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地罗曼史—— by卡比丘
卡比丘  发于:2023年07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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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许用。”金金警告他。
乔抒白再三保证,才得以继续打听:“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软件的?”
金金摆摆手,好像觉得乔抒白很无知:“这个软件刚上线那会儿,还来我们舞团的宿舍里做过推广的,我们只要在软件上完成照片上传,就能赚一笔钱……而且这个软件可以在线上拿金主的照片视频任务佣金,不见面也行,所以宿舍里以前有很多人会用它赚点快钱。不过后来上面变态越来越多,就没人用了。”
看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乔抒白疑惑:“我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会知道,”金金戳他的脸,朝他吐吐舌头,“谁会告诉你啊?嗯?”
“那你用吗?”乔抒白问她。
金金转开了眼,还没上妆的大眼睛看着别的地方:“我没喔。”
“真的吗?”
金金瞪他一眼:“只注册过,好不好!给两百块呢。”
“那咪咪呢?有没有用过?”
听到咪咪的名字,金金的脸色微微变了,她看着乔抒白,没有马上回答:“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觉得……”乔抒白不想隐瞒她这一点,“咪咪的失踪可能和这个软件有点关系。”
金金呆住了,她说“我没想过”,又说“你说得对”,过了一会儿,她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对乔抒白全盘托出。
金金说了很多信息,时间线稍稍混乱,有些乔抒白知道,有些不知道。然而密集排布的马戏舞会并没有给他留出太多思考的时间。
吃完饭后,他们马不停蹄地回到二楼后台,开始准备开演下午场。
在下午场和晚场的间隙,乔抒白忽然想到今天是展慎之培训结束的日子,他怕展慎之先看了录像,到时再解释会很被动,便躲到洗手间去,编辑了一条长长的消息,发给展慎之:【展哥,你不在这两天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曾茂给了我一间在俱乐部五楼的卧室,我觉得我有希望去地下会所了。我还拿到了罗兹的手机。而且有一个和Lenne很像的人给贝蒂发消息了,他在软件上叫Fred。更具体的我想和你见面再解释。等你培训结束后,可不可以先别看监视器录像呢?】
发完后,他在隔间里等了十分钟,没有收到回信,猜测展慎之大概是还在培训,只好惴惴不安地回到了后台。
晚场的舞会终于谢幕。
乔抒白等人走得差不多了,拿着曾茂助理给他的卡,到电梯里,刷了五楼。
电梯刚向上行,熟悉的声音出现了:“我结束培训了。”
乔抒白脚步一顿,电梯门打开,他走到走廊上,服务型劳工体向他问好。展慎之沉默了两秒,又问:“你现在在哪?”
展慎之问得仿佛还没看他发的短信,乔抒白怕走廊上有监控,走到VIP019号,刷卡进了门,才对展慎之说:“展哥,你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了吗?”
曾茂给他的房间不是那种豪华的装修,一张床,一间浴室,一组小沙发,铺着灰色的地毯,灯光是浅黄色的,对于乔抒白来说,已经好得不能再好。这房间比展慎之家的客卧都要大,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快就住进这么好的地方。
连展慎之回答他“现在看了”,他都几乎要听不到,止不住欣喜地一边给展慎之展示,一边说:“展哥,你看我的新房间,好大。”
地毯很柔软,乔抒白脱掉鞋子,赤脚踩在上面。
他是真的很高兴,不敢相信自己的幸福,甚至害怕不是真的,急于找人分享,哪怕分享的对象是展慎之,也不是什么问题。乔抒白走到沙发边,发现了一个黑色的小冰箱,他打开来看,里头竟然放着第三工厂制造的柠檬味气泡水。
他伸手拿了一瓶,瓶身是奢侈的玻璃,摸起来冰冰的,他放到脸上贴了贴,又放回了冰箱里。
展慎之没说话,陪乔抒白一道参观了整间VIP019。最后乔抒白坐到床上,试了试床垫的弹力,展慎之才开口:“你的短信,为什么让我先别看录像?”
乔抒白心沉了一下,从喜悦中抽离了少许。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他想了想,先简单地把自己无意中救了曾茂的事告诉了展慎之。
乔抒白表面镇定,其实很怕展慎之这种正义警官,会在案件水落石出之后,拿着监视器视频当证据,把他抓去法庭接受审判。
但他当时实在情急,忘了将衣领扣上,只能现在重新弥补,努力试探着开口问:“展哥,我这样是不是犯罪了。我要不要坐牢啊?”
