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扉你说,大侄儿叫什么?”
齐少扉一直听着,摇摇头说:“阿扉也想不到,越越想。”
“……”岑越慢慢说:“夏日炎炎,地里丰收,硕果累累。”
“岑丰收?”岑铁牛念了一遍,说好名字,“这名字好。”
岑越:“……那为什么不叫岑硕果?”
“岑硕果也不错,也是好名字。”岑铁牛说。
岑越觉得他俩兄弟是半斤八两,真是凑到一块也想不出个好名字来,实在不成那就别三个字了,“就岑硕吧。”
“好呀好呀,越越起的好听。”齐少扉拍掌说。
岑铁牛也觉得好,说好听。
岑越:……都挺捧场的。
“哥小名就别叫狗娃了。”
“狗娃好,村里人说小名起的贱了好养活。”岑铁牛说。
“那石头吧,硕字旁边就是个石头,石头坚毅不可摧,小名岑石头。”岑越道。
岑铁牛先是点点头,觉得石头比狗娃好听,但又一想不对啊,“弟弟,你怎么识字了?”
“……阿扉有书,他也会一些字,我跟着学,这个字不难。”岑越打了哈哈混过去了。
好在岑铁牛没再追问,倒是齐少扉看了眼越越,眼神糊涂,越越在说谎,可是是越越说……那没事了。
齐少扉高高兴兴的不去想说谎这事,虽然娘教他不能说谎的,但越越说了,越越都是好的。
三人也不敢在小院多留,洗过说会话,岑越交代刘妈妈把家里红糖拿出来,要是不够了,去外头买,再少买点什么果子、点心这类,到时候送到牛师傅那儿就成。
天气热,除了糖,其他也放不下。
岑铁牛本说不用,结果还没说,又问:“石头大名叫啥来着?我给忘了。”
“……硕,硕果丰收,你别记着后头了,回去嫂子一问叫啥,说岑丰收了。”岑越跟大哥阿扉一道往出走,一边说。
岑铁牛:“你老说丰收丰收,我真要记岔了。”
“岑硕岑硕岑硕岑硕……”
说说笑笑到了正院,刚到没说一会话,蕊红就来说饭菜备好了,齐老爷说那咱们就吃吧,让抬了上来。
饭菜上来,岑铁牛在这儿吃饭也不好意思多夹菜,还是岑越时不时给夹,齐老爷也热情招呼,让三儿子给夹。
一顿饭吃的算是宾主尽欢,岑铁牛要走,齐老爷也不多留,知道人家家里还有孩子在,当即是让下人去备马车,还让蕊红拿了礼过来。
一块红布,一坛子酒。
齐老爷笑呵呵说:“孩子满月酒我就不去了,今个是听了喜讯一点小礼,等孩子满月了,让小岑和少扉过去。”
“谢谢老爷了。”岑铁牛还是喊老爷。
齐老爷说咱们俩亲家不用客气云云。
岑越和齐少扉送大哥出门,回来时大门口碰到了蕊红和梅香,俩人在拐角偏处说话,蕊红是背着身,只有侧影,隐约看到在抹泪,低声:“……我知道你觉得我轻贱,院子里都觉得我下贱,谁都能欺负到我头上,我就想贱一回,不白白挨了骂名。”
“以前是以前,如今是如今,我什么时候觉得你下贱了?”梅香气恼说,“那时候还不是因为你不跟我一道走,枉我把你当亲妹子。”
家里亲爹娘都不要她了,把她卖了,到了齐家认识个蕊红,比她小半岁,两人是夜里抱着一起哭一起想家一起害怕的,后来发了誓是姊妹。
结果呢。
“你就那么待我?我能不气吗。”梅香说了两句也哽咽,但看蕊红这副模样,又拉着脸,凶说:“你现在也是大丫头了,底下哪个小丫头敢当你面说什么话?你撕她的嘴!”
