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兔兔我呀
南荼的跑路不是早有预谋, 也不是深思熟虑,完全是在冲动和气愤之下突然做出来的举动。
他将沈寒轻赶出去了之后,就僵在了床上,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那些东西还在源源不断地流出来,很快就顺着他的腿肉滑下,滴到了床上。
被褥间已经滴滴答答地落了不少星星点点的白色湿痕,四处蔓延着。
南荼耳尖通红,心里气得不行, 脸上的表情冷得要命,如霜雪似的, 几乎要将人冻伤。
仙君真是……不、不知羞耻!
他醒来的时候,感觉哪哪儿都不太舒服, 但身上却是比较干爽的, 还以为仙君帮他清理过了, 结果没想到, 竟然还有这么大一个惊喜在等着他。
“南卿?”
门扉上映着一道高大的人影, 唤了他一声。
南荼隔着门, 都能清晰地看见沈寒轻手上抱着的枕头的轮廓。
他环视一圈,床上的枕头和摆设用的,或者是垫着背和腰的那些软枕, 全都被他丢了出去。
不是扔在了沈寒轻身上, 就是在气愤地往男人那儿乱砸的时候,被甩得满地都是。
床上已经没有能拿来躺着的枕头了。
正好, 他也不想再继续待在床上了。
南荼无视了沈寒轻在门外绞尽脑汁哄着他的那些话, 只觉得吵得不行, 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
他随手拿起一个东西, 用灵力托着扔出去,也不顾突然传来巨响,准备起身,然后便又是一阵微凉的湿痕顺着腿弯滑下。
“……”
南荼攥紧了薄被,细白的手指深陷进去,都快将被子给揪烂了。
啊啊啊——
这都什么啊??!
床上乱七八糟的,尤其是他刚才动了几下,就弄得到处都是了。
昨天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仙君也就忍了一下,最开始尝试的时候收了些力,后来便是一边道着歉一边横冲直撞。
他人都快要跟着床一块儿散架了,也不知道要养几天才能缓得过来。
而且,仙君都学了些什么啊,完全没有学到画册的精髓吧,技术真是……
垂下来的兔耳上,那些雪白的绒毛之中都好似透着绯色,将耳朵染得通红一片。
差得要命!活儿烂死了!他再也不想和仙君做这种事了!
虽然只有一开始比较疼,有些受不了,后来倒是感受了话本里所描述的那种感觉,但等一次之后,仙君都不等他缓一缓,就要接着来,还来了不止一次。
最后是什么时候结束的,他都已经不记得了。
呵,报什么恩啊!他不想报恩了!
现在就回仙界!
“没轻没重的。”南荼小声咕哝着,将里衣脱下,代替着帕子,将那些湿痕都擦掉了。
可是已经干掉的那些就没有办法擦了,他也没有精神去思考会不会被天帝发现,只能先用灵力稍微清理了一下外面的。
里面的那些……只能暂时忽视了。
既然决定要回去,南荼干脆就没有受着,灵力的光芒倏然环绕而上,等那些微光散去之后,他身上已然换了一套衣裳。
与兔耳同色的莹白长袍笼在他身上,领口高高的,严严实实地将红痕都尽数遮掩了起来,只露出一小段雪白的脖颈。长袍轻薄如云,外面再披了一层在日光之下隐隐闪着银光的鲛纱。
或许是因为身上实在是不太爽利,南荼没有变出多少配饰,连玉佩都收了起来,腰带也没有系得太紧,但仍旧能看出腰肢纤细,只手可握。
衣服穿好后,南荼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动作就再次僵了下来。
……好得很,又报废了一套衣服。
再脱下来擦一遍换套衣裳太过麻烦,南荼木着脸,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精致漂亮的脸彻底冷了下来,气头上的小兔子从储物袋里掏了掏,掏出来一沓金元宝,随手甩在了床上的那堆衣服里。
这些金子,就、就当是仙君这段时间对他的照顾吧。
南荼哼了一声,毫不留恋地准备离开。
就是步子走得还不是很利索,连转个身都很是困难。
“……”
南荼捂着脸,两只兔子耳朵啪叽一下垂在了耳侧。
屋内忽然起了些许微风,吹起了他雪色的衣摆,下一瞬,他的身影便无声无息地在屋内消失了。
仙界入口的结界处。
南荼一身华服,站在挂着各色琉璃宝石的巨树之下,恰好与路过办事儿的晁若对上了视线。
“小兔子?”晁若一愣,“你怎么回来了?”
