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净最近胃口不好,油腻的东西都吃不下去,只勉强喝了点南瓜粥吃了点泡菜。
搁在过去,洛凛铁定要开她玩笑,但今天却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宝贝你先回去,”吃完饭,洛凛去结账的时候嘱咐楚尘,“姐姐身体不舒服,我送她回去。”
楚尘点头理解。
刚刚吃饭的时候洛净的表情就不太对,像是食欲不振一般。现在时间也有点晚了,洛凛也没喝酒,开车送她最好。
“你放心你的小娇妻自己回去?”
车上,洛净靠在车窗旁开着洛凛和楚尘的玩笑。
平日里洛凛把楚尘当个宝一样呵护着,别说让人单独回家,吃饭的时候不主动帮忙夹菜都算是在吵架,今天怎么还把楚尘丢了下去。
“他一个成年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洛凛打着方向盘,这段路他不是很熟,不太记得是不是这个方向了。
“哦?你以前怎么不这么想,”洛净随口开着玩笑,“你这样我还以为你是——”
“是想和你单独谈谈对吗?”
洛凛将车开到路边,停下了车:“说吧,姐,你那句珍惜生命到底是什么意思?最近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洛净抱着胸靠在车窗上,她让洛凛给自己递了根烟,下车去路边抽了起来。
“我说的是你之前被注射吉利斐雪那次,要不是运气好,不就死掉了吗?”
洛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踹了一下路边的石子。
洛凛这才反应过来。
他还以为洛净是知道自己被楚尘续命的事情,差点被吓死。
还好和自己想的不太一样。
“也没啥,反正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两个人随便聊了些有的没得,洛凛开车把洛净送了回去。
刚一进家门,洛净开了灯,对着客厅里的镜子叹了口气。
“你今天很安静啊。”
镜子里的洛净一只眼睛变成了纯金色。
“我不太想和洛凛说话。”
洛净挑眉:“为什么?我弟弟人很好的啊,他在别的世界线里面得罪你了吗?”
“那倒没有,我知道他是个很好很善良的人,只是——”
另一个洛净叹了口气,似乎是不愿意说下去,换了个话题:“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楚尘,他的力量有些不太对劲,感觉好像不是完整的他。”
“哈?不是完整的?什么意思?”
“他的力量好像被分成了很多份,现在站在我们面前的楚尘,可能只有三分之一的力量。这很奇怪,在别的世界线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现象。”
“是吗——”
洛净不太理解身体里神明的话语,但还是尽可能地给了自己的猜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他给了一部分力量给我弟弟。”
“也不太对…….”
镜子里金色的光越来越弱,最后慢慢地暗淡了下去,似乎是因为洛净身体里的神明陷入了疑惑,连精气神都弱了下来:“他把力量分给洛凛我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除了洛凛之外,他还会把力量给谁呢?他还对谁有这么高的信任度呢?”
第25第25第253章 锡安修道会 湮灭 (九)
一个人回到家里。
【哎呀呀,这是谁家的小娇妻被老公丢掉了,真可怜,让我看看有没有哭哭。】
楚尘烦躁地关掉了小木头的开关,摘下耳机随手扔到桌子上。
他倒是没有被洛凛抛下的感觉,只是觉得逆子太过吵闹。
耳机刚落在桌面上,一阵狂风袭来,小木头立刻变成人身挡在楚尘面前,双眼警惕地盯着前方。
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人从房间拐角走了出来。
月光冷冷地落在她胸口佩戴的白色茶花上。
楚尘认出了女人:“阳子小姐?”
“楚教授,你好。”
楚尘伸手打开灯的开关,暖色的光一下子落在了阳子的身上。
“这么晚找我做什么?”