展慎之不说话,乔抒白心中更忐忑,方才有了新房间的兴奋也消失了,不知如何辩白,等了许久,开口小声道:“对不起。如果真的要抓我,能不能等我们找到咪咪呢?”
“线人可以在紧急情况下采取极端手段,不用承担法律的风险,”展慎之对他说,“警局内部有这样的约定。”
“真的吗?……如果真的上法庭,我会认罪的。展哥,我不想害你,”乔抒白不太相信,“你不用骗我的。”
“你放心,我不说谎。”或许是电磁信号会扭曲声音,展慎之的语气几乎像安抚。
但是见不到面,乔抒白也不清楚展慎之到底是什么表情,便继续装作忏悔:“我觉得……我其实不应该打那么重,我这两天总是做噩梦,梦到我打的人回来找我。那个陆医生处理的时候好恐怖——”
展慎之打断了他:“别想了。”
乔抒白“嗯”了一声,终于放心些许,想转移话题,便问:“展哥,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呀?我想把罗兹的手机给你,还有……”
这时候,他的手机突然有一条提醒,是SUGAR ZONE发来的。
Fred又给他发布了一个新的有偿任务,这次Fred给了五千块,问:【贝蒂,今晚可以继续我们昨天没做完的事吗?】
展慎之当然也看到了,声音变得冰冷,失去了方才和乔抒白聊坐不坐牢时的温和:“你昨天做什么了?”

第12章 剃须泡沫
Fred的消息还在密集地跳出来:【不是约好十点吗?】【贝蒂,我想你了。】【换好衣服了没有?】
气氛变得有点尴尬。
乔抒白傍晚在编辑短信时,已经提前在心中简单地预演过,该怎么向展慎之解释这件事。不过看见Fred堪称精神污染的满屏信息,他还是一阵头大。
伸手把手机屏幕遮了遮,乔抒白开口道:“……我就是想和你当面说这件事的。”
“我没有更新相册,”他澄清,“是这个人自己找来的。”
他打开软件,迅速地把自己和Fred的聊天记录划了划,而后点开Fred的个人简介:“你看,我觉得Fred和Lenne很像,他想确认我的照片是不是本人,我就换了衣服和他视频了几分钟。”
“今天和他约的是什么?”展慎之并没有被他混淆重点。
“……他昨天让我脱,我不想直接拒绝,就拖延他,我说我今天再脱。”乔抒白小声说。
展慎之又沉默,让乔抒白很不安。
等了两分钟,乔抒白就等不下去,开始寻找语言,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展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自作主张,我昨天想的是,你今天结束培训,就可以和我一起想想办法了。”
他顿了几秒,仍旧没有听见展慎之说话,只好接着说:“我想让他早点上钩……而且我今天也不打算和他视频的,只是骗骗他,我想等我们见面的时候,再和他视频,这样你可以在旁边看着我,我就不会出错了。”
“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错了,”他把姿态放到最低,不断地反省和道歉,“是我太冒失了。”
“我不是生气,”展慎之终于打断了他,像颁布赦免令一样,对他说,“我在看监控录像。”
乔抒白松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只是换到新房间的喜悦也被方才的焦灼冲得一丝不剩。
他低头打开聊天框,打字:【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好像生病了。】问展慎之:“能这样发吗?”
展慎之点了头,他才发送。
Fred回了许多条语气狂热的关心短讯,他没仔细看。
连续三天每天指挥两场舞会,乔抒白其实很累了。
他很想去冲澡睡觉,但不知为什么,展慎之既不叫他去休息,又不和他说话,他就坐在床上,不敢先提。
他今天本来很高兴,现在已经没有了,觉得展慎之真是太难讨好、太高傲,一不顺意就不声不响,让他绞尽脑汁、费劲唇舌。
现在也是这样,乔抒白呆呆坐了许久,简直快坐着睡着,眼睛闭起了好几次,摇晃着躺在了床上,才听到展慎之说:“我看完了监控。前天凌晨的那段,我已经删了。昨晚那段如果你不想留,我也可以删。”
“可以删那么多吗?”乔抒白有点迷糊地问。
他听到展慎之说可以,自己又困得神智不清,开口问:“展哥,那你什么时候能和我见面呀?”
