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放心,岑家那哥儿,我现在说来都是邪乎,没定亲前都是结结实实的大小伙,一跟岑越沾上边,碰一碰,那就跟吸人骨头似得,全把命搭进去了!都克死两个了,身体硬朗的都招架不住,更别提齐三少爷……”
齐大奶奶闻言脸上是笑,嘴上却说:“什么克不克夫胡言乱语的,那孩子也是个可怜见的,配我们老三正好。”
“是是。”黄大嘴口风便转了,喜笑颜开的把岑越‘富贵命’、‘冲喜’这场面话说了一遭,“……还是大奶奶心疼三少爷,越哥儿我瞧了就好,模样长得水灵,大眼睛挺鼻梁嘴也秀气,干活是一把好手,就是瘦了些,不过嫁给了三少爷养一养就齐乎了……”
五十两聘礼成了。
过了两日。
齐家下聘东西备好了,齐老爷也答应了,不知道齐大奶奶怎么说的,反正很是快。黄媒婆换了新衣,见那下聘礼是排场足、东西实在,还真像岑越说的,婚事巴不得大摇大摆大办。
克夫命的小哥儿真是走了运,后来一想,倒也对着,大奶奶做后娘的,又起了这等心思,心里也虚着,那场面上当然是做的漂漂亮亮才成,让外人看称一声大奶奶贤惠,善待嫡子。
聘礼是一骡车拉,齐家远亲跟着,前头马车黄大嘴坐着,出了镇口,往岑村去了。
岑越起了个大早,他在现代小饭馆包括父母留的田都是他打理,很少睡懒觉,不过到了这儿,身体本能起的还早。
天没亮就醒了。
岑越穿了件旧棉袄,将长发挽成一个揪,用布包着,他现在给自己梳头已经很熟练了,穿了鞋,取墙上挂的罩衣——这个真的实用,农村里活多,要是不穿罩衣,棉衣几天就脏的厉害,棉衣又不好洗,得拆开,不然棉花洗多了不保暖。
出了门,先去了灶屋,又去后院看鸡舍,一只只都还活着,水槽没水了,先给加了一些灵泉水,回来就碰到了嫂子还有大哥。
“今个要下田锄草了,前些天地里还干巴巴的,这几天野草开始露苗头,再不锄那疯长,挤得麦苗没了地儿。”岑铁牛嘴上说这个,手里拿着扁担去河边挑水。
岑家现在一共四亩地,地里庄稼得精细伺候。
也幸好这时候田税低,不然岑家连掺着玉米面的面粉都吃不起了。岑越只知道现在国号‘盛’,皇帝姓宁,其他一概不知。
田间地头的老百姓,不知国事的。
虽然跟岑越学的历史不相关,但盛朝有玉米、辣椒、土豆、红薯这些食物,百姓果腹东西多。岑越最初是想着,有出海船队带回来的种子,后来又一想,大盛朝跟他历史学的不搭噶,地图也不知道长什么样,没准本来就有这些种子。
“小越,锅里你添水了?那正好,你哥回来就能吃饭了。”灶屋岑大嫂开始舀米下锅。
锅里是岑越添的灵泉水,岑越应了一声,说水缸水还剩了个底,早饭岑家吃的简单,小米糊糊粥,里头放点洗干净的红薯,一锅下来是红薯粥,还算饱腹。
他就不去灶屋搭把手,拿着扫帚扫院子,分头行动。
等岑铁牛担着两桶水回来倒水缸里,院子打扫干净,灶屋早饭也冒着红薯香气,岑越舀了瓢凉水到木盆里,高兴说:“哥洗洗手开饭!”
“你啊讲究的。”岑铁牛本来是打算直接吃的。
岑越:“漱漱口洗个手脸不费功夫的哥。”他都洗漱过了。
“洗个吧,小越给你水都打来了。”岑大嫂劝。
岑铁牛:“我又不是脏汉,洗!”
