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他回来了—— byGYLJM
GYLJM  发于:2023年07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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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安分,除了那日的那个侍卫——姜合,他就像是一块冷硬的石头,他过分的沉默寡言了,整日木着张脸,若不是裴时知道他这块石头早就被滴穿了,或许还真觉得他不喜欢沈琅,沈琅对感情方面的事一向不怎么灵光,几乎没有共情能力,不过他也并不在乎,他不想揣测,也不想明白那些人的内心,他只想明白他的裴公子。姜合虽然没有被彻底厌弃,沈琅对他的态度愈加的冷淡,他如今和普通的侍卫没什么区别。
裴时知道这些人都是裴公子的替代品,而他是他人眼中的裴公子,但他还是整日发疯的嫉妒着。他甚至开始嫉妒那些替代品,那些替代品可以光明正大的表露出对沈琅的喜欢,只因为他是裴公子,裴公子是沈琅记忆中的神明,不能下高台,不能沾风雪。
沈琅对裴晏一直心有芥蒂,不是因为这是裴时和他人的产物,只是因为这是一个超出他控制的产物,他只有偶尔在裴时在的时候会装作亲热的样子,但裴晏不一样,他少年时情窦初开的时候就遇上了一位金尊玉贵的大美人,他自然沉醉于其中,他迷恋于美人的一切,甚至是美人对他的坏,他常常在夜里邀美人入梦,他把沈琅对裴时露出的笑容,把沈琅对他冷淡的眼神,把沈琅被他人亲吻时的形态,把沈琅瑟缩在他人怀里的样子……一点一点揉成他的梦境。
他本以为他能一直小心地窥探着他的贵人,沈琅却要将他送去军营,他在宫殿之外徘徊,像一只犯错了之后在绕在主人脚边讨饶的狗,但狗能小心地贴上主人的腿,他连沈琅的一片衣角都看不到,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前不久还在狩猎的时候为了救沈琅杀了狼,他抱着沈琅走了一路时狼血沾到他身上了吗?还是他眼里那一瞬间眼里倾泄出来的情绪吓到沈琅了?
他百思不得其解,一路上一直在想着贵人会何时原谅自己。
后来他在知道沈琅要杀了自己,他假死,浑身都在淌血,虚弱地躺在山洞里一边笑一边想他不要原谅了。

裴晏潜入裴时房间时,裴时端坐在那写字,若不是裴晏知道这人的本性,说不定还真觉得这人是云端之上的仙人,裴时听到裴晏的声响笔顿了下“事办的怎么样。”
“再过几日,事便成了,倒是你,你药没给他吃吧。”新入宫的柳美人最近怀了孕,裴晏在宫中有眼线,早早就知道了这事,他气得咬牙切齿,一边心中暗骂沈琅浪荡,一边当日夜里就做了个沈琅怀着孕的秽梦,早上起来时还在心神荡漾,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下贱,他原来就是条脏狗,假死之后,他还是条血淋淋的脏狗,浑身都透着戾气和肮脏,他缩在小巷子里,发绿光的眼睛贪婪的盯着猎物。
“这种东西对他身体不好。况且,若是让竹争鸣发现了异常,追寻到底定是会牵扯出许多。”裴时冷淡地说,他的心中并不那么平静,看得出沈琅是很喜欢孩子,这柳美人因着这孩子,侍宠生娇,无论沈琅当晚宿在哪里,她都可以以肚子难受叫沈琅过去,然后抱着沈琅撒娇,甚至在宴会上都要不知廉耻,不顾体面地躺在沈琅怀里撒娇,像块烦人的粘糕,而沈琅呢?一边在他这甜言蜜语不断,一边又费心尽力地伺候着柳美人,日里夜里都想着,他己经不止一次地看到沈琅从他这赶去柳美人那的背影了,他现在完全不明白沈琅怎么想的,不知道沈琅是如何毫负担的说出那些话的。
