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素贞神色微变:“不会吧?这东西我只在故事里听过!城市里怎么会出现血乌木的棺材,难道说这是一口凶恶之棺?”
棺材的钉子不知什么原因脱落了三个,还有一个歪歪扭扭的刮在棺材板上半掉不掉。棺材隐约开了一个缝隙,里面传来哗啦啦的声响。
陆泓用手指蘸着泥水和杂草在棺材板上写下一串符箓,又将符纸贴上再一层。
夏怀礼问:“血乌木是什么?”
“血乌木是后天形成的木材。将一人粗的树干掏空,其中放置一名枉死的未成年女性的尸体,然后施以符箓,将其封闭四十九天。女人天生属阴,阴气重,而枉死的阴魂得不到超脱,会被困在漆黑的树干内无法离开。怨念生长,但怨念也会被树干吸收,导致树干逐渐成为乌黑色,而尸体内的血腐化染红树干内部,形成外黑内红的颜色。”
陆泓蹲在棺材旁,从缝隙中往里瞧,里面传来雨漏进去的的水声。
“用血乌木做成的棺材又叫做‘双重狱’,相传将罪大恶极的人封在棺材内,他们的灵魂会永远遭受地狱的煎熬,永世不得超生。在一些信仰根深蒂固的地方,他们会用血乌木惩罚告诫族人,要是犯错,死无葬身。”
“这就是说,咱们眼前的是个古墓?”夏怀礼觉得有些奇怪,自己怎么突然拿到盗墓剧本了?
白素贞抱怨说:“别古墓不古墓了,太冷了太冷了!这东西阴气特别重,若是放在是殍地,估计可以养三五只恶魃出来!”
陆泓绘制的符箓起了效果,镇住了血乌木和棺材里现存的东西。他让夏怀礼站内在自己背后,用手推了推棺材盖。
经过冲刷早已经变得松松垮垮的棺材板发出吱呀的声响。
“——咔。”
棺材板倏然又裂开一个小缝隙,紧接着缝隙像是被看不见的力量撑开,越来越大,棺材钉啪嗒落在地上。
这下就算他们不想打开也得打开了。
夏怀礼打着手机灯光照向棺材內部,赫然发现里面躺着一具已经变成白骨的尸体。
尸体没有穿衣服,赤身裸体的躺在棺材正中央。他的胸口有一处深深的凹槽,凹槽和白棕色的骨架颜色不一样,呈现出血红色,像是鲜血刚刚浸染在骨头里。
这应该是被匕首或者水果刀狠狠戳入胸膛杀死的,但夏怀礼没听说过血的颜色还能保留这么久的。
这尸体身上原本应该也贴上了符箓,但因为刚才从山中直冲而下的原因,符箓早已经歪七扭八皱皱巴巴。
夏怀礼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尸体中出来了。
“小心点吧,感觉有些奇怪。这是谁啊,不过看起来也不是古墓吧,不是说古代人都有随葬品吗,我瞅着也没有大金元宝啊。”夏怀礼伸脖子凑进一步,他经历了这么多事,尸人都见过好几只了,根本不怕这种“四面漏风”的骸骨。
棺材背面也刻着繁复的符箓,只不过这个符箓上写有尸体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陆泓凝视了三秒,“乙未年三月初七,应该是1956年生人,姓名应该是田、田科。”
“近代的墓地,谁会把这个坟埋在山上啊?”夏怀礼想到,贺章说过这确实是一处风水奇妙的地方,那么有人看上也不足为奇,兴许又是什么阵法邪物。
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与风水阵法相关,估计福利院为了让阴气始终环绕在周围,所以填了这个阵眼,让尸体的阴气顺势而下,再被花园中的流水驱散,阔于空气中。
这办事可真够仔细的。
“田科,你真的没有印象这个名字?”陆泓问。
“啊……”夏怀礼真没印象。
此时,他的手机内传来整点报时。
滴滴答答。
伴随着机械电子音的声响,周围的一切事物像是被镀上了一层灰色的蒙版。陆泓当即拉住夏怀礼的手腕,也不管棺材,飞身一跃。
夏怀礼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忽然后背抵在冷硬的墙壁上,他和陆泓好像藏在了什么狭窄的缝隙中。
陆泓捂着他的嘴,他温热的气息在男人的掌心凝结成水珠。
这是哪?
不是花园。
难不成他们刚才又进入鬼域了?
夏怀礼眨眨眼,鬼域?