等吃了早饭,趁着肚子饱,岑铁牛扛着锄头下地,岑越也跟着一道,背着竹筐,手里拿着小铲子,“我挖挖野菜。”
兄弟俩年幼时就这么干,岑铁牛八九岁就下田干农活,岑越虽是哥儿,但家里劳动力不够,又乖顺,背着小竹筐,就在旁挖野草,挑野菜。
这个季节,家家户户闲了都是下田锄草挖野菜,田间地头此时都是汉子,妇人们稍晚一些再来,还要收拾家里。
岑铁牛家的田跟岑大伯家挨着,岑大伯带着儿子们早在田里,岑越俩兄弟叫了声大伯,打了招呼就各干各的。干了一会,两头碰到面,岑越一看大伯娘也来了,估摸是在这儿头等他们。
“铁牛歇歇,问你话。”大伯喊住了人。
俩兄弟停下,喊大伯娘。大伯娘说:“小越筐里这么多野菜了,还挺嫩的。”
岑越笑笑不应声,物资丰裕的时候,他乐意分享,可岑家兄弟日子过得紧巴,他家地头野菜嫩,也没多少,还真舍不得。
不过大伯娘也不是贪图这半筐一筐野菜,就是顺嘴问问,要是岑越给,那更好更高兴,小孩子敬着她这个长辈,不给的话,她家地里也有。
“上次媒婆来给小越说亲,怎么没动静了?”大伯娘说起正事,给铁牛说好话,“你是做大哥的,小越这事你要抓抓紧,嫁到镇上也是一桩好亲事,聘礼钱哪里敢那么要,不行你去镇上找媒婆,就说不要钱也成。”
岑铁牛皱眉,“那可是傻子,不要聘礼钱,我弟弟又不是愁的没人要。”
可不是没人要吗。岑越看到大伯娘差点脱口而出的话了。
但大伯娘顾忌兄弟俩脸面,说:“小越是好的,咱自家人看着孩子长大哪能不清不楚,就是寻常哥儿十七八也该嫁人了,小越年岁你不敢拖了再拖下去,你那是害了小越。”
岑铁牛不说话,其实伯娘说的道理他懂,只是心里还憋气,小越是他唯一的弟弟,他没本事,让弟弟嫁给个傻子谋出路。
这可是小越一辈子的事。
“铁牛啊,大伯知道你想什么。”岑大伯沉沉发了话,“现如今这情况,小越不嫁给镇上齐举人,回头再过一两年,那只能往鳏夫那儿找了,你才是耽误小越。”
“小越到镇上,不用下田过苦日子,起码衣食无忧。”大伯娘帮腔。
田间里一时气氛凝重。
“大伯大伯娘为我好心我知道,我跟我哥说了,嫁!”岑越半分不受影响,他哥早被两番话打压的肩头沉重。
大伯娘一高兴,“还是小越懂事——”
“不过聘礼钱一分不少。”岑越笑眯眯说:“黄媒婆说了,我富贵命,少了配不上。”
大伯娘:“……”
劝说无果,继续干活。
到了晌午前回家做饭,妇人们背着竹筐、挎着篮子,闲聊磕牙又说起岑越嫁傻子这事,有人问岑大伯娘,“要我说要什么钱,你还是要给小辈说说道理,现如今有人要就不错了。”
“可不是嘛,小越那情况,哪个命硬的敢要?”
“我说了,哪能没说,可岑越跟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样,非要聘礼。”岑大伯娘说。
众人砸牙,一人说:“就是天仙也不敢张口五十两银子。”
“岑越也太张的下口。”
“他克夫克母,现在赔钱有人要就不错了。”
岑大伯娘发愁啊,岑越不嫁人,欠他家的钱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还上,唉。
村里是看乐子看岑越张口五十两聘礼这事,当个天大的笑话笑,还有人说岑越是遭受打击疯了,开始说胡话,谁也不信齐家真会给——岑越凭什么,凭克夫克母还是岑家那两间泥瓦房?