“是吗,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心软。”他这话当然不是为了警醒裴时,裴时了解他,他也了解裴时,他明白裴时不是飘渺出尘的云中鹤而是一头装模作样,垂涎猎物已久的恶狼,就算他心软了,裴时也绝对不会放弃把沈琅变成他的笼中娇鸟。
夜色深深,狼崽子潜入自己的洞穴,窝在自己为伴侣堆成的巢穴之中,肖想着美丽的伴侣。而恶狼则精心布置着陷阱,等着娇贵而又美丽的猎物落网。
沈琅的脑袋昏昏沉沉,隐隐发痛,他只记得他昨夜宿在柳美人那,再多的就什么都不清楚了,他想要睁开眼观宛周围,费力地睁开又酸又涩的眼睛后他发现他的眼睛好像被什么东西给蒙住了。
突然他听到了他人的脚步声,沈琅的脑子里充斥着这些声音,好像踏在他的心头,每一步都让他的心脏惊惧地跳动着,他身体的每一寸都为这一切而战粟,那人猛地将他按倒在床上,入侵了他。
沈琅痛苦地喘息着,哆哆嗦嗦地哭着。他咬牙切齿又有气无力地说要将这人一刀一刀的切成肉片,喂给狗吃,要将这人满门抄斩,沈琅根本不会骂脏话,只会又哭又颤的重复着相同的一句,这人轻笑了一声,再恶狠狠地将这些咒骂变成一声声的相公,一声声的求饶。
蒙着沈琅眼睛的布被揭开,他的眼中映出裴晏的脸,本就含眼的眼更是多了层水雾,他蓄满泪水的眼睛被裴晏亲吻着,裴晏感到沈琅被吓得直发抖,含泪的眼睛瞪着他,戏谑地开口“托陛下的福,我还活着。”
沈琅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一旁的裴时,他痛苦的哭泣着“裴时,你救救我啊!”他一声一声地喊着,裴时仍是端坐在一旁,淡漠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二人,如霜雪如利刃,裴晏在他耳边轻柔地如诱哄般说“陛下,他不会救你的,别哭了,乖乖,他不心疼,我快心疼死了。”话说的好听,可是他边说边笑,满是戏谑的意味,而且动作没有半分迟疑,最后沈琅也只能无力的被他拥在怀中,红纱似落非落地挂着,昏昏沉沉间,他感觉有人吻住了他,和裴晏一起拥住了他。

“在的。”
“朕自认待你不薄!”沈琅压抑着怒气,却还是忍不住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吼,若是平常,帝王威严定是摄人的,但如今这帝王被他抱着清洗身子,唤了一夜相公也骂了一夜的的嗓子有些沙哑,声音不大还带着哭腔,撒娇似的,没有半分威严可言。
姜合动作一顿,又开始仔细地为沈琅清洗,轻轻地开口:“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季丘。”
他当然记得季丘,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好友,时间过了太久了,他有关于沈丘的记忆已经不算太清晰了,他只隐隐约约的记得一张温柔的笑脸和他们当时因为党派之争吵的有多不可开交。
他也不指望沈琅说些什么,见沈琅沉默,又开口了“他是我的叔父。”
沈琅看了他一眼,缓缓地将记忆中模糊的面貌和姜合的面貌合在一起,确实十分相似。