蕊红本来自暴自弃,如今被梅香姐骂,眼泪跟线珠子一样掉,梅香一看就来气,说:“你别窝窝囊囊了,那副样子,我看了生气,到底怎么了。”
“我、我前几日犯糊涂,勾引了老爷。”
梅香吓了一跳,目光却没轻视蕊红,反倒是着急了,跺跺脚,拉着蕊红远了一些,说:“你糊涂了,院子里杜氏骂你让她过个嘴瘾,你拿银钱又不少,犯得着去做——”
“老爷都多少年岁了,你一个清白姑娘,做小妾日子能好吗。”
蕊红说出来心里倒是松快了,摇摇头说:“当时老爷抱住了我,解我衣裳,其实我那时候后悔害怕了,好在、好在老爷胸口疼,放开了我,我给老爷拿了药丸,老爷用了之后就没精神,我就下去了。”
“这几日,老爷叫我在身边伺候,什么都叫我,我就害怕了,梅香姐,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敢生这个念头了,当时是大奶奶一直骂我,我鬼迷了心窍一样,心里恨恨的一口气下不去……”
梅香听得又愁又气,直跺脚,说:“你现在知道厉害了。”但说了句,又不愿再多责备蕊红,只说:“我脑子里也乱,这样,你的事,我跟郎君说了,问问郎君意思?你说呢?”
“三郎君——”蕊红怕传出去,可一想,今个吃饭时,她伺候倒茶,林姨娘看她眼神就有些不对,想必是猜出几分来,怕是院子里都快知道了,还怕什么啊。
“你说吧,要真是有哪一日,我跳井就好了。”
梅香:“你说这话跟谁说,跟谁置气,整个齐家谁会在意一个丫头死活——最近先躲着老爷吧。”这是她能想来的法子了。
岑越和齐少扉听了个开头,后头就没听清,不过隐约猜到一些,回到小院里,梅香就纠纠结结过来了,不知道怎么张口,可能是怕给他揽事。
梅香是刀子嘴豆腐心,很是仗义的人。
“我下午回来时,看到你和蕊红再说话了,不巧听了一耳朵。”岑越先开了口。
梅香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知道怎么张口了,“蕊红勾引老爷,老爷身子不好没得手,不过这几日一直惦记着蕊红,蕊红后悔现在怕了,郎君这咋办?”
岑越:……梅香说话糙是糙,但三言两句就说完了。
他先是心里骂齐老爷,一把年纪了不知羞,蕊红十七八的丫头,齐老爷一条腿都迈进棺材的人了,还想着沾染小姑娘,呸!
但齐老爷贱性大,以前是养外室,妾不如偷。如今对蕊红,那是‘偷不着’,痒痒着,要是真成了,齐老爷怕是也索然无味。
“我跟蕊红说先避开些。”梅香见郎君眉头紧皱,觉得自己给郎君添了难处。
岑越说:“你去找一趟林姨娘,回头跟蕊红说,让蕊红在大奶奶眼皮子底下多伺候老爷,这事还得杜氏出头掐尖,把蕊红撵出去——”
“撵出去?”