陆泓点头。
两人没说话,就连白素贞也捂住自己嘴巴左瞧右看。
夏怀礼看向周围,他们应该在一间空闲的工具间。
“——呲呲呲”
“——呲呲呲”
黑暗中,工具间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人影,似乎在摆弄什么药品,桌面上铺满了白色粉末。它感受到有人来了,缓缓的抬头,凝视着夏怀礼和陆泓,忽然歪着嘴咯咯哒哒笑起来。
又是一个老师鬼。
夏怀礼只觉得鬼的目光似乎在一寸又一寸的削开自己的皮肉,老师鬼嘴里露出血肉模糊的牙齿和舌头让人直犯恶心。
陆泓目光沉静,纹丝不动。
老师鬼见人没有反应,亮出尖锐的指甲猛然向两人扑杀而来。
夏怀礼往后退,生怕那爪子抓破自己的皮肤。
——噗!
忽然传来气球泄气的声响,鬼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只见陆泓掐住老师鬼的脖颈,手指戳如它如同薄纸的皮肤。
鬼的皮肤像是蜡油遇上的火焰,开始尖叫着迅猛燃烧,不到三秒的功夫,已经融化成一滩黑水。
果然,这是鬼域,他们来了。
鬼域中的走廊歪歪扭扭,逼仄狭长的如同人类肚子里的肠子。
夏怀礼把白素贞放在兜里,和陆泓穿梭在憧憧黑影之间。
危机四伏,似乎墙壁中隐藏都隐藏着食人的鬼影。
这不是张泽宇的鬼域。
这是谁的?
他们来到主楼三层,主楼的墙壁斑驳掉漆,应该是还没有整修前的样子。人们嘈杂的声音从电梯对面的大办公室传来,嘻嘻哈哈的笑着。
当夏怀礼和陆泓溜过的时候,屋内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知道外面有人偷偷溜过。
“什么人?”
“有人啊!”
“这里不可能有人,要是真的有人就一起抓来做生桩!”
“说是成年人也很管用啊!”
“很管用啊!”
声音从四面八方的空屋子里幽幽飘来,高跟鞋和皮鞋跺地的声响交错出现在空旷的楼道中。
陆泓和夏怀礼刚打开一间办公室的大门,原本没有声音和人影的漆黑屋内忽然出现唧唧呱呱的声音,凭空出现的鬼魂扭动着身子高声笑着:“有人来啦……有人来啦……”
“这边走。”陆泓淡定。
鬼老师嘴角挂着红艳艳的奸笑,它们摇头晃脑的跑着,身上掉落如同血铜钱般的肉疙瘩。
陆泓开路,手中的符箓如同被火焰萃过的刀刃,将阴气劈开两半,光晕化作一条条白烟。
他们在走廊中穿梭, 身后追赶的老师鬼越来越多。
白素贞被夏怀礼晃得头晕,连昨天的蓝莓都要吐出来了:“你慢点,鬼域要不了你的命。”
“可是鬼很多啊。”
“怂!你别装, 你老公又不喜欢柔弱的白莲花!”白素贞翻了个白眼。
漆黑渗透着诡异,不过对于一个进入鬼域三四次的人来说, 很多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白素贞催促:“陆泓你快点!”
“现在出手吗?”夏怀礼问。
他有信心, 陆泓可以处理好鬼域中的一切。
“再等等。”陆泓说。
他还有一件事情想要确认。
光影憧憧,夏怀礼被陆泓牵着手, 掌心炙热, 凌乱的发丝飞舞。
他们好似在曾经的校园中奔跑, 像小时候一样,让夏怀礼的心脏又不自主的有些激动。
难道不应该紧张吗?
“这里!”清脆的声音忽然出现,张泽宇出现在走廊,“快!”
三人钻入拐角,溜入一间堆放活动用品的小仓库。
门外响起絮絮叨叨的声响。
“刚才的人呢?”
“估计在哪里呢吧?”
“你找到了吗?”
“没有呀!”
“人呢?”