“既然如此,那就滚啊,”沈琅软着身子攀在姜合耳边“莫不是,还想让朕再抄一次沈家。”如同一条美人蛇,蜿蜿蜒蜒地绕在他的身上。
姜合仍是他那张木头脸,口中却蹦出一句半荤半素的下流话,但对金玉砌起来的娇人来说,实在是下流不堪“我滚了,还有谁能伺候得了陛下呢?”说完这话,姜合便掐住沈琅的细弱的脖子将沈琅按倒在浴池边上,只是这些年的照顾,已经成功地驯服了他,为他养成了伺候娇人的习惯,这让他下意识就护住了沈琅的背,没让沈琅撞到冰冷坚硬的池壁,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顿了顿,紧紧抿住唇,不再吐露出言语,好像又变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侍卫,但他残忍的行径并没有因为他不再言语而停下,他终究不是恭顺的,他的獠牙一直藏在暗中,沈琅没体会到一点儿乐趣只觉得很痛,身上如被刀劈开了一般,他痛苦地哭着,先是骂然后是哀求,他挂在沈琅身上哀求着一死,可是现在没有任何人会怜惜他的,猎犬不会疼惜的亲吻猎物,只会用他锋利的犬牙嚼碎口中的玫瑰。
但这是朵娇气又漂亮玫瑰,这朵玫瑰是唯一的,猎犬太想要他了,于是凶狠的猎犬最后还是亲吻了玫瑰。
沈琅好像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他梦到了沈丘,他的眼中清晰地浮现了沈丘的样貌。
那日雨下的实在是太大了,他脚又扭到了,被困在小亭中,是季丘来救他的,季丘稳稳当当的背着他,他也紧紧地环着季丘的脖子,汲取着季丘身上的温度。他当时就觉得,季丘是最好的哥哥,没有人会比季丘对自己更好了。他还小声地贴在季丘耳边说了,季丘笑了下,语气中带着平日没有的朝气和昂扬“还不够好。我以后会对小琅更好,让他跟我一辈子都好下去。”他小声地应和着“会的,会的。会好一辈子的。”
季丘深受重伤而毫不畏惧,可是一看到庙中身穿华服的人后他却顿住了。
“季将军好,小王准备不周,只备了白绫和鸠酒,不知季将军喜欢哪样。”沈琅面带微笑,一幅温和公子的样子,半点不像要将从前好友置于死地的样子。
“你想我死。”季丘的语气不像平日那样温和,带上了几副冷硬,脸上身上还带着血迹,一副浴血修罗的样子。
“季将军言重了。今日是季将军畏罪自杀,与本王有什么关系?”
季丘定定地看着他,眼睫扇动“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完就将鸠酒吞入腹中。
沈琅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身上冒出冷汗,哆嗦地缩成一团,不停地呢喃着“季丘,季哥,我错了,我错了,别死,求求你了,别死。”
姜合听到了声响,伸出手去碰他,沈琅于夜色之间与姜合一对视,黑沉的眼与季丘是那样得相似,他吓得直往床里头缩,姜合却强硬地握住他的脚踝将他拖拽入怀中。
“陛下,你在害怕吗?怕什么,我还是叔父。”他在沈琅耳边低语,他能感受到沈琅的恐惧,但他并不想怜惜。
“臣七、八岁时还记不清事说不清话,他们都说臣是个痴儿。”姜合这时自称臣,语气又沉又低,如果忽略他怀中颤抖的帝王,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忠臣的样子。
“直到...”他顿了下,笑了一声“直到他们说叔父通敌叛国。”
“流放的路好远,好难走,臣昏昏沉沉的病了一场。病了一场也梦了一场,您猜猜臣梦到了什么?”
