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 by李书锦 CP
李书锦  发于:2023年07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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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过最混乱,闹得头破血流的工地纠纷,见过要不回被拖欠的工资只能哭着去跳楼的人,见过要养活一家老小的煎饼果子车被城管无情拖走,见过卖菜的老人收到假钞当街悲恸大哭。
可他也见过卖房子也要把工资给工人们发齐的包工头,见过对身有残疾的小摊贩睁只眼闭只眼的城管,见过给拾荒老人剩饭剩菜说是客人吃不完的,其实明明都是老板娘现做新鲜的,他路过都看见了。
他知道这个世上有坏人,可也有很多的好人,他对“人”充满信心,再穷再苦也没觉得人生无望,没有抱怨自己出身不好命不好,也不觉得这个世界不好。
他觉得这个世界挺好的,有白天有黑夜,就算晚上没太阳也有明亮的灯;冬天固然很冷,可是只要坚持一下,冬天过去了就会有温暖的春天。他知道生活不易,可也不是就黑得望不到头。
他知道佣人们都是好心,所以才会把她们给自己的建议连写带画都记到本子上,而他也只有坚定地走出这个房子,走出魏庭之的羽翼下才能报答她们的好心,才能不辜负她们陪自己练习。
春生知道魏庭之不想自己出去,不管自己出去是为了干什么,甚至他每天对木雕的练习,对做买卖的练习都不是建立在魏庭之同意和支持的基础上。
他和魏庭之在这件事上出现了一种很微妙的默契,各持己见,也不打算退步,谁也不主动提起,好像都选择了先放着等对方的想法发生改变,因为他们都不想惹对方生气,不想吵架。
时间在这种微妙的默契下悄然流走,静海市的气温也随寒意的消散也逐渐回升。
春生的左耳术后恢复得很好,扭伤的脚腕比耳朵好得要快,为了做生意而专门刻的木雕也在养伤的期间攒了一个小箱子。
这天,他敲开了书房的门,提出希望魏庭之能陪他出去看看哪里适合他卖木雕。
魏庭之沉默地看了他一会儿,放下去年生日的时候春生送给他的钢笔,淡声说:“现在气温还算适宜,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
春生听得一愣,看着书房里衬衣笔挺的男人几乎说不出话。
“可是再过几个月,等到夏天的时候外面可能会有40度的高温,你在外面不会像在家里一样有空调,有人给你准备下午茶,你也不能困了随时都能睡觉。再过半年,等到冬天的时候外面可能会零下,会下雪,你在外面不会有暖气,手会被冻得僵硬,连木雕的刻刀都拿不稳。”
“然后就像之前我说过的,在这种情况下你在外面待一天也挣不回来一百块钱,那你为什么还要出去?”
“你已经拥有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却执着要到外面吃这份苦,宁愿会被陌生人为难也不让我照顾你。”
魏庭之直视站在门边的春生,“我给你一个机会说服我,理由充分,我就让你去。”

说服,理由充分。
对表达自己内心想法都常常词不达意的春生来说,这两件事的难度是困难级别。
魏庭之的不理解不可避免地带一点高高在上,像父母在看天真轻视社会的孩子。
他并没有忘记春生在遇到自己以前是个家徒四壁的穷小子,也记得他以前在工地上班,可也正是因为他没有忘记才不愿意春生再去吃生活的苦,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身边哪也不去,让自己好好照顾他,尤其是他刚刚才经历过那么危险的事情,耳伤和脚伤才见好没多久。
看着站在门边好一会儿没有动,也没说话的人,魏庭之不由反省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语气,最后还是受不了春生这样无声委屈地站在门边不进来也不靠近自己,无声叹息,朝他招手,“过来,不要离我那么远。”
春生这才有了动作,慢慢走到他面前。
魏庭之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拉到大腿间,捧起他的右手吻了吻掌心,“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春生低头垂眼看他,话音有点闷,“我不想我什么也不会,不想以后越来越不会。”
“办法有很多,你也不一定要到外面去,在家里也可以。”
“在家里不可以。”
“怎么不可以?你只是不想什么也不会,你可以坐在这里帮我盖章。”
魏庭之拉开身侧的抽屉,能看到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印章。
春生只看了一眼就把抽屉推回去,默默地看着他的眼睛不说话,无声表达自己不愿意。
魏庭之看惯了他平时软得像蘸了蜂蜜的年糕,此时见他抿唇不笑心里就发堵。
若是照他以前的脾气,他根本不会浪费时间废话,把人锁在家里这事就解决了,但现在他连想都没想过这种事,哪怕对春生说了一句重话他自己都要先不舒服。
“不想盖章?那我问问林羡家里有什么事情是你能帮上忙的。”
“那我可以回来了再帮忙。”
魏庭之缓缓摇头,没被他糊弄过去,“你还没有说服我。”
春生也觉得很为难,“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服你,你教教我吧。”
“……我不会教你,你自己想,想不到我不会让你出去。”
春生看着那只圈在自己手腕上的大手,魏庭之的手掌很大,力气也很大,就是没那么暖,每次魏庭之像这样拉着他的手的时候他总有种无法挣脱的感觉,虽说他不讨厌,但如果偶尔这只手能放他去做他想做的事情那就更好了。
“……我不想总是只能待在家里。”
“家里不好?”
