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应了声就跑去姨娘院子传话。
齐少扉可喜欢烧炕了,自打入冬后,天天盼着下雪,下雪了就能烧炕睡炕上,如今得了令,拿着柴火就去后头炕洞添柴火,小菊过去搭把手帮忙。
赵婶送来菜。
冬日里地里没什么旁的菜,就大白萝卜、土豆、红薯,再想看见点绿意,那就是蒜苗、大葱了。
“郎君新年好,给您拜年了。”赵婶挎着菜篮子说,“我闺女那儿的菜多,给我送了些,我和曹罗吃不完,那小子爱吃肉,不咋爱吃萝卜。”
岑越就收下来了,道了谢说了新年好,见赵婶还想帮忙收拾做早饭,忙说:“今个放假,赵婶忘了?你别动了,我和阿扉玩着做一桌,轻轻松松的不累人,你快回去歇着吧。”
“一年到头都忙活,难得休息休息。”
赵春花是不好意思,郎君待底下人真的太厚道了,可郎君性子就是这样,她便听着应着,想着每天来瞧瞧看看。
早上岑越烧了红薯粥,配了香油咸菜,的包子。
这个简单吃点,要开始收拾做晚上年夜饭了。岑越是把二苗和寇长峰都叫了过来,因此早饭刚过没多久,俩人带着大黑来了。
姜二苗撸了袖子就往灶屋钻。
“长峰抓了鱼。”
“我瞧瞧,这么多,你给你们留了没?”岑越一看一大篓子。
姜二苗说不留,“我初二回娘家,到时候鱼都死的死。”
“天气冷,也能拿。”
“我家里不爱吃鱼,真不爱吃,我阿奶以前吃鱼鱼刺卡着了,差点——后来家里娃娃都不许吃鱼,说操心危险……”
岑越听着,就接了,说:“那晚上吃鱼,你想吃什么口的?我在剁一些鱼丸,回头你们回来,咱们吃火锅。”
“好啊好啊。”
村里前两日杀猪,岑越是买了一整只,给大家发了年礼,剩下的自己吃,天气冷,可以做腊肉、香肠,如今还有些多肉糜炸丸子,还有排骨肋骨,做一道糖醋口的。
阿扉喜欢吃。
再把那长条肋排,一分为二,炸的酥脆软烂,配着他调的辣椒面,沾着吃。
还有鸡腿也能炸。
冬日里年夜饭就是油多炸年货,夜里好收拾席面。
“小越哥,我给大家炸个果子吃,一会炸鱼炸丸子的油别浪费了,这果子拿面做的。”
“成啊。”
岑越想到小羊羔,“你们回来吃火锅,把羊杀了刷羊肉。”
姜二苗以前哪里过过这样的年,是大年三十年夜饭还没吃到嘴,先流着口水盼着回来吃火锅!
诶呀日子咋这么好呢。
屋子里收拾的收拾,岑越主厨,姜二苗打下手,没一会梅香回来了,梅香说:“姨娘院子也再忙活收拾年夜饭呢。”
“好啊,晚上有的吃了。”岑越道。
问梅香小菊想吃什么。梅香笑说:“郎君,哪里有您给我们做的份,今年刘妈妈没在,我刚过去问了蕊红她们几个,说我们几个到时候在屋里做一桌,热热闹闹一下。”
“好啊,灶屋有什么你们尽管用。”岑越道。
丫头们忙活伺候主家一年,到了年三十这一晚,就是再刻薄的人家,那都会给丫头们放个假松快松快,吃个年夜饭。
更别提齐家了。
晌午时,院子锅灶就飘出油香的味,姜二苗剁肉泥是剁的心不在焉,眼神都往锅灶里飘,岑越说:“你小心手,来尝一尝味怎么样。”
“阿扉也要尝!”齐少扉在烧火。
寇长峰接了刀,让二苗去吃,他来剁。
也幸好这灶屋大,能挪得开脚。
一会是炸了丸子炸鸡腿,炸了鸡腿炸排骨,晌午没怎么吃正餐,各样尝一尝,先吃了个七七八八,齐少扉都说不饿了。
“我还了八宝甜饭。”岑越说。
齐少扉又馋了,“越越什么时候好啊?”