宛如接待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一般,楚尘拿了杯子倒水,推到了阳子面前。
“楚教授似乎一点都不惊讶我会出现在这里,”阳子接过水,没有丝毫防备地一饮而尽。
楚尘淡然地笑着回答:“确实没有什么好惊讶的。”
阳子从一开始就在楚尘的怀疑范围之内。
他私自建立了一条怀疑的链条,简如琢、阳子、阿瓦鲁多都在这条链条之上。
“我查过你的个人信息,阳子小姐,你是从日本分部选拔上来的优秀特工,是简如琢名义上的监管人。我猜想简如琢和简皓玉的很多行动,都是需要你的配合,才能够精准完成在国际联盟内部的布控。”
阳子欣慰地点点头。
楚尘知道的消息,比她想象得要更多。
“让我重新地做一下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叫织作阳子,能力为光。但我并不喜欢使用我的能力,我更擅长的是屠杀。”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楚尘的手暗自捏成拳。
目前仍不清楚阳子是否知道自己绣球花的身份和弱点,如果真的打起来,楚尘恐怕没有办法能保证自己全身而退。
“你不必担心,我还不会傻到在调查局里大开杀戒,”阳子敏锐地感受到了楚尘的敌意,“我是来聊聊合作的。”
“什么合作?”
阳子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坐在吧台上,问楚尘能不能再给他倒一杯水。
楚尘照办了。
“你还记得阿瓦鲁多吗?我的哥哥,那位死在乌塔路斯的英雄。”
楚尘点头。
他之前怀疑过阳子与阿瓦鲁多之间的关系,但没有想到居然是兄妹。可这两个人的种族和姓名天差地别,怎么做到成为兄妹的?
似乎是看懂了楚尘眼里的疑惑,阳子回答:“我们是临时组成的家庭,我是日本人,阿瓦鲁多是乌塔路斯人,阿雪和简如琢长在实验室里,音珂来自于浪漫之都,我们都是被妈妈捡回来的,没有归处的游魂。而妈妈,叫简皓玉。你不必奇怪这个称呼,是乔努亚的怪癖,妈妈为了不让简如琢产生自我怀疑,而勒令我们都喊他妈妈。”
不是女性,却被称呼为母亲。
来自五湖四海,却组成了一个家庭。
这样诡谲的家族,就像是畸形怪异的胎儿,但却在某些人的贴心呵护下,健康地长大了。
“你所能查到的信息里,我来自于皇室的旁支,但其实不是的,那是我们伪造的身份。我来自于一个曾经富庶却家道中落的家族,那个家族甚至连被历史记住的必要都没有。我这幅身体里流着肮脏且放荡的血液,是万万不能比拟皇室的。”
——“公主就一定要生来尊贵且不染尘埃吗?阳子,不是这样的,公主是见证了所有的血泪仍然守护着臣民的人。阳子,喜欢我给你的新身份吗?就用这个身份好好地活下去吧,忘记你过往所有的痛苦,成为新的公主。”
那时候,简皓玉曾经这么鼓励濒临崩溃的织作阳子。
失去孩子,失去父母,失去未婚夫,失去生存希望的阳子,得到了虚伪的家庭,虚伪的爱情,虚伪的身份。
——“白色最衬你了,就穿白色,你一点都不脏。”
冷漠的男人耐心地哄着疯女人,让她开始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学会接受善意,学会施舍爱心。
学会堂而皇之地走在太阳下。
从国际联盟日本分部开始做起,一步一步走到国际联盟总部,成为旁人艳羡的阳子小姐。
“简皓玉组建了我们这样怪异的家庭,给了我们重新活下去的希望。我相信外人很难理解我们彼此之间的感情,但是——我们对彼此的在意程度,绝对不输于你对洛凛的爱意。”
阳子的话语非常坚定,眼睛里似乎还闪着泪光。
楚尘给她加了点水,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位姑娘需要的不仅仅是水,而是一杯酒,可以让她酣畅淋漓地醉一场。
“你们知道我和洛凛之间的关系?”
