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王国坐落在一座峡谷之中,与朱瑾想的不同,这里的房屋并不是什么草屋茅舍,而是华丽的楼阁亭台,王阁宫殿,建筑物大多以白色和暗金色为主,期间夹杂着漂亮的紫色和蓝色,而几乎所有的建筑都被植物围绕,在这里,绿色是永远的主调。
到达王宫外面时,朱瑾就被留了下来,只有仓糜一人被请进了宫殿,朱瑾被安排进了一座花园,等了将近两个小时仓糜才出来,一出来就带着他走,丝毫没有停歇。
直到离开精灵王国,到达昆仑山,仓糜才告诉朱瑾,精灵一族已经告知了他‘初衍祖石’的所在,他现在就要去找到那块石头,而那里,朱瑾去不了。
精灵一族告知的具体位置是一个叫‘回龙界’的小世界,‘回龙界’其地如名,即使是神龙一族,到了那里也要回首离去,那里本是一处古战场,上古大战时不知有多少英魂陨落,整个空间弥漫着浓烈的煞气,经年累月冤魂哭啸,恶鬼乱舞,凡人进入,瞬间就会化为飞灰,即使是现在的仓糜,要忍受阴气和怨气的侵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而在仓糜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为了躲避言卿的寻找,朱瑾就只有留在昆仑之渊方可。本来朱瑾以为昆仑之渊就是他和仓糜进入轮回之门时经过的那座峡谷,亦或就是那面轮回之碑,却不想,这所谓的昆仑之渊,却是另有天地。
昆仑自古以来就是连通各界的圣地,更是传说中的帝之下都,西王母的居所,这里流传的神话数不胜数,而所谓的昆仑之渊,与其说是在昆仑,倒不如说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这个小世界的入口也在轮回之碑之上,里面则是永恒的虚无,在里面,时间是永恒静止的,最重要的是,昆仑之渊隔绝一切,很少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可以最大限度的保证朱瑾的安全。
对于仓糜的安排,朱瑾显得很是理解,他现在就是砧板之肉,能跑到哪儿去?这就叫前有仓糜,后有言卿,两虎相争,殃及池鱼!朱瑾现在就是那被扔进沸水里蹦哒个不停的小鱼。
昆仑之渊的外部特别像是一口井,井壁漆黑幽深,带着一股萧瑟的悲凉,偶尔从里面传来风呜咽的声音,像是有伤心人在里面哭泣一般。
看着井里面浓重的黑暗,朱瑾缩了缩脖子,忽然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即将被判死刑的囚犯,等着仓糜的一声令下,就得义无反顾的跳下这永不见天日的深井。
朱瑾转头看了看仓糜,对方淡漠的看着他,眉目间一片沉静,朱瑾笑了笑,忽然指了指昆仑之渊道:“哥们儿,要是你不回来的话,我是不是就要老死在这口破井里了?”
仓糜皱了皱眉,他明白朱瑾在顾虑什么,可他也有自己的顾虑,他的身体已经濒临崩溃了,再耽搁不了片刻,而不管他做什么,首先是要无后顾之忧,而朱瑾,就是他的后顾!
呵!真可笑,堂堂的龙帝,世间仅存的上古之神,竟然也会后顾不前,而顾虑还是个凡人!可是,心里的感觉明明白白的说着:朱瑾不能有事,即使是死,也要保护好朱瑾。
仓糜忽然笑了,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茫然,他轻轻的伸手,抚摸过朱瑾的发丝,语气悠远缥缈:
“朱瑾,别怕,若吾归来,必带你遨游世间,倘若……倘若吾回不来,此界便会封死,你的灵魂也会回归至吾身边。”
第32章
仓糜忽然笑了,有几分自嘲,也有几分茫然,他轻轻的伸手,抚摸过朱瑾的发丝,语气悠远缥缈:“朱瑾,别怕,若吾归来,必带你遨游世间,倘若……倘若吾不能回来,此界便会封死,你的灵魂也会回归至吾身边。”
说的真好,我竟然有些感动!朱瑾瘪了瘪嘴,苦笑着抬头与仓糜对视。
仓糜漆黑的眸子回看着朱瑾,眼神却空洞缥缈,就好像是透过朱瑾看向了别的地方。朱瑾垂了垂眸,长而翘的睫毛挡住了眼里的情绪,他想说点儿什么,可是一张口,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什么?说你盼着我俩点儿好行不行?说你不要把我一个人扔下带我一起去好不好?还是说一路顺风等你回来救我离开?