“估摸得一会,这个糯米难熟,得多一会。”岑越说道。这甜饭还是提早两天备上的,用水泡过糯米,然后水煮过,捞出来盛碗里,上头放上核桃仁、花生仁、红豆、蜜枣、各类果脯。
到吃的时候,拿出来放笼里就好了。
好了就端出来扣在盘子里,上头撒些糖,软糯香甜可好吃了。
岑越备了糯米的、小米的两种,“明年果子下来,天热晒些果子干,这样做甜饭能用上。”
“那等久一些阿扉就饿了,可以吃了。”齐少扉说。
岑越:“你留着些肚子,晚上吃。”
“好。”
冬日里天黑的早,晌午刚过没多久,外头雪大了些,两位姨娘已经抱着称心过来了,以前还有些生分客气,如今自然亲近许多。
岑越:“快先进屋坐,称心冷不冷?”
“我们听梅香说这边郎君大显身手,是来早早尝尝味了。”林姨娘玩笑说。
“我这是做的多。”
程姨娘说:“她穿得多,刚在炕上还热的不要戴帽子,出来戴上了,手都是热乎乎的。”
称心咯咯笑。
“看来是不冷。”岑越笑说,他手里有油就不摸称心了。
除了两位姨娘,那边三个丫头全来了,手里拎着食盒。
林姨娘就说:“咱们热闹热闹,我让她们也别伺候了,都早早吃饭多聊聊说说话。”
“梅香你跟小菊都回去吧,这边不用伺候了。”岑越发了话。
下人们有住的院子,那边也有小厨房,可以倒腾。
“鸡鸭鱼的你们拿些,去吧。”
梅香应了是,几个丫头放了食盒进屋,行了礼,往小院子去了。
等年夜饭上桌,屋里点了灯,早早烧了炉子、火盆,屋里是暖和的,程姨娘给称心摘了帽子,还有外头斗篷,林姨娘让换软帽子戴,各自忙活。
“坐吧。”岑越说。
大家入座。
岑越齐少扉坐主位,一边是两位姨娘抱着称心,另一边是姜二苗和寇长峰。
“这是新家的第一个年,身边坐着的是我的至亲,是我选择的家人、挚友,希望以后年年如此。”岑越难得感性了回。
姜二苗感动坏了,叫了声小越哥。
“大过年的要喜气,以后都是好年。”林姨娘笑道。
众人还碰了杯,之后动筷子。
称心能吃辅食了,岑越还给称心了鸡蛋羹,程姨娘抱着称心喂了会,称心不吃,林姨娘接过手,哄着给称心吃别的,就是能吃的都占一点,让孩子抿着含着吃。
若是以往,两位姨娘跟陌生人坐一起吃饭那要拘束,可如今真的是不一样了,姜二苗也是个不客气的人——他能分得清好坏,有人待他若是虚的客套,他肯定知道分寸,不会不顾规矩的。
今个就不是。
吃饭聊天说话,什么都说,他也不拘束。姜二苗想,就像是小越哥说的那样,他离开了家里,离开了爹娘妹妹,可他也多了喜欢的至亲还有家人。
因为吃的太开心,最后是喝了酒——
岑越和二苗俩姨娘说话,逗着称心玩,一转头发现他家大崽是面红耳赤的乖乖坐着,一闻淡淡的酒气。寇长峰有些愣住,说:“只饮了三杯。”
刚碰杯一次,之后岑越也没留意。
“越越,辣辣的。”齐少扉喃喃说。
岑越:“……辣你还喝。”
“高兴,越越新年快乐。”齐少扉露出个傻笑来,挨着一圈人说新年快乐,最后还去门口对着大黑说。
林姨娘程姨娘都笑了,一人说:“称心看看哥哥,哥哥喝醉了。”一人说:“少扉喝多了,不如散了,让他好好歇着。”
舆犀……
“阿扉不歇着,阿扉想和越越治病——唔唔唔。”
岑越把大崽嘴捂着,凑过去磨牙说:“要治病的话,现在不要说话了好不好?”