在他即将睡着前,展慎之说:“你有没有信得过的舞女?那个叫金金的。后天晚上带她去摩区路易酒店开一间房。到时我会告诉你我住在哪间,你来找我。”
乔抒白糊里糊涂地满口答应,做了一晚上带着金金躲避治安巡警,只为准时入住路易酒店的那种可悲的梦。
周一到周四,俱乐部的马戏舞会只有晚场。
乔抒白和Fred约好明晚视频后,度过了格外轻松的周一。
舞会开始前,他把金金拉到一边,问她明天能不能陪他去路易酒店过一晚。
金金说好,没问原因,只是逗他,说要是别人这么问,怎么都得被她痛扁一顿。
乔抒白悠闲地回到房间,整理完明天要带的东西,仰躺在床上发呆,忽然发现四周墙面,和昨天比有了些变化。
卧室墙四角的顶端,都出现了一小块泛白的印子,好像被人敲开过又漆好了。若不是他仔仔细细房间看了好多遍,定然发现不了这一点。
他心中一紧,怀疑地闭紧起嘴,想到昨晚,自己因为太激动而失了谨慎,毫不顾忌地开口和展慎之说了话,有些后怕,抬手举起手机,给展慎之发:【展哥,要怎么才能知道我的房间里有没有被装摄像头?】
展慎之很快回:【明天教你。】
乔抒白在惊疑中度过了不安的一夜。
次日晚上,一等金金卸完妆,换上便服,两人便跑出俱乐部,坐上了门口的出租车。
摩区的出租车都是自动驾驶,车里清洁得不算很干净,白色的座椅布面上有几道污渍,还散发着一股湿润的霉味。
金金却很高兴,她说自己很久没有出门了,乔抒白输入目的地,出租车行驶起来,她便趴在床上看车外头的景象。
现在临近宵禁时间,街上人不多了,从前夜晚闹市区的彩色灯牌熄灭了大半。保镖型劳工体成群结队在黑漆漆的街道步行检查,每开半条街就能见着几个。
乔抒白开了一点点窗,抱紧他装着衣服和化妆品的包,摩区的空气吹进车里,是他熟悉的气息。可能是因为金金在他身边,他久违的几乎什么也没想。
赶在九点半前,他们抵达了摩区路易酒店。
路易酒店是摩区一家老牌的中档酒店,在第二大街和第五大街的交叉口,灯火通明,但门口的卷帘已经半拉起来了。
乔抒白和金金下了车,钻进门,到前台开了一间普通的大床房。
酒店外表豪华,但因为开业的年份长,里头已经不再那么光鲜体面,电梯和走廊墙壁都显得暗淡。
他们来到7楼的房里,乔抒白刚坐下,便听见了展慎之的声音:“我在706房。”
乔抒白身体一顿,抓着包站起来,对金金说:“我要出去一下。”
金金本来在看电视节目单,闻言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没有说话。
“怎么啦?”乔抒白问。
金金摇摇头,她棕色的卷发披在肩膀,眉毛拧起来,很轻地叹了一口气,伸手抱抱他的手臂。
她的手掌很温暖,对他说:“白白,不管你最近在做什么,一定要安全喔。”
乔抒白在孤儿学校、俱乐部里做惯了人人可以欺负的小丑,被人打骂都得赔出一个笑脸来,只有金金和咪咪把他当一个人来看待。
看着金金的眼睛,乔抒白的喉口莫名哽住了,低声说“我知道”,趁自己变得失态之前,离开了房间。
站在706号房间门口,还没敲门,门就开了。
展慎之站在里面,他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头发剃短了,侧身让了让,乔抒白走进去。
几天不见,展慎之好像依旧充满了不近人情的冷漠,乔抒白心情还没有完全恢复,抬头努力对他挤了个笑脸:“展哥,你有没有等很久啊?”
