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领着他穿过卫生间的长廊,直接往前排位置去,宁年这会有点懵,很快被带到前三排,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刚想告诉人走错了,就看见熟悉的第一排最右侧坐着的男人。
恰好季迟栩这时像是感应到什么,抬眸望过来。
目光交错间,宁年眨了眨眼,瞬间反应过来,害羞不大好意思但是飞快一步上前,当然他主要是怕挡着后头的人,坐在了男人身边明显挤不进去但挤一挤勉强能塞下半个屁股的位置。
两人身侧皮肤隔着单薄的衣服紧紧挨着,滚烫的热意传递开,季迟栩条件反射往旁边避开,宁年顺势整个屁股坐上去。
终于坐踏实了,乖乖巧巧的笑,“谢谢哥哥。”
中年男子见状安心退场,刚才卫生间门口他正好听见宁年喊季总哥哥,这怎么能把小少爷的位置安排在后头呢。
季迟栩嘴角不易察觉的抽搐了下,偏偏宁年笑的越来越甜,负责人也已经离开,他盯着人半晌,最后只得深吸口气,往旁边给宁年挪出个完整的空位来,心思却全然不在看秀上,余光不得不时刻注意旁边不知轻重没眼力劲甚至羞耻心都岌岌可危的某个人。
然后察觉到旁边的人小幅度的越挪越近。
“.....”
季迟栩闭上眼,抬手使了劲的揉了揉太阳穴,才忍住想喊安保把人丢出去的心里念头。
记住了,你的名字很好听
宁年还在羞涩被季迟栩邀请坐边上的事,好一阵才缓过来不少,决定也要友好点向季迟栩表示。
“哥哥。”宁年挪到差不多距离,侧过脸小声叫。
季迟栩本就心里烦躁,对于宁年时不时的小动作,这会又听人这么喊皱起眉头,扭过脸,压低声音警告,“好好说话。”
宁年眨了眨眼没太懂,只是同样回答小小声,“我叫宁年,宁可的宁,过年的年。”
季迟栩转回头去没搭理他,胳膊就被小朋友戳了戳。
“你叫什么啊?”宁年问。
“....”季迟栩只得再次转过头,冷冷的眸光对上宁年热情水汪汪的眼睛,然后说:“闭嘴。”
宁年挺委屈的,这哥哥感觉好凶,不过还真就乖巧闭紧嘴巴,季迟栩余光再看过去时,人靠着椅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起秀。
心里是松口气,只是没两分钟那口气又哽住,宁年转过头,也没说话,直勾勾的就这么盯着他瞧。
季迟栩抿了抿唇,克制自己没反应,但宁年不是盯一会,是盯很久,按理这种行为十分不礼貌,季迟栩一向反感,所以这时候他应该喊安保把人丢出去或者让宁年离开他旁边位置。
只是沉默过后,他转过头,脸色是不好看的,“说。”
宁年眼前一亮,“你叫什么啊?”
宁年很多时候很执拗,对于自己喜欢的想知道的通常非常固执,但他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相反他很容易及时止损,只要他察觉到一点不好的苗头,但同理,在感到对方善意的时候,也会得寸进尺。
比如季迟栩邀请了他坐旁边,这会又和他说话,那就是愿意和他交流的意思。
季迟栩冷脸盯着人好一阵,抬手整理西装领口时,飘飘悠悠落下张卡片。
宁年眼尖看见,下意识捡起来,“你丢东西啦。”
低头一看,是张名片。
季迟栩没错过宁年瞬间高兴的表情,听人念,“季迟..季迟”
宁年脸垮下去,没文化吃了亏,刚想拿出手机百度一下就对上名字主人匪夷所思望过来的眼神,红了脸。
“羽吗?还是栩(xu)?”
季迟栩:“....”