齐少扉乖乖点脑袋。岑越头大,说:“我扶阿扉回炕躺着。”
年夜饭吃的是七七八八,差不多了。
岑越出来时,发现二苗也脸红红的,挨着寇长峰胳膊,二苗一看他嘿嘿一笑,说:“三少爷喝这个,我想试试啥味,还真是挺辣的。”
“……”
俩姨娘噗嗤笑了出声,称心也睡着了。
“回吧回吧,小年轻们闹腾闹腾。”
岑越:“我打灯笼送你们回去。”
“不用,一路都是连廊,没几步雪地,再说我们两个人呢,不碍事的。”林姨娘不让郎君相送,这外头冷,别喝了冷风了。
程姨娘裹着称心,林姨娘打着灯笼,一前一后说说笑笑还真不用岑越相送。岑越收回目光,再看二苗,寇长峰已经把人抱在怀里说:“我们也回家了。”
“……成吧,路上注意安全。”岑越说完,看了下寇长峰的个头,还有门口站起来威风凛凛的大黑,哪个不长眼的撞上这一家,那才是倒霉催的。
“我送你们。”
姜二苗还有理智,摇头摆手说不用,“我们穿小道回,近!”
那小道就是侧门出去,那边住着赵婶和曹罗,由着曹罗关门,岑越也不用去送了。
“成吧成吧,走吧。”岑越也懒得客气折腾了,他好像听见大崽喊他?
于是第一年的年夜饭,在齐少扉喝醉下匆匆结束了。
心意到就成,都高兴乐呵着。
“越越新年快乐新年快乐……阿扉好开心哦~阿扉在飞咯~阿扉和越越一起飞飞~~~”
岑越:……新年快乐啊大醉鬼!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26:梦里好热啊,越越脱阿扉裤子,飞咯~
桃花乡,王村。
大年三十下的雪,雪倒是不大,不过断断续续连着下了两日,地上积了雪,越是寸尺厚,踩上去咯吱咯吱作响。
王大壮娘早起就诶呦叫,闺女上前问娘是不是腿疼了?
“天一寒娘的腿就疼,我去烧锅热水,回来给娘拿热巾帕托一托。”儿媳妇说。
王大壮娘揉着膝盖,是站都站不稳,扶着闺女胳膊坐下,长吁短叹的叫疼,“不中用了,以前年轻时落下的病根,你以后嫁了人坐月子可要坐好。”
她就是坐月子的时候,赶着冬日,天寒地冻,她婆母刻薄刁难她,生了大壮三天就下地,是屋前屋后的忙活,那时候也是这雪天,比这雪还厚,跌了一跤起不来,愣是在雪里坐了半晌,后来腿就麻了。
一到天冷时,腿针扎似得疼,麻的痒的。
如今年纪大了,更是不得了,要不是家里烧了炕,一晚上别想睡了。
“娘,我扶你上炕坐一坐。”闺女说。
王大壮娘诶了声,“邹大夫开的药油,你拿来,给我揉一揉。”
“好,娘。”
闺女去找药油。
“真是年纪大了,以前还能忍一忍,现在真是受不了寒,要不是邹大夫来齐家了,齐家郎君心善,想了个义诊的法子,这能跑哪里去看,大过年的,去镇上总不能你哥背着我去。”王大壮娘念叨。
很快儿媳端了热水来,闺女也找到了药油,两人帮着娘脱了裤子,闺女呀了声,她娘膝盖咋这么肿,鼓鼓的像是有啥一样。
“娘,您这腿疼,要喊人的,我们早早来给你弄。”儿媳也说,扛到了这会,多受罪啊。
王大壮娘说:“夜里睡着就疼,我想着你们都歇下了就算了,不惊动你们了,早起一样的道理。”
“娘我给你热帕子先托一托,小妹再揉药油。”儿媳道。
“好好,你俩快来吧。”
热帕子托了,王大壮娘忍着疼,揉药油时更疼,可也没法子,药油揉过之后,过了会,腿能走能活动了,也疼,不过没早上那般动弹不得。