“不知道啊……不在这里吧……”
熙熙攘攘的声音由远及近,又逐渐变远,直到消失。
夏怀礼刚想问一句是不是“走了”,陆泓再次捂住他的嘴。
两人在狭窄的屋内肌肤相贴, 鬼域中明明寒凉,但夏怀礼只觉得浑身燥热, 两人之间的氧气好像被缓慢抽走了一般,让人窒息。
过了一分钟那么久, 门口又传来声音:“真的不在啊……好像真的不在这里……”
刚才那些鬼一直没有离开,它们站在走廊门口, 盯着这几间屋子。
两分钟。
“走了, 别抖了。”
陆泓的一只手抚在夏怀礼劲瘦又柔软的腰部, 手上的力气有点重, 热流从皮肤向下渗透。
“有人在呢。”夏怀礼握住陆泓的手腕,“别乱动。”
张泽宇笑嘻嘻地说:“怕什么,我知道你们是好兄弟,我还给我弟弟睡觉暖被窝,吃饭时喂饭,洗澡的时候搓背呢!还是说你作为哥哥但是怕黑,哎呦喂那可得让弟弟抱抱哥哥!”张泽宇说着,也抱住了夏怀礼的大腿,“别怕别怕哦,我也在呢。”
窗外天昏地暗,屋内得以休息一会儿。
他拿开陆泓的手,弯腰问道:“别闹,你怎么在这里啊?”
“我醒来就在这里了,我想离开但走不了。这不是我的世界,我不认识这里的人,这里的老师会吃人。”张泽宇说。
果然不是张泽宇的鬼域。
张泽宇说:“但我认识这里,是之前的楼楼……我知道出去的路,仓库外面是一个小阳台,阳台外面就是走廊和楼梯啦。”
张泽宇趴在地上从缝隙中确认门外没人后,得到陆泓的允许,悄悄打开窗,窗户外是连通整个楼层的阳台,他们可以离开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
“跟上我,爬过去!”
张泽宇在最前面,夏怀礼弯腰紧跟,陆泓在最后。
当他们爬过一间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传来中年男人的说话声。
夏怀礼仗着夜色朦胧,凑到墙角从玻璃中往里看,瞳孔微颤。
是那具尸体在说话。
是田科!
他脸上堆着诡异的微笑,肥肉在说话时一抖一抖的。他身旁坐着两名穿着昂贵的男人,翻动着手上的资料,声音不大问道:“田院啊,我最近确实不好过啊,要不然也想不起来到这里来。”
田科喝了口茶,淡然说:“我就说生桩十年一换,你们不听,现在出了事又来找我。”
“这,总归是不太好的吧。”
田科笑了笑,语重心长恳切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再过一两年,我们福利院的生桩也要换了,之前的不管用,我要挑一个八字属阴又何事的男童,到时候福利院的前景肯定更好。我自己都用,多年都没出事。而且我们福利院又是先进慈善机构,又是红十字机构,发展前景越来越好,你们担心什么?”
他将照片递给两人,“男孩我已经挑好了,你瞧瞧,一看就是招财的面相。你们还是要赶紧预定,否则这资源紧俏着呢。”
“福利院不是那么多孩子吗,我们也可以再等等?”
“孩子多又怎么样,这晚上阴气一聚拢,有人身体受不了,得小病就死了,麻烦得很。我们也是辛勤的园丁,一定会让孩子们茁壮成长,让你们养父母也满意。你以为就你们动了这心思,这娱乐圈刚翻红的小明星你不知道吗,她就是从我这里买的小鬼,那玩意也挺神的,买完第三天就拿到影后了,还嫁了个大富豪。那富豪的女友都怀孕了,直接把人踹了。”
对面的男人似乎被说动了。
“来吧,签个字就是预约了,等做好了我就给你们送过去,保佑你们财源滚滚,万事顺意。”
屋内的人像是得到了多大的恩惠,赶忙签字。
这似乎是曾经的场景重现,从田科的模样来看,他已经对于生桩的售卖轻车熟路。
“那您、”男人签完字欲言又止,好像在问做这些事情会不会对自身的气运产生影响。
田科哈哈笑道:“不可能的,你看我,什么事情都没有,我老婆上个月还给我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呢!你放心吧,有大师照着,不会有事的!”
那两个男人也哄笑起来:“田院,您这不显山不漏水的,让人好羡慕啊。”
屋内油腻的笑声让夏怀礼心情不快,他咬着嘴唇,默默继续向前爬。
果然福利院做这种勾当和院长是有关联的,但为什么院长会死呢?
他记得当时查新闻说田科是死于疾病,但今日所见骸骨肯定是被人杀死。
田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到了。”
张泽宇推开最后一扇门,钻了进去,夏怀礼和陆泓正快步跟上。
还没进屋,张泽宇就发出惨烈的惊叫。
阳台门打开连通着内部走廊,走廊内站着一只只粉扑白面的鬼,它们统一维持的吊死的姿势,眼白翻动凝视前方。
“有鬼啊啊啊啊啊!”