宁年头一次在人面前因为没文化觉得丢人,硬着头皮,“我就是一时忘记了。”
“栩。”半晌季迟栩开了口,“季迟栩。”
宁年压根没想着季迟诩居然会和他说,惊喜几秒眯起眼睛笑的更开心了,掐着名片还给季迟栩,“我记住了,你的名字很好听。”
.....
整场秀三个小时,宁年之后没再折腾,倒真是纯粹要到了名字就安静下来,期间没再说过话。
直到结束前十分钟,原先的中年男子再次出现,低头附在季迟栩耳边说了什么,宁年注意力才过去。
季迟栩点头,眸光自然落下在前方....宁年见他看来嘴角咧开笑。
“....”
季迟栩视线平移开来,低沉的嗓音应了声,中年男子才后退一步离开。
宁年就看季迟栩挺直坐的更端正,先是抬手整了整衣领,随后抚去下摆处刚被他压出的小片褶皱,那手骨节明晰,白皙修长很是漂亮。
他就这么观察老半天,季迟栩也不搭理他。
宁年失落的回头接着看秀,脑子里努力拼凑着小作文,一分钟后又掏出手机,开始打字,主要他怕衍哥万一要问他心得体会,他过两天忘了感受回答不出来,那就显得态度非常不端正。
宁年困难的组织着语言打字,直到整场秀圆满结束,一片掌声响起,他丢下手机在腿上,也跟着欢快鼓起掌来。
“非常感谢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这里。”主持人说着场面话,宁年则是捞起手机接着把刚才的灵感写在备忘录上,他写小作文真的困难,皱着眉咬牙苦苦思索...
“接下来有请本次秀展的赞助商,AH集团总经理季迟栩先生上台致词。”
宁年苦苦思索着,神情严肃,然后....
咦?请谁发言?
他脸上一时间正茫然,主持人已经笑着目光投向这边,灯光落了下来,身侧的男人优雅从容起身....季迟栩唇角勾起淡淡一抹笑意。
“.....”
宁年掐了把大腿让自己镇定下来,毕竟这会太多目光聚焦,下意识他觉得作为季迟栩特地请到第一排的朋友,不能给季迟栩丢脸,只能低着头瞳孔地震。
虽然他和季迟栩认识没多久,这算是勉强第二次见面,但是就笑了也...人会笑不奇怪,但季迟栩笑....
宁年脸烫了烫,真的好帅啊,虽然笑起来还是不太好接近,但是他可是被特地邀请然后“接近”坐边上的人也。
宁年独自火烧火燎了一阵,在季迟栩登台后一众关注撤去,才抬起头看。
台上的男人笑容得体,自信从容,举止投足间都是迷人的气质...宁年这么觉得,主要他形容不出更好的词,但很快他就不被肤浅的外表吸引。
只短短两分钟的发言时间,季迟栩的词汇就用的相当高级,在宁年理解不出意思或者拼写比较复杂的,对他而言就是高级,于是季迟栩在他眼里又嗖嗖拔高。
这会在天上云朵里头,宁年仰着脸都快看不清。
云里雾里,直到季迟栩下了凡,向座位走来,掌声如雷响起,宁年鼓的最为用力,等季迟栩优雅落座后,耳边还有“啪啪啪啪”回响....
“...够了吗?”
季迟栩性子天生冷淡,对朋友话也不多,至于陌生人,虽然宁年并不算真正陌生,是弟弟的朋友,但也仅此而已。
所以宁年聒噪一晚,他没让保安把人拎出去。
可只短短相处三个小时,他已经非常难以忍受,吐出这么句让人闭嘴的话,偏移的眸光就注意到身侧少年拍的泛起大片红的手心。
短暂的视线凝滞,耳边传来宁年满满的崇拜发自内心,“你好厉害啊,刚刚说的好好。”
“....”