“还是邹大夫药管用,看病的钱也没收,不用我们跑一趟镇上。”王大壮娘感激,一边把腿塞到了被窝里,舒服了许多说:“你们去忙活吧,我歇一歇就好。”
到了晌午时,饭做好了,闺女说给娘端到炕上吃。王大壮娘嫌饭菜洒到炕上,多埋汰难看,就说不用。她坐了一早上,想去上个厕所,下了炕能走路,没之前那么疼,就慢慢穿了衣裳往后头茅厕去。
结果就这么一遭,坏了。
还是闺女和儿媳,半天了没见娘回来,就是大号也太久了,就说去瞧瞧,俩人一过去,娘栽倒在菜地雪里,声都没了。
“你快去喊你哥来。”儿媳跟妹子说。
闺女喊哥哥,咱娘摔倒了。
王大壮听了音就跑出来,到了后头,一把背着老娘进屋坐炕上。
王大壮娘此时嘴都是青的,声也小,她刚摔倒后眼前一黑,叫人都没声,一早上到现在啥都没吃,蹲坑蹲了半天,身子弱真是喊不出声来。
“娘啊,娘。”闺女急的哭。
王大壮:“去看大夫,看大夫,娘您可千万别有事啊。”
说起王大壮家里,这大壮娘也是一肚子苦水熬出来的婆婆,早前王家没分家,婆母刻薄这个儿媳,后来分家了,日子眼瞅着好起来,有田有地有房,儿子女儿孝顺,孙子听话,过了十来年好日子,男人走到前头去了,王大壮娘腿也一天天不成了。
好在孩子们都孝顺。
王大壮娘是嫁进门后吃苦受罪,是什么苦累都一人往肚子里咽的一个人,不想给孩子们拖后腿,起初难受了就忍就扛,扛不住了也是自己想办法。
去镇上看病多麻烦费事。
家里也没牛车。
还不是邹大夫开了义诊,王大壮娘疼的受不住,儿媳闺女都劝她去瞧瞧,不花钱。大壮娘才心动,过去试了试,只买了一瓶药油。
那是疼的时候用,不疼了就舍不得用。
就说这会,王大壮说去镇上看病,大壮娘本来昏昏沉沉的,愣是醒了几分说不用。
闺女急的跺脚,说:“娘,这都啥时候了。”
“娘,咱们去镇上看看吧,我去借车,借不下车背您去。”王大壮也喊说。
儿媳收拾衣裳给娘套厚一些,才想起来说:“今个大年初二,镇上药铺肯定关着门的。”
镇上药堂药铺那是年三十就关门,一直到十五开门。这么多年来,就是这个规矩,大夫都回去过年了。
“这可咋办啊。”
“齐家呢?邹大夫还在没在?”闺女紧着想起来问。
“我听说,邹大夫也回去过年了,邹大夫还在府县。”
“这可咋办。”
一家人着急的团团转,半晌听不见娘说话声,一看人都晕了过去,这下都急了,去镇上就是赶牛车,雪天不好走那也得两三个时辰,他娘这情况,肯定不成的。
“不如去齐家碰一碰,问一问,没准邹大夫留了啥在呢。”
邹大夫开年还来,走的时候说了。
去齐家近啊,也不用牛车,王大壮背着娘,让妹子锁了门,大家都去,雪地里一串急匆匆的脚印……
齐家大门是关着的,两个护院回家了,牛师傅也没在,曹罗和他娘在侧门院子住着,二苗寇长峰再过来都是走侧门,因此为了门户紧一些,大门就关着。
也没什么人来上门给他家拜年的。
王大壮一家是敲了好久好久,还是程姨娘抱着称心在外头玩听见了,让蕊红去开门,问一问是谁。
“再去跟郎君说一声。”林姨娘跟绿团说。
等蕊红开了门,王大壮是背着娘都哭了,王妹子更是噗通一下跪着求救命,蕊红忙扶起人说:“我就是家里的丫头,使不得。”
“你们先进来。”蕊红不敢做主,让人进内宅,先让人进了轿厅等一等,轿厅避着风雪,她去传话。
还没走到二道门,就看郎君和三少爷来了。