展慎之说没有,问乔抒白要手机,说帮他装个变声的插件。
乔抒白把手机给了他,没再多说,拿着包走进了浴室里。
浴室还算大,放着圆形的大浴缸。
他没把浴室的门关严实,不过展慎之当然也没进来看他换衣服的意思。
换上内衣和吊带裙之后,他从包里拿出化妆品。镜前灯坏了几个,他俯身凑近了,仔细地挨着镜子画眼影。
这盘眼影是从咪咪的化妆台里偷出来的,乔抒白学着咪咪以前的样子,画了一个很浓的烟熏妆,正在涂口红的时候,听到浴室的门轻轻响了一下。
他转过脸去看,展慎之推开了门,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他的手机:“Fred给你打视频了。”
“等一下哦。”乔抒白把上唇画好了,放下唇膏,站直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齐肩微卷的黑头发,红艳艳的嘴唇,画得看不出眼型的烟熏妆,可能是因为两颊还留有一些婴儿肥,他觉得自己像那种装成熟的高中女孩。
黑色的裙子紧紧地裹着他的身体,也让他不自在。
他不太自信地转头,问展慎之:“展哥,你说我这样行吗?”
展慎之不说话,乔抒白心里没底,便走向门口,靠近展慎之,微仰着脸问:“他会不会发现我是男的啊?”
离近了看,他突然发现展慎之的下巴上沾了点已经干了的剃须泡沫。可能是帮跳舞女郎理整理仪容理惯了,乔抒白也想讨好展慎之,便下意识想要帮他擦掉,不过刚一抬手,手腕便被擒住了。
说擒也不全是,因为展慎之并不用力,乔抒白愣了愣,不大好意思地说:“展哥,你脸上有点脏呢。”说自己是职业病。
展慎之便松了手,但没有说话。
乔抒白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犹豫了一下,还是凑过去,很轻地帮他擦了一下。
擦的时候,乔抒白可以听到展慎之的呼吸。
坦白说,展慎之的体型是乔抒白最羡慕的那一种,高大到乔抒白要把手抬过头,才能碰到他的下巴,肌肉线条是明显的,但是又不至于夸张。而且他的面孔也完美无缺。
他的下巴有点微糙,呼吸很热,体温也高。
乔抒白帮他擦完,垂下手,低头看见他手里拿着的还在震动的手机,暗暗嫉妒地想,如果自己也有这样的条件,就算没那么好的出身,应该也根本不会被人看不起吧。

——假如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必须有一段亲密关系。
当乔抒白的手放下时,展慎之的脑海里无端出现了这样一句话。这是杨雪问过他的:“假如每个人的一生中都必须有一段亲密关系,你希望你的是什么样的?”
当时展慎之回答:“我没有考虑过。”他现在其实也并不清楚,只是想到了这一句话。
路易酒店的走廊和房间里都没有摄像头。
展慎之订的是豪华房型,床是西式的,有四个金色高柱,挂着白色半透明的帷幔,不过现在卷了起来,用丝带捆在顶上。
“展哥,”乔抒白的脑袋微微往右歪了歪,有点迷惑地看着他,“我的手机……”
展慎之把震动着的手机递给他,他接过之后跑到床边去坐下,接起视频。
展慎之则没有很快跟上,站在浴室的门边,看乔抒白举着手机,对镜头抿了抿嘴:“你好。”
不知是那些化妆品自带的气味、或者乔抒白多余地喷了香水,还是刚才乔抒白和金金拥抱时沾到了她的香味,总之现在空气里闻起来很香,像融化的酸味糖果。
在展慎之闻起来,这不是一种很女人的味道。
乔抒白扮演的贝蒂同样不是很有女人味,更像个女孩,瘦得挂不住吊带,画着浓妆,脸颊却鼓鼓的。坐在床上的姿势也不雅观,背靠枕头上,曲起一条腿,裙子又短,露出雪白的腿根。
镜头对面那个正在和他视频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展慎之看到乔抒白愣了愣,又笑了一下:“感冒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
为了听得更清楚些,展慎之走近几步,来到床尾。
那个叫Fred的金主声音微微带着电流,展慎之怀疑他也用了变声软件:“贝蒂,你今天准备好脱衣服了吗?”
“要脱多少啊?”乔抒白没有动,问他。
“先把吊带拉下来。”
乔抒白照做了,因为一只手举着手机,他弄得有些费力,弄下去之后,Fred让他再往下扯点,他看着镜头,露出羞怯的表情:“不能再往下了。”
“为什么?”
“我是第一次做这些,”乔抒白对他说,“我才十九岁。而且上次您只说要拉现在完成了,可以把钱给我的。”
Fred没再逼他:“你很缺钱吗?”