季迟栩终于完全偏过头,面色不再是冷然,带着难以捉摸的古怪复杂深深地看了眼宁年,少年面颊白皙带着稚气,狐狸眼里头闪着灵动的光,又汪汪的像融雪的泉。
很反差,很奇怪,但又无端的不违和。
就是一只不机灵的还会摇尾巴的蠢狐狸。
....
秀展还有流程要走,季迟栩便提前离开,免得一会结束人群拥堵不便。
他起身时,宁年眼巴巴的又瞧过来。
季迟栩动作有片刻的迟缓,“走不走?”
宁年不确定问:“能走了?”
他看大家好像都没动。
季迟栩没再理他,脚步迈开往vip通道去,宁年愣了两秒赶紧起身追,很快挨着季迟栩身后,他不懂看秀流程,心想难不成第一排的都得早点走?
总之就是跟过去了,原先负责季迟栩安全的保镖也很快贴近,但几人目睹了全程宁年和季迟栩的交流,自然没拦着。
一路顺着通道,拐了几个弯,就到了展厅出口。
外面什么时候下起了雨都不知道,豆大的雨滴啪嗒砸在地上,溅起水花在宁年露出的脚踝,冻得他一激灵。
一场雨让气温骤降了好几度,而宁年穿的显然单薄了些。
加长版的商务车停至眼前,保镖拉开车门,撑伞在迈出一步的季迟栩头顶,随后伞下的人偏转过头来。
因为这个出口比较荒凉,宁年左看右看寻思着应该叫不到车,正好撞见季迟栩的目光,先是怔愣了会,然后同先前一样,对视上就扯开嘴角笑的开心。
季迟栩眼神略有波动,无言片刻某些人只会笑又太蠢,开口的瞬间,宁年抢先一步。
“再见,哥哥。”
雨声很大,宁年道别的声音便也接着大了,带着少年特有的干净音质,“希望有机会我们还能见面。”
话音落下,人也冲进了漫天落下的雨幕中。
季迟栩指尖微蜷,看清大雨中少年似乎磕绊了下,单薄的身躯颤抖着溅开一路水花,消失在漫天的大雨里。
季迟栩弯腰,抬腿迈进了车厢。
宁年几乎是湿哒哒钻进了出租车里,好在司机大叔友善,不仅没嫌弃弄脏坐垫,甚至体贴的从前排递过纸巾。
“擦擦吧,这天早晚温差大,还下雨,回去赶紧洗个热水澡。”
宁年感激的接过纸巾,他头发被雨水打湿黏成一缕缕滴着水,冻得直哆嗦,这才感冒发烧完,可别淋场雨又倒下。
但想起这一整晚,宁年又傻傻乐出声。
“季迟栩。”
宁年小声念着名,脸颊不自觉泛红,就是不知道以后还没有机会再碰上,但应该是几率不大吧,想着又觉得几分遗憾,其实是真的挺喜欢啊。
其实宁年知道自己性取向还挺早,是初中青春期那阵,情窦初开的年纪,宁年长得好和他表白的女生挺多的,但他偏偏只喜欢看男生打篮球。女孩的美丑他分不出来,却会注意哪个男生干净整洁,是身高高还是样貌清秀,甚至于他格外的留心他们班副班长,一个成绩好家世好长得也挺帅的男孩。
副班长很温柔也有耐心,宁年不会做的题都会去问他,那会他还不明白为什么每次靠近副班长心跳都格外的快,直到他同桌一个挺早熟的女孩子,总会在课间偷偷玩手机。
那个年纪拥有手机可是奢侈品,宁年自然没有,班级上大部分人也没有,这导致他的位置总被一群女生包围,女生说说笑笑的,就扯到了宁年。
“宁年是不是喜欢男生,我看一班的班花真漂亮,宁年也没兴趣。”
宁年在一旁听着,很是懵懂,呆呆的说:“男生怎么能喜欢男生?”
然后一群女生就更激动了,随后宁年眼前被拍上手机,里头的彩色漫画唯美又吸人眼球...他就这么被卷进了新世界,BL漫画,BL小说,动漫...