“臣梦到臣是叔父,十二年啊,每日夜里,臣都会变成叔父。叔父的眼里都是您,连带着臣的眼里都是您。”
“臣分不清臣到底是臣还是叔父。”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叔父心里有这个人他才对这人日思夜想,还是因为他的心思。
“直到,臣及冠那年,臣就再也没有梦过了。”他亦是及冠那年入得宫。
“陛下,您觉得臣是谁?”沈琅没有回答,只是在他怀中一边落泪,一边颤抖。姜合也不指望他的回答,只是将他牢牢得困在怀中,这是他的梦中人亦是他的枕边人。
“不管陛下如何想,臣只愿您别怕我。”

沈琅被红布蒙住了眼,霜雪似的胳膊环在裴晏的颈上颤着,玉白的面乖顺地贴着裴晏挨挨蹭蹭,裴晏的脑子被他的乖顺给糊上了,火急火燎地吻着他。
红布垂落在面旁,沈琅露出的眼眸看着潜入的人,他贴在裴晏的颈边对那人无声开口“别弄死了。”
血溅到沈琅的身上,裴晏的瞳孔生涩地转了下,却依旧死死地抱着沈琅,他真以为沈琅是笼中雀。
沈琅不顾身上传来隐隐的战栗,看着跟死了差不多的裴晏,突然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都在打颤。
沈琅终究是一位帝王,就算他现在比多年前多了几分优柔寡断,少了几分戒心,就算他现在被弄的染上了那样的瘾,他也是皇帝。
他很快就肃清了朝廷。
沈琅窝在龙榻上,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多年发妻。
他的皇后依旧是那样的端庄美丽“请殿下赐罪。”
沈琅想问他的发妻一句为何却问不出口,他想了很多质问这人的话但最后他还是没说什么“把皇后带回寝宫。”
此时正值春光,桃花初绽,裴姻看着外头的灼灼桃花,那时,是沈琅在桃花树下接住了她,是沈琅在灯会给了她一盏花灯,说祝她岁岁平安心想事成,是沈琅给她摘了桃花,站在树下对她笑着,唤着“阿姻。”
那时春光正好,人也正好。
如今依旧是春光,人却不同了。
竹争鸣隔着手套握着沈琅的手看着沈琅手心被掐出的月牙“陛下好像不开心。”
“没有。”沈琅另一只手触上竹争鸣的脸,指尖没碰上之前,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渴求着,碰上之后,他全身都在发软,指尖哆哆嗦嗦的。
“抱朕。”沈琅咬着牙开口,他仍是放不下他的矜持。
自从那件事过后,他心里便开始抵触男人的接近,但他的身体仍然渴望着,馋得冒水。
他不能接受再有其他人看见他的荒唐,只有竹争鸣,他知道自己的一切荒唐,他看到了自己那个样子,他需要一个合适的人,他发自心底的觉得自己利用了竹争鸣的忠诚,但是他只有竹争鸣了。
竹争鸣的吻是沉默而又虔诚的,他小心翼翼地亲吻着贵人,他不知道在他渴望着贵人的同时他的贵人和他肌肤相贴的每一刻都在渴望着他,甚至还盼望着他能凶暴一点,就如那些人一样,但贵人的矜持,让他不愿在自己忠心的指挥使再次看到自己的堕落,只能咬着唇,手紧紧地攥着竹争鸣的衣服。
可就算再尽力地掩饰着,沈琅还是沉沦于其中,他的手指奋力地握住竹争鸣手套之下修长的手指,他不想要矜持了,他只想要欢愉。
竹争鸣看见沈琅握住自己的手,愣了一下,最后像愣头青一样傻笑着。他捧着沈琅的手一边吻着一边唤着“陛下。”
到后头,他们两人的手还是死死握着,因为对方而冒出的热汗融在了一起,竹争鸣觉得这一刻,不仅他们人缠在一起连心都好像要绕在一起。
沈琅与镜中的自己静静地对视,突然一甩袖,将镜子扫落在地,镜子裂成一片一片,一片里是肿胀的红唇,合都合不上,露出里头的贝齿,一片里是雪白的下颌,印着如桃花瓣的痕迹,一片里是修长白皙的指,像是被人亲吻过。
依旧是那张顶好的面皮,可是他现在哪有平时雍容华贵的样子。
他的眼神空茫芒地落在镜面上,他忽然笑了起来。
他是如何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裴晏咧开嘴笑,声音有气无力“自然。”
裴晏年岁不大,但他身上没有丝毫的少年气息,如今这一笑看不出丝毫的朝气,活像地府爬出来的恶鬼,咧着一口白牙要吃人。
他就算不是恶鬼,也该是个疯子。
铁链被强行弄断,他的眼眶,他的鼻腔,他的双耳都在往外流血,他仍然是咧开嘴笑,但是口中的血将他的一口白牙染红,阴森森的。
他压着沈琅,捂住他的嘴,凑到他耳边一遍一遍不停地说着“乖乖,乖乖。”
沈琅仿佛回到了那些日子里,身体整个都僵住了,哆哆嗦嗦地被裴晏折磨着,他的脑子只余下苍白和苦痛。
“如陛下所愿,我真的要死了。”裴晏的额头抵住沈琅的额头,按着沈琅,强迫沈琅和他对视,死人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琅。
裴晏突然瘫下来了,冰冷的唇贴着沈琅的颈,沈琅分不清是他的肚腹先鼓起来还是裴晏先死的,他只知道这个人死了,却死的不干不净,还留了脏东西来恶心他。
他的口不再被捂住,茫茫然地低声哭了起来,他突然叫了起来“救我!救救我!”