虽然有些跑题吧,但楚尘这个娇妻脑现在最在意的是自己和洛凛的八卦到底多少人知道。
“知道,不仅仅知道,”阳子嗤笑一声,“你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们精心谋划的结果。”
阴谋的开端是一场爆炸案。
注射了吉利斐雪二代的木系异能者,既是狂热的爱知和仁信徒,又是妈妈想要除之而后快的棋子。于是洗脑他去绑架公交车换取皇衣自由的机会。那位信徒真的照办了,但他哪里知道公交车上坐着楚尘,不仅和洛凛配合得当化解危机,更敏锐地觉察到了吉利斐雪二代的存在,开始一系列的调查。
第二枚针是小蝶。
“那是我们很久之前就埋藏起来的一条线,可怜的小姑娘都不知道自己是异能者。我们原本以为小蝶会杀掉楚维从而引起你的注意,但没有想到刘宇应居然发现了小蝶的异能并且利用这份异能在校园里展开连环杀人。妈妈无法忍受这样的行为,派遣阿瓦鲁多和简如琢调查并处理这件事,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阿瓦鲁多直播杀死刘宇应,而我那愚蠢不自知的弟弟居然喜欢上了洛凛的好朋友。”
“第三条线索就是极乐世界,妈妈只是想借此机会除掉乔努亚而已,生命科学实验室的消息都是从我这边提供的,楚教授啊,那时候你们真的很单纯,只被动地接受国际联盟的信息,却丝毫不考虑消息的来源。”
说完这句话,阳子挑衅地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木头。
小木头气得手抖,被楚尘摁住,楚尘接着阳子的话说:“然后你们利用圣玛莉安医院的事情转移我和洛凛的注意力,趁此机会洗脑乔努亚,让我们从乔努亚身上得不到任何关于简皓玉的信息。”
“不,你说的不对。”
楚尘追问:“哪里不对?”
“这之后,妈妈挑唆吴三七与王初荷,黄家当年的案件被翻出,锡安修道会不得不派出夜枭清扫黄家。我们成功地把锡安修道会的小辫子送到了你和洛凛的手上。不仅如此,我们还利用狂躁的人鱼小姐刺伤了洛凛,为洛凛带来了更强悍的异能。”
楚尘紧盯着阳子的表情。
“怨声载道,民众对皇衣的情绪厌恶到了极点,我们适时地借助方然独特的异能杀死了皇衣。这件事我参与的就不多了,毕竟我也是日本人,如果靠近方然也会被无条件抹杀的。”
阳子拍着胸口,像是在后怕方然的异能。
“再然后,我送葬了我的哥哥,阿瓦鲁多。我为他拍卖下权杖,亲手送他去死——在他死后,我和音珂屠杀了所有参与拍卖事件的人。锡安修道会…….C福拍卖会…….他们凭什么高高在上侮辱我哥哥的国家!他们凭什么践踏旁人的尊严!夜枭也是一样,都该死啊…….”
她一直都是简皓玉放在国际联盟里的棋子。
不管是提供情报,还是迷惑视线,抑或者保护简如琢和音珂,她都很好用。
“我知道简皓玉组建这个家庭是为了达到他自己的目的,我也不过是他放在国际联盟内部去处理事情的一颗棋子,我都清楚,我都了解。我也好,音珂也好,我们都知道自己在使用完毕后会被丢弃——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我的家人了。”
再一次失去.......
上一次,是阿瓦鲁多。
她亲手送自己的哥哥去死,黄沙与核爆埋藏了阿瓦鲁多至死忠贞的理想。
“只有你可以救他了,楚尘——”
“我?”
楚尘指向自己。
他确实感觉自己是这计划中相当重要的一环,但是……
“你还没有意识到一件事情吗?楚尘。洗掉乔努亚的记忆不是因为那份记忆里包含了妈妈,而是因为他记得你。为什么要在人鱼小姐的指甲上嵌入吉利斐雪,让洛凛再度提升异能,因为你们调查局很快就会对所有调查官的异能进行排查,而洛凛的吉利斐雪因子绝对不可以被检查到,我们必须想方设法污染他的血液样本——”
“为什么樱花树下埋着吉利斐雪二代,真的是因为音珂吗?到底是谁曾经将血渗入大地,去挽救一个普通人的生命?”
“蓝色到了极致就是红色的东西,只有两个,一个是吉利斐雪,一个是你。”
“楚尘——
你就是吉利斐雪本身。”
好的,开始交代伏笔
第25第25第254章 锡安修道会 湮灭 (十)
个瞬间,记忆纷至沓来。
傲慢的神明借助人类的子宫诞生于世,于世态炎凉人情冷暖中捂化了一颗心,在父母死亡之后,行尸走肉般地活着。
羸弱的人类将他称呼为不详,他并不在意,只是隐约觉得自己需要更强大的人保护自己。
所以,他模仿那个在实验舱里讨好旁人的实验品,用劣等的演技,在黄昏的教室里朝着人类少年伸出了手。
那是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从神界,来到了人间。
那时候,他只想找一个庇护自己的人。
至少帮自己分担挨打的痛苦,至少教会自己怎么在这个世界上存活。
他本是不需要爱就可以存活的怪物,但是霍藤西亚家族的人太好了,捂热了这颗心,又弃他而去。
对,只是想要一个保护自己的人。
一个怪物是特立独行,两个怪物就可以手拉手走在黑暗里。
那时候他对洛凛,只有利用——
但是为什么连心也一起沉沦了?