“不是不好,可是我也想到外面去……”
一开始春生说一句就要稍微停顿一下,说到后面说出想说的话了才流利起来,“我想知道外面是不是还和以前一样,我想知道我刻的木雕大家觉得好不好看……白天我出去了,太阳下山我就回家,我回来跟你吃晚饭,跟你一起睡觉,我想我有很多事情可以和你说,那些我在外面遇到的,让我觉得开心的事情。”
“可是如果我只能待在家里,我就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告诉你了,因为我在家里做什么事情你都知道。”春生说着还指了一下桌上的电脑屏幕,“你还能在这上面看到我。”
“庭之你很厉害,我不能像你那么厉害,但是我想,我想我可以不是没有用的,不是什么也不会,我知道我不聪明,我可能太笨了,我还被坏人骗过,可是我会学聪明一点的。如果天气太热了我就到树底下,树底下晒不到太阳就没有那么热了,如果冬天太冷了我就多穿一点衣服,手要被冻僵了我就戴手套,办法也有很多的。”
魏庭之沉默片刻,有些没想到春生执着出去卖木雕这件事背后他的想法一点也不浅,甚至还和自己有关。
“……我知道了,我让林羡给你找找合适的铺子。”
这无疑是最折中也是最合适的办法,他找间铺子给春生他就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雨淋,再找几个店员帮忙,他也不用担心春生会遇到不怀好意的人。
但没想到春生却不同意。
“我不要铺子。”
魏庭之眉头微紧,“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帮我,我想我自己来。”
“我帮你和你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冲突?”
春生很有自己的道理,“你帮我了大家就会说,春生没有庭之什么也做不好,就算我有一点厉害了大家也会说我是因为庭之才厉害的,不是我自己努力的,我觉得那一点也不好,所以我不想你买我的木雕,也不想你让林先生给我找铺子。”
魏庭之看他说得头头是道,虽然有些认同他这份不想依靠任何人的上进,但心里却还是不舍得放手,一是几乎快成他心病的春生安全问题,春生在医院那些天都是他全程陪下来;二是实在不舍得,也不放心这个人离自己太远。
“你怎么有那么多的不想?”
“没有很多。”春生数了一下自己刚才说了几次,“只有三个不想。”
“三个也很多。”魏庭之并起大腿,把春生夹在腿间,“我也有不想,你听不听?”
春生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完全挣不开,魏庭之腿部肌肉也不是光好看的,这下他不听也得听。
“我听。”
“我不想你出去。”
春生忍不住露出失望的表情,“那我是不是没有说服你呀?”
魏庭之看他一张脸连个笑都挤不出,好像年糕不是蘸了蜂蜜而是苦瓜汁,实在没办法点这个头。
他沉默注视春生良久,能想象到如果自己坚决不同意,春生估计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会高兴,到时候他会不会再干出偷溜出去的事情谁也说不准。
“……你想要我陪你去哪里看看?”
春生一愣,随即受宠若惊,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假的。”
春生拿手捂住他的嘴,“这句不算,你不要说是假的,我已经说服你了对不对?你要点头。”
魏庭之不想配合他,偏头躲开他的手,“我只说陪你看看。”
“那可以现在就去吗?”
“今天不行。”
“那明天呢?”