仓糜宁愿将自己锁死于此处,也不愿带他同去,可见仓糜要去的地界何其危险,恐怕仓糜此去,自己都没有必回的把握吧!
朱瑾敛去眼里的担忧,再抬头,脸上一派温和的笑:“知道了,那我在这儿等你回来就是了,你早去早回。”还能说什么?还能怎么说?事到如今,好像已经没有选择了!他唯一的选择就是相信眼前这个男人。
朱瑾本就生的清秀,此时温柔一笑,大大的杏眼弯成了月牙形,翘起的嘴角刚好与梨涡连成一线,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就像是一抹阳光,从黑暗的天边射下,照亮这永不见天日的黑暗,仓糜眯了眯眼,下一刻却急忙错开了眼神,而身体的某个地方,却依旧不受控制的跳动不已,即使是念清心咒也无济于事,仓糜有些茫然,若非是他的身体终于到了极限,以至于失了方寸?
仓糜摇了摇头,决定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只见仓糜特霸气的一指井口,冷声道:“朱瑾,下去。”
靠,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像朱瑾,去死!朱瑾撇了撇嘴,刚撩起衣摆,准备听龙大的话去死,屁股上忽然被人一踹,瞬间便以每小时九十千米的速度飞了下去,时间静止的瞬间,朱瑾欲哭无泪,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该死的仓糜,踢死老子了!
仓糜一挥手封住井口,转身头也不回的向轮回之门走去,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回龙界,神龙亦回首,仙魔难停留!
双脚踏上这块土地之时,仓糜便时刻忍受着刀割刃剐之苦,‘初衍祖石’在此界的一处荒冢之中,那里是传说中人皇的葬地,仙石置于其中,当可保无虞。
此界山势嶙峋,灵气匮乏,整片大地皆是赤红色,其上草木不生,更是风雨无常,时而阴风怒吼,时而血雨倾盆。
很不巧,仓糜来的时候正赶上下雨,漫天的血雨扬扬洒洒的泼在他的身上,将他黑色的长衫渲染的更加肃杀,丝丝缕缕的长发也因雨水的冲刷而沾湿在脸上,粘腻的感觉让仓糜十分难耐。
忽略耳边那些厉鬼的惨叫声,仓糜一路直奔人皇墓,终于在一处黑色的枯树林中找到了早已坍塌的墓冢,仓糜松了口气,小心的撅开坟墓,里面横陈着一具巨大的红漆棺椁,棺椁中却空无一物,只在一角放置着一个巴掌大的白玉雕花八角盒。
修长的五指缓缓拂过玉盒表面的花纹,在上面停留了半刻,仓糜这才轻叹息着将盒子拿了出来。
当白色的玉盒缓缓开启,一阵乌光便迫不及待的当先溢了出来,明明只是光而已,却在瞬间割开了空气,使得整个空间有一瞬间的凝滞。
待乌光驱散,仓糜才调转玉盒,白色的玉盒中内衬着一层暗红色的软帛,中间静静的放置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石头,石头呈暗黑色,与雪白的玉盒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此石黯淡无光,平平无奇,实在看不出竟是混沌至宝,这便叫‘石’不可貌相吧!