“程姨娘快生了,身边一个丫头不够,蕊红先去那边帮帮手吧。”岑越说:“你跟林姨娘说一下蕊红想去她那院子做丫头干活,林姨娘就知道怎么做了。”
果然没几日,大院又吵起来了,杜氏拔尖发了火,还摔了杯子,蕊红脸颊都被割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
齐少扉日记17:越越最好越越做什么都是对的【点头
岑越带人过去时,还没结束。
齐老爷的书房门敞开,满地的瓷杯渣子,齐老爷人坐在厅里,捂着胸口看着面色发青,生气的紧,林姨娘在旁给齐老爷顺胸口的气,蕊红是在书房跪着的,地上滴滴点点的都是血。
杜氏也在厅里,是捂着脸颊,哭哭啼啼的,时不时看一眼书房,眼神像是要吞了蕊红,可她不敢造次了,老爷刚打了她一巴掌。
当着下人和林姨娘的面,打了她的脸,杜氏一向会看脸色,只是刚才气狠了,才动了手——
蕊红那小贱人摆明的不把她当回事看,在她眼前敢勾搭老爷。
这个齐家,先是岑越,再是林姨娘,难不成如今还要一个小丫头爬在她头上耍威风吗。
“……老爷犯不着为个丫头生气,您身子重要。”林姨娘在旁低声劝。
齐老爷气还短着,说不上话。
“姐姐,蕊红那丫头犯了错,你怎么教怎么罚都成,只是怎么就在老爷跟前一时气恼动起手来。”林姨娘似关心说了句,又紧跟着道:“小丫头而已,你看老爷气得。”
杜氏恨恨的,“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姨娘挨了一句,低眉顺眼不说话了,只是给老爷揉胸口。
齐老爷刚才气得头晕,胸口憋闷,差点能撅过去,本来是他心虚理亏,被杜氏抓了个正着,可杜氏一闹,齐老爷倒是不理亏了,家里的丫头,他就是如何了,给个妾那都是抬举。
由得了杜氏在他跟前放肆,又是哭又是闹。
这会已经不是蕊红不蕊红的事,是齐老爷厌恶杜氏,“你心思歹毒,在我这儿动起手来,还想如何?”
杜氏往地上一跪,哭哭啼啼喊委屈,说冤枉。
“家里没人把我当个正经夫人,老爷骂我,我受着罚,知道错了,可如今,当着我眼皮子底下,一个我身边丫头都想爬上去——”
“爬到哪去?”齐老爷这会不认账,面上站着道理,“你的丫头,在你眼皮底下给我倒个茶,你就要打要杀了?还是我为了个丫头打了你脸面?”
“杜氏我打你,那是因你心毒,善妒。”
林姨娘在旁帮腔,“姐姐是不是看错误会了?我瞧蕊红那丫头心性烈着,宁愿划破了脸以示清白,又是白日,我们俩还在外头,老爷也不是这般的人……”
杜氏是一口牙都能咬碎,林姨娘同她落后慢了一会,到厅里时,老爷和蕊红正在书房,她看的清清的没错,蕊红就是在勾引老爷的。
可她此时辩不得,一肚子委屈没法说。
齐老爷想到蕊红那张破了相的脸,彻底是没了旁的心思不说,还要同蕊红划清界限,这时齐少扉和岑越就到了,齐老爷皱了下眉,说:“送杜氏先回东屋,她身子不好,发了疯。”
连着‘母亲’俩字面上话都不说了。
岑越让梅香去扶,杜氏知道留在这儿讨不到好,只能先回去再说。厅里,林姨娘踌躇了下,问:“老爷,那蕊红怎么处置?她那脸——”
齐老爷有些烦躁。
“家里之前送走了李妈妈一家,人手本来缺着,还没添人,如今要是因为蕊红破了相赶她走,传出去咱们家有些刻薄了。”岑越说。
齐老爷到底还有几分良心,这事本来是那丫头纠缠他,如今毁了脸,他是不可能碰了,也不可能真抬了做妾,不然岂不是坐实了杜氏说的?
他大白日和继室身边丫头厮混,传出去不像话。
齐老爷要脸的。
“那你说。”齐老爷让岑越做决定。
岑越便道:“程姨娘快生了,不管是小姐还是少爷,身边正好缺个丫头伺候,蕊红在家里干了许多年,规矩是有的,不用买新人教了。”
“不错,就你说的办。”齐老爷点点头,也算是给蕊红找了个好去处。
林姨娘说:“姐姐那儿缺人缺的多,是不是要再添一个?”