“就、就是突然想回来了呀。”南荼不自在地移开眼,尝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那该死的熟悉的湿意,又涌出来了。
南荼板着脸,在储物袋里翻了翻,翻出来一团巴掌大小的,如云朵一般极为绵软的东西。
他上手捏了几下,将其捏成了一个圆圆的小窝,随后往半空一抛。
云朵状的法器在两人面前渐渐变大,变成了正好可以躺下一个人的大小,自动飘到了南荼身前。
南荼慢吞吞地坐了上去,而后蹙着眉,再从储物袋里掏出来一个软垫,塞在了屁股底下,才终于觉得舒服了。
晁若:“?”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仙界四季如春,气候不冷不热,但总有神仙喜欢弄出如凡间一般的四季来体验体验。结界周围这一片区域恰好轮到和凡间此时一模一样的夏季,连温度都相差无几。
晁若知道南荼刚从凡间回来,他这一身……着实不像是盛夏时节会穿的。
南荼不自在地垂下眸子,“干嘛一直看着我呀?”
晁若奇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多,凡间降温了?”
“……”
降温个铲铲!没有降温!
穿得这么多,当然是因为太过轻薄的衣服,遮不住啊……
南荼干咳一声,摸了摸领口,试图转移话题,“你来结界这里做什么,今日是有新来的神仙嘛?”
但他没想到,不摸领子还好,这一摸,宽大的袖口便瞬间滑落了下来,不慎露出了腕间的痕迹。
晁若懂了。
原来……咳咳咳,是被折腾得太狠,气得跑回来了。
“没有。”晁若答道,“是翡画前几日回来过一趟,把树上的宝石弄坏了两颗,我过来换一下。”
南荼:“……”
他小声问道,“这些宝石贵不贵啊,翡画赔得起吗?”
晁若无奈地叹了口气,“贵啊,可贵了,毕竟是拿来充门面的嘛,翡画当然赔不起。先欠着吧,反正也不差这一笔了。”
南荼:“?”
这到底是欠了多少啊?!
两人随意聊了两句,不过晁若一直不在状态,眼睛总是不自觉地往南荼手腕上的痕迹瞄去。
南荼惦记着颈侧的那些,领子都往高了堆,差点被热出汗来,倒是忽略了手上的。
直到晁若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奇怪,也越来越无法忽视,南荼才顺着他的视线低下头。
白皙如霜雪般的腕骨上缠绕着一圈微红的指印,还有一些吮吻过的,层层叠叠的印子,自手腕蔓延至衣袖深处。
“!!!”
热意醺然,霎时染上了明净的侧脸,毛茸茸的兔耳咻地竖直了,连绒球似的尾巴都颤了颤。
南荼慌忙将袖子放下,双手也无措地缩进了宽大的袖中,只是偶尔露出一点细白指尖。
被沈寒轻一手扣住腕骨,强硬地摁在床头的场面还历历在目。
掌心的薄茧随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手蹭在细嫩的腕间,又再顺着那些连绵不断的动作一起揉弄着。
等终于被放开时,南荼的手腕已经布满了指印,柔嫩的皮肤上传来些许的刺痛之感,而后又被温柔的吻覆盖,软红的舌尖轻轻划过,落在那些指印之上。
“抱歉,疼吗?”南荼记得当时沈寒轻这么问道。
可他身上疼的也不止这一处,手腕被放过了,可其他地方还难受着。
他和仙君说了什么来着?带着哭腔的声音难以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他努力了许久,才能断断续续地说着,想让仙君轻一点。
……结果那些动作变得更重了。
他还不如不说呢。
南荼赶紧晃了晃脑袋,软软的兔耳轻甩着,试图将昨日那些不分白天黑夜的荒唐抛在脑后。
“咳。”晁若转过脸,率先往前走去,“你许久没有回来,仙界新开了个馆子,就在小镜湖边上,去得早的话,或许还能抢到可以观赏到湖景的位置。走吧,我请你去搓一顿。”
南荼有些心动,用灵力驱使着云团小窝跟了上去,但想到身体情况,还是问了句,“能、能预约吗?”