仓糜修长的手指轻轻触碰到石头表面,还未有动作,一道乌光便毫无预兆的从石体上射了出来,粹不及防之下,仓糜一下子被笼罩在了乌光之中……
耳边依稀传来悲壮的战歌声,那音调似曾相识,仓糜皱了皱眉,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双眼好似粘在了一起一般,无论怎么使劲都睁不开,浑身更是疼的如同有人拿着无数把钝刀缓慢的割剐似的。
仓糜的睫毛使劲的眨动着,眼珠子在眼眶中转个不停,直到那一声族长传来,他才猛地挣脱了桎梏,双眼怒睁而开。
身体重新回归控制,仓糜瞬间翻身而起,却只见天空中无数神龙飞舞,流光溢彩间,血珠飞洒,好一派壮观凄凉的美!
仓糜目龇欲裂,他的噩梦又再次上演,他本不愿想起的,可是,这生机断绝的回龙界,不就是那最后一战的主战场,那众神覆灭的乱葬岗吗?避无可避,来到这里之时,就该有觉悟的……
只是,当过往的伤疤再次被揭开,那撕裂般的痛还是扯的人心神皆痛,不但没有愈合,反而裂的更深。
仓糜就那样,再次看着自己的族人死伤殆尽,看着众神凋零陨落,可他有什么办法?他自己也难逃宿命啊!
茫然的伏跪在地,听着耳边不断响起的呼喊声,和那一声声追魂逐命般的族长声,仓糜忽然在想,自己苟且偷生至今到底为何呢?是为了报仇?可是仇人已死,故人已逝。若说不甘,沦落到如今当真生不如死。那么,自己好像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必要啊!
举世苍茫,唯吾一人,亦不过苟延残喘耳,又何必?何必执着?
仓糜缓缓闭上眼睛,任凭血泪滴落在赤红色的大地上,他想,这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第33章
永恒的黑暗中不知时间几何,再加上周围绝对的黑暗,让朱瑾有种置身地狱的感觉,这种漫长的煎熬让人几欲崩溃,若不是对仓糜的信任,恐怕朱瑾早就忍不住发狂了。
可即便是知道仓糜不会骗自己,但这种窒息的安静和对事物的未知性,还是让朱瑾坐立难安,起先他还可以趟着睡一会儿,后来也可以走来走去打发时间,可坚持到现在,朱瑾已经不知道冷静为何物了,他只知道,他快要憋死了!
憋死还好说,最崩溃的是,四周绝对的黑暗中,总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窥视着他,仓糜说这里很安全,可朱瑾就是有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背后的寒毛止不住的往外冒不说,就连后脑勺的头发也发出密密麻麻的炸裂声,这是……未见先怂了?
朱瑾承认自己怂了,他就不该听仓糜的,就不该来这什么鬼地方,仓糜说他会回来,可是他的死活他自己都不确定,还拿什么给朱瑾承诺?而且仓糜也说了,如果他回不来,此界会自己封死,朱瑾的灵魂便会飞回他的身边。那前提是,朱瑾要怎么死?这里时间凝滞,老死是不可能了,而且身体到现在也没感觉到饥饿,饿死又被排除了,那怎么死?自杀?别逗了!这破地方,连个毛都没有,拿什么杀,用头发勒死?用舌头把自己噎死?还是说自己把自己掐死啊!无论哪一样,是个正常人都做不出来好不好。
而现在,朱瑾有了一个最体面的死法:活活憋死!俗话说的好,不说话憋不死你,可是不说话能憋疯人啊!疯疯癫癫而死,那灵魂还能到仓糜身边吗?
唉!这年头,傻瓜真多啊!一抓一大把,还脱光了上赶着往上送。
再次原地一百圈蛙跳之后,朱瑾终于支撑不住翻到在地,躺在这无尽的虚空里,朱瑾有种飘荡在宇宙银河中的放逐感。
就在黑暗一点一滴侵蚀,几乎逼死朱瑾之时,黑暗的空间中忽然传来一阵破空声,紧接着,整个空间一颤,一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朱瑾面前。
“呵,睡着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醇厚,轻声说话时让人心底荡漾不已,朱瑾唰的睁开眼睛,正对上对方漆黑深邃的瞳孔。
看到朱瑾一动不动的发愣,男人讶然失笑,揉了揉朱瑾的发旋,声音轻佻的上扬道:“怎么?傻了?”