陆泓挡在夏怀礼面前,夏怀礼眼疾手快捂住张泽宇的嘴。
夏怀礼:“……孩子,你就是鬼啊。”
张泽宇眨眨眼:……哦对。
尖叫声引来了刚才在走廊中游荡的鬼,完全不给任何去路。冷白色的灯光照在老师鬼的脸上,让夏怀礼头皮发麻。
他看向陆泓,小声问道:“大佬,咱们怎么办,打不打?”
“打。”
燎阴符在被陆泓拿出来的一刹那已经燃烧殆尽,像是瞬间灿烂的烟花,晃得夏怀礼眼前一亮。之前,撩阴符不会如此敏感,眼下它一接触空气就自燃了。
鬼域中的气息越来越沉,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冷得不像话。
兜里的白素贞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陆泓嘴角扬了扬,声音愉悦:“可以了,我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满意什么?
夏怀礼觉得今天在鬼域中,自己的反应总是慢半拍。
楼道中的教师鬼不约而同地张开嘴,凄厉的奸笑震耳欲聋。张泽宇望着密密麻麻的人影有些害怕。
他躲在夏怀礼身后观察一切,然而当他看见被自己杀死的赵粲再次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眼眸中燃烧出一股怒火:“是她,就是他们要杀死我弟弟!我要杀了她!”
“欸!”
夏怀礼没拉住张泽宇,张泽宇像只猎狗,眼底猩红,猛然扑向了恶鬼群中。
倏然间,场面一片混乱,走廊的白炽灯都变成了扑朔迷离的红色。墙壁如同死人的皮肤,白白冷冷,渗着水珠。
恶鬼张牙舞爪,青面獠牙。
陆泓漫不经心的低笑一声,划破手指,符箓染上鲜血,化为披荆斩棘的利刃。
夏怀礼亮出白玉长剑,他没有太多技巧,但白素贞自带神力的剑刃掀起一阵阵滚烫的热流,腐蚀燃烧涌上来的恶鬼。
两人形成一个防御的夹角,根本不让鬼怪靠近一步。
张泽宇穿梭在恶鬼中,在仇恨的驱使下一跃而起,登时咬上赵粲的额头!
牙齿啃入青白色的皮肤。
“——啊!”
在咬下一块皮肉后,张泽宇却发出一声疼痛难忍的惨叫!它身体痉挛不止,双眼泛白。
陆泓倏然脸色一变,一手格挡,一手将张泽宇从密密匝匝的鬼影中拽出:“在你夏哥旁边呆着,别动。”
按理说,鬼域中的鬼虽然数量多,长得可怕,但实力并不强,但夏怀礼看着层层叠叠的鬼魂被自己重伤后,又拖着残破的身子站起来扑杀,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
蠕动的墙壁渗出一双双血肉模糊的手袭击着三人,夏怀礼双手持剑,横起一片火花,让其肆意燃烧。
让他想起在邪神孤庙,甚至是在桐花乡森林中遇见的那些打不完的乌鸦。
张泽宇乖巧搂着夏怀礼的脖颈,像一只小猴子跨在他肩膀上不愿意动换。它牙齿微微打颤,因为疼痛而小声哼唧着。
夏怀礼问:“刚才怎么了,受伤了?”
张泽宇委屈的揉了揉腮帮子,可怜巴巴的嘟囔:“疼。”
陆泓的声线并不紧绷,反而透着一丝懒懒散散的韵味,他侧头解释说:“是咯牙了。”
张泽宇点头:“冷、冷冷……咯牙!”
因为阴气太重,导致恶鬼又冷又硬。
鬼约来越多,远处走廊中传来笨重的声响,臭味陡然更加浓重。已经化成恶鬼形态的田科缓缓走来,与陆泓漆黑的眼眸对视。
它哼着十年前流行的歌曲,伴随着周围嘈杂的声音,四周墙壁开始蠕动,长出一个个金钱疮模样的伤口:“你也是来买生桩的吗?”
陆泓没说话。
“——呸!”
张泽宇忽然吐了口飞沫,直接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喷在田科的脸上。
田科:?