齐老爷立即脸色冷硬,“她要静养,不用太多人伺候。”
“那暂且先不添了。”岑越说完,看了眼书房还跪着的蕊红,声也没多少波澜,说:“还不起来?梅香收拾一下地上。”
梅香进去扶着蕊红起来,打手势让蕊红先出去避一避,自己收拾了地上茶杯碎片。
林姨娘见齐老爷不说话,问老爷要不要请大夫,齐老爷现在头疼欲裂,胸口憋闷,实在是懒得应对之后的人和事,一脸疲惫。
“姨娘,还是让爹好好休息休息,明日请了林大夫来把脉。”岑越说。
林姨娘满脸关心,闻言点点头说:“是了,那老爷先休息休息,我扶您回屋躺着?”
齐老爷扶着林姨娘站起来,显然是要回屋躺着。
岑越就带着阿扉先出去,蕊红在回廊一角站着,梅香拿着帕子给蕊红擦脸,两人见郎君出来,梅香忙上前低声说:“郎君,蕊红脸伤有些大。”
“先带咱们院子,有伤药给她上一上,回头你在帮她收拾包袱一道送到程姨娘那儿。”
“知道了郎君。”梅香快快应下。
岑越和齐少扉没回小院,在廊角等了一会,林姨娘出来后,岑越笑说:“我和阿扉想看看程姨娘,好久没见了。”
“那正好了,我们一道回。”林姨娘一笑,闲聊说:“小程如今身子重,天气又热,我想着中午时日头毒辣,她午睡最好,就没惊动她,再者这院子一会吵一会哭,摔摔打打的,别冲撞了她。”
林姨娘对程姨娘倒是很上心,是真的好那种。
三人一道穿过垂花拱门,往后院去。岑越嫁来后就没去过姨娘院子,这是第一次去,院子其实比他们小院还略大一些,虽是没正院气派有回廊,但屋檐略宽一些,铺的也是青石。
以前齐家没分家时,这院子齐老爷同夫人齐少扉住过。
因此小院子格局布置都挺好的。
到了小院子,岑越才说:“这次事,谢谢林姨娘了。”
“不用谢我,郎君就是不说,我要是见了,也不忍心可能会说两句。”林姨娘是女人,尤其是从小丫头到如今妾室,那看男女之间事情,还是能有几分把握的。
当初岑越没听到蕊红和梅香说话,林姨娘光是看老爷目光落在蕊红身上时,就察觉到一丝丝不对了。
“我原先以为蕊红自己找去处,搁我看来,这去处虽是不好,但人家想,我也不好插手多问,如今蕊红想明白了,求到郎君那儿,其实挺好的。”林姨娘道。
岑越点了点头,就不说这个了。
林姨娘请郎君三少爷坐主屋厅里喝茶,丫头来说,程姨娘还在午睡,岑越先道那就不打扰了,“……只是给程姨娘身边添了个人,我想着亲自说说比较好。”
“那郎君放心,我同小程说过了。”林姨娘一笑,顺势就让丫头下去,不必打扰睡着的小程了,又说:“其实真应了郎君说的,蕊红到小程这儿才好,孩子生下来,那要经验足的,我们这儿老妈妈是有,可年纪上去了,精力不济,还得能靠得住的大丫头管着,我们也放心。”
尤其蕊红现在脸也破相了,在齐家‘攀高枝’是绝了路,经此一事,心也踏实安定,会好好干活的。
喝了一杯茶功夫,岑越和齐少扉就告辞了,林姨娘送到小院门口,两方客气两句,不必送了,这下就各回各的院子。
回到小院子时,刘妈妈迎上来,满目的担忧,直叹气说:“诶呦,蕊红那丫头,脸上那么长一道口子,天气又热,怕是要留疤,杜氏怎么下那么狠的手。”
刘妈妈还不知道蕊红是自己划,以为杜氏所伤。怕是梅香扶着蕊红回来,光顾着上药,还没来及说清楚。
“她是自己伤的。”岑越道。
刘妈妈一惊,而后几分了然,说:“下手也太狠了,就是不愿也不用如此……”