“你回来了!”朱瑾抿了抿唇,眼眶酸酸的,差点儿就喜极而泣了――娘的,这死龙总算是回来了,他还以为真要等到山无棱,天地合呢!
仓糜勾着唇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将朱瑾拉了起来:“等着急了吧?我这就带你离开。”
看着对方温和的笑容,朱瑾有些呆愣:“你东西找到了?”
“是啊,要不然也不敢来带你离开啊。”仓糜眯着眼睛笑了笑:“走吧,先离开这里再说。”
跟在仓糜身后,朱瑾任凭仓糜带着走,大概是为了快点离开这里,仓糜的脚步显得特别急促,就连气息都仓促了几分。看着那人黑色的衣襟,朱瑾的眸子沉了沉,手掌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仓糜快走了几步,背后的气息忽然停滞了,俊秀的眉眼紧蹙,仓糜的表情划过一丝不耐,却又转瞬即逝。转头一看,朱瑾正站在后面仰望着黑暗的穹顶,表情有一丝悲伤。
“怎么不走了?该不是还留恋这里吧?”仓糜返回朱瑾身边,表情依旧温和,看不出一丝异常,就好像刚才生出不耐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
朱瑾没有看他,依旧看着远处的黑暗,宽大的黑袍裹在身上轻轻飘荡,带着几分萧瑟之感。仓糜皱了皱眉,刚想开口,朱瑾忽然轻笑道:“你说,这永恒的空间,是不是就是我的葬身之地了呢?”
“说什么傻话!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
“呵呵……”朱瑾笑着低头看向仓糜的眼睛,那一双漆黑的墨瞳从来都是淡漠雍雅的,此刻却有着朱瑾从未见过的温柔,他忽然想,要是仓糜真的会这么温柔的看着他就好了!恐怕此生都是看不到了。
“仓糜,你这次是去找什么东西呢?”朱瑾突然发问,让仓糜呆愣了一瞬,朱瑾没等他回答,继续说道:
“知道吗?其实我很高兴,临死前能再次见到仓糜,哪怕……只是个山寨货。”
仓糜的瞳孔骤然紧缩,薄唇缓缓开启道:“你如何……”
“我如何得知是吗?”未等‘仓糜’说完,朱瑾便露齿一笑,琥珀色的瞳孔中是一种万事随风的清淡,他笑着抿唇道:“因为,仓糜那家伙,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的对我说过话啊!还有,你也太着急了一点吧!言先生。”
仓糜一愣,下一刻放声大笑:“有趣,我竟不知你们相处的那般无趣,看来,倒是我高估那条龙了!”话音刚落,仓糜那颀长的身体忽然变淡,黑色的衣襟缓缓变成了暗红色,而那张清冷绝世的脸,也化作言卿的容貌,浅笑晏晏!
第34章
言卿的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笑意,丝毫看不出是他逼得朱瑾到此境地,朱瑾也不说话,清淡的眸子移向远处,他本以为等到了,却不想……
本来言卿伪装的已经很像了,可是他的脚步实在是太匆忙,太急促了一些,仓糜那人做什么都是不骄不躁的,哪会有这么心浮气躁的一面,更何况,比起仓糜,言卿的气场差了可不止一筹。
面具破裂,言卿浅笑着靠近朱瑾,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过朱瑾苍白的脸颊:“我本来也想装的像一点的,不过这个空间实在古怪,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倒是让你发现了,看来,你还不是那么傻嘛!”
“呵……”朱瑾冷笑一声,并没有躲开言卿的手,任由对方在他的脸上抚摸,他只是有点好笑:“言先生,你以为我对你那么客气,是白痴的认为天下都是好人?如果以好换好是傻的话,我想不出该怎么面对遇到的所有人,处处揣度,累的,只会是自己。”
“你是在对我说教?”言卿冷哼一声,十分不悦,想他活了几千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事情没经历过,他所见到的人心,是朱瑾像都不敢想的。
朱瑾笑了:“我只是在说自己。言先生……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抓到我呢?”这个问题困扰朱瑾很久了,在他的意识里,他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了,活了二十几年,买彩票都没中过洗衣粉,怎么忽然就成了妖怪惦记的香饽饽了?