“明天可以。”
“明天什么时候?可不可以早上就出去?”
魏庭之松开大腿,让贴着他的春生自己站好,淡声道:“到时候再说。”
春生也不多纠缠,见自己好像耽误了魏庭之的工作便乖乖出去了。
次日一早。
春生出门心切兴奋得昨晚差点没睡好,他在魏庭之身边很少有出门的机会,在他记忆里除了给魏老爷子送葬外,就只有魏庭之去水溪出差那一次,所以不管是他自己出去还是魏庭之陪他一起去,能出门对春生来说其本身就已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魏庭之还在吃早餐的时候他已经吃完自己那份在翻本子了,他的本子上还写了好些佣人们给他的建议,大家一致认为他应该到市里游客最多的地方去,因为那里流动的人最多。
春生坐在魏庭之对面的座位上,一边翻本子嘴里一边絮絮叨叨,“庭之你觉得小珍说得对不对?我觉得她说得好对,她和婷婷一样聪明……”
魏庭之面无表情地听着,一杯咖啡一片吐司吃出了需要一个上午的气势,春生也不催促他,不嫌他吃得慢,耐心得出奇,和他心急出门像是两条线上不会交织到一起的情绪。
魏庭之喝着咖啡听他这个也夸那个也夸,想不通他为什么能清楚记得那么多名字,最后放下见底的咖啡杯拿手帕擦嘴角,吐司一口也不动。
春生见状注意力一下就回到他身上,“庭之,你不吃面包吗?”
“不饿。”
春生见不得他不吃东西,听他这么说本子都没心情看了,随手阖上推到一边,“不要不吃,是不是因为没有味道才不想吃?我给你抹点果酱好不好?”
魏庭之一手支在桌上托腮看他,“什么果酱?”
春生吃的早餐有份草莓果酱和蓝莓奶油,他吃完还剩了些,让魏庭之选。
魏庭之吃吐司从来不爱抹这些,但如果春生给他抹他尝尝倒也愿意。
“你觉得哪个好吃就抹哪个。”
春生拿起他餐盘里的吐司给他各抹一半,见魏庭之没有打算接过吐司的意思,服务极到位地给他喂到嘴边,像魏老爷子刚去世的时候他喂不想吃饭的魏庭之一样。
魏庭之看他专注地喂自己吃吐司,突然有些后悔答应陪他出去看看,“如果最后我让你出去,你会不会没有时间和我吃早餐?”
“不会。”
“那午餐回不回来跟我吃?”
春生点头:“回来,我坐公交车回来。”
“这附近没有公交车站。”
“那我骑自行车回来。”
“你哪里来的自行车?”
“张师父有,他不骑了,我可以问他借。”
春生能想到的事情几乎都想过了,包括怎么哄魏庭之。
魏庭之听到这没说什么,把他手里最后一点吐司边吃完起身,“走吧。”
春生拿起本子跟在他身后。
魏庭之出门不管去哪林羡都会跟着,这次也不例外,他充当司机开车去静海市游客最多的几个地方,春生看哪都特别合适,魏庭之是看哪都特别不满意,不是嫌绿化面积过大蚊虫太多就是嫌车太多。
春生没有被他泼冷水,他坚持不要魏庭之给他铺子,选地点就特别用心,不像是三分钟热度一头热。
太阳下山前林羡开车带他们去的最后一个地方是一个在公园附近的寺院,香火旺盛,白天会有不少旅游团到这来。
春生还挺喜欢这个地方的,一直贴着车窗玻璃往外看,“庭之,你说这里好不好?”
魏庭之看着寺院里的建筑,第一次没有说反对的意见。
春生被里面的环境吸引了,忍不住心生向往,“庭之,我们进去看看好不好?”
魏庭之没说什么,沉默地解开安全带。
大概后天完结

第79章
魏庭之是土生土长的静海人,春生和林羡也是,但三人此前从没来过这里,连进去需不需要买门票都不确定,还是林羡去问了保安才知道是免费的,直接进去就行了。
这个时间寺院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只有少数几个香客在吃免费的斋饭,许是魏庭之和林羡这两人的气度看上去实在不一般,坐在台阶上吃斋饭的香客频频朝他们两人投去好奇的视线,而春生则是落在他们身后朝香客们投去好奇的视线,好奇她们手里的斋饭。
直到走在前面的魏庭之发现他没跟上,回头叫了他一声,他才扭头快跑几步,跑到魏庭之面前。
“庭之,阿姨们吃得好香,我也想吃。”
“你肚子饿了?”