蕊红见了礼,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王村的人,王大壮娘晕了过去,还说是有腿伤。”
“邹大夫没在——”岑越和阿扉到了轿厅,这一家子大雪天的都急的满头汗,不由说:“你背着你娘,进里院来。”
“蕊红去给会客院厅里点了炉子。”
蕊红忙走在前头先去烧炭火。
王大壮背着娘走到了二道门,他是第一次来齐家,如今顾不得齐家宅子风光,急急忙忙跟着齐家郎君三少爷后头,从回廊进了一个大院子,又是回廊进了厅。
“你先把你娘放下,是怎么了?”岑越问。
王家人是急着都说,岑越让一人说,这才听明白缘故,他看了下老太太,穿着厚棉衣,看不到腿伤如何,不过是不是蹲久了,没吃饭低血糖才昏过去的?
“你们知道的,邹大夫没在。”岑越发现他一说这个,王家人就急,是那种绝望的急。
王大壮说:“镇上药铺药堂关门了,这会去也来不及,镇门要关的。”
可见处处是绝路,就只想着碰一碰运气了。
岑越没法子,话说前头,“梅香,先烧一壶红糖姜片汤,里头放些参须,你们慢慢给老太太先喂一喂,先让人醒来,腿伤这事慢慢说成吗?”
“成成。”王大壮忙说,就差给齐家郎君磕头了。
齐少扉好奇盯着老太太腿上瞧,其实隔着棉衣瞧不出来的,等了一会,梅香拎着壶跑来了,小菊是端着碗,先倒了一碗,老太太坐在椅子上都堪堪坐住,喂自然是不好喂,媳妇儿连着女儿是一道给喂的。
一碗能撒半碗。
“没事,再给倒一碗。”岑越说。
梅香给倒了一碗,说:“热度刚好,能进嘴了。”
如此两碗下去,众人都急着候着,过了一小会,老太太呼吸是有了——刚气息微薄的,连着嘴发青,如今是唇上青色褪去,呼吸声粗重。
王大壮一看,提着的心慢慢放下去,他觉得娘活过来了。
刚才他背着娘,不小心碰到了娘的手,那冰的僵的他真的害怕。
“醒了醒了,郎君。”梅香先发现的。
王家人围了过去,岑越提醒了下,先散开些别围太紧,让老太太好好喘喘气,不然气进不来。王家人便退着一步半步,守着娘,却不敢近前。
老太太眼皮子动了动,慢慢的就睁开了眼。
“娘,您可醒了,吓死我了。”闺女哭。
老太太问这是在哪,她就记着在家里后院喊人喊不出声。王家人回了话,老太太说大年初二哪里闹到人家门口,她一个病的身体,不是给人家招晦气么,赶紧走。
老话是这么说的,尤其是初一到初六,别给人家过了病气。
老太太扶着要走,结果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去,“我腿、腿,动弹不得了。”
王家人扶着,又坐在椅子上。
老太太怔愣半天,以前她的腿只是天寒走路跛一些,咋这会那条腿没感觉了,她拿着手敲那条腿,真是半点都不疼。
“娘,娘您这是干啥啊,别敲了,要坏了。”
“已经坏了……”她腿坏了走不动道了,以后家里干不了活,不就是废人,拖累家里的,还不如死了,给儿女去个负担。
岑越不会看病,不过这会也不好让人家过完年再来。
氛围不对。
齐少扉拉了拉越越的手,岑越扭头看过去,问怎么了。齐少扉说:“她的膝盖鼓起来了,一包。”
老太太穿着厚厚的棉衣,膝盖那儿就不对接,主要是左右腿对比明显。岑越想到现代听过的膝盖积水,他只听过却不知道怎么做。
现代要做手术的。
齐少扉说:“阳陵泉穴按一按。”
“什么?”