岑越心想,蕊红可能怕齐老爷真是要赌气抬她做妾,干脆划破了脸,绝了这一层——
是狠,可见蕊红是彻底想明白了。
“天气热,能不包就不包,每日换药,让蕊红来这边,梅香给她换。”岑越说道。
刘妈妈点点头应是。岑越处理完,没什么事了,就拉着阿扉回屋睡午觉,他也困了。
之后几日,蕊红天天来小院换药,伤口结了一层薄薄的疤,这日蕊红是背着包袱,见到了三郎君三少爷,噗通一跪,岑越都没反应过来,这丫头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郎君三少爷,我现下脸好的差不多了,要去程姨娘那儿当差,以后怕是少来这儿了。”蕊红说。
岑越点点头意思知道了,“你先起来。”
底下人没主子吩咐很少胡乱走动串门的,尤其姨娘院子离小院子挺远的。
“梅香药给蕊红,以后要是用完了,问梅香要。”岑越说。
蕊红双眼泛红,点了点头说知道了,之后在没话,梅香看郎君,岑越说:“你送她过去吧。”一路上说说话什么的。
梅香高兴说知道了郎君,拉着蕊红手就出了院子门。
经这一事,彻底安顿好蕊红,已经快到月底了。小菊越来越心不在焉,不干活了,就往小院门那儿跑,也不开就是守着,路过要是有脚步动静,小菊眼神都亮了。
岑越看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爹娘卖她时,是敲得小院门,大门她们家也不敢走不敢敲,刘妈妈当时看人可怜,加上伤了,她家跪地一求,刘妈妈就做主买了。”梅香说。
刘妈妈以前寡母带一儿子走投无路卖身到齐家,是齐家的奴,但阿扉娘弥留之际替儿子操心,做主给刘妈妈放了奴籍,还给刘妈妈儿子安排了差事,如今刘妈妈是雇工。
雇工那肯定买不了丫头的,买小菊是刘妈妈以齐少扉名义做的主,花银钱请人写了卖身契,小菊爹娘按了手印,那张卖身契如今在岑越手里。
“郎君,你心软小菊,我也可怜她,可要是她爹娘不来接,一分钱不掏,没个痒痒疼的,回头小菊要是回去,哪日她家里弟弟娶媳妇儿或是地里不够吃了,信不信,他爹娘还是会继续卖了她。”
“如今她在小院里,还算好去处,再被卖了……”梅香没说,但话里意思就是要是再被卖,那就糟了。
小院郎君三少爷都是和善人,不刻薄底下人,下一次小菊哪里有这个好命?
岑越一听,当即是圣父心打消——他看小菊每天巴巴的盼着守着后门,小丫头才十二三岁,小学生一个,真有点动摇想把人放回去,看看什么情况。
梅香说得对啊。
一直到了八月初,小菊爹娘都没来。
小菊脸上笑少了,就是梅香拿着吃食哄,都有些闷闷不乐,还是刘妈妈把小菊骂了一遭,说:“郎君三少爷是仁厚,把你当个小丫头看着,这些天来,你是伺候人的,脸上愁眉不展,还摆在明面上,放在其他院子,少不了几声骂一顿打。”
“不许哭丧着脸了,我下次要是看见,就罚你月钱了。”刘妈妈发了狠说。
岑越听见了,但没出声。院子里只要刘妈妈管教人,岑越都不会当面拂了刘妈妈情面的,再者说刘妈妈说这个也是有道理的。
小菊还是要学规矩的。
“知道了刘妈妈。”小菊委屈要掉眼泪。
刘妈妈就一瞪,吓得小菊把眼泪憋了回去,梅香不说话,在灶屋做饭,小菊家里人不来赎,跟着郎君三少爷没关系,没得郎君三少爷要看小菊的丧气脸。
当天夜里,小菊就哭,刘妈妈背着身不理,梅香被哭的烦躁,坐起来说:“小院又没刻薄你,你哭什么?”