倒赔钱都没人要岑越。
“欸岑家大伯娘,那骡车还有前头马车坐着的是不是上次来的媒婆?”有妇人眼尖,在田埂上就瞧见了,指着路。
村里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次外人,更别提驾着车的。
“往岑铁牛家——”
“诶呦还真是!”
众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吓得哑口无言说不出什么话,不得了了,齐家真来人下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村民:齐家疯了吗?!那可是五十两银子!!!【酸
齐家来岑家下聘,这事没一会传遍了全村。
黄土夯实的半截院墙外又是瞧热闹的村民,饭都不去做了,这热闹十几年也瞅不见一回,当然大多数不信,打死都不信齐家给五十两,非要看个清楚。
“我看就是来骂岑铁牛的,敢这么张口。”
“没准一个铜板都不会给。”
有人看不下去了,说:“你俩眼睛出气的?瞧那院子里摆的,还有那媒婆呲着一口牙笑的亲亲热热的,铁牛媳妇儿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还是年轻,没个长辈说道。”
“他大伯娘小婶杵在那儿也说不上话啊。”
院墙内,齐家骡车装的摆了一地,一对肥硕的鸭子,一对莲藕,两盒点心,两包茶叶,两坛酒,两斗上好的五谷,还有红布、绸缎,都是成双成对的。这些村民能瞧出,前头那红漆盒子就看不出来装什么了。
黄大嘴道喜,报完礼单,显摆似得把盒子打开了,嘴上亲亲热热说:“大奶奶听我说完,怜惜疼爱越哥儿的不成,这是一对银镯子,还有一双银钗子,大奶奶是出了名的疼爱三少爷,给三少爷定亲聘哥儿,那可是掏心窝的好。”
墙外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银镯子?还是一对。”
“你瞧见了没,那钗子真好看。”
“都是给岑越的?咋、咋还真给定上了。”
院子里头,岑家妇人们也看直了眼,最后是黄媒婆把盒子扣上,交给岑大嫂手里,岑大嫂都不敢接,先看小越。
“他嫂子放心好了,这只是聘礼,小越说的五十两聘金一铜板都不会少。”黄大嘴算是看出来了,这婚嫁事,越哥儿倒是能说得上话,有主意,当即把话说白了。
岑大嫂没往哪处想,只是没见过银首饰,觉得贵重,哪敢拿?
“这是五十两银子。”齐家远亲中年男人拿着红盒子出来。
黄媒婆在旁是一番软硬话,“当初说好了,五十两聘金就能成,如今齐家守约来下聘,是大奶奶心善疼三少爷,也看重越哥儿,三少爷身份富贵,虽说现在一时养病,可那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老爷,威名还是在。”
意思别想反悔,说什么今天结定了亲。
岑越站在一角,低声叫了声哥。岑铁牛想到早上在地里伯娘大伯说的话,便咬咬牙上前接了聘金,这一下,黄大嘴、齐家人都高兴了,院子里就差放串鞭炮了。
“喜事喜事大喜的事,齐岑两家定亲了。”黄媒婆高兴喊。
岑大伯交代,让媳妇回家杀两只鸡过来,岑小叔说他家还有米酒,有菜,一并带过来。岑家女眷开始忙活操持饭菜,孩子们能搭把手的都来了。
“还有过年留的瓜子花生都拿来,给乡亲们散散,等小越出嫁那日请大家喝杯喜酒吃酒席。”岑大伯交代儿子回自家拿,知道铁牛家是什么都没有。
这日子过的苦,如今总算是好起来了。
岑铁牛得大伯主持大局,村民上来给他道贺,他却觉得嘴里泛苦,五十两银子那是卖弟弟得来的,弟弟要嫁给傻子了。
晌午席面收拾出来,请齐家人黄大嘴入座,一顿吃喝完,又交换了两家孩子庚帖,算了吉日定在月底——
“这么快?”岑铁牛觉得太快了。
黄大嘴拍膝笑呵呵说:“喜事嘛,自是麻麻利利早日促成。”
“是这个道理。”岑小叔开口,早早办了,把小越嫁过去,只是——他又想到一处,不知道怎么提,面上就挂了些。
黄大嘴闲聊问越哥儿小叔还有什么要问的?