“小邹大夫说的,就是之前他们家来看病,我见过的。”齐少扉仔细回想说,“按那里就不疼了。”
王家人正愁云惨雾,听到齐少扉说话声,是王家女儿先求大夫——
齐少扉吓得小小摆手,说他不是大夫他不会。
“齐三少爷您帮忙瞧瞧看看吧,这什么穴我们都不知道。”王大壮求着说,跪地磕头说:“不管咋样,我们不怨您的。”
母亲脾气如何他们做儿女的怎么会不知道,刚才母亲那是不想活了啊。
岑越让人起来,要不是走到绝路,也没人膝盖软动不动就跪——不过这时候的老百姓,苦日子多,是求天求地,跪人也多。
“越越,阿扉试试吧。”齐少扉很认真的说。
岑越左右思考了下,便点了头。
王家女眷将老太太裤腿卷起来,那裤子窄,膝盖肿胀,卡着根本卷不上去,王老太太也不见喊疼,是一脸愁苦死志,她根本不疼啊。
“可以了。”齐少扉比划了下自己的腿,说:“阳陵泉穴在这里。”
膝盖以下,腿外侧位置。
齐少扉蹲着身,想着邹大夫的画本,先小心按了以下。
老太太一脸麻木,王家人心急,见娘如此,可见没作用,当即是心灰意冷,三少爷说了不会的……
齐少扉又按了一下,这次力度大了些,学着赵大夫按他的力度,赵大夫按他按的好疼哦,疼完又酸酸的……
“嘶。”老太太倒抽一口气,喊:“疼。”
齐少扉吓得松手。
可王家老太太那是真高兴了,眼里都有亮光了,说:“疼了疼了,我刚这条腿感觉疼了。”
疼了是好事,疼了说明腿没坏,还好着。
岑越拉了下阿扉的手,意思做得好,其实心里也惊骇,没想到阿扉会这个,不过阿扉记忆里一向是好,学什么都快,不然怎么是天才儿童。
王家人眼巴巴看,这次齐少扉摆摆手,认认真真说:“我不会了,我就看小邹大夫说过,记得这个,其他就不会了。”
岑越便道:“我家相公也是病着,不会医术,只记得这一点,不过现在看,你们娘的腿还是好着,只是怎么根治,那得等小邹大夫来,他不是开了药油么?听大夫的,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好好,晓得了,谢谢郎君三少爷。”王大壮娘这会是真的怕了,感激涕零的道谢。
儿子女儿恨不得再给磕个响头。
如此就能回去了,岑越让梅香把那壶红糖参茶全给老太太倒了,“外头天寒下雪,我们这儿熬了一壶,姜片红糖参茶是暖身补气的,喝完了回去不担心寒气。”
“没事,用着吧。”
王家人感激不尽,让老娘喝了暖暖身,王大壮这才背着老娘,女儿儿媳在旁披衣护着,蕊红送了人回去,说:“我们郎君说了,等邹大夫来了,到时候给你们传个口信,你们在王村哪里住着?”
