,扑过去大喊,“叫医生!快叫医生!”
陆翰脸色也发白了,擦过陆凛就往外跑,“来人,快快,叫医生……”
医生护士很快赶来了,病房里满是陆牧驰的痛呼声,陆昌诚满头冷汗,四肢发凉,直至医生确认陆牧驰没伤到脊椎,他再支撑不住,晃着往后倒,还是陆翰眼疾手快扶住他到沙发休息。
陪护赶快准备好降压药,让陆昌诚服了几粒,服下药,陆昌诚休息片刻,脸色还是虚弱,不过他想到了陆凛,目光立即在病房搜索。
刚陆凛看陆牧驰的眼神充满鸷戾,他光瞅见那目光便胆寒。
看错了吧。
陆凛没可能用那种目光看他侄子。
陆昌诚这样想着,心却始终无法安宁,他又找了几圈,还是没看见陆凛。
陆凛早离开了,他送晏鹤清回了晏鹤清租的房子,他送到门口没进屋,“早点休息。”
从见完陆牧驰,他情绪始终控制得很好,直到上了车,他驾车离开小区,停在便利店门口。
松了松领带,他久违地点了支烟,却没有抽,到指腹有了轻微的灼痛,他才低头,原来是烟烧完了。
他抽纸巾包好烟头,又随意擦了擦指腹,重新启动车,单行道,他往前开了一段就调转车头,再次回了小区。
晏鹤清洗完澡,刚开电脑登录学校论坛,门响了。
晏鹤清猜到是陆凛,他起身开门。
门外,陆凛遮住了楼梯间的光,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味,他沉着嗓子开口,“今晚我想留下来。”
晏鹤清找了半天,才找到一件宽大的T恤,这还是他高中去发传单,店家给的衣服,统一的尺码,比他宽出两个号,发完传单他就洗干净放着了。
浴室里是淅沥的水声,等声音停了,晏鹤清拿着衣服敲了门,“洗完了吗?”
门开了,陆凛伸出手,晏鹤清递过衣服,“材质不好,可能会……”
没说完,衣服掉到地上,陆凛抓住他手腕把他拉了进去,浴室门又关上,雾气缠绕的空间狭窄又闷热,平时晏鹤清一人就显逼仄,今天多了陆凛,几乎连转身都困难。
他将晏鹤清困花洒下方,晏鹤清背部抵着湿漉的瓷砖,薄薄的T很快湿透了,陆凛刚沐浴完,头发滴着水,不时落进他脖子里,有点微微的凉,陆凛的手却烫度惊人,他一只手扣住晏鹤清的腰,微低头,细细啮咬着那片晶莹的耳垂。
不重,但也不轻。
陆凛克制不了,他嫉妒。
清楚是晏鹤清的计划,可想到陆牧驰满脸放光说要和晏鹤清结婚,他还是忍不了嫉妒。
晏鹤清低低哼了声,手扣上陆凛后背。
有几道抓痕,尚未痊愈。
晏鹤清视野逐渐朦胧,透过那帘晃动的浴帘,看到了柔软大床上,他疼痛难忍时,双手渐渐失控,用力抓着陆凛的背,滚烫的气息喷在他耳后,是陆凛在亲吻那块让他脚趾蜷缩的软肉,“不要控制让我知道你有多疼。”
“嗯……”
忽然用力的亲吻,抽回了晏鹤清的思绪,他脖子被迫仰高,相贴的唇有几分惩罚的意味,晏鹤清失去力气,后背贴着冰凉的墙砖,有种快溺进深海的错觉,他一手扯得浴帘哗哗作响,一手再次搂到陆凛的脖子。
陆凛膝盖趁机嵌入他□□,抬高他脚圈住腰,“乖,全交给我。”
也许是氤氲的雾气,陆凛的声音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晏鹤清听不真切,他恍惚着,松开了浴帘,两只手都圈住陆凛的脖子,另一只脚也抬高,这下只有陆凛能够支撑他,劣质的花洒关了还有水滴掉下来,落到额头,脸上,眼皮,晏鹤清眨了下眼睫,视线便更朦胧了,他努力睁着眼,想看看陆凛,“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