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弋的鱼—— by乌筝 CP
乌筝  发于:2023年07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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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域很喜欢看一些云里雾里的文艺片,这些年游弋慢慢从嫌弃到感兴趣,现在他都已经对霍域喜欢的电影如数家珍了。
风叔实际年龄不详,仔细看的话并不显老,估计也就30多岁,只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沧桑劲儿让人忍不住喊他声叔。
他开着一家电影院,其中有一个小影厅是不对外开放的,专供他自己看老电影,用的也是老式放映机。
不巧,游弋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秘密基地,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儿又让他松了口,总之现在他淘到什么老胶片都会跟游弋说一声。
两人到影院的时候,风叔正坐在一个空桌上就着啤酒吃炒面,看到他俩进来,随便抬了下手打了个招呼:“等我吃完这口饭。”
“不急”,游弋坐下说,“这回去了哪儿?”
“追雪去了”,风叔说,“哪儿下雪去哪儿”。
游弋竖了个大拇指:“您可真够浪漫的。”
风叔是个挺神秘的人,经常好久都不见人影,性格也有点儿怪,不太合群。不过这在游弋眼里都不算什么事儿,毕竟跟霍域混了这么多年他都总结出经验了。
这会儿他看看霍域再看看风叔,觉得这俩人还真是有点儿像,都不那么容易让人接近但真的交往起来又意外地好相处。
风叔跟霍域一样,话不多但待人挺真诚。他们来这儿看电影风叔从没收过钱,淘到新胶片也从没忘记跟他们说。
他那些老胶片越攒越多,堆了小半个屋子,宝贝得很,即便让游弋霍域来看也都是自己亲自放映,从不让别人碰。有一次游弋想学学放映,都跟着进放映室了结果还是被赶了出来。
这会儿他又缠着风叔给他讲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事儿,风叔被他问烦了,跟霍域开玩笑说:“你每次都带着这个话多的拖油瓶来干什么?”
霍域笑笑没说话,游弋愤愤地说:“卸磨杀驴是吧?要是没我,你俩再碰上八百次都不能认识,俩闷葫芦。”
闷葫芦霍域直到坐进影厅了才想起来问:“什么电影?”
游弋挑着眉答:“苏州河”。
这电影霍域在家看过,的确很喜欢。此时他也挑了挑眉,看着游弋那副洋洋得意求表扬的表情笑了笑。
影片开始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看电影没有吃东西、说话的习惯,有问题也都留到结束之后讨论,不想忽视影片中的细节。
说起来,游弋一开始对这些电影不感兴趣的时候还总走神,走神的时候就盯着霍域看。周围漆黑一片,霍域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并不能看得太真切,但游弋却非常喜欢那种模糊朦胧的美。
视线一路向下,描摹过霍域的鼻尖、唇角、下颌,滑过他修长的脖颈,再回过头去捕捉他时不时被光线点亮的眼睛,一遍又一遍。
被他这么盯久了,霍域总会侧身靠过来一些,贴近他,低声问:“无聊?”
他懵懵地点点头,霍域就会耸耸肩,示意他靠过来睡一会儿。
游弋并不是能随时随地睡着的类型,但靠着霍域的时候除外。霍域肩宽,霍域不动,霍域身上熟悉的味道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这会儿游弋听着电影里长长的旁白,偏头看了霍域一眼。霍域一如往常般认真,但感受到他的视线又很快地朝他看过来。
每当这种时候游弋总会觉得踏实。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他迷恋从霍域身上感受到的这种踏实。霍域就像一棵树、一座岛、一轮明月,永远八风不动,永远心如止水,无论是狂风骤雨还是世界末日,永远都在那儿,也时刻都在准备着为他撑起一把伞。
多浪漫。
此时,他冲霍域笑笑,视线重回到屏幕上。他喜欢《苏州河》的拍摄风格又不那么喜欢这个故事。爱情这种东西离他很远,就像被冬日里晨时的浓雾藏起来了一般,看不真切他便不去探究。
他更关心眼下,关心身边的人。
影片结束后他用电影里的台词问霍域:“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霍域却没有像电影里一样回答“会”,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摇摇头说:“不会”。
彼时他们站在十字路口等着过马路,周围车来人往。各色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汽笛声此起彼伏。
游弋或许是没听清,又或许是笃定霍域说的一定是会,于是他自顾自地往下对台词:“会一直找吗?会一直找到死吗?”