即使是到现在,朱瑾还是礼貌的叫他言先生,言卿蹙了蹙眉,温雅一笑,始终不失风范,却没了对朱瑾解释的闲心,他看了看四周挤压而来的黑暗,轻笑道:“你会知道的,但不是现在。”
朱瑾一愣,身体猛地被一股力量席卷,接着便是翻江倒海的眩晕,等他再次清醒之时,已经是在昆仑山中的蔚蓝湖畔了。
言卿站在苍茫雪山之间,暗红色的衣袂随风飘荡,长发遮掩下的红眸默默的注视着由远及近飞来的两人,那赫然是朱瑾和他自己,只不过那个言卿,此刻已经淡化到虚无了。
言卿暗沉着眸子,看着那个黯淡的人影在空中消散,急忙伸手接住飘落而下的朱瑾,而他那一向淡雅的容颜,也因那个言卿的消弥而苍白了几分。
“可恶,竟然为了这个小家伙浪费了一条枝干!”言卿喃喃了一声,低头看着怀里的朱瑾,少年恬淡的眸子安静的注视着他,没有丝毫情绪的模样,竟和某龙如出一辙。
言卿撇了撇嘴,心中满是不屑,那昆仑之渊乃是神之领域,他一介妖灵,根本无法涉足其中。也是福缘,言卿少时修炼之时,曾得到过一位高僧点化,并赠予一串佛珠,那高僧虽已不在,但佛珠依旧通灵,这才能让他的一缕枝条进入昆仑渊,而那条枝干,却也承受不住神力磨压,功成身退了。
“好久不见啊朱瑾,为了见到你,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啊!”言卿轻笑着看着怀里的人。
朱瑾皱了皱眉,两个言卿绕的他头疼,可他依旧面无表情的从言卿的怀中起身,拍了拍刚才被言卿抱过的地方,这才冷冷的开口道:“现在可以说了吗?为何一定要我?”
“呵,你竟然不知道,看来我倒是误会那条龙了,他竟不是为了得到你。”
得到我?朱瑾的心猛地一跳,差点儿因言卿的这句话而失了分寸。
而言卿说到这里,竟像是可惜一般的摇了摇头:“啧啧,守着这天生的造化体不用,却去傻傻的送死,真是一条十足的呆龙啊!”
朱瑾眼睛一下子瞪大:“你说什么?什么造化体,你说清楚?”
言卿轻笑一声,娓娓道来,原来,从他第一次见到朱瑾,就被朱瑾身上的气息所吸引,朱瑾的体质很特别,是一种极其罕见的体质――造化体。
造化体顾名思义,这种体质天生有着造化万物的能力,藏在人身体之中时不显不露,只有功力深厚之人才能察觉,当然,仓糜也是能够感觉到的,因为毕竟是龙族嘛!而这种体质,一旦被人以外力吸收,吸收者功力大增不说,体质也会发生根本上的改变,从此修行一途要顺畅的多,这就是言卿这么执着于朱瑾的原因。
听到自己这坑爹的体质,朱瑾有种无语问苍天的冲动:这尼玛什么坑爹设定?妥妥的唐僧肉啊!就这么牛逼的技能,对主人却没有半点用处,徒为他人做嫁衣啊!这不是张开双臂鼓励着蜂蝶涌来嘛!
朱瑾有些欲哭无泪,早知道自己的设定这么牛掰,倒不如让仓糜吃了他,死在那人的手里,倒还称心如意,总好过做别人口头之食。
言卿缓缓的靠近捂着脸的朱瑾,轻笑道:“现在,可以死的瞑目了吧?”