宁年这才明白了,哦,原来他是真的喜欢男生啊。
温温热热的还软..
宁年哆嗦着冲了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睡衣,把自己缩进温暖的被窝里,才舒服的蒙着被子滚了两圈。
床头手机震动两下,他这才探出头,伸手去拿。
苏钦衍发来的微信,问他到家了吗?
宁年回了个消息,等着大老板问心得体会,都已经调出备忘录复制,结果就等来一句辛苦早点休息。
愣了两秒,宁年想起要紧的。
【宁年:衍哥,我把你借我的衣服弄脏了,过两天洗干净还你行吗?】
【苏钦衍:不用,当作送你的小礼物。】
这衣服是全新的,店里本季的新品,宁年有看过价格,四位数开头,他可不能要这么昂贵的礼物。
【宁年:我还是还你吧。】
【苏钦衍:真没事。】
另一头苏钦衍对着手机哭笑不得,不提这衣服本来就是送给宁年的,再者说既然穿过自然无法挂牌售出更不可能送人,怎么还会想着还回来呢?
宁年主要是压根没想着这茬,只觉得太贵不能收,他原本正琢磨衣服是不是还得手洗,毕竟不像淘宝的几十块丢洗衣机也不容易坏,就见苏钦衍很坚定要送他,心里苦恼。
衍哥人很好又是他的顶头老板,而且实话说拍摄三天给的报酬非常可观人大方,这份兼职他做的特别开心,但就是“可能喜欢他”这点很是难办,而且现在就送他这么昂贵的衣服,那以后肯定是得变本加厉,说不定直接砸钱包养他。
所以一切都得扼杀在摇篮里。
【宁年:衍哥,那我请你吃饭吧,当做谢谢你送我衣服,还有给我票。】
宁年满意的看着发出的消息,他决定请苏钦衍吃一顿等价的,这样也等于间接表明他的态度。
这会苏钦衍总算是没拒绝,很快回了消息。
【苏钦衍:好,那下周行吗?这周有点忙。】
宁年是完全不着急,反正他时间充分自由,欣欣然答应下来。
外头的雨声淅淅沥沥,有种没完没了的意思,初春的料峭寒意浸过窗户透进房间里,但宁年此刻窝在温暖的被窝里,身体暖烘烘的。
他脑袋搁在枕间趴着玩手机,很快就有了朦胧困意,眼皮一颤一颤的往下掉,明亮的灯光在被子里打下阴影,宁年混沌的思绪中出现男人冷淡的侧颜,垂睨下目光时的轻“啧”声,以及最后光影明暗变化下,那句清晰吐出的..
“季迟..栩..”
宁年无意识的呢喃着名字,意识陷进沉沉的黑暗中。
宁年第二天醒来时,外头的雨已经停了,清晨六点的空气格外清新。
他所在的公寓环境不错,后头挨着的地绿化做的特别到位,宁年裹了件厚实的外套,把窗户全部打开,才去客厅掏了那本每日必备,决定趁着“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好时光先学习。
单词本被翻的有些褶皱,宁年其实背起来挺吃力,只有九年义务制教育的他对于很多艰涩词汇完全不懂,而且他记性不好,背了又忘,所以每天都得复习前一天的,这就整整花了他将近一个小时,当然其间走神无数次。
宁年长叹口气,完成任务似的合上本子,第不知道多少次感叹,就算他真有机会读高中,也不一定考得上大学,实在是真没学习天赋,这会他就感觉被掏空得狠,脚步虚浮着往床上补觉。
这是他再日常不过且无聊乏味的生活。
吃了睡,睡了吃,偶尔上播聊个天,他甚至连VLOG都不会剪辑主要懒得学,最多是一分钟短视频跟着热点拍拍,其实很多时候宁年会想,他好像真的一无是处,要不是长得好,真就是纯纯的废物。
一点不像别人...