他是那么的脆弱无助,连自称都忘了,他只盼着有人来救他。
他忠实的指挥使永远都会来救他,竹争鸣用狐裘将沈琅包裹了起来,沈琅如今厌恶所有人的触碰,可他实在是太过恐惧这一切了,他没有丝毫的力气,只能一边茫然地掉眼泪一边无力地瘫倒在指挥使的怀中。
他有了些力气,却小心地蜷缩起来,他不允许别人看到自己如今狼狈的样子。
竹争鸣支撑着他站起来,他的小腿肚仍是有些发抖,他从竹争鸣手中接过剑,直刺入裴晏瘫倒在地的尸体上。
沈琅衣冠整洁地出来了,从他的身上完全不能看出他刚才有多脆弱,有多疯狂“拖下去,喂狗。”
外头的人并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他们走进去,看到地上血肉模糊的一团,不禁有些咋舌。
他并不像他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的毫不在意,风轻云淡。
他完全睡不着,他总是梦到裴晏,梦中的裴晏一会儿七窍流血,森森地笑着,一会儿就是血肉模糊,他的皮肉像烂肉一块一块地掉,他却用他那只余白骨的手握住沈琅的脚踝,硬生生的将他拖到怀中,脸上的血肉掉了一半,牙齿发狠地咬着沈琅身上的皮肉,还发狠的折腾着他。
他浑身都在冒着冷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瞪大眼睛,哆嗦着,漂亮的眼睛沾着湿气,格外惹人怜。
“点藏香!”
屋内香气飘逸,古朴清香通鼻,藏香助眠,而这间豪华宫室的主人却依旧难眠。
裴时就算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依旧是低垂着眼睫,唇紧紧的抿着,宛如落难的云中仙。
“你喜欢过我吗?”他猝不及防地问了一句。
沈琅此时不想说任何一个字,他对裴时好,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裴时如今没的是什么问题?他是没有眼睛,还是没有心?
“裴公子觉得呢。”
“我是说我,现在的裴时,不是之前的裴公子。”裴时漆黑冷淡的眼中好似透出了几分殷切。
沈琅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区别,只是冷淡地和裴时对视。
裴时在他的注视下,收回了目光,合上了眼,他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沈琅拧着眉后退了一步,裴时又唤了一声“沈琅。”冷冷淡淡的,其实和这几年也没什么区别,可是他的眉眼突然柔和了一些,如冰雪初融“阿琅,别怕。”恍惚间,沈琅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裴公子,他不知道裴时是不是恢复了记忆,抿了抿唇。
“我想起来了。”裴时又恢复了,他这几年惯有的冷漠,他笑了下,透露些阴森的意味“我全都想起来了啊。”
他是全都想起来,可是当裴公子的记忆在他脑中掠过的时候,他却有种他是一个旁观者的感觉,裴时感觉自己就像个夺舍了他人身体的恶鬼,他对记忆中的那些事没有感到一点点的熟悉,一点点的归属感,反而在看到记忆中的裴公子和沈琅之间的点滴时,他对裴公子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厌恶。
他又突然笑了起来,又笑又叫,跟疯子没什么两样“我是,我是阿琅啊!我不是裴时!永远也不是!”许是笑得太用力了,一边笑一边咳嗽着,一声一声,像是要将肺从体内咳出来一样,眼眶悄悄的红了,他边咳嗽边有气无力地说着“凭什么我是裴时。”最后竟没了声响,他死了,眼皮都没合上,就这么睁着,他没有半点体面,荒荒唐唐,悄无声息地就死了,沈琅依旧是那副冷漠的样子,却伸出颤抖的指尖为他合上了眼睛。

“啊!”沈琅发出一声惊呼,站在外头守着竹争鸣冲入室内抱住沈琅。
沈琅不停地掉着眼泪,身体还哆哆嗦嗦的冒着汗,鬓边的发不知是被泪水还是汗水沾湿了。
竹争鸣用手背触上沈琅的额头,温度明显高于自己“叫太医!”