“我想爹娘想家里人了。”
梅香没好气说:“你家里不想你。”她说完就后悔了,曾经她也是这么哭的,还有个蕊红跟她一道哭。
“成了别哭了,回头吵醒刘妈妈了,有你受罚的,你还是走运,当时我进来时,刘妈妈教我们,坏了规矩要挨抽的。”
刘妈妈现在是为了三少爷积福,轻易不动手。小菊吓得不哭了,梅香一看,心软了,就说:“你家里要是真舍不得你,来接你,以郎君心善,肯定放你回家的,别想了睡吧。”
八月时,酷暑难捱。
小院门口的草莓田慢慢不长草莓了,齐少扉有点点舍不得,蹲在哪里摸摸草莓叶子,语气有些沉说:“越越,草莓不长了。”
“都长这么多了,今年让它歇歇。”岑越也蹲下,说:“回头沤点肥料上一遍,来年结的果子比今年多。”
他说完,一扭头看到大崽目光灼灼散发生机的看他。
岑越:?
而后他才慢慢明白,阿扉以为果子结完了不长了,这些苗苗要锄掉,岑越说:“我们家阿扉,是吃了草莓,爱护苗。”
“放心了,不锄第二年还能长。”
他留了一些草莓种子,想把这个种空间里,用泉水浇灌,如此一来,草莓种子优化,到了来年开春再栽些优化过的苗子,肯定比今年这个要大要甜。
“话说回来了,西瓜是不是快了?”岑越自言自语,一算日子,估摸到八月底九月初了。
齐少扉没听清,问:“越越什么瓜?”
“说你是小傻瓜。”岑越糊弄玩笑。
齐少扉此时没听到‘傻’字不高兴了,他觉得越越说他是小傻瓜,是跟他玩的好,高兴说:“阿扉是越越的小傻瓜。”
“……黏黏糊糊的,一下子肉麻了。”岑越嘀咕。
齐少扉可开心了。
大庙子村,姜老大
“二哥二哥,寒瓜裂开了!”姜三花急急忙忙跑着去前院找二哥。
姜二苗背着背篓,里头是打的猪草,还没放下,听三花说着话,吓了一跳,“怎么裂开的?啥时候裂开的?算了我去看看,哪个裂了?”
“最大的那个,我没动,就是给浇水,走到边边它已经裂开了,这么大个口子,里头是红的。”姜三花连着比划,一边跟二哥往后院走。
“阿奶看过了,说果子肯定熟了,熟的裂开了,里头还是红的,没一会就有蚂蚁虫子爬过去,我一直守着不敢离开,这会豆豆替我看着呢。”
说话间,兄妹俩到了菜地,姜豆豆蹲在菜梗上,仔细盯着寒瓜看,要是有虫虫蚂蚁了,他就用小手,学着姑姑模样,拍一下,嘴里含糊不清说:“粥开!”
“豆豆,二哥回来了。”姜三花跟侄子说。
姜豆豆两手撑着地,站起来,看二叔。
“干得好,三花你带豆豆往边上站,别踩着苗了,我看看。”姜二苗先把背篓放下,擦了擦手,往过去一看,真裂开一个手指头缝长,里头是红色的瓤。
那肯定是熟了。
二苗本来想给岑夫郎带的,但这天这么热,这个寒瓜裂开了放不久的,他琢磨了下,当即说:“摘了,咱们开了尝尝,要是熟了,我摘了跟这个一样大的,应当都是熟了,给岑夫郎送过去。”
“二哥要吃寒瓜了吗?寒瓜啥滋味啊。”姜三花在旁期待,这瓜苗种下来,她也天天看着,锄草捉虫浇水的。
一点点看着结了个小瓜瓜,后来越长越大,阿奶都吓了跳,说没见过这么大的瓜,跟那南瓜冬瓜快差不多嘞。
“这么大的寒瓜啊。”
姜三花围着转,语气里没说完,但意思是瓜大,够吃了。
姜二苗也没吃过寒瓜,“不知道,吃了就知道了,走!”他抱着寒瓜,后头跟俩小的去了前院。