岑小叔尴尬呵呵笑了两声,“……要是小越嫁过去那什么了齐举人,钱还要还吗?”
“对对,齐举人要是出了事,可不能算岑家头上。”岑小婶接话。
可见是夫妻,一个被窝睡出的,想一处去了。
黄大嘴:……
装乖搂席的岑越:……
他小叔是想说,要是他克死了齐三少爷,五十两别退了,也别把帐算在岑家头上。
岑越倒是没想笑,只觉得满腹心酸,替小岑越心酸,真是麻绳专挑细处断,过去两桩婚事,让小越背着克夫命名声,受人指点,母亲病死,岑家也是一贫如洗,连带着叔伯两家都怕了。
怕借钱、怕被人找事找麻烦。
但这桩婚事,齐三少爷的继母是专挑他这个克夫命才下的聘,岑越看的一清二楚,齐三少要是死了,继母得开心放鞭炮,不过面上应该也会为难为难岑越,这样才显得继母慈爱。
不过岑越不信什么克夫命。
小岑越第一次嫁人,都说接连许多天下雨,雨水冲刷山坡,石头滑落砸死人,只能说天灾意外。第二次,那庄稼户常年有酗酒习惯的,婚礼前喝多了,脑淤血死的。
结果全怪一个小哥儿克夫。
“哈哈越哥儿是富贵命,齐家家大业大的,配给了齐三少爷,这是天作之合,可别乱说。”黄大嘴打了个哈哈,连忙就出院子上马车,不让送。
岑家小叔小婶这话说的,让她怎么接?
黄大嘴心想,大奶奶给岑越这么多聘金,岑越要真克死了齐三少爷,五十两要是不可能要,不过大奶奶为了继母慈爱颜面,那也得声讨骂一骂岑越的。
唉,这小哥儿命苦啊。
可管她什么事,媒婆钱拿了,这次不少哩。
院子门关了。
“哥,大伯小叔今日都在,正好把银子还了吧。”岑越先开口道。
大伯娘笑说:“不急不急,今日你大喜日子也不是催你还钱的。”
“是啊万一要是没结成还得还回去……”小婶越说声越小,那欠她家的钱到底啥时候才能还!今个还赔了米酒赔了菜。
岑小叔打哈哈,“小越你婶子心直口快,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往心里去。”
“我婶子说的有道理,就因如此先还了钱,以后再说以后的事,哥今天大伯小叔家帮衬办了席面待客,把利息也算上,多给些。”岑越道。
都是田里刨食的人家,能有多富裕,还了吧。
“大伯小叔就按小越说的定。”岑铁牛道。
这下岑大伯开了口,说那就还了,铁牛小越也不担事了。当初借钱也没打欠条,大伯家四两半,小叔家三两银子。
岑铁牛把盒子打开,五十两银子是十两锭子,一共五个,让媳妇取了剪刀来,还了小叔家四两银子,大伯家六两,小婶脸上就不怎么好看,凭啥多给老大家半两?
“从我这儿再给你小叔剪一些。”岑大伯开口,不让铁牛为难。
小婶这下高兴,笑的连连,嘴上说没为这个的。
岑铁牛估摸着剪点,两家都高兴了。
“村里都知道你家有钱,铁匠家、王家肯定又要来闹——”岑小叔拿了银钱给侄子提醒。
岑铁牛黑着脸,“当初聘礼我家卖田还清的,还敢来,我打断他的腿给我娘偿命。”要不是两家闹,他娘怎么会死?
“小越大喜日子将近,你可不许闹事。”岑大伯虎着脸说,“赶回去就成了。”
可那铁匠一家是个蛮横的,躲都躲不及。
“我也算是举人夫郎了,之前该还的钱都还了,两家要是来闹,坏我的婚事,不用咱们说,齐家会出手。”岑越故意吓唬人,道:“抓他们下牢。”
大伯娘小婶恍然过来,是了,小越这次夫家有本事,虽是个傻子,可那也是举人老爷的,谁还敢欺负?