“小玩意还能有这么大脾气,做成生桩一点很好卖。”它站在陆泓面前三米的地方,停下脚步,鄙夷地看着三人。
走廊的温度骤然降低,就连张泽宇冷得打颤。
阴气助长了恶鬼,它们歪歪扭扭的爬起来,撕碎飘在半空中的符箓。
四面八方的阴气汇聚而来。福利院的、棺材的、后山风水穴位的。
田科讥讽地笑了三声,在嘲笑面前的蝼蚁在做无妄的挣扎。
它每靠近一步,张泽宇就哆嗦一下,开始打退堂鼓:“要不、要不逃走吧……我们打不死它的,它会生吞活剥了我们……”
“你们谁都走不了。”
阴气袭来瞬间,夏怀礼身上的平安符倏然产生一片璀璨的星光,挡住了袭来的阴臭之气。
陆泓的嘴角略带往日平和温柔的笑意,向前迈步,衣衫生风。
田科误以为他来送死,身上的阴气化作一条条黑色藤蔓冲击而去。
“——砰!”
作者有话说:
白素贞:自从被顶仙了后,生活比被黄鼠狼追杀还刺激
天昏地暗, 百鬼嚎叫。
田科身后的影子逐渐拉长,变成攻击人的藤蔓蛆虫。它踩踏着拥挤的恶鬼,怒吼着要撕碎陆泓的身躯。
陆泓没有任何的闪躲, 反而直迎而上。
下一秒。
“——砰!”
金光璀璨如白虹贯日。
剧烈的轰鸣伴随着迅速溃散的阴气,掀起一阵旋风。
夏怀礼从未见过如此璀璨明亮的光芒, 如同在直视艳阳!
两旁的老师鬼被强大的能量击倒, 撞到墙上,化成一道道水雾。
那光芒从陆泓的胸口扩散, 倏然将整个楼层笼罩。
田科的皮肤刚与光芒接触, 就被灼烧成一片焦黑, 他痛苦的嘶吼着,扭曲的黑雾不要命的袭击陆泓。
陆泓轻巧转身一躲,右手一挥,热浪翻滚。
他手里拿的不是剑,是之前无法打开的五雷号令牌!
以力打力。
当时陆泓说,这样的法器需要强大的作用力才能开启运行。刚才陆泓就在等,等到鬼域中的阴气积攒到一定程度,顺势打开令牌。
阴阳之气相交, 在空气中迸发出火花。
令牌上符文图案如同流淌着金色的熔岩,整个木牌变成了凛凛金色。陆泓默念心咒, 配合着令牌在鬼域中掀起一阵强劲的旋风。
走廊温度倏然上升,长满金钱疮的墙壁逐渐恢复原状。
他手持令牌, 另一手指尖夹着符箓贴在田科的额头之上。
田科登时发憷嚎啕,抖动的肥肉一块又一块掉在地上。
它不明白, 这明明是自己的世界, 它可以呼风唤雨一切, 可以掌控一切, 为什么还没有出手,就化成了一滩恶臭的黑水。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鬼影销声匿迹。
夏怀礼眨眨眼睛,恍如隔世:“……鬼呢?”
躲在兜里的白素贞探出脑袋:“终于结束了,今天晚上已经很累了,晚上要请我吃大西瓜和奶油草莓还有哈密瓜,一个都不能少,我可算累死了。”
夏怀礼觉得好笑,明明白素贞只是睡觉而已:“你累什么了?”
白素贞笑嘻嘻的看着他:“单身狗,受刺激,耗神。”
三人在鬼域中等了差不多一分钟,最终还是白素贞开口询问:“我怎么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可以离开了……”
“是。”陆泓说。
按理说,鬼域域主死亡后,鬼域应该自行消散,但很显然他们还处于鬼域的走廊中。
陆泓烧起三张符箓,符箓飘在半空中,金红色的符文闪着熠熠光芒。
等符箓烧完,周围的环境没有半点波动。
陆泓眼眸中闪过一丝寒意,按理说无论是桐花镇还是福利院鬼域,他们可以做到离开自如,但这次的鬼域似乎不太一样,像是有一堵厚厚的墙璧包围住鬼域,不给他们留一丝逃离的缝隙。
“奇怪了。”白素贞接过符箓燃烧的粉末,搓揉了两下,抬头问道,“你变弱了?”
陆泓:?
又是三张符箓。
依旧没有用。
“不对啊,这不符合逻辑。”白素贞说,“为什么我们还没有离开,我怎么觉得咱们好像被困住了。”
夏怀礼看向窗外,猩红的夜色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涌动,天空不是透亮的,而是越来越浑浊,如同有一种源源不断的力量注入其中,让空气变得越来越厚,像是凝固的果冻。
他解开红绳,用铜钱卜卦,然而生路却没有指向任何一个方位,成为“井”字的困卦。
前后无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夏怀礼说:“如果解签的话,我们的生路就是我们自己,方位就是脚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卦象,咱们遇到了什么?”