“没有饿,就是想吃。”
魏庭之停下脚步看他,“那你是想吃还是想进来看看?”
春生没直说,只道:“菜里面有玉米粒。”
魏庭之没有再问,扭头对林羡道:“去问问看还有没有,有就拿一份回来。”
林羡离开去拿斋饭,魏庭之又继续往里走,明明是春生提议进来看看,但他却好像有目的地走向绿树环抱,碧瓦朱甍的宝殿。
大雄宝殿有三扇殿门,里面供奉着三尊宝相庄严的金身佛像。
此时殿内已经没有人了,听不到诵经声也没有木鱼声,将暗的天光落入殿门,切割昏暗的光影,也拉长了魏庭之落在地上的影子。
春生站在殿门外不太敢进去,因为里面没有人,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可以随便进去的地方,但魏庭之想进去他也拦不住,只好站在殿门外一脸紧张地帮他望风,准备看到有人过来了就把魏庭之叫出来。
不过他没有等到一个把里面的人叫出来的机会,反而是被叫了进去。
“春生,进来。”
“哎。”
春生小心翼翼地踏进殿内,生怕自己动静太大,蹑手蹑脚地走到魏庭之身边,悄悄问他,“庭之,你叫我进来干嘛呀?万一有人看到我们进来了怎么办?”
魏庭之扭头看他,给他指了一下佛像前的蒲团,温声道:“去跪下,磕三个头。”
春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知道魏庭之要他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就没有多问,很听话地走到蒲团前跪下,端正又恭敬地朝三尊金身佛像磕了三个头。
日落黄昏将他磕头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得和地上魏庭之的影子叠在一起。
春生磕完了就看向魏庭之,见他点头了才站起来,走向他,“庭之,你不磕头吗?”
“不需要。”
“那为什么我需要呀?”
“为你能安全回家,为你的耳朵没事。”
春生跟着他离开大雄宝殿了还在问:“那我能安全回家,我的耳朵没事,是佛祖保佑我吗?”
“不一定,但是你既然来了,那就磕个头再走。”
“哦,那菩萨要不要磕头?”
“你看到了?”
“看到了,在那边。”
“去吧。”
春生应了声好,匆匆跑下台阶往来时的路跑去,正好撞见提着一袋斋饭走过来的林羡。
林羡没有叫住春生,只是提起手里的袋子笑着对魏庭之说:“最后一份,还有半根玉米,僧人一块装袋里了。”
魏庭之嗯了一声,“带现金了吗?”
“带了。”
林羡抽出钱包里的几张红钞,魏庭之接过转手就给了春生,让他投进功德箱里。
魏庭之进来这里似乎只有这一个目的,做完就走,一秒都不耽搁,春生的免费斋饭都只能带回车上吃。
寺院的斋饭就是吃个不饿,一次性饭盒里盛了满满的白米饭,菜格子里是水煮青菜和玉米粒炒西芹粒,没有一点荤腥。
春生把装斋饭的饭盒放在大腿上,先把那半根玉米啃干净,然后再吃林羡特意去帮他拿来的斋饭。
那份斋饭不管怎么看都不可能好吃,但春生还是吃得很香,魏庭之都觉得他实在好养活,好像就没有他觉得不好吃的东西。
春生在车里吃饭,车子就一直停在寺院门口,林羡在看车窗外被晚霞余晖烧红的云,魏庭之则是在看着春生,等春生吃完了他再面无表情地拿出湿巾给他擦手,“吃饱了?”
“饱了!庭之,我想就在这里吧。”
春生侧身给他指了指寺院外的大榕树,一个极好的纳凉地,枝繁叶茂的树顶遮天蔽日,可以预见到了炎炎夏日的时候这里会有一片怎样清凉的绿荫地,而且这位置也是不错,左手侧对寺院大门,右手外就是马路车道,想来也显眼,不愁吸引不到客人。
林羡顺着春生手指的方向看去,道:“如果白天香客多,那里或许会有人卖香。”
魏庭之倒没说什么,只道:“白天再过来看看。”
林羡闻言一顿,“可是明天……”
魏庭之看了眼后视镜,林羡对上他的眼神就不说话了。
春生奇怪地问:“林先生,明天怎么啦?明天天气不好吗?”