后来岑越说的这番话,大伯娘小婶跟村里磕牙就传出去,铁匠家原是打这个主意再要银钱的,一听下牢这话还真不敢了,镇上的齐家,还是个举人,哪里是他们小老百姓敢惹的。
算了算了,当初给的聘礼都还回来了,还多还了二两。
铁匠家不出头,王家人孬,一听铁匠家没动静,于是也不来闹了,只是两家都冷眼旁观瞧热闹,逢人就说,要看岑越把齐举人克死,到时候拿命赔!
岑越嫁齐三少这场婚事,几个村都等着看热闹。
不过岑家最近忙,岑小叔有句话说得对,岑家银子多,还是过了明面上的,难保有宵小打主意,钱丢了事小,怕伤人。
“那就请人盖屋,多花点银钱。”岑越跟哥嫂说:“我出嫁也风风光光的。”
岑铁牛本不想用这钱盖屋,可听弟弟说‘风风光光’,当即是眼眶一红,想到过去弟弟受的委屈,如今他们还低齐家这么多,老屋子是难看。
“好听你的。”
岑大嫂说:“大伯娘小婶来帮,小越嫁衣我们做,还有些旁的席面什么的都有大伯操心。”
盖屋和备嫁能拉扯的开。
婚事定在月底,确实是紧,但岑家现在有银钱,又不是收成季,地里活还没到抽不出人手的时候,岑铁牛说盖屋请人,管饭,每人每天十五个铜板,村里大小伙子壮力都来了。
盖的还是青砖屋,横梁的木料是山上砍,就在原先两间泥瓦房前头盖,岑家宅基地进深长,村里都这样,前后院子,盖三间够住了,岑越说在新房和泥瓦房侧面加个厕房,连起来。
既然都盖了,不差这侧着一大间。
现在是岑越说啥就是啥了,毕竟银子是岑越聘金。盖房子和备嫁不牵扯,老屋里岑伯娘岑小婶一大早来,带着各自手巧的儿媳,裁剪缝衣裳。
岑越对月底嫁人他的婚服这事不关心,更多的是去地里头,或是看前院盖房子,因为要管饭,请了个村里做饭好的婶子来,什么玉米面烙饼子卷菜、大包子,出炉第一个岑越先吃。
到了架房梁那日,按照村里习俗这是要摆席的,谢谢来盖屋的村民,岑家也是,杀了两只鸡,买了只大肥猪,活的,不过不现在杀,岑铁牛说等等。
村里人就知道等啥。
杀猪留给岑越出嫁那天呗。
“真是手里有钱了,又是盖房又是卖猪的。”酸溜溜的话。
其实村里都酸,原先岑铁牛家啥样?那是村里垫底的差,可怜的不成,如今才个把月,青砖瓦房就盖起来了,还有白花花的银子在,跟着镇上齐家齐举人成了姻亲。
眼红都能滴血了,可馋可羡慕可恨了。
“没办法,谁让就岑铁牛有个富贵命的弟弟,嫁给齐家傻子,你家要是有,也成啊。”
这把‘富贵命’说的味怪,大家伙都笑,心知肚明,什么富贵命,那就是克夫命。又想,没准还没过门,人就被岑越克死了,现在看岑家屋盖的热热闹闹的,到时候齐家来人解恨把新屋子给扒了去!
“月底就有杀猪席吃咯~”
小娃娃才不管大人说啥,只记得月底能吃肉了。
都盼着月底,看热闹的、惦记吃席的、想看看齐举人怎么个傻子样的,要是眼歪嘴斜来接亲,那得好好笑话了。
岑铁牛是想给弟弟争一口气,争个颜面,屋盖好后,新屋中间充作堂屋,到时候弟弟从这儿出嫁,提前用干草烘了烘屋,摆上了家具,贴着喜纸。
出嫁前一日晚上,岑大嫂做了几个好菜,岑越吃的开心,等吃饱喝足了,说:“哥,你要说啥?”