宁年忽然想到什么,起身跑去卫生间,从昨天丢着湿衣服堆里翻出张小卡来。
昨天季迟栩没拿回去的名片,他翻了个面,果然有联系方式。
宁年迫不及待掏出手机,当然他不是想打电话,只是想着会不会有个微信,可以偶尔看看成功人士怎么生...
“不对啊。”宁年后知后觉意识到,加微信那也得对方通过啊,顿时丧了气,感觉那哥哥也不一定会加他,但脑子里这么想的,手上动作很诚实自觉地输入数字号码。
显示查无此人。
宁年怀疑自己输错了,又仔细核对了好几遍号码,接着点搜索,直到好几遍后才无奈承认真是没这个微信,最后只能遗憾的放弃。
再瘫回沙发上时就忍不住唉声叹气。
一番情绪起伏,把困意倒是彻底弄没了。
宁年于是决定吃个早饭,毕竟人生在世,吃喝拉撒睡最重要,爽快下单点了份外卖,顺带投影开了部动画片,边看边抱过电脑窝着修图。
图堆着还挺多,有他参加秀展时拍的,也有在家出门前对着镜子照的,因为拍照技术实在不行,他就咔咔咔一张又一张,总能瞎猫逮上死耗子。
宁年打着哈欠,选出觉得还成的,然后给背景打马赛克,最后着重修脸,毕竟腿是真P不长了,滤镜,瘦脸,磨皮,饱和度,对比度....整整花了半个多小时,宁年啥都来了一套,然后整出葫芦娃的画风基调。
吓得他飞快退回原图,愣是调亮了点光线完事,之后所有照片统一调亮裁剪,就算是修好了。
宁年把成品图存下来,开始一张张删相册,先前太多太杂,手划呀划呀,视线里骤然闯进张脸,愣了半晌。
手机上的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宁年更觉得该是他无意识按到的,照片有些糊,里头他的脸占据了将近大半个屏幕,但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挨着左侧最边上的角落里,出现了季迟栩的身影。
黑西装已然和昏暗的秀场环境融为一体,银色的胸针却耀眼的反着亮光,大概是T台上模特正往宁年的方向来,于是季迟栩的大半张脸,目光朝向都落在手机镜头里。
季迟栩面上一贯的没什么表情,肩背挺得很直,微微撩起的眼里是宁年熟悉的淡凉眸光,正望向镜头外。
宁年不自觉放大照片,连呼吸都放轻许多,他看着面前这张英俊的脸,胸膛里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开始怦怦直跳。
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倒是和他初中情窦初开那会相似,对着挨近的男生身上清爽的洗衣液味道怦然,只是后来他的生活就再也没有那么轻松的时候,也便没了这青涩的年少心动。
宁年些许失落,退出了相册,拿过抱枕往沙发里埋的更深了,头回有种怅然的感觉。
.....
在家闷了两天,宁年也没上直播,只在账号下面时不时和粉丝互动,主要还有点没精神。
到第三天接到了吃饭的活,是原先有找过他的品牌爸爸乐事。
负责推广的pr姐姐性格好人也直接,宁年和她聊得来,这次主要是帮着推广新上的几种口味,宁年看着小姐姐发来的实物图,惠灵顿牛排,章鱼小丸子,椒盐皮皮虾...