霍域拽他一下,在他转头看过来时大声说:“我说不会。”
“噢”,游弋捂了一下自己的心脏,笑着逗他,“你不爱我”。
说完他伸手在霍域额头上做了一下“Biu”的动作,示意他刚才不算,重新开始问:“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霍域没再理他,拽着他往马路对面走。游弋便在霓虹纵横的夜幕中,在霍域有些急促的步伐后,踩着斑马线自问自答,坚持自己把词儿对完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会啊。”
“会一直找吗?”
“会啊。”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撒谎……”
当下他沉溺于对台词,回到家准备睡了又忽然想——霍域真的不会吗?

看完电影之后几天游弋都没怎么看到霍域,问就说在忙。
连续几天都这样,游弋郁闷了。这天一大早,他坐在谷家客厅抱怨:“人家都放假,怎么就他比上学还忙?荻哥要写论文都没他忙。”
谷茁茁和谷壮壮一起摇头:“不知道”。
游弋看看这俩人,眯了眯眼忽然笑了:“哈哈我知道了。”
谷壮壮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知道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谷茁茁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弟一眼,叹了口气:“以后什么事儿都不能让你知道。”
“我怎么了?”谷壮壮很冤枉,“我什么都没说。”
游弋靠着沙发笑得很放肆:“我都猜到了,给我弄礼物呢吧?”
谷茁茁干脆点了点头:“这回好像弄了个挺费劲的。”
霍域的生日比游弋大几天,至于谷茁茁和谷壮壮,他俩这么多年都没过过生日。他们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忌日,谁都没心情去过。每年新年的时候,大家会给他俩准备一份礼物,名义上是新年礼物,其实也算生日礼物。
眼下,霍域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游弋的生日也没几天了,所以游弋恍然大悟——霍域肯定是忙着给他准备礼物呢。
心情是由阴转晴了,不过霍域这份礼物都准备了小半年了,好奇心又把他勾得抓心挠腮的。
他赶紧追问:“你俩也不知道他弄了什么?”
双胞胎又一起摇头。
游弋抱着抱枕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个名堂,站起来叹了口气说:“行吧,可爱的弟弟们,哥走了,你们乖乖的吧。”
谷壮壮翻他个白眼,问他:“马上吃饭了你去哪儿?”
“我得找点儿事儿干”,游弋说,“在这儿待着老想去偷摸看看霍域到底在弄什么。”
谷茁茁说他:“你别去啊,别讨厌。”
游弋摆摆手走了,接下来连着几天都没出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屋顶待着。
到了霍域生日前一晚,他给霍域发了个微信:“来屋顶”。
没一会儿霍域就过来了,上来一看这阵仗就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屋顶的栏杆被游弋挂上了小灯串,灯串上还夹着许多小卡片。卡片上是游弋画的画,每一幅都是他们之间真实存在过的点点滴滴。
游弋站在角落,笑着张开双臂:“蹬蹬,漂亮吗?”
“漂亮”,霍域一边扫视一边说,“画了多久?”
“画了好久,累死我了”,游弋跑过来拽着他往边儿上走,“从这边看,从这边到那边,从小到大排好的。”
霍域跟着他走过去。第一张是游弋拎着葡萄递给他,接下来是他躺在病床上游弋在边儿上哭,后面还有他们一起拔牙、一起画画、一起跑步、一起打拳、一起滑雪……走到头的最后一张是他们前几天一起看电影。
一步步走到头,一张张看过去,霍域有些恍惚。
游弋画得很好,色彩明丽耀眼,画风欢快又可爱。那一张张小画在灯串的点缀下更显得温馨美好,像是把鲜活的过去搬到了眼前。
这样一份礼物没有人能不被触动,即便是闷葫芦霍域。他置身其中,过去的一幕幕铺天盖地般涌来,带着游弋的眼泪、游弋的慌张、游弋的温度和游弋没心没肺的笑,似台风过境般冲进他的心脏。
心里又酸又软,塌了一个小坑儿,捏一团今晚的空气放进去,他要记住16岁来临前的这个夜晚。
游弋转过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睛星星一样眨了眨:“你还说不找我?不找我你以后跟谁一起玩儿啊?”