“小越,家里院子有你的份,要是以后你能回来了,就回来。”岑铁牛意思说的含糊,但态度是斩钉截铁的。
岑越笑了下,说:“我还要给齐三少爷养老送终的,哥你和嫂子心意我领了,不过我嫁出去了,有自己家了,以后会好好过日子的。”
克什么夫,他不信,齐三少继母要是能随便搞死齐三少,也不会把筹码压在他克夫命上。
“……希望齐三少身体结实没病没灾的。”岑越小声咕哝。
岑铁牛不声不响的把盒子拿来,岑越一看就是齐家装聘金的盒子,一打开,岑铁牛说:“还大伯小叔的债十两,盖院子二十一两,你成亲操办喜酒这些三两八百钱,哥没出息,用你的聘金,剩下了十五两二百钱都在这儿,你带着防身……”
“我拿十两就成,余下的哥你拿着,到时候嫂子生娃,要用的多。”岑越也没客气,他不拿,大哥大嫂过意不去,“就当我为还未生的孩子添点心意。”
这顿饭,岑铁牛后来是回屋哑着声哭,说对不住爹娘。
岑越在老屋自己炕上没心没肺倒头就睡,第二天他嫁人,第一次嫁,可惜不能吃自己席面,农村杀猪菜可香了……
第二天天不亮,村里老人就来了,给岑越主持婚事,梳妆打扮。
岑越看着婚嫁衣,“裙子!!!”
失误了,当时就该盯着嫁衣的。
岑大嫂笑说:“不是,哥儿出嫁是裙裤,你看看。”
岑越拉开俩裤腿一看,真是裤子,那就成。
“你大哥大嫂疼你,红绸缎子做的嫁衣,我活了大半辈子还是头一次见。”村里老人夸说:“多好看啊。”
岑大伯娘说:“当时缝衣还怕我手糙勾坏了料子,小越快上身试试。”
“小越模样俊秀水灵,穿上这婚嫁衣,不得了了,漂亮漂亮。”
家里没镜子,岑越并不知道自己穿上嫁衣什么样,不过小岑越长得和他一样,矮了些,营养没跟上,他十八九时,个头快一米八了,经常干地里活,皮肤是小麦色,娃娃脸,眼睛圆,有双眼皮,大堂姐说他是童颜辣受——因为pp翘。
童颜他知道,说他脸小孩子气,岑越为此还查了下啥叫辣受。
此时不提也罢。
“齐家来了、齐家来了——”
外头人喊。
一串的鞭炮炸响。
岑小婶好奇,嘴里是‘齐举人长啥模样’,一边往外头瞧热闹去,没一会回来,神色复杂些安慰岑越说:“路上远,说是到镇上了,齐举人再接你。”
齐三少爷没来接亲。
村里人砸着嘴暗笑,看来齐举人傻的厉害,骑不了马,诶呦呦,岑越这哥儿命可真惨啊。
岑越在村里或是真心祝福、或是幸灾乐祸、或是可怜神色中,上了齐家接亲的马车,他坐在车里,听到外头小娃娃喊开席吃肉咯,是咽了咽口水,从怀里掏出个肉饼子啃。
他嫂子给他塞的。
香喷喷!