谢谢诶大哥,谢谢你这么贴心,还怕我死不瞑目,你这么圣母不如你自己去死好了!朱瑾腹俳一声,并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今天在劫难逃,他是个孤儿,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只是有些遗憾,最终也没有等到仓糜,再相见,真的,是遥遥无期了。
“如果你没有遗言,那我就不客气了。”言卿笑了笑,俊美的脸颊凑近朱瑾,贪恋的吸了口气:“马上就要渡劫了,有你,这天劫再也威胁不了我了。”
身为妖灵,言卿自然是逃不过那天罚之劫,而他的天劫已然近在眼前,若不是如此,他又怎么会拼着折损一条枝干而定要带出朱瑾呢!
朱瑾勾了勾唇,嘲讽一笑,闭上了眼睛,他有什么遗言?就算有,也不能告诉眼前这人啊。朱瑾站在雪山之中,蔚蓝湖畔,宽大的黑色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如仓糜在他身边,无所畏惧。
任凭言卿靠近,任凭灵魂离体,朱瑾不言不语,他只是在想:仓糜啊,等你回来,就见不到我了!
如果黑暗是地狱的深渊,那么黑暗中微弱的光亮便是灵魂的救赎!
朱瑾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光明了,他以为他的生命已经随着言卿的到来而结束了,可意外的是,当身体的感觉消散,灵魂堕落之时,他反而觉得自己飞了起来,像个气球一样晃晃悠悠,转眼间就飘荡到了一个血红色的世界。
这个世界沟壑纵横,赤地千里,天空中不时闪过紫红色的闪电,映衬着血雨淋漓的云层,像是森罗地狱一般。
这是哪里?朱瑾茫然四顾,却在一处黑色的树林中看到了一个浑身血腥的男人,那个男人躺在血泊之中,身上的衣服已经分辨不出是黑色还是血红色的了,就连那黑色的长发也被血腥沾染的一缕一缕的,湿嗒嗒的贴在脸上,与苍白的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宛如厉鬼一般。
朱瑾有些茫然的看着男人额头上的岔角,脑袋木木的,有些反应不过来,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向男人身边飞去,好像那里就是他的归宿一般。
男人躺在地上,颀长的身体微微蜷缩在一起,胸膛上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有气息,可是直到朱瑾靠近,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朱瑾蹲在男人身边,无神的双眼细细分辨着男人的眉眼,男人俊朗的容颜十分熟悉,气息也不陌生,可是就是想不起来他叫什么名字,明明觉得就在舌尖儿上的,可是任凭怎么想,就是说不出那几个字。
朱瑾木讷的脑子丝毫转不动弹,下意识的伸手去戳男人的脸,却只触到一片冰冷,心里有个地方在叫嚣着:就是他,叫醒他!可嘴巴就像被线缝了起来一般无法张开,脑子也迷茫一片。
手指戳过,在男人苍白的脸颊上留下鲜红的指印,男人俊秀的眉眼轻蹙,紧闭的眼眸颤抖了几下,终于舍得睁开了。
那是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瞳孔如同最完美的黑曜石镶成,比那天幕上最耀眼的星辰都要明亮几分。只是那么好看的眼睛,此刻却没有任何神采,茫然地睁着眼睑,像是个丢了灵魂的活死人。
朱瑾蹲在原地看着男人发呆,直到对方的眼睛终于聚焦起来,转而看向他时,他也只是动了动眼珠,却没有任何情绪。
朱瑾的身体如幻影般缥缈虚无,看在仓糜的眼睛里,成功的让他死寂的黑眸泛起了波澜。仓糜挣扎着起身,看着双目无神的少年,目龇欲裂!
他怎么也没想到,与朱瑾的再次相见,竟然已是天人之隔,少年清秀的容颜就在眼前,他却再也触及不到了,若不是临走时留下的一缕印记,牵引着朱瑾的一丝魂魄归来,恐怕朱瑾早已魂飞魄散!