霍域笑得温柔,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又伸手去抱他。
晚风中,拥抱很柔,话音很轻:“我不找你,你不会走。”
游弋一愣,埋在他肩窝笑了一声:“也对,我不会走,你也不会走。”
“嗯”,霍域说,“我也不会走。”
鼻息间栀子花的香气在凛冽的冬夜里多了一种清雅的味道。游弋忽然想起中考前,也是在这个屋顶上,霍域说过:“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
那时候他小小的世界里只有眼下,想的只是能不能跟霍域上同一所学校,能不能考进同一个班。现在他看得更远一些了,能想到很多关于未来的可能性。他本该现实一些的,可这一刻听到霍域的这句承诺,他又愿意相信他们会永远都一起往前走。
今晚有点儿冷,游弋身上带着寒意,霍域摸摸他的脑袋,问他:“布置了很久吗?”
“没有,我画画来着”,游弋从他怀里退出来,拽着他往角落走,“还有一幅画。”
小卡片早就画好了,这几天游弋反正闲着没什么事儿,于是干脆又画了一幅大的。画的正是那晚他俩在这个屋顶,躺在躺椅上聊天的场景。
此时他指着画给霍域看:“以后你每年生日我都给你画一幅怎么样?就算老了以后咱俩都糊涂了,都不认识彼此了,看看画也能想起来——噢,这是我的小竹马。”
霍域盯着那幅画看了一会儿,画里的两个少年对视着,头顶漫天璀璨繁星,他们眼里却只有彼此。
多美好的画面,以后如果还能拥有更多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他笑着说:“好啊”。
皎洁的月亮散落银光,照亮了他们一起长大的大院儿。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都站在一起,没有秘密没有隔阂地站在一起,霍域想——这是太美好的事。
0点到,游弋再度去抱霍域,贴近他耳边轻声说:“生日快乐小芋头,谢谢你跟我一起长大。”
霍域生日,林秋荷和于茉莉一大早就开始忙活,做的菜除了霍域爱吃的也有双胞胎兄弟爱吃的。兄弟俩虽然从没过过生日,但不管是谁过生日他俩的待遇都跟寿星一样,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把自己的生日分给他们。
晚上全院儿一起吃饭,几个大人都在感慨,又一年过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游景中和霍云宽你来我往地喝了不少,谷震喝了几杯就被大家拦住了。
霍荻作为唯一的大孩子,也陪着俩爸喝了几杯。喝到后面,霍云宽拍着他的肩膀说:“我儿子长大了我可等着退休了啊,我要跟你妈到处玩玩儿去。”
霍荻赶紧说:“爸爸爸,别别别,我可接不了您的班。”
霍荻大学学的是壁画,用游弋的话说就是:“荻哥的天马行空纸上装不下,要飞到墙上去。”
他这个专业跟霍云宽的建筑公司的确搭不上边,硬要扯的话顶多就是霍云宽盖好房子了他能去墙上给画幅画。
游景中紧接着说:“那你接我的小荻,我也想退休。”
“都逮着我一只羊薅啊?”,霍荻笑了,“你俩坚持坚持等这几个崽毕业吧。”
说起来几位家长也都不年轻了,都奔五张去了。即便精气神很足,也并不显老态,但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难免会有种新旧更迭的感觉。
此时霍云宽笑笑说:“等他们毕业我们都老了。”
游弋大手一挥:“等我六年都我接,到时候你们想干嘛干嘛去,公司、花店和这几个崽,都包我身上。”
游景中哈哈大笑起来:“我儿子有志气啊,行,爸等着你。”
霍域也在旁边笑了一声:“游总以后打算怎么罩着我们?”
“特别是你小霍域”,游弋点点他说,“我们茁茁壮壮喂饱了就行,就你最事儿,等着吧,哥努力奋斗以后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
霍荻乐了:“那你任务艰巨啊,就他这个挑嘴劲儿你还能给养胖了啊?”