作者有话要说:
岑越:我只是一个下地干活的农家乐饭馆小老板罢了,不要提什么pp翘!【辣受更是听不得
刘妈妈给三少爷整理帽子,三少爷平日少戴帽子有些不习惯就摇脑袋,嘴上说不。刘妈妈哄说:“三少爷不动,这是新郎官的帽子,今日三少爷大喜,要娶媳妇儿了。”
“不戴帽子,难受。”齐少扉不摇头了,委屈巴巴。
明明是成年人,样貌丰神俊秀,身材阔挺高大,可说话神色带着稚气,话音也软软的像是小孩。
刘妈妈哄:“三少爷忍一忍,娶了媳妇儿,媳妇儿能陪三少爷一道玩。”
“玩,好耶玩。”
“等夫郎进了门再玩,三少爷乖乖的,一会夫郎进了宅子,记得听话,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乖啊。”
刘妈妈一一叮嘱,还是不放心,可也没法子。等给三少爷穿戴整齐,让三少爷坐在椅子上等,拿了块点心哄三少爷慢慢吃。
“那边能那么好心,给三少爷寻好夫郎,就是个晦气的,没准还要害三少爷。”梅香努努嘴往正院方向。
刘妈妈心里也不信大奶奶对三少爷是真好,要真好也不至于耽误到三少爷十九岁才定亲,也不至于给寻个乡下的哥儿。
“我听说还是嫁了两次人的。”梅香提起来就气。
刘妈妈都听过了,这会面上说梅香,“大喜日子,说什么呢。新夫郎先前的也没拜堂,算不得数,再说媒婆说了新夫郎是富贵命,以前那些压不住,没准嫁给三少爷,一冲喜,三少爷就好了。”
“什么富贵命,妈妈你还真信啊。”梅香气得跺脚。
刘妈妈看梅香,有心敲打:“婚嫁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八字帖子交了,聘礼下了,你我伺候人的下人,三少爷娶什么样的哪能轮的到咱们说话?好了别说了。”
前头报喜,说新夫郎快到了镇门口,请三少爷准备。
刘妈妈把人打发下去,一扭头诶呦一声,三少爷吃点心不小心掉了渣,忙给拍打干净,又整理了衣裳,说:“三少爷,新夫郎到了,咱们要去接了。”
“好哦,出去玩了。”齐少扉蹦蹦跳跳拍手。
刘妈妈哄说:“三少爷要乖乖的,咱们走着出门一会坐马车。”
三少爷像稚童,害怕骑大马,只能坐车去接。
“好哦坐车车了。”
“三少爷别跳别跳,乖乖的啊……”
青牛镇镇门口,黄媒婆请新夫郎换轿子。岑越坐马车颠了一路,真是七荤八素,连忙出来换轿子坐,问还有多久才到?
“马上了,等三少爷出来接。”黄媒婆笑说。
众人就在这儿等。
岑越坐在轿子里,从荷包又掏出一把瓜子磕了起来,一边透过轿子窗户,似闲聊一样说:“镇里应当是没山没石头吧?这几天也没下雨。”
“没、没,镇上太太平平的。”黄大嘴本来正嘀咕‘别半道人出了岔子’,一听轿子里越哥儿说这话,当即是闭了嘴。
等了一盏茶功夫,就看到齐家迎亲队伍,打头的就是一辆马车。
“来了来了。”
黄大嘴见了,是又松了口气又期待落空似得,反正别提,思绪万千,她做了这么多年媒,接了这么多年亲,就没一桩婚事像今个这般。
盼着出岔子,良心又过意不去,可不出岔子又怕齐大奶奶找她事,诶呦这钱拿着也烫手。
唢呐吹吹打打,前头马车开路,花轿跟在后头,一路镇上百姓瞧热闹,话音也飘进了轿子里岑越耳朵里。
“稀奇了傻子举人还娶妻了。”
“齐老爷有家底,给儿子娶妻有什么稀奇。”
“头次见坐马车接亲的。”
“听说是个小哥儿,还是乡下的。”
“乡下哥儿老实,不然镇上算的上数的人家,谁家能把女娃娃嫁给傻子去?这不是祸害人嘛。”
说来说去就是那些,岑越不听了,有些好奇齐三少爷,要是被继母喂得肥肥壮壮又是熊孩子——
小孩子太肥了,对身体不好,要减的。
“新人到——”
齐家门口有唱礼的,而后炸开一串鞭炮,炸的霹雳巴拉作响,门口听声道喜的、说吉利话的,还有发喜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