陆泓在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用鲜血画符,不到一会儿,符文如同失去了作用,颜色变得暗淡些许。
“是阵,有人把我们困在鬼域了。”陆泓说,“在阵法内解不开,强行突破很有会受伤,届时阴气倒转,你的身体不一定能都承受得住。”
说罢,陆泓看白素贞。
白素贞摆手:“别看我啊,我能有什么办法。”
张泽宇好奇的围着小刺猬看着这一幕,在他的认知里只有童话世界的小动物才会说人话,憋了好久终于问道:“这是变成刺猬的王子吗?”
白素贞比划了个“NO”的姿势,还没说话,夏怀礼抢先回答:“变成青蛙的才是王子。”
陆泓说:“刺猬本身就是刺猬。”
白素贞:……
“我还以为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呢,王子殿下总能有办法的。”张泽宇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也喜欢睡前读童话故事,尤其是喜欢听英雄的王子杀死恶龙最后迎来圆满大结局的故事。
小家伙垂头丧气的,让白素贞觉得是不是它让人失望了?
白素贞没说话,正动着脑筋,陆泓此时不合时宜的说:“知道你没有办法。”
谁说没有?
办法有倒是有。
它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呢?
打鬼不行,但其他时候白仙从来不会输。
“那个,办法是有的。”白素贞顿了顿,殷切的看着夏怀礼,希望得到一番惊喜的赞扬。
夏怀礼配合的做了一个表情,白素贞继续说,“可以托梦,而且为了展现我们白仙法力无边,我可以带着你们两个一起进入贺章的梦。”
“进梦啊。”夏怀礼想了想,默默的看着陆泓,“你了解你师兄,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景象吧?”
“难说。”陆泓也不知道贺章脑子一天天装的是什么。
夏怀礼说:“不道德就不道德,没事,咱们都是为了救人。”
白素贞双手合十啪啪击掌:“那就走喽,只有贺章一人受伤的世界达成啦!”
一团白光如同有生命般缓缓围绕着三人,周围水汽沉沉,身体逐渐变得越来越轻。
白雾散去。
红月当空,乌鸦悲鸣。
夏怀礼环顾四周,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以贺章吊儿郎当的人设,难道他的梦境不应该是纸醉金迷的泳池party吗?
为什么会是恐怖的别墅,走什么荒村老尸的路线?
夏怀礼靠近陆泓:“不会刚才驱鬼,现在还要驱鬼吧?”
白素贞说:“好啦,梦里我最大,我可以保护你的。”
三人前进。
别墅外庭院内阴惨惨的,花园内的天使雕像似乎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屋内传来一声声恳求。屋内一名老人携带着妻子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陆师傅,您一定要帮帮我们啊,它来了,它会杀死我们全家啊。”
一个年轻的男孩背对着他们,站在老人面前。他声音苦涩,扶起老人说道:“这件事情我解决不了,我们先离开这里。”
借着月光,白素贞发现男孩手臂破了三个口子,像厉鬼挠破的。
夏怀礼眯起眼睛从窗外偷看,发现这人竟然看起来些许眼熟。
“陆小师傅,还没有联系上您的师兄吗?我们都被女鬼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放心,就算我死,我也会把你们带出去。”
身材颀长的男孩转过身,趁着月光,夏怀礼看清了男孩的模样。
夏怀礼和白素贞同时看向了陆泓。
陆泓也注意到了,年轻版的自己赫然出现在了贺章的梦中。
夏怀礼一言难尽的指指男孩又指指陆泓:“看来你在他心中还是年轻的模样啊……”
为什么呢?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屋内,黑暗中传来由远及近的声音。
一红衣女鬼趴在天花板上,长长的头发垂落在地面:“你们跑不了的,你们今天就要死在这里!我不怕你们,没有人能够杀死我,除非……”
陆泓护在老人面前:“除非你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白素贞:呵……这语气挺不像陆泓的。
女鬼狞笑三声,疯狂的扑向陆泓。
“陆师傅!”
“小心啊啊啊陆师傅!”
倏然一片金光凛凛,只见一穿着华丽修身长衣的男孩出现,他一手持剑,一手持符箓,挡在陆泓前面,大喊:“师弟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