是因为黄昏的阳光太过温柔,还是因为那块面包太过美味。
他沉溺在其中,如同落进蜜罐里的蚂蚁,大口大口吞吃着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蜜糖。
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我可以给你爱和奇迹。
再等一等好不好,锡安修道会在找我,我必须隐藏自己的能力…….
但我等来的,是你冰冷的尸体。
我以为我在人类社会学到的阴谋诡计能够帮助我达到目的,但现在看来我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性。
旧神的血液,选不中我的爱人。
那就用新神来覆盖吧——
挖掉肋骨,分割能力。
像亚当创造夏娃一样,我为你重塑身体,让你成为自由自在的风。
而我则隐藏记忆,开展一场长达数十年的逃亡与布局。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
神明在初尝爱意之时,也是这样的脆弱与敏感。
洛凛告别姐姐到家,看到楚尘哭泣,下意识地以为阳子欺负了楚尘。
猛烈的强风将阳子直接顶在墙壁上,洛凛正要问罪,楚尘却红着眼抱住了他的腰。
“我没事。”
楚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他抓着洛凛的手腕,让他松开阳子。
“你确定?我看到你在哭…….”
“没事,学长你去房间里等下我,等我事情问清楚。”
楚尘慌乱地擦干净眼泪,抱着洛凛的胳膊拽着他回卧室。
“真的没事,学长你不要担心我,我问清楚再跟你说可以吗?”
楚尘还把小木头塞了进去,让小木头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洛凛。
小木头看着洛凛面面相觑。
因为必须遵守楚尘的命令,小木头不得不将事情的进展告诉了洛凛。
“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
洛凛早就意识到楚尘身份的非比寻常,但没有想到会是这样逆天的关系。
他是欲望本身,他是一切的原罪。
洛凛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楚尘。
他那么讨厌吉利斐雪对人类的玩弄,可他又那么深爱着楚尘……
并且楚尘还曾经给自己续命。
那么——
【妈咪啊啊啊啊啊,爹咪好生气啊!!他是不是要拆了我!!!!救命啊!!!!为什么我总是你们爱情的牺牲品啊!!!】
回到家的洛净洗完澡跟母亲随便聊了些话才去睡觉。
母亲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的,洛净没有兴趣也只能附和着。
什么最近哪家的小孩要高考了,在想怎么填志愿,问洛净对选专业有没有什么建议。洛净随口附和着首先得看兴趣吧,现在的好专业等他们毕业了也不一定踩在风口。
时代变化太快了,从经济发展角度来说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变的,此一时彼一时,可有些东西又是永恒不变的。
比如眼睛里从小追随自己长大的金色。
“我想知道,在别的世界线里,洛凛和楚尘的结局,方便告诉我吗?”
神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在我最初的那个世界里,我附身在洛凛的身上。”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洛凛与楚尘的过去,只是单纯利用了楚尘和洛凛之间亲密的关系。
“或许我没有告诉你,我的神名是秩序之神,我与楚尘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对手。”
遵循着本能,秩序之神追杀着混乱之神。
以洛凛的姿态。
在那个世界里,楚尘,不,混乱之神杀光了所有的神明。
屠尽了神界,吸收了所有神明的力量。
他还顶着人类时期的面容,站在神明的尸体之上,骨架远看如同白森森的十字架,身体已经成为烂肉,血管无力地耷拉着。他吸收了神明的力量却无法完全化为己用,只能维持着这样恶心的状态。
直到,他抬头看见了洛凛。
他想起黄昏里见过的光,想起了那个给他面包,把他当作同类的少年。
那段记忆居然如此深刻吗?