他得先去洗个澡,休息会儿才行。
晁若记得那家馆子好像不能通过灵镜预约,只能现场抢位置,但他还是贴心地答道:“可以。”
“那就太好啦!我、我想先休息一下再去新馆子吃饭!”
偏圆的杏眼亮了一瞬,眸光清润,看得晁若心头一软,伸手摸了摸软乎乎的兔耳。
被揉捏了一天,又亲过许多次的兔耳有些敏感,被碰一下都浑身难受。但晁若和沈寒轻不一样,就像是心疼弟弟的兄长似的,语气也很温柔,南荼并没有感到有任何不适。
见他乖巧地将耳朵递了过来,大有让自己再帮着揉揉的意思,晁若叹了口气:小兔子这是被欺负得多难受才会跑回仙界啊。
“不急,慢慢来。对了,当初你飞升上来的时候,我让你选过住址来着,但你跑得太快了,还没来得及选。回了仙界之后,打算住哪儿?”
南荼怔了怔,要是晁若不提醒,他还真忘了这事儿。
他在仙界没有房产,要住的话,也只能住仙君那儿去了吧。
“我住水云涧好了。”
“嗯,水云涧是照月仙君的地盘,你住过去,也不用再买房子了,我就把你登记在那里吧。”晁若说着,又想到什么,忙问道,“照月知道你回了仙界吗?不对,你这样离开,有没有跟照月说一声?”
南荼:“……”
糟糕,这真把他给问住了。
“唔。”他含糊地应了声。
晁若也没在意,以为南荼真的和照月说过了。
他坚持要送南荼回水云涧,南荼正巧不太认识路,便一块儿回去了。
南荼其实并没有来过水云涧,对这里的印象全部来自于仙君跟他聊天的时候,时不时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
等真正到了水云涧之后,他才发现这里和仙君所说的一模一样。
水云涧处处云雾缭绕,还有大片银蓝色的花海,簇拥着中央那座白玉似的宫殿。
晁若也是第一次来水云涧,才将南荼送到了门口,就被无形的结界阻挡在了外面,南荼倒是畅通无阻,顺利地进去了。
“我进不去,就送你到这儿啦。”
水云涧的玄冰露在仙界是抢手货,若是照月不在的时候,没有结界拦着,早就被人捞空了。晁若清楚这点,并没有任何不快,反而对沈寒轻提前为南荼准备好,让他顺利进去而感到非常满意。
总算做了件靠谱的事儿。
他笑着说道,“中午这顿肯定是来不及吃了,我去预约晚上的位置吧,还有充足的还时间,你好好休息休息。对了,你午膳是不是还没用,我那儿还有些吃的……”
“我不饿。”南荼连忙打断道,“你放心吧,就算一会儿饿了,我的储物袋里还有些点心。”
“那就好。”
晁若知道南荼的状态不太好,便没有再与他多说,到小镜湖预约位置去了。
南荼独自走进了水云涧的白玉宫殿。
殿内的布置清雅,陈设并不夸张,但却处处透着华贵。
他没有从云团小窝上下来,在殿内飘着转了一圈,稍微动了动,便“嘶”了一声,连坐姿都不敢换了,赶紧去寻找可以沐浴的地方。
好在沈寒轻没有将这座宫殿设计得太过奇怪,南荼没有费什么力,很快就找到了一处专门用来沐浴的,如温泉一般的水池。
水云涧除了他就没有了旁人,他小心地从云团上下来,胳膊有些酸,手抬起时不太方便,动作缓慢地将衣衫除去了。
雪白的衣衫落了一地,满身的红痕瞬间露了出来。
南荼蹙着眉,想着那些东西怎么都流不完,小心翼翼挪着步子,从堆叠在一起的衣裳之中走出。
绯色的印子从小腿开始,一路往上,腿肉上甚至还留残留着些尚未褪去的牙印,特别是在内侧的位置。
“仙界和凡间的时间流速不同又如何,反正我这几天是不想下凡了。”
南荼咬着牙,有些不敢直视身上的那些痕迹,咕咕哝哝地说着,扶着腰慢慢走进了水池里。
作者有话说:
兔兔:下凡这事儿,看心情叭,以后再说!╭(╯^╰)╮
沈寒轻:小兔子的心情什么时候会好?(试图上去哄人)(好急)(特别急)
宝宝们打个商量,我调整一下作息早点睡,明天加更怎么样!^3^
感谢在2023-06-29 00:24:44~2023-06-29 23:59: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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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需要朕帮忙吗?