沈琅突然攀上他的身体,牙齿发狠地隔着衣物咬着他的肩,他的眼泪沾湿了竹争鸣的衣物,牙齿也咬破了他的皮肉。
竹争鸣轻拍他的背安抚他。
沈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感到口腔中有些铁锈味,声音微弱“竹争鸣。”
竹争鸣脚步很大,但是手很稳,走这么快,碗里的药都没撒出来一点。
竹争鸣将沈琅扶起来,小心地捧着碗试完毒后给沈琅喂着药,沈琅靠在他身上,小口小口地喝着药,那药里有浓重的腥味,沈琅喝得眉毛都拧起来了,但他还是忍着全都喝完了。
喝完药后,竹争鸣扶着沈琅靠在软枕上,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臣逾越了。”
“你如何逾越了。”沈琅苍白着脸冷淡地看向竹争鸣。
“擅闯陛下寢宫,”他的声音小了一些“擅自触碰龙体。”
竹争鸣嘴上说着冒犯,跪得也端正,但他那双深沉乌黑的眼睛却一点也不不怕冒烦地紧盯着沈琅,好像一点都不怕被处罚,他的背后仿佛幻化出一条尾巴,那尾巴实在摇得太欢快了,平日里深沉的眼睛如今亮晶晶的似在期盼着什么,那双眼睛再告诉他的主人,他的肚子很软很暖和,把脚放在他的肚子上吧,他会乖巧地将主人的脚捂热的。
但沈琅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目光沉沉地盯着竹争鸣手臂上捆绑着的绷带,先前是没有的“手”
“无事。”
“你说吧。”沈琅看向太医。
从太医口中,沈琅得知竹争鸣这伤是因为拿血来给他做药引。“要什么赏赐?”
“是臣冒犯在先。”
沈琅的目光在竹争鸣身上凝了一瞬“罢了。”
沈琅病得那段时间里,姜合也病得很重,现在还在牢房里昏迷着。
姜合之前无论被折磨的有多严重都一声不吭,一直睁着他那双黑得渗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琅。
沈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让太医去给他治吧。”
沈琅坐在床边端详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的姜合,姜合和季丘不愧是叔侄,两人长得有七八分相像,沈琅恍惚间感觉自己看到了当年的季丘。
沈琅的指尖抚上了姜合的脸,因为肢体接触,沈琅的指尖轻微地颤抖着,但他还是坚持触碰着,沈琅的指尖在触碰到姜合合上的眼眸时,感到姜合的眼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随后乖巧地停着,沈琅的手立马抽回,冷淡的开口“醒了吧。”
姜合睁开了眼却一句话也不说,他的眼睛那么像季丘,脸色那么苍白,沈琅不禁想起了那日在破庙里的季合。
但是雨下得不小,他撑着伞隔着雨看着他的昔日好友。
季丘浑身都湿透了,雨混着血一起滚落,他的嘴唇发白,他一幅随时都要亡去的样子,却脊背挺直,好像什么都不能压垮他,他眼眸里的光和不明情绪隔着蒙蒙的雨层仍刺穿了沈琅,叫沈琅记到如今。
他死的时候,脊背仍是挺直的,直挺挺的倒下了,但沈琅却觉得季丘垮了。
沈琅又看了一眼姜合,像,但终究不是。
他起身就想走,床上的人却突然温和地笑了一下“小琅,这么着急走?”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诡异,很快又恢复正常“我们可是好久都没有见了呢。”
沈琅动作一僵“小琅,你忘了季哥了吗。也是,你从小就是这样,只记得住裴时对你好,只念着裴时对你的好。”