以至于杀光了人类和神界的自己还能记得。
那个世界他们没有落日海洋的逃亡,没有蝉鸣的葬礼,鲜花盛开的奠仪,他们没有抵死相爱抵足缠绵。
他们只是被命运分开,随后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道路,却在再度相遇时,成为了敌人。
“我是怪兽,你是正义的调查官先生。”
“你要来杀掉我了对吗?”
“我还想在所有一切结束的时候,送给你一朵花。”
神明喃喃自语。
“没有鲜花了楚尘,鲜花盎然的世界被你毁灭了。”
那是凭借洛凛的意志说出的话。
随后,他举起了剑刃。
命定的剑没有撕碎楚尘反倒撕碎了洛凛,独身一人挑战吞噬了所有神明的楚尘,确实是一场豪赌。
一场注定会输的豪赌。
混乱面对秩序必定会出手,那是本能,而非意愿。
“睁开眼睛,看着我的死亡,”秩序之神拽起了那颗还像是人类的头颅,“看着你最爱的人死在你的面前。”
他疯了。
他确实疯了。
往后的数十万年时间里他只能在这里看着黑暗的时空,反复咀嚼着那块记忆里躺着的面包,变得疯魔,变得残酷,变得绝望。
无人爱他。
寂静的黑夜也会念着逼疯人的咒语。
如果他没有见过洛凛他便能够忍受这片长夜,洛凛的存在让这里的荒芜变得更加痛苦。
爱人的尸体就躺在面前他甚至无法伸手去抚摸,因为一伸手就是本能地伤害。
他已经没有洛凛了,不能连尸体都没有。
数十万年后,在彻底吞噬了元素之神的最后一位火神,寂静的世界里只剩下秩序之神的力量还没有被破坏。
也不过早晚而已,已经没有谁能够成为他的对手。
在无声的黑夜里,“楚尘”仰起头哼唱一首生日快乐歌。
无限久远的过去里,他们在一起庆祝生日。
二十多块的生日宴,只有他们彼此参加的生日派对,寒酸又温馨。
那时候,他是真心地在为洛凛献上过祝福。
不为别的,只是流浪了太久的心第一次感受到温暖与爱意。
人类啊,是一种很会散播善意的生物。
他在那个时刻真的希望他只是一个身世悲惨的小孩,是一个能够得到也可以站在洛凛身边的“人类”,可以开心地接受洛凛递过来的薯条,也可以在下一秒亲吻他脸上挂着的番茄酱。
混沌之神曾经无数次分析过自己爱上洛凛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当时自己被众神追杀只能伪装成普通人不得不依附洛凛而产生的报恩心理,或许是因为深处绝境时心跳加速误判为爱情。
但无论是那种,他都已经爱上洛凛。
既定的事实不会被更改,只会随着时间推移变成无法推翻的“过去”。
这种隐晦的情愫,在洛凛死后的每一天里都不断堆叠,转化为极端的爱欲。
“那时候我附身在楚尘身上,能清晰地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意识到了这一点后,我承认我利用了他。我需要改写这个所有人都死去的结局,我需要创造一个谁都能幸福活下去的世界,于是,我蛊惑了楚尘。”
其实也不需要怎么努力,那时候的混乱之神,已经是濒临崩溃的沙之城堡。
总有人说,人类在成为生物链的顶端,经济高度发展后,会开始自我毁灭,并放出年年增高的自杀率作为证据。
有时候秩序之神不得不感慨人类在哲学上过高的天赋,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精准预言了混乱之神的结局。
高度发展的个体本身开始崩溃。
而他选择的,是开启无数个轮回,去寻找唯一一个他们可以得到幸福的世界。
“他在绝望之后试图寻找幸福,而我成为唯一的见证者步入轮回,那是他对我附身洛凛的惩罚。我不是悲剧的源头,却直接造成了洛凛的死亡。”
“我无数次地杀掉楚尘想要夺走他轮回的权柄,却发现无论怎样,世界都会走向崩溃。正义的调查官战死沙场,混乱之神最终统治世界,抑或者死于黎明前的阳光,我代替他成为那个吞噬众神的恶鬼,然后再度开启新的轮回。”
“在见证无数次失败后,我终于开始明白,或许我应该站在楚尘的角度,思考洛凛为什么会成为他的软肋。于是我开始去了解人类这个种族的美好、丑陋与坚定。”
“我发现:生存是刻写进你们意识里的第一要义。为了活下去,高贵者可以求饶,圣人能够自私,冠冕堂皇的人卸下伪装暴露真实的自己......