乔抒白就说是,他又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
“交过几个?”
“我没有交过男朋友呀,”乔抒白轻轻地说,他贴的睫毛像扇子一样,在面颊投下一片阴影,“如果不是缺钱,我也不会注册这个软件的。”
“没交过男朋友?我不信。”Fred笑了。
他的笑声电音更严重,展慎之动了动,乔抒白好像想往他这里看,但是没看,换了一个坐姿,跪在床上,有些可怜地说:“真的。”
“有其他工作吗?”
乔抒白微微一顿:“有。”
“在哪?”
“我是跳舞的,”听到Fred突然冷笑一声,乔抒白又立刻补充,“是正经的跳舞俱乐部,我身边都是女孩子。”
“在SUGAR ZONE找了几个爸爸了?”
乔抒白的声音本来便很弱,此刻为了获取信任,便更轻柔:“只有您。您不信的话,我可以给您看我的收款截图。”
“那我岂不是捡到宝了?”Fred顿了两秒,问,“贝蒂,你缺多少钱?”
“五十万……我姥姥要做手术,我实在筹不到钱了。”
乔抒白将无助表演得入木三分,若不是展慎之知道他是孤儿,也都快信了。
“五十万?”Fred笑了,“光在软件上扯扯吊带可赚不了这么多。”
乔抒白拧着眉头,向手机倾了倾,夹在耳后的碎发掉下几缕,向Fred求教:“那怎么办呢?”
“你愿意和我见面吗?”
乔抒白为难地看着镜头,Fred等了两秒,诱惑:“和我待两个月,怎么样?”
“真的吗?”乔抒白一副心动了模样,吞吞吐吐地说,“您不要骗我……”
“不骗你,”Fred道,“不过我得先验验货,才能和你见面给钱。”
乔抒白愣了一下:“怎么验呀?”
Fred突然给他发布了一个任务。
展慎之看着手机上监视器的画面,立刻皱起眉头,他抬头看乔抒白,乔抒白的表情也有些懵。
任务赏金只有十块钱:【揉胸给我看。】
展慎之见乔抒白呆呆眨着眼睛,莫名的燥火涌上心头,刚准备干扰乔抒白手机的网络,中止视频,却看见乔抒白抬起手,几乎没有犹豫,便做出了Fred要求的动作。
乔抒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的姿势其实有些扭曲,为了好做动作,跪到床上,双腿岔开了一些,眼睛垂着,眼影亮片像水波一样,猩红的嘴唇张开少许,齐肩的头发一晃一晃的。
他揉得僵硬,但是用力,黑色吊带布料鼓起的部分被他揉得皱起来,刚涂上的艳粉指甲油反着廉价的光泽。
Fred看了一会儿,又发布了一个赏金五元的任务。
展慎之看见那几个字,实在无法控制自己再不干预,他走向乔抒白,正要制止,乔抒白便把手机拿近了,贴在胸口,不让摄像头拍到他的脸,对展慎之使劲地摇了摇头。
他的眼神很坚决,决心很大,好像在说他可以为获得真相做任何事情。
展慎之的大脑便像方才乔抒白帮他擦下巴时一样,变得有些空白。不是失去理智的那一种空白,只是不知怎么去看待这个如果没有意外,应该和他的世界没有任何联结的人。
这个贫穷的、瘦小的、不体面的、被肆意践踏的人。
乔抒白的手机又响了。
他把手机从胸口拿开,读屏幕上的字。大概是看贝蒂没有马上照办,Fred又加了一句:【叫得好听,我再多给二十万。】
展慎之站在床的旁边,和乔抒白靠得很近,什么也不做。
乔抒白按照Fred所要求的那样,做着下流动作,张开嘴,很轻地吐出脏秽的词语。
路易酒店的床应该被许多人睡过,乔抒白动作并不大,但床嘎吱嘎吱地响起来。就这么照着做了几分钟,乔抒白停下来,问:“这样可以吗?”
“可以,可以。”Fred听起来十分满意。
他问乔抒白:“你住在哪?我来接你吧。”
“不用,”乔抒白马上对手机露出讨好的笑容,“您在哪?我来找您。”
“要和我待两个月,你跳舞的地方没意见吗?”