池水的温度会随着宫殿主人的需求而变化, 南荼并不清楚这点,还以为这池子里的水,本身就是温热而不烫的温度。
“不愧是仙界呀, 好贴心。”南荼感叹道,满意地将自己浸到了池水里,只露出半截雪白的脖颈和脑袋,乌发随意地披散着,飘在了水中。
他在水里泡了会儿,才磨磨蹭蹭地伸手, 准备去清洗最为麻烦的地方。
说实话,没有旁人的帮忙, 他一点儿也不敢去碰那儿,在动作之前, 已经在心里做了许久的准备了。
结果等到真要洗的时候, 还是不敢……
一碰上去, 他就感觉有些奇怪。有点疼, 还有点涨得难受, 更别提清洗了, 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不弄出来,应该也没事?
南荼不太了解这些,虽然在话本里看到过, 凡人若是不好好清理说不定会生病, 但他是兔仙诶,应该没有这方面的烦恼吧?
他犹豫犹豫着, 只拿过小块的软帕, 洗去腿上早就干掉的那些层层叠叠的痕迹就收回了手。
都怪仙君……
兔耳上的绒毛湿漉漉地贴在发间, 南荼整只兔兔都郁闷地沉到了水里, 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南荼在池水里泡了会儿,一边骂骂咧咧吐槽着沈寒轻,一边被温度舒适的水流包裹着,差点睡着了。
他强撑着缓了会儿,才晕晕乎乎地摸到池边坐着。
灵镜也在此刻亮起,飘到了他身前。
“小兔子,我已经预约好位置了,我们酉时过去就行。小镜湖的夜景也不错,带你去放松放松。”晁若的脸出现在灵镜之中,刚说了下预约的情况和时间,便发现镜面里出现了一片朦胧的水汽。
南荼正坐在那些弥漫的雾气之中,眼眸湿润,看起来迷迷糊糊的。肩膀以下的地方都浸在水里,头发和兔耳湿淋淋的,水珠顺着发尾滑落,滴到纤细的锁骨上,很快便积攒了一汪清浅的池水。
恰好此时有一颗水珠滴到了小小的红痣,凝在其上。
露出来的那些肌肤遍布红痕,像是被泼上去的朱墨,触目惊心。
晁若的声音一顿,心里感叹一句真是畜生啊,干咳着移开视线,“我还以为你正躺着呢,原来在泡温泉啊。先泡着吧,好了跟我说,我过来接你。”
南荼没有注意到沈寒轻在他身上干的好事儿都旁人被发现了,乖乖地答道:“知道啦,可能会有点久哦,你先去忙别的事情吧。”
晁若像个忧心幼弟的兄长,一边叹气,一边絮絮叨叨地说了些话,叮嘱他不要泡太久,以免晕在水池里,自己进不去水云涧,也捞不了他。
“嗯嗯,你放心吧,我会注意的。”
两人再说了几句,灵镜上的画面才缓缓消失,重归于水波和云雾的模样。
南荼甩掉了灵镜上面沾到的水珠,将它收起,从水池中走出。
水珠从白皙的身躯上滚落,坠入平静的池面,乌发柔顺地垂下,发尾处滴滴答答,将水珠都攒在了浅浅的腰窝之上。
帕子和干净的衣裳自动飞了过来,像是有无形的人影在控制似的,替南荼擦干了身上的水珠,帮着他把衣服穿好了。
湿乎乎的兔耳和乌发瞬间变干,南荼随意找了张软凳坐下,一边理着衣裳,一边想着等会儿要去和晁若吃什么。
说起来,他飞升的时候太过匆忙了,还没有在仙界逛过呢。
一会儿吃完了饭,不如再到处看看,散散心吧。
反正有云团可以坐,应该也累不着。
南荼将衣服理好后,活动了一下,感觉腰和腿还是酸得难受,没什么力气,肚子也有些饿了。
现在离酉时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先吃点东西,再睡一觉吧。
水云涧的宫殿占地不小,他这副模样,光靠双腿是走不了的,正好他也不想折腾自己,便再将小云团拿了出来,扑上去之后,还将从储物袋里翻出了一盒小点心,同时,指尖也泛起一缕浅淡的灵力微光。
云团小窝立刻飘离地面,离开了沐浴的地方。
细白的指尖捏着块做成了桃花模样的软糯糕点,微肿的嫣红唇瓣张开,将其咬住,嗷呜吞了进去。
南荼窝在云团上,小口小口地吃着点心,心想,得去找个舒服的大床躺着才行啊。
南荼回到仙界,跟晁若聊天,再回到水云涧泡澡休息的这段时间,凡间已是过去了两日。