但也有那么些东西超越了生存,让人宁可赴死也要拼尽全力去守护,于是自私者死于奉献,野心家殉身于人民,快乐王子凋零在无人问津的荒野。”
金色的瞳孔里流出眼泪:“那是一种,超越本能的奇迹,
我将其称为奇迹,而你们将其称之为
第一个世界的楚尘和这个世界的楚尘并不是一个人。
但是不妨碍我好想把洛凛和楚尘摁在一起:
给我亲!!!!!!!
第25第25第255章 锡安修道会 湮灭 (十一)
是唯一可以束缚神明的东西。
简皓玉被押送进入黑暗潮湿的牢房里的时候,他喃喃地念着这句话。
漫长的生命让他忘记了自己的过去,但死期将至,他突然想起过往荒诞的童年时光。
他并非藏族,只是来自于藏区某个角落里不被人知晓的部落。
那里落后、愚昧,以人类的血肉铸就愉神的道具。
比起从小就要成为奴隶的父兄,他因为出生时间吉利,而成为了神明的祭品。享受着父兄所没有的教育权、健康权、优先饮食权,享受着万人的朝拜。
他的哥哥在对他顶礼膜拜时,眼神里总会露出想要将他吞吃干净的贪婪。
被这样教育长大的简皓玉曾经是一个过度狂妄自大的人。
可他的身份又太过尴尬。
王族与祭司因为身份差距的鸿沟看不上自己,而简皓玉又自持身份高贵,不愿与低等的奴隶厮混在一起。
他像是两方都嫌弃的不伦不类的怪物,最后一头扎进了书籍的海洋。
看书,是他能在那个荒诞的岁月里找到的唯一的微光。
好在图书馆管理员是个慈祥的老头。
他出身高贵,却在政治斗争中被牵连,最后在图书馆里守望余生。
简皓玉与他同为异类,年龄差距巨大,却找到了一些共同语言。
老人说年轻时他也倾心只为一位姑娘,那姑娘抢走了他的马鞭,驰骋在高原之上如同自由的鹰。
可她不属于这里,她只是短暂地掠过了老人的心海。
“您可以抢夺她。”
“不,不可以,你要知道,有些人就是自由的鹰。”
没有自由,她会死的。
比起厮守,他更想看姑娘振翅高飞,化作飞翔的云彩,挂在蓝蓝的天上。
若有一天神明愿意,请让云彩掠过他的坟墓,为他遮一遮阴,就足够了。
那时候简皓玉无法理解老人话语中的意境。
只觉得那样很美,也很可怜。
老人教会了简皓玉不同的语言,偷偷地拿书给他看。
按照老人的话来说,图书馆里收藏了这个愚昧民族所能够挖掘出来的为数不多的宝石。
他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看到了与众不同的生活。
原来王族早就了解到了外面的社会崇尚平等与自由,原来他们早就开始学习高数与外语,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社会的发展规律将会向着平等和自由前进,而他们却无动于衷。
只因为这样能够维持他们奢靡的生活,所以继续将“血统”变为枷锁,牢牢地扼住每一个人民的咽喉。
知识在不同人的手里,就是不一样的武器。
当他读到《摩诃婆罗多》里,难敌赐予低等种姓出身的迦尔纳盎伽国君主之位时,象征着吉祥的日光落在雪山上,他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泪水融入了金色的阳光。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美。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死亡将至。
直至被推上祭台。
那是简皓玉第一次知道自己得到那些权利所付出的代价。
他得到了所有人的供奉,称赞,代价是痛苦地死亡。
他还没有看完所有的书,他还没有去看外面的世界,他还没有自由地飞翔过,就要成为神明的口中餐。
这样的神明为什么要祭奠…….
去死吧。
这种神明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
去死啊!带着这些信仰去死!他们根本就不会施舍爱与奇迹!他们只是高高在上的看客,看着人类为他们疯狂却毫不在意!人类对他们而言只是微不足道的蚂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