千险万难,都已经坚持过来了,可是那个人却不在了,他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蜉蝣撼树,无力回天罢了。
仓糜有些好笑的张开手,掌心里黑色的石头冰冷地躺在手中,他于生死之间回眸,为了朱瑾还是选择留在这泱泱浊世,可笑的是,他所停留的目的却已经消逝,那个少年,只在他的生命中留下淡淡一笔,便急流勇退,徒留他扼腕叹息。
手指缓缓将石子握紧,仓糜修长的指尖轻轻触碰朱瑾那一抹缥缈的魂魄,像是对待稀世珍宝一般小心的将那缕残魂包裹起来,放在手心里的祖石之上。
仓糜起身,任由漫天血雨冲刷着身上的血污,看向遥远苍穹的黑眸缓缓变红,直至血红一片,他勾唇冷笑:那是他第一次决定要保护的人,如何能任由别人蹂躏!
漆黑低垂的天幕猛然划过一道血红色的闪电,击落在赤红色的大地上,溅起一片焦土翻腾,而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道水桶粗细般的电光,恍如灭世般从天而降,就在这浩瀚雷霆中,一条黑色的巨龙腾空而起,百余丈长的身躯横亘在天穹之上,直将天光遮笼。
那黑龙一路纵横,挟带着毁天灭地的雷霆之力,越过无尽时空,于昆仑之巅盘旋停留,凄厉的龙吟如唤如泣,像是在等待着谁的应和,却只换来阵阵清风,夹杂着无比的死寂: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叫着他的名字,等待着他的归期了
昆仑山蔚蓝的圣湖畔,一道红色的身影盘膝而坐,本该冰天雪地的世界,却因他的到来而花繁似锦,一树树艳丽的桃树凭空升起,如锦缎般直铺向天地,直到整片峡谷都被桃红覆盖,直到天空都被映成红色,而那静坐之人始终孑然不动,置万千锦绣于无物。
未及片刻,本来晴朗蔚蓝的天空忽然狂风大作,黑色的云层不断翻滚,天边像铅块一样沉重压抑,而在那黑云翻动之中,一条黑色的巨龙舞动着他的獠牙,缓缓的逼了过来。
第36章
漫山遍野的桃树围绕着蔚蓝的湖水,红与蓝的交织映衬的昆仑圣湖如梦如幻,而那本该碧空如洗的蓝天,却因为黑龙的到来而铅云密布,厚重的云层几乎压到了湖面上,天地在一瞬间黯淡了下来。随之而来的,还有群蛇乱舞似的在云层中乱窜的紫色闪电,以及那龙族自带的绝世威压。
黑龙庞大的身体探出云层,一双冰冷的眸子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看向言卿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盘膝而坐的红衣男子抬头,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狭长的眸子里是勾魂夺魄的璀璨光芒,言卿的皮相着实生的好,而在吞噬了朱瑾之后,他的容貌变的更加精致,气息也强大了数倍。
一人一龙天地对峙,言卿忽然勾唇一笑,邪魅丛生的捋起一缕长发:“前辈来找小生何意呢?莫非是思念小生,不远万里来解相思之苦?”
这话说的放肆,轻狂暧昧的语气任谁都会愤怒,只是仓糜如今已经没了与之对峙的心思,看着言卿身上那抹纯净的气息,他瞬间就会想起那个早已消逝的男孩儿,如果不是眼前此人,他又何必要跟朱瑾阴阳相隔?
仓糜漆黑的眸子闪过一道红光,毫无征兆的向地面之人俯冲而去,而地上那个红色的身影,也在同时长身而立,浑身气息尽放无遗。
言卿修长的右手轻握,而后缓缓平举,随着他的动作,漫山遍野的桃花脱离桃树,缓缓的漂浮到了天空之上。
“呵,进阶后的第一战,就拿你来试手!”言卿缓缓勾唇:“说起来,能手刃一条神龙,这可真是莫大的荣耀呢!”
“吼……”回答他的是仓糜愤怒的咆哮声,或许连仓糜自己都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他竟然会为了一个人而失控至此,万载光阴,他从不知心疼为何物,纵然是族灭之时,也不过是无力和悲凉,却从没有过得知朱瑾死时的窒息与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