沈寒轻发现南荼不见了之后,先是差点反应没反应过来,又想到南荼会不会太过生气,变回了小兔子原型,赶紧在乱糟糟的床上一阵翻找。
结果小兔子没找着,倒是从沾满白痕的被褥里抖出了一堆金子。
沈寒轻:“……”
他不太愿意去细想小兔子留下这些金子的原因,绷着脸将它们全都扔在了桌上。
屋子角落里的兔窝也空空如也,连根兔毛都没留下——小分身跟着南荼一块儿消失了。
他早知道自己留不住南荼,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到来的居然会这么快。
昨日才将小兔子吃掉,今日一早就被赶出房门,到手的小兔子也跑了个没影。
……打击属实有点大。
沈寒轻坐在床边,难得地有些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小兔子应该只是在气头上,想要自己冷静冷静,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自己回来的吧。
毕竟身体里还有那些东西,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他都没来得及帮忙清理。
想到这儿,沈寒轻垂下眸子,冷白的指节抵着眉心,叹了口气:……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沈寒轻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等了南荼一日。
一夜过去,在床边枯坐了整晚的他,没有等到小兔子回来。
避暑山庄处处散发着低气压,所有人都绕着小楼走,除了孟栾、张晏生和影卫们,便没人敢凑到沈寒轻面前了。
张晏生是被逼的。
他原本还不知道这事儿,正在院子里折腾着新的法器,到了紧要关头,院门忽然被砰的一声推开,盛九拎起他的衣领就跑,一路将他拎到了小楼。
一路上颠簸得他差点吐出来,吐槽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瞧见了沈寒轻阴沉的脸色。
时刻和沈寒轻形影不离的南荼并不在他身旁。
张晏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不禁咽了咽。
仙、仙人,好像,真的,跑路了……
“张卿。”沈寒轻的声音似是裹着终年不化的霜雪,沉沉地压了过来。
张晏生一抖,嘴一快:“没有!不可能!陛下!臣真的做不到啊!就算是让臣的师父过来,也、也不行的啊!”
潜台词就是:陛下您这是做梦呢,神仙想去哪儿,谁能管得了啊?!
沈寒轻:“……”
他还什么都没说,这道士倒是自报家门,将自己之前和小兔子串通一气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周围的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一齐望向了孟栾。
孟栾摸摸鼻子,带着缩着脑袋不敢朝沈寒轻和张晏生那边看去的宫人们退下了。
藏在暗处的影卫们在见到沈寒轻的脸色后,也都非常自觉地跑了。
等到四下无人,门也被关上,沈寒轻才轻轻地用指节敲击着桌面,问道:“你知道南荼的身份?”
张晏生:“……”
他这该死的嘴啊,咋就这么快??!
“也、也就知道一点点吧。”张晏生比划着,“真的只有一点点。”
“……罢了。”鸦羽似的长睫低垂,沈寒轻闭上眼,“下去吧,这里没你的事了。”
帝王高大身躯被屋内的阴影笼罩着,仿佛照不进一丝阳光,俊美的脸上满是疲惫。
张晏生瞧着,不知怎么的,突然觉得他看起来有些可怜。
“陛下。”张晏生不清楚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南荼不会就这么扔下沈寒轻跑掉,犹豫了会儿,还是开口安慰道,“您不必太过忧心,南大人应该很快会回来的。”
沈寒轻低声道,“何以见得?他脾气大得很,若是这一气便是要气上许久,朕找不到人,该如何哄他?”