“必须能”,游弋挑挑眉道,“你等着瞧。”
谷壮壮举手说:“我俩也不是喂饱了就行啊,车子房子和票子都得要。”
“我给你个大逼兜子”,游弋朝他挥了一下手,“给你喂饱就不错了。”
这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蛋糕吃完游弋就拽着霍域溜了。嘴上说是嫌大人们吵,其实他是怕霍域一直闻着酒味儿不舒服。
霍域不喜欢酒味儿这事儿平时表现得不太明显,别人就算察觉到了也都被他糊弄过去了,只有游弋一直记到现在。
他俩彼此心知肚明却从来不提。今晚两人在院儿里散着步,霍域侧头看看游弋,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其实还好。”
什么还好,霍域没说,游弋也没问,他只是摇了摇头说:“别还好,别将就,我不喜欢。”
霍域于是没再说下去,他不想重提旧事破坏了游弋的好心情,转而笑了笑说:“你的礼物我还没弄好,实在来不及了,要不你跟我一块儿弄吧。”
哪有送人礼物还让人自己跟着做的道理?不过游弋显然非常开心:“真的?走走走,赶紧给我看看,我都快憋出病了。”

为了防止游弋偷看,霍域把游弋的生日礼物藏在了他们家工具间。
他带着游弋推开工具间的门,走到工作台边掀开防尘布,一个手工做的微缩建筑呈现在眼前。
“哇”,游弋惊了,“你做的?你疯了吧?”
霍域用木条、木棍和各种乱七八糟的小零件做了一个院子,院儿里有花坛有果园有亭子有球场,还有五栋房子。
他们现在住的院子就是霍云宽亲自设计的,所以霍域想,他也可以设计这么一个院子,以后或许真的有机会落成,也或许真的可以成为他们五个未来的家。
一开始他想得很简单,实际操作起来确实很难。从图纸设计到选材切割再到一片片拼接,工序复杂而繁琐,稍有不慎就要推翻重来,实在考验耐心。前前后后忙活了小半年,中间还数次求助了霍云宽,这个院子才总算做出来。
如今游弋生日将近,他实在来不及上色了。
不过单单一个没上色的作品也足够游弋惊掉下巴了。此时他小心翼翼地左看看右看看,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怀疑这么复杂的东西真的是霍域做出来的吗?可仔细看细枝末节处又能看出来这的确是霍域的风格。
霍域在很多事情上都是一个力求完美的人,游弋看着这个模型里非常逼真的小花小树,看着那五栋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找不出任何偏差的建筑,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霍域看着他呆呆愣愣的样子,笑着拍他一下:“别愣着了,叫你来是帮忙上色的。”
“噢上色上色,用什么用丙烯吗?”
“嗯。”
游弋懵懵地拉了把椅子坐下,调完颜料,画笔都拿起来了又抬着手半天没下笔:“我手都哆嗦了霍域,你看看,我怕我一个不小心给弄毁了,要不咱别上色了吧?”
“没事儿”,霍域不太在意地说,“弄坏了再修”。
“我的天,那可不行”,游弋捏着自己的手说,“我从来没这么紧张过,你这家伙真是太烦人了,你怎么想到要做这个?这么庞大的工程,我的天哪。”
霍域正在上色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他一眼,笑笑没说话。
他其实是非常迫切地想给游弋看一个未来,不过这话太肉麻,让他说出口有点儿难。游弋问出口的同时也懂了,他想大概是之前自己的不安全感表现得太明显,才促使霍域做了这个东西。
即便只是一个模型,在他眼里也是霍域给了他一个未来的家,也代表着一份沉甸甸的承诺。
他看着霍域沉默了一会儿。金灿灿的灯光,毛茸茸的头发,轻轻浅浅的笑。那双藏着无尽星河的眼睛看过来,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跟他说:“生日快乐”。
这该死的魅力。游弋笑着摇了摇头:“我发现我之前对你有很深的误解啊小芋头,你要是认真追女孩子的话一定不会被拒绝。”
霍域笑着说:“我就一副肉体凡胎,仅有的这点儿精力都贡献给你了,没心思追女孩子了。”
听了这话,游弋心里挺美,但他依然没有追究这种莫名开心的真正源头,只是高高兴兴地说:“来吧,我给你家上色你给我家上色。”
两个人弄了好几个小时,谁都没有困意,期间茁茁壮壮来参观了一次,林秋荷也来催他们睡觉,他们都无动于衷。
一直到眼睛都有点儿疼了,游弋才起身去倒了两杯水回来。
水喂到霍域嘴边,他问:“那些小树是你自己雕的吗?”