“姜合”突然笑了一声“他说什么你都相信,那我呢?我到底跟你说过多少遍,我给你解释过那么多回,你为什么不信我?”他的声音拔高,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啊,季丘当时跟他说过只是因为家族的原因,但是当时,他心中猜疑的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对于季丘的话半句都没信,在季丘抱住他的时候,他甚至已经想好怎么让季丘去死了,他当时固执地认为季丘背叛了自己,花言巧语地想要蒙蔽他,等季丘死了之后,他其实是后悔的,他为季丘平反了,但是故人已去,他再怎么追忆那人也是回不来的。
沈琅此时心中又怕又悔,低垂着眉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合”现在没有被绑着,他一把就将沈琅扯到了塌上,沈琅整个人都呆住了,嘴里小声的念着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咒,“姜合”伏在他颈间闻他,然后抬起头和他对视,恶劣地轻笑了“小琅,好香啊。”
沈琅呆愣地和他对视,突然“姜合”一口咬住他的唇,他痛得“嘶”了一声。
“姜合”都把沈琅嘴咬要流血了,笑得倒是很欢,一疯刚发完,另一疯又紧随其后,他低笑着贴在沈琅耳边,温热的呼吸触碰到的皮肤微微发红“小琅,我有十五年三月零一天没有见过你了,好想你啊,每天都好想你啊,你陪着我好不好,你陪我一起死,季哥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好不好?”他紧紧地抱着沈琅,仿佛要将他硬生生塞进骨血里,沈琅费力地推拒着,但推不开。
“姜合”突然掐住沈琅的脖子,沈琅渐渐地喘不上气了,但他和“姜合”相贴的皮肤又忍不住战栗,快感如电流一般让他全身反麻,他一边痛苦着又一边欢愉着,他的矜持反感着身体上的感触,眼眶中滚落出泪水,“姜合”看到他眼泪的时候手就松了下来但还是装腔作势地用手微握住沈琅的脖子,他的眼神突然变得空茫茫的,他好像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沈琅直接推开了他,想打他,但心中畏惧那诡异的快感,头也不回的跑了。
当夜姜合便梦到了他到底做了什么,他是自尽的,他特地选了一个和他叔父不同的死法。
他小时候是个小傻子,无悲无喜的跟玩偶似的,直到有一天,他日复一日地梦到他是季丘,他的大脑里面灌满了季丘的爱,季丘的恨,季丘的痛,一切都是属于季丘的,他当时觉得,心脏是为了季丘跳的,他就是季丘,他也认为,他是因为季丘才喜欢那人的。
现在他明白了,他不想脑中都是别人的记忆了,他不想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他是真的真喜欢那人,不为其他,只为自己。
他想,姜合也喜欢沈琅。

“你觉得,朕该如何?”他神色淡淡,好像对姜合的死讯并不在意。
“陛下的旨意是绝对正确的。”竹争鸣半跪在地上,专注地低着头,他将沈琅的手置于掌心,用被深黑色皮革手套包裹住的手将沈琅用力掐在掌心的手指掰开,沈琅的掌心已经被他掐出血了。
沈琅用意味不明的目光看着竹争鸣,不再用力掐自己的掌心,摊开掌心,顺从地让竹争鸣在自己的掌心上药。
竹争鸣抬头,两人对视,沈琅的目光似碎开的明镜,一点点刺痛了他却又利用镜面来审判他的面貌和言行,他并不相让,沈琅向后一仰,靠在床上,轻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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