张晏生斟酌着语气,“南大人连您要关着他的事儿都不在意,陛下,您应该没有做出比这更加过分的事情来吧?”
沈寒轻:“……”
那可真说不好。
不管怎么样,张晏生也只能安慰安慰,顺毛开导一下沈寒轻,没有办法将南荼从仙界带回来。
沈寒轻心里也清楚这点,只是还抱着一丝幻想罢了。
又是一夜。
沈寒轻独自睡在已经换过了被褥的大床上,失眠了。
习惯了怀里抱着软软乎乎的小兔子,他躺下已是过了许久,也没能成功入睡。
他躺在床上,完全没有丝毫困意,异常清醒,整整一夜,不断从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全部都是和小兔子有关的回忆。
也不知道多了多长时间,他余光好像瞥见天边泛起了些许微光,睁了一晚的眼睛才缓缓合上,被突如其来的倦意带着,卷入了梦境之中。
梦里的景象,是在某处山林之中。
那里的环境比避暑山庄更为清幽,巨树遮天蔽日,但却并不会让人感到压抑,四处都是淡淡的花香,看起来就像是处专门用来隐居的地方似的。
他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竹林。
竹林之中有着一座全都用竹子搭建而成的院落。
院子不大,仅有三四间屋子,屋外摆放着木柴、水桶等物,还有一片种着菜的田地,菜地边上是一口井,处处都充满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小小的菜园子里蹲着个背对着他的白色人影,乌发间的兔耳着急地竖着。
是他的小兔子。
沈寒轻不禁走近了些,刚走到院门边上,便听见小兔子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啊!怎么又被虫子咬了呀。”
原来是种菜失败了。
竹屋的门吱呀一声,从中走出了一个与沈寒轻长着相同的容貌的男人。
是他自己?另一个自己?怎么可能?
沈寒轻一怔,往院子里走去的脚步顿了顿。
难道是因为他太想小兔子了吗?
男人穿着与南荼同款的白衣,闻言笑着走过去,先是俯下身摸了摸软乎的兔耳,再顺着小兔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叶子怎么被咬成这样了,没事,看看下一颗吧。”
“可是我都已经种了很多次了……”
小兔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细白的指尖拨弄着被虫子咬得坑坑洼洼的菜叶子,小声道,“种菜好难啊,我不想种了。”
男人轻笑着将蹲在地上生闷气的小兔子抱起来,“无妨,本就是让你种着玩玩的,不想种就不种了吧。”
两人这时才终于转过身来,面对着沈寒轻了。
不过,在梦里,他们好像意识不到沈寒轻的存在,径直从他身旁走过,就连他想伸过去触碰南荼的手,也如同幻影一般,被两人的身影撞散。
南荼的年纪瞧着比现实里更小一些,脸蛋更为稚嫩,约莫十五六岁的模样,窝在男人怀里,纤细的腰肢被男人一手圈住,扶稳了。
“前几日你不是说想吃新鲜的春笋?我去买了一些。”
因为菜叶子而难过的小兔子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毛茸茸的兔耳竖起,杏眼弯弯,搂住了男人的脖子,“真的呀?那我午膳的时候就要吃到!”
沈寒轻看见男人伸出手,戳了戳小兔子白净的颊肉,声音中有化不开的宠溺,“好。”
……明明是他的小兔子。
就算长着一样的脸又如何,已经有一天一夜没有见到小兔子的沈寒轻,还是控制不了地去嫉妒着能将南荼抱在怀里的男人。
哪怕这个男人可能就是他自己。
周围的空气都快要酸得冒泡,沈寒轻忍了又忍,即使心里清楚自己即将要触碰到南荼一直隐瞒着的真相,却还是没有忍住,跟了上去,想看看另一个自己是怎么和小兔子相处的。
他刚踏进院门,周遭的场景倏然一换,变成了一处山谷。
山谷里四处都弥漫着冰寒的冷意,沈寒轻抬眸,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坠下,地上也出现了两串脚印。
他想伸手去接住飘落的雪,然而如同之前一样,鹅毛般的雪穿过他的掌心,落在了地上。
果然还是无法触碰到梦境里的任何东西。
沈寒轻并不惊讶,顺着那两串脚印,走进山谷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