越看越觉得离谱,他还是最爱原味黄瓜味,芥末味也不错,对比起这些夸张创新的新口味,心想不如老老实实多卖旧的。
但打工人嘛,宁年很是热情的答应。
老规矩报上地址,等着东西上门然后录一期视频。
宁年聊完正好外卖到了,风卷残云解决完,他套了双运动鞋裹了外套,出门打算去附近的小公园转圈。
天气是个晴天,公园里人挺多,有带着小朋友出来晒太阳的,也有草坪上铺着野餐毯,三三两两好友聚着吃东西说话的。
宁年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下,把刚路过的蛋糕店买的四寸巧克力小蛋糕放一边大石头上,解开包装盒,就有爆浆的甜味飘散开来。
头顶是悠悠白云,蓝天澄澈的像是面玻璃镜子,微风正舒服。
宁年吃着蛋糕看手机屏幕里的猫捉老鼠,汤姆又被杰瑞拍成了扁脸猫,浑身呼的炸起毛,他咬着勺子乐呵呵笑出声音,其实看过很多遍,但还是抵不住觉得好玩有趣。
宁年惬意的享受他的下午茶,时不时笑个两声,动画片里最后出现偶尔登场的总把汤姆暴打一顿的狗,长相格外凶的瞪起眼睛,鼻子呼哧呼哧冒出热气..然后宁年觉得脚上正被什么东西呼哧呼哧喷着气,温温热热的顶着脚踝。
这也太真实了吧?
宁年低头一看,“....”
脚边什么时候多了只狗?
小狗年纪该是不大,黄黄软软的小小一只,眨着的黑豆眼里湿漉漉,此刻鼻头正嗅着胆小的看他,宁年恍然,那温温热热的的就是小狗拿鼻子在顶他。
宁年左右看了看,像是没主人,小狗肚皮爪子上都是干了的泥水,该是这两天下雨蹭湿的,不太干净的巴巴瞅他随后眼珠子滴溜溜往石头上转。
“这个你不能吃。”宁年抬手护住蛋糕,“你吃巧克力会死的,马上死那种。”
小狗显然听不懂一番恐吓,只是见宁年说了话,便没先前那么胆怯,伸出小舌头在宁年露出的脚踝讨好的舔了舔,痒的宁年赶紧缩回腿。
小家伙肥胖的爪子迈动两步,朝宁年逼近。
“真不能吃呀。”
宁年只得高高举起蛋糕,往嘴里又塞了两大口,小家伙直接踩上他大腿,但身躯太瘦弱没什么力气,只是宁年怕痒,就止不住抖,小家伙攀登一样,直接一步步勾着宁年衣服往他肩膀上埋,好在四寸的小蛋糕对宁年不是什么难事,很快把剩下的几口吞了,对着小家伙晃晃壳。
“没了,你下来吧。”
黑豆眼和狐狸眼对视几秒,小舌头舔上宁年唇边。
宁年:“......”
阳光投下金灿,落在公园小道上,一人一狗的影子被拉的倾斜。
宁年找到公园里头报刊亭买了火腿肠,和尾随他的小家伙回到原来的草坪上,牙齿啃开了包装,他自己咬了口嚼着,才掰开喂小家伙,直到把手头三根火腿肠都嚯嚯光了,也没有小狗主人出现。
“你有主人吗?”宁年扒拉了下这会和他很亲近的小家伙耳朵问,实际上心里差不多确定真是流浪狗。
小家伙耳朵一甩,小腿再次一迈,这回轻车熟路爬上宁年大腿睡觉。
宁年戳戳它小肚子,问:“你在历险吗?”
诺大的城市,那么瘦小的身体,对于小狗来说可不是历险,处处都是危机,大概心里该是陌生又害怕的。
“这狗很亲近你啊?”
宁年自顾自的和小家伙说话,完全没注意到身边多了个人,公园遛弯的老大爷笑呵呵看向他。
宁年很快扬起笑脸,“我刚才给它喂了吃的。”
大爷这么说自然是认识这小狗的,宁年就问了,“爷爷,这是流浪狗吗?”
“是,几个狗崽子就这么一只了。”大爷叹了口气,“被城管抓了两只走,大白天太饿了跑出来,也可怜。”
现在的城市越发达,倒像是越容不下这些小生命,被城管抓去的多半是没什么活路,宁年看着在他腿上蜷缩着毫无防备心的小家伙,心里挺不是滋味,摸摸狗鼻子,小声说:“大白天跑出来干什么啊?也不是人类都友好的,自己要躲好呀。”
老大爷听这话笑了,“一只狗懂什么,还这么小。”见着仅剩的一只独苗,又忍不住感慨,“原先狗妈妈在的时候其实还好,白天都不让它们出来的,就是这狗妈妈一没,没人管啊..”