“是”,霍域凑过去喝口水说,“网上买的有点儿假。”
“你弄得挺可爱的,回头教教我,我也学着做一棵,就放你家院儿里。”
霍域偏头问他:“你喜欢这个?”
“嗯”,游弋点点头,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我挺喜欢木头做的东西。你说是不是因为你这个人像块木头,所以我才对木头有种格外亲切的感觉啊?”
霍域看他一眼,笑了,站起身去洗手之前扔给他一句:“我说我怎么那么喜欢红屁股的猴儿呢。”
游弋:“……”
太晚了,游弋都懒得翻回隔壁了,洗漱完往霍域身边一躺,裹着被子就睡。
等霍域洗漱完出来他都已经睡熟了,一边睡一边还在笑,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两个人弄了三天,谷茁茁谷壮壮和霍荻也都来掺和了几下,各自给自己那栋房子添了一些装饰。
到游弋生日那天,整件作品总算是做完了。他小心翼翼地搬到客厅,举着手机各个角度拍了一通又叫大家都来参观。
于茉莉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拍完了模型还非要拉着霍域自拍,朋友圈发了一条又一条,仿佛要昭告全世界她儿子做出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艺术品。
霍荻也拍了一张照片分享到了朋友圈,配文:我的面瘫弟弟给我的社牛弟弟做的生日礼物,鄙人有幸分得房子一栋、果树两棵,感恩。
发的时候忘了选分组,他的教授还给点了个赞。
游弋显摆完了不给他们看了,怕他们给碰坏了,要拿回自己屋去。
谷壮壮看得好笑,想故意吓他一跳又怕他真的吓一跳把模型给扔出去。
谷茁茁知道他想什么,笑着说:“放心,他现在就是摔个大马趴,下巴先着地都会把模型举高高的。”
游弋听见这话都没怼人,一步一挪地回了他家,把这宝贝放回了自己屋桌上,临走还把枕巾扯下来给盖上了,心里琢磨着回头得弄个罩子,别再落了灰。
从那之后,游弋就接手了霍域雕果树的那套工具,没事儿就拿块木头雕着玩儿。他很有天分,加上有画画的底子,自己看书看视频地学了几个月之后就能雕得有模有样了。
后来,罗青意发现他做的东西很有灵气,于是把他介绍给了一位木雕老师。那位老师原来是美院的教授,如今退休在家,本来已经不打算收徒了,但见了游弋一面之后觉得这小孩儿挺有意思,破例收下了他,说全当给自己的老年生活添点儿乐子。
高二之后,几个人终于分到了一个班,游弋如愿跟霍域又坐了同桌。自从游弋开始玩儿木雕之后,他俩的桌子连接处总是会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有时候是一只打瞌睡的猫,有时候是一朵圆滚滚的蘑菇。
这些游弋随手雕出来的小玩意儿在桌上摆两天之后总会离奇失踪,无一例外的都被霍域拿回了家,摆进了展示柜里。
桌上没了游弋就再雕一个,到后来他俩的桌子都成了“旅游景点”了,很多人过来打卡拍照,连老师们看到都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
霍域捏着一只木雕肥猫看了半天,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还迷茫吗?”
游弋愣了一瞬,想起了那个找霍域聊理想的夜晚。他笑了笑,大言不惭道:“不迷茫了,我现在有种感觉,我觉得我天生就是干这个的,我天生的艺术家啊!”
“恭喜”,霍域笑着说,“小艺术家”。
竟然没被怼?游弋心下有点儿小感动。刚要凑过去抱他一下,深情地跟他说声谢谢,紧接着就看到霍域把那只小猫放回了桌子中间,坏笑着说:“哪天做个猴儿吧,我喜欢猴儿。”
游弋把那两个谢字咽回了肚子里,咬咬牙说:“行,不就是猴儿吗?我给你做。”
没过几天他还真做出个猴儿,不过做得不太满意。
周末他跑去找师父指点。师父正在院儿里打太极,听他说做了个猴儿,边推手边问:“你不是一直爱做小猫小狗吗?怎么想起来做猴儿了?”