“没有,明天天气挺好的,有大太阳。”林羡笑了笑发动车子,没有告诉春生明天是魏泽绑架案开庭一审,除了作为从犯情节较轻的魏昶晖,其他人将面临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
几乎所有人都在关心一审判决书,林羡都以为明天魏庭之会去看看,但现在看来他好像从来就没想过要去。
难得出门一趟去了很多以前没去过的地方,春生回到家里就迫不及待地去找佣人们,告诉她们自己已经找好卖木雕的地方了。
“林先生说寺院香客多,白天可能也有人卖香,所以我们明天还要去一次,看看白天会不会有很多人。”
没想到他把寺院一说,几个人竟然都知道,甚至还有人去过。
“如果你说的寺院是在公园边那个的话那我知道,那里没有人卖香,因为寺院里面可以免费领,我倒是知道有人在外面卖手工的香囊荷包,还挺漂亮的。”
“啊?那和春生卖木雕会有竞争吗?”
“应该不会,虽然说都是手工,但毕竟不是同一种东西,而且春生这5块钱一个,那卖香囊荷包的一个25,刺绣越精细越贵,我觉得那个人应该不会把春生放在眼里……”
“那倒也是。”
春生听得似懂非懂地跟着一起点头。
他傍晚吃了寺院的斋饭,晚饭就没有再吃,而是喝了杯酸奶,再捣鼓他已经刻得像模像样的木头眼镜。
至于他原来打算刻给林羡的小葡萄,那被魏庭之抢走了,他不肯还春生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先抓紧把眼镜刻出来送给林羡。
魏庭之看他还在调整眼镜腿,淡声问他,“观音不刻了?”
“刻,没有人买东西我就拿出来刻,我一定给你刻好。”
听他安排得挺好,魏庭之唇角微动,没有说什么。
另一边林羡领了他的话去调私宅的安保,找出三个年轻力壮的,还给配了车,以后他们的工作就是跟着春生,每隔两小时拍一段视频发给魏庭之。
如此行径与跟踪监视无异,但老板是魏庭之,这种事又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三个被调走的安保拿钱办事更不会有异议,于是就只有春生还被蒙在鼓里,以为自己真的要离开魏庭之的羽翼。
晚上准备睡觉了他还为明天的事兴奋得睡不着,睡衣都被脱了还在跟“始作俑者”嘀咕,“我要给第一个客人优惠价!”
魏庭之捏着他的下巴舔他的舌头,口腔里里外外尝了个遍,沉声问他,“给我什么价?”
“给你宝宝价,世界上最好的宝宝价……”春生舔了舔发烫的嘴唇,双腿勾紧他的腰,柔软的臀/肉随着腰部动作时轻时重地蹭,溢出唇缝的呻吟就像融化的蜂蜜,又甜又黏。
卧室的呼吸声越来越急促,床垫的呻吟声也越来越大,到了凌晨时分才平歇。
万籁俱寂的深夜,静海市的看守所忽然亮起了灯,走廊杂乱的脚步声慌得不成样子,还能听见有人呼喊,“快打120!叫救护车!”
魏昶晖也在这看守所里,胡子拉碴缩在床板上刚勉强有睡意就被人用力晃醒。
“喂!快醒醒!别睡了!”
魏昶晖不耐烦地抖开那人的手,“干什么?不要随便碰我。”
“谁想碰你了,我是想告诉你你小叔吞钉了!被救护车拉走了!”
魏昶晖山一样的睡意被吓得只剩一缕烟,散得无影无踪,他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你说什么?!”
“不信拉倒,刚被抬走的,一脖子血,好多人都看见了。”
魏昶晖脸色发白,声都变了,“这看守所哪来的钉子?!”