“怎么没的?”宁年问。
“车撞死的。”老大爷摇摇头,“也是造孽,就在那大马路上,死了也不管,谁管这些畜生的命啊,就是可怜了这几只小的。”
“....”
宁年失神了一阵,到后面大爷说了什么也没听进去,直到小家伙爪子在他手上勾了勾,痛意传来的当下正好耳边大爷留下一句“这狗没人管那,多半也活不久.”才醒神过来。
他怔然的看向此刻没心没肺正咬他衣角的小家伙,低低的像是自言自语,“有人管的,以后我会照顾你的。”
....
小狗崽子奋力一跃,把货架上最底排挂着的牛肉干零食扯了四五包下来。
宁年深吸口气且无比懊悔的赶紧过去抱住它,用力扯进怀里,不能动手便循循劝导,“你还小,现在吃不了这个。”
宠物店姐姐笑出声,耐心好脾气的整理着被小家伙扯掉了好几次的零食,收拾完才拍拍小狗脑袋,“长大了再吃,能吃很多很多。”
“是。”宁年听到这丧了,认命说:“能把我吃垮。”
小家伙是只金毛,大型犬,这是宁年属实没想到的,在决定把它带回家之后,宁年就打车去了最近的宠物医院做检查,医生给下了结论。
宁年觉得这家伙长大不知道得吃多少,但好在庆幸是健康的只是营养不良,于是在医生建议下,钱包立马瘪了许多,买了医用幼犬粮作为主食,而这会是来隔壁连锁宠物店买狗绳,结果他一进店门松开手,怀里的小狗就冲去了零食区。
这预示着以后他的伙食费都会被分去一大半,毕竟贪吃。
“汪汪”套上狗绳的小金毛在宁年准备拉它离开时非常不满的叫,奶声奶气凶,小白牙一晃一晃。
“不能吃就是不能吃,没商量。”
宁年没好气,拿出做家长的架势,小金毛因为没打疫苗洗不了澡,但医生给它用免洗的沐浴液清洁了下,干净许多的小家伙没先前让宁年心软的凄惨模样,甚至于脾气还不小,死倔死倔趴在地上。
一人一狗对峙。
“可以给它买这个。”宠物店姐姐失笑,从一边拿了奶糕罐头,正适合两月龄的小狗吃。
小金毛挺有灵性,真像听懂了,四肢从趴着站了起来,看看宁年,看看罐头然后毛茸茸的脑袋温顺的在宁年小腿拱了拱...宁年含泪买了二十罐,打包拎上了出租回公寓。
公寓有很多养狗的,宁年倒是不担心房东不让养,只是他还没做好养狗的心里准备,于是免不了被惨烈折磨。
首先就是教会小狗定点上厕所,死倔死倔的小金毛完全和他反着干,还有就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叫,在宁年大晚上被吵醒,真气急了想把它丢出去时,在黑暗的客厅里找到了蜷缩角落无助的小家伙,再次没了原则底线。
于是在那之后,小金毛成功入住他的小房间。
宁年被迫短短两天,饱览各种育犬知识,最后一一试验,一一惨败。
“你再这样我真不要你了。”
在小金毛一天之内第六次尿在地板上而不是尿垫上时,宁年崩溃的吼,然后拿起扫把,眼里都含着被气出的泪扫地拖地,随后把自己重重砸在沙发上,还吃了一嘴的狗毛,越发后悔起干嘛要养狗这件事,越想越伤心,伤心到都想哭了,被空荡的房间里忽然响起的铃声吓到,眼泪全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