姜老太刚听三花火急火燎声,就知道一会要吃这个寒瓜——她虽是没见过没吃过,但地里长得庄稼,菜地的菜,要是破了皮还行,裂开那么大口子,不吃那就要坏的。
不过郎君给的寒瓜苗苗结出来的瓜,还真是稀罕,没见过。
皮是翠绿的,黑色道道,里头果肉瞧着是红的。
估摸着跟梨瓜一样吃法,不过梨瓜的皮也能吃,不知道寒瓜吃不吃得了……
“阿奶,这瓜我就切开了?”姜二苗问。快晌午了,没一会爷、爹大哥要回来吃饭,正好一道吃了。
姜老太说:“郎君给你的,你种的,切吧。”
姜二苗把瓜放在木盆里,先是打了水,打湿了帕子,小心把寒瓜外头皮沾着的土给擦了。姜老太在旁看的没话说,这二苗平时粗心,对着草莓种子、寒瓜苗,那是比什么都上心。
把瓜外头擦了,避开裂开的口子。
外头响起声,豆豆喊爹、爷爷,三花从灶屋出去,喊了人说:“我二哥再切寒瓜嘞。”
“咋切这个了?不是说给齐家送过去吗?”姜大壮抱起儿子,问妹子。
姜三花说:“寒瓜裂开口子了,阿奶说得吃,不然送不到镇上要坏,二哥说先尝尝,要是熟了,摘一样大小的给送去。”
姜母和姜大嫂从灶屋出来,给打水的打水,先让地里回来的男人洗一把,歇一歇,饭一会就好了。姜三花又钻进灶屋,家里爷奶、爹娘对寒瓜都没啥好奇,她好奇。
‘咔擦’一声。
姜二苗拿着刀,不用多少劲儿,这瓜皮裂开脆生生的响,一分为二,里头全是红的,还有黑色的,姜二苗想,那个估摸是籽吧?
“二哥,啥味道呀?”
“我还没吃,我就切开了才看到。”姜二苗又一下,先给三花切了一小块,“你尝尝。”
姜三花放进嘴里,连着皮一道——她以为是梨瓜,结果是又甜又硬,还一口甜滋滋的汁儿,忙把皮吐出来,说:“二哥,这皮太硬了,不好吃。”
“那估摸皮吃不了。”姜二苗这次切的大,用大盘子装下,让三花抱出去给长辈先吃。
姜三花得了令,小心翼翼端着去了院子。
“爷奶,吃寒瓜了。”
“寒瓜可大可大了了。”
姜母是摆手意思不吃,留着娃娃吃,姜三花就说大,有很多。
姜老太白了眼大儿媳,“让你尝就尝,谁吃过寒瓜?村里人怕是都没见过,还是托了二苗的福气,得了齐家郎君的苗子……”
姜母最怕婆母,忙是拿了一个最小的。
全家都拿在手里,却没人吃第一口,姜三花捧着一块瓜,闻着清甜的香味咽了咽口水,但大人不吃,她一个娃娃没道理吃第一口的。
姜老太一看,一手接着,小心翼翼先咬了一口。姜三花高兴的咔擦也是一口,祖孙俩同时发出:呀!
“老婆子咋了?不好吃就放下。”姜老头说。
姜老太白了一眼老头,说:“瞧你小心的,赶紧尝尝,甜的,水又大。”
“可好吃可好吃了!”姜三花要提一个比着,“比梨瓜还甜还水大!”
姜家人这下吃,一口下去,清清甜甜的,跟喝了糖水一样,果肉又是脆的,那个黑的籽嚼起来也油滋滋的。
“好吃。”
“这寒瓜可真不得了,刚还饿着,一块下去,还跟饱了一样。”姜大壮说。
其实没那么夸张,不过寒瓜确实是好吃。
一会吃完了,姜二苗又端来一盘子,说:“灶屋里还有。”
“这么多?”
“就那一个裂开的,我没舍得摘俩。”姜二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