游弋挺郁闷地蹲在一边胡噜了一把脑袋:“霍域说我像猴儿。那个闷葫芦天天讽刺我、取笑我、羞辱我!欸?您说我做个捏着葫芦的猴儿怎么样?我掐死他我。”
师父哈哈大笑起来。这就是他为什么要收游弋的原因,这小徒弟一来满院子的空气都是跳动的。
游弋到他这儿学木雕他也不收钱,反倒还搭钱。他有一个小屋子,里面放着各种木料,游弋来了随便祸害他也不心疼,等游弋玩儿累了他还亲自下厨给炖肉吃。
他一辈子泡在木头里,都没结过婚。常年独居,也没什么亲朋好友,只有逢年过节会有几个学生上门来看看他。游弋其实知道他有点儿孤独,所以没事儿就会跑过来,偶尔还带着霍域和双胞胎兄弟一起来蹭饭吃。
师徒俩吃饱喝足,师父这才拿过游弋雕的猴儿看了看,看过后评价:“不错”。
游弋“嗯?”了一声:“不错?我觉得不够好,总觉得缺点儿什么。”
师父笑笑说:“可能是因为它不是一只像游弋的猴儿吧。”

第25章 荒野终于迎来春雨
一只猴儿把游弋难了挺久,做了好几个版本才总算满意,不过直到最后他做出来的猴儿也不是一只像游弋的猴儿。
他藏了私心,把猴儿设计得非常卡通,最后做出来的猴儿圆头圆脑的,呆萌又可爱。
在这个基础上,抱着葫芦的猴儿、拎着葡萄的猴儿也随之诞生。到后来猴儿越做越多,游弋又过生日的时候,霍域给他做了个非常大的山水园林模型,专门用来摆这些可爱的猴儿。
霍荻仍是拍了张照片发了朋友圈,这回的配文是:“本作由面瘫弟弟和社牛弟弟合作完成。这次,猴儿有山爬,有水玩儿还有果子吃,而我什么都没有。他们说如果我愿意,可以去山上当个清洁工,扫扫香蕉皮什么的。感恩。”
彼时,已经毕业的霍荻召集了三五好友开了一家工作室。一开始他们什么活儿都接,忙得昏天黑地,有一次实在忙不过来,甚至还把四个弟弟给拉去打了回下手。
浪荡惯了的霍荻忽然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大家都有些不太习惯。有一次游弋问他:“荻哥,你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霍荻笑笑,佯装深沉地点他一下:“小屁孩儿,你不懂”。
后来,游弋懂了,不光懂了霍荻也懂了自己。
那年五一小长假前,罗青意说想回一趟老家,看看他奶奶的老房子顺便写写生,问他们四个要不要一起去玩儿几天。
他们的确挺想去。这学期结束之后他们就要开始集训,准备艺考了。艺考结束紧接着又得备战高考,到时候想去玩儿都没时间了。
征得家长们同意后,几个人兴冲冲地开始收拾行李。霍荻知道了这事儿以后,以担心他们的安全为由也要跟着去。
这理由挺扯,他们眼看着都要成年了还用他操这份儿闲心吗?何况还有罗青意在呢。
不过罗青意同意了,四人小组也就没说什么,毕竟霍荻跟着还能给他们当司机。
出发那天,霍荻管他爸借了一辆七座商务车,他负责开车,四个小崽坐在后头,一起出发去接罗青意。
这两年罗青意的美术班越办越大,陆续又招了几个老师和几个助教,如今已经付了首付买下一套小公寓。
他们到的时候,罗青意已经背着双肩包等在楼下了。霍荻停好车,按下车窗跟他打招呼:“罗老师,好久不见”。
罗青意笑着看了他几秒才打开车门上了副驾:“好久不见,你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霍荻学生气重,眉宇间满满的笑意藏不住吊儿郎当,时隔一年不见,他举手投足间竟然多了几分成熟稳重。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霍荻的毕业展上,当时霍荻邀请罗青意去看看,罗青意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
那天天公不作美,大雨忽然而至。霍荻撑着伞站在校门口等他,两人在雨幕中同行一程。走进展厅的时候,罗青意身上干干爽爽,霍荻的肩膀湿了半边。
霍荻的毕业作品画得是一组奇思妙想的玫瑰星云,美得不可方物。那天的霍荻也非常耀眼。大概是为了配合他的作品,他穿了一身星空蓝的西装,胸口口袋塞一块玫瑰红的手帕巾,整个人显得张扬又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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