“我哪知道,估计哪儿捡着的吧,听说可长了……”
魏泽被送进医院抢救,魏家也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自然也有人通知魏庭之。
林羡电话打进魏庭之手机时他人还在睡,为了不吵醒春生走出房间才接起。
“情况不乐观,估计是挺不过来。”
这个时候,愿意为了魏泽去趟医院的魏家人一个都没有,不是在国外就是不愿和罪犯沾上什么关系。
凌晨四点五十,魏泽在看守所吞钉,入喉铁钉划破喉管,伤及多处引发大出血,经医院全力抢救无效死亡。
所有人都被魏泽的死亡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在即将开庭的时候选择吞钉。
想来以他的骄傲,这段时间在看守所应该已经磨平了他所有的勇气,他连天亮都没有办法再等。
电话里的林羡话音都隐约透出了些沉重,“他的遗体还在医院,是留在医院不管了还是……”
魏庭之凌晨被吵醒,眉眼难掩疲惫,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沉声说:“该怎么办怎么办,他毕竟是爷爷的儿子……你去处理。”

第80章 完结章
春生熟悉魏庭之的每一个状态,早上睡醒见他脸色不太好看就知道他是没睡好觉,心疼地抚摸他的侧脸,“庭之做噩梦了吗?”
魏庭之手臂还搂着他,闭着眼说:“没有,刚睡着接了个电话。”
春生也不问谁给他打的,更没有好奇电话内容,只是有些不太高兴地嘀咕,“怎么能在人家睡觉的时候打电话……都吵到睡觉了,睡不好了头疼怎么办?真是的……”
魏庭之默默听他不高兴地嘀咕,好像又睡着了一样,只是在春生试图悄悄拉开他手臂起床的时候又把人拽了回来。
春生只好乖乖躺回去,不想睡了又走不了就数魏庭之的睫毛,来来回回数了好几次都数不清楚,于是便很干脆地放弃,改看魏庭之俊美得无可挑剔的五官。
春生虽然不聪明,但他分得清美丑,在他眼里最好看的人就是魏庭之,他只要看见他心里就觉得高兴,觉得骄傲。
因为他在面对魏庭之的时候,由于爱情意识不够清晰,所以他对魏庭之的感情形态常常是类母性,是爱,有情/欲,但还有保护欲、责任感、怜惜等等。
就像他希望自己可以独立,但这与他相信自己和魏庭之会永远在一起并不冲突。
诚然他的生活和魏庭之密不可分,或许永远也不存在真正的独立,但在他的精神世界,就算他没有意识到,他的所思所想又确实是他在用自己的方式稳固他和魏庭之之间的联系。
即我要先是我,然后我爱你。
这一点魏庭之可能要用很长时间才能明白,但这并不影响春生先行一步,做他自己。也不影响魏庭之用自己的方式保护他,保护自己,架构畸形的平衡。
魏庭之凌晨没睡好,早上补眠就补到了中午,把春生都带着一块睡过了头,早餐都只能跳过直接吃午餐。
但春生一点也不生气,洗漱完就坐在桌旁埋头喝蛤蜊汤,魏庭之没吃完的蛋卷他都帮忙吃完了,然后就开始整理他的木雕。
教他木雕的赵师父送了他一个制作十分精细的手提箱还有鲁班凳,箱子正面是个象棋盘,打开锁扣底下可以做收纳用,箱底还能分出四条腿当成小桌。
手提箱和鲁班凳都是以前他去公园下棋时用的,流动棋桌,很受欢迎。
春生也很喜欢,他把要带出去卖的小木雕和刻了一半的观音装箱子带走,自己提着木箱站在全身镜前一遍遍照,越照脸上笑容就越大。
魏庭之坐在一旁翘腿看他,淡声问:“你在照什么?”
“我感觉我看上去已经有一点点厉害了。”
“怎么说?”
“以前我在路上看到的,他们穿西装,提着一个黑色的包包,就像我现在这样。”春生原地转了一个圈,衬衫衣摆都飞起一片小角。
魏庭之看他高兴也没有说什么,带着他出门去寺院。
今天天气好得出奇,有太阳但不晒,气温也刚刚好,不冷不热。这个时间寺院的人也比他们昨天来的时候要多不少,好些都是背着小背包的游客。
春生没有让魏庭之陪他,自己提着木箱朝寺院外的榕树底下走去,走到一半才回头跟魏庭之挥手,然后再继续往前。
榕树下确实就像昨天佣人说的,没有人卖香,但有一个人在卖香囊荷包,是个看上去约莫三十多岁的女性,正埋头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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