乔抒白立刻摇头:“没关系的。”
Fred突然诡异地静了静,说:“不是说星星俱乐部管得很严格吗?你能随便走?”
展慎之一惊,俯身想把乔抒白的手机抢过来,乔抒白反应极快地往旁边躲了躲,竟然仍面不改色地说:“您说什么?”
展慎之看见乔抒白的屏幕,就在这刹那,Fred原本关着的摄像头突然打开了,他的声音变得极其阴森恐怖:“你他妈就是那个去报警的吧?”
他处在一个极其黑暗的地方,只开了一展台灯,照着白色的桌面。
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探到灯下,他摊开手,手心放着一枚蓝色金属的戒指。他细致地向镜头展示戒指的细节,用一种洋洋得意的语气问:“认识它吗?贝蒂。”
“你们这种贱东西,”Fred慢慢地说,“没了一百个都不见得有人管。妓女就是妓女,装什么义警钓鱼?”
下一秒,摄像头便关上了。
Fred切断了和贝蒂的视频。
展慎之伸手,按住了乔抒白的肩膀。乔抒白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展慎之,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

第14章 拥抱
房间里很温暖,空调风从吊顶上方吹出来,但空气里有一股腐气,这是上了年纪的建筑会有的味道。
乔抒白的耳朵里充满一种幻想中的噪音,是刚才手机扩音里传出的那种既低沉又尖锐的声音。
按照常理而言,一个人的声音是不可能既低沉又尖锐的,所以或许是乔抒白的大脑自动将它记忆成了这样的效果。
他头晕,胃部抽搐,像刚在俱乐部上班,被后勤部的同事灌多酒了一样,但他没吃晚饭,所以吐不出来。胃液不断反流,让他的眼睛和大脑一起充血。
展慎之按着他的肩膀,他们靠得太近,让他觉得不自在,他移开目光,又往后挪了一点。
因为他的动作,裙子掀了起来,他懒得往下扯,只是坐着,心里想着视频里的那枚戒指——他拼命地回想,戒指上到底有没有血迹。
是怎么被从咪咪手上拿下来的呢?
想了不知多久,他对展慎之说:“其实那个戒指是我送给咪咪的生日礼物,她很喜欢,每天戴着,洗澡也不摘的。”
“至少我们知道咪咪的失踪确实和他有关了,”乔抒白抬起脸,询问展慎之,“对吧,展哥?”
展慎之说对,乔抒白便对他笑了笑:“那他也说漏嘴了。”
“而且他觉得我是义警,代表他不知道我有警官帮我呢,”乔抒白觉得这不能算是在劝慰自己,又和展慎之求证,“我没有完全搞砸,对不对?”
展慎之顿了几秒,说:“他知道报警的事。我查过当时的笔录,金金没有提到过软件,是处理报案的警官调查了几个女郎的银行账单,发现她们都有从交友软件提现的记录。但——”
他说着,忽然停下来,看着乔抒白:“明天再说吧。”
乔抒白立刻摇头:“不行,不能明天。”又问:“展哥,你想说什么?”
难堪和惊吓罢了,这又不是他第一次受打击,甚至没有承受身体上的损害。被骗着对着镜头做色情动作、装叫床,比起生死未卜的失踪女孩算不了什么。
展慎之看着他,皱了皱眉,顺了他的意:“负责失踪案件的是两个马士岛区调来临时支援的警官,结案后没几天就回去了。结案报告上,判断失踪者都使用过交友软件是巧合,但没写明调查过程。”
“那还能联系到那两个警察问问吗?”乔抒白问出口,又自行否认,“会不会是他们透露的消息?不对,好像不应该打草惊蛇……”
而且梅蜜去了马士岛区旅行……
千丝万缕的线索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团黑色的迷雾,乔抒白越想越乱,陷入了漩涡般的思绪。
他坐着发呆,直到展慎之叫了他的名字,命令:“你先去洗个澡吧。把脸洗干净。”
一直对展慎之说“不”是不行的,而且一直装扮成这幅不男不女的样子,也不是办法。
乔抒白便下了床,听话地走进浴室。
他先胡乱卸了妆,然后走进淋浴间,用微冷的水冲洗身体。
路易酒店的水还算大,但水压不稳,一阵一阵的浇在他的头上,有点小时候的夏天的那种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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