“王村王大壮,家里门口有两棵枣子树……”
蕊红记下来了,送人出去。
不过这次之后,岑越就说不用关第一道大门,第二道门拴着就好,第一道门就是一些桃花树,轿厅,通屋是两位护院平日轮流住的——一个住前头,一个住后头,两人倒班。
护院一走,门就锁着,里头也没什么值钱的,都是被褥这类。
主要是第一道门一锁,离后头住人的院子远,还隔着一个园子,要不是今天程姨娘带称心在院子外头看雪,也不会听到王家人喊人声。
第二道门关着就够了。
傍晚是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岑越和阿扉去了姨娘院子看五妹,他们没什么亲戚要串门拜年,过年嘛,不要冷冷清清。
“今个我俩串姨娘门,明个称心来三哥这儿。”岑越抱着称心哄着说。
称心小孩子含糊喊:“阿、阿——”
“是阿哥。”程姨娘笑着教女儿。
林姨娘特意下了灶,做了几道拿手菜,等菜上桌上了,一家人吃了饭,称心闹的不吃蛋,啊啊啊的叫,岑越就说我来抱。
齐少扉哼哼唧唧,后来偷偷捏了称心的手,然后笑说:“越越,妹妹手好肉肉哦。”
“小孩子嘛,肉呼呼的可爱。”岑越说。
称心俩位姨娘喂得好,照看上心,是皮肤白,大眼睛,脸蛋肉嘟嘟的,很可爱,最关键是称心真的乖,很少闹人的。
这不岑越抱了一会,称心就乖乖坐在阿哥怀里。
“我来喂,我来喂。”齐少扉举手要给妹妹喂蛋,这样越越就不给称心喂了。
在姨娘这儿吃了晚饭,回去时雪停了,岑越不要两位姨娘送,外头冷,拉着阿扉的手穿过回廊出了院门,又是回廊了。
根本不沾什么雪。
“阿扉今日救了人,真好。”岑越夸阿扉。
齐少扉挨了夸,是眼睛亮晶晶的,就拿脑袋蹭越越。岑越是笑说:“你这样不难受啊?”
“不难受,阿扉想和越越凑在一起。”
齐少扉个子高,要是和岑越黏糊起来,腿都要打弯,可他不觉得难受,反正凑在一起贴在一起那是最重要的。
岑越摸了摸阿扉的脸颊,说:“我们阿扉真的很棒很棒。”
今日也算是救了王大壮娘,一个人没了生气,岑越知道,他曾经想过自杀想过不活了,就和今个知道自己腿没动静的老太太一般,眼神枯槁。
可能也是儿子成了家,孙儿长大了,女儿婚事也定下来,没什么好操心的吧?加上这些年被腿疼折磨,人寻死念头来的突然。
第二天时,王大壮和媳妇就上门,背着一筐大萝卜,还有一包柿饼,一敲大门,结果门自己开了,俩人还吓了一跳,等进去了,第二道门拴着,这才叫人,问有人在家吗。
小菊跑去开门,一边喊来了来了。
“是你们啊。”小菊开了门,请人进。
王家夫妻这会才束手束脚,昨日太急了,都挂着娘的伤情,也顾不得什么,如今得闲,看到齐家内宅,吓得人也规矩,都快走不了路了。
蕊红出门送东西,一看俩人,说:“昨日郎君说不关第一道大门,要是有人急找,后头能听见,今个还是你们,新年好啊,老太太身体如何了?”
“我娘回去睡了一夜,腿现在好了一些,略是能挪动,不敢让下炕走路,之前害怕药用完了,舍不得,这会是顿顿擦着,不敢耽误下来。”王大壮媳妇儿是一连声的说清。
蕊红笑说:“那就好,等邹大夫来了再看。”
都是去郎君三少爷院子的,一路进了院子,小菊留人在门口回廊侯一候,她去传话。
王大壮连连道好。
齐家真是大户人
没一会,小菊来传话请人进来。
岑越和齐少扉正用早饭,吃了一半,见人来了,就先出去见客,让阿扉继续吃,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