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懂,但是大为震撼。
收到温迪示意自己的眼神,布尔德缓缓抬起手,鼓了两下掌,温迪这才满意。
“好啦~!”
温迪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兴冲冲地将手中的鱼竿递给了布尔德。
“你快试试看~”
“这可是伟大的风精灵加持过的鱼竿呢!”
布尔德看着笑意盎然的温迪,还是咽下了心中的吐槽,慢吞吞地伸出手接过温迪鱼竿。
温迪则拿着鱼钩,蹲下身,打开了蚯蚓盒,用尖勾部分挂住了一条蚯蚓,在布尔德平静的目光下,用力将鱼钩精准地甩到了鱼群之中。
不知道是璃月的玄学有用,还是风神的加持祝愿生效。
开竿半响后,布尔德拎着咬住鱼钩的斗棘鱼有些无言以对。
斗棘鱼看着很像刺鱼科,细长侧扁,吻稍尖,背鳍前方有分离硬刺。
劲很大,虽然被自己拎在手中,但依然在空中不断地甩动着身子,就在布尔德快要控制不住的时候,温迪拿起竹筐放到鱼下方,布尔德也顺势卸了力道。
长着尖刺的鱼瞬间落筐,布尔德沉思半响,还是出声询问道。
“…你确定这能吃?”
“能吃啦!”
对于布尔德三番四次向自己确认这件事,有些无奈,温迪放下竹筐,双手杵着膝盖,正好对上少年的蓝眸。
“真是的,它难道长着一副不能吃的模样吗?”
“不长着吗?”
布尔德反问。
温迪低头看着下方孜孜不倦闹腾的斗棘鱼,视线在它尖吻上停顿片刻,抬起头微闭双眼,大声说道。
“不长着。”
看温迪这幅闭着眼说瞎话的模样,布尔德忍俊不禁,微微挑眉,笑着拍了拍温迪的脑袋,也没有继续和温迪争论。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找一些柴火来吧。”
既然已经有鱼了,那柴火也就可以提前准备了。
“好~!”
等到布尔德把自己脑袋上拍塌了的帽子重新理□□后,温迪直起身。
“等我回来哦~”
“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叫我。”
“好。”
璃月不比蒙德,鱼龙混杂,少年如今战斗力锐减,温迪外出还是有些不放心,认真地叮嘱少年。
得到少年的回答后,温迪向前抱住布尔德,蹭了蹭布尔德的脑袋,随后才元气满满地化风离开。
璃月的地形多是岩石,树木也多为枫树,深入地貌的话,很难找到可以点燃的干柴。
虽然只找一些晚饭所用的柴火很简单,但春意回暖,夜晚也有些微凉。
为了保证暖和的温度,一整晚的柴火也需要备齐,也就温迪能够来如自如地跑遍璃月了。
温迪跑遍了周围,才勉强凑够能够燃烧一整晚的干柴,可等到温迪回到渌华池时。
原本坐在池边的少年不见踪影,只剩下地面上凌乱的渔具,竹筐中倒在池边,其中的鱼不见踪影,场面冷清。
温迪笑意渐凝,闭上眼仔细感受着附近风中的信息,并未找到少年的气息后,微微皱眉,随即扩大了范围搜寻。
半响,温迪猛然睁开眼,眼中满是冷意,带着柔意的风瞬间变得凌厉,迅雷烈风,其中的绿衣少年消失不见,只剩下威势未消的微光在落下的干柴间浮动。
嘶哑尖锐的声音,满是不怀好意。
布尔德将鱼放到竹筐中的动作一顿,抬眼便看见路口处的一群彪形大汉。
确认周围的确只有自己一人后,明白对方口中的“迷路羔羊”是在说自己。
先不谈自己就坐在这里钓鱼,一步都没有离开过。
再者,他从没想到小羔羊还能用在自己身上。
这是何等糟糕狗血显而易见的反派台词。
布尔德没有应声,抬眼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面的一众,全员都蒙着脸,不像什么好人。
盗贼还是土匪?
穿的尤为精简,稍微讲究一些的腰间挂着一些药剂,看起来像是元素力,大约二十几人,并不是神之眼持有者。
“哟~”
“还是神之眼持有者呢。”
刚才说话的那名男子位于这群人中间,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目。
狭长的眼睛看到少年颈间的风系神之眼,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想到自己身后兄弟这么多,对方的身形单薄,胆子便又大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
布尔德没有漏掉对方眼中的情绪,面不改色地将鱼饵挂上,抛入水中。
溅起的水滴再次与池水汇聚,发出银铃般的清脆,双方安静了下来。
玩得就是一个攻心计。
大拇指摩挲着手中竹制的鱼竿,布尔德心里有些懊恼。
为什么连鱼竿都想到买,自己的弓箭总是忘记。
估计是复活后的日子太过安逸,让自己有些放松警惕了。
少年身子昂然,与池水更为碧蓝的眼眸平静无波,气质温和淡然,看上去尤为平易近人,但却莫名地让人有些忌惮。
盗宝团的小头目见少年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前进的脚步有些犹疑。
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人不可貌相这点还是明白的,不然也不会混到如今这个位置。
余光瞥见地方脚步顿住,布尔德淡声回答道。
“不知诸位来此地是?”
小头目思索再三,收敛了些嚣张。
“小兄弟,我们是盗宝团的人。”
盗宝团?
听起来就不是个什么正经组织。
布尔德依然是那副不为所动的表情,连眼皮都没抬,看上去很是高深莫测,小头目的话语更加和气了些,眼神飘过少年身后,试探道。
“渌华池宝藏遍地。”
“不知小兄弟在渌华池,有没有挖到什么宝藏?”
所以蒙德没有盗宝团的原因,是因为蒙德果然已经没什么宝藏了。
布尔德不合时宜地心中腹诽,但面上还是微微摇头。
“并未,我只是今日前来此地垂钓。”
“原来是这样。”
小头目眯起眼睛笑了笑,本就狭长的眼睛快看不到瞳眸。
“盗宝团的前辈曾在此地埋过一个箱子。”
小头目伸出手指了指双方中间的位置,笑着想布尔德解释。
“小哥,你看…”
“…介不介意让一些位置。”
布尔德顺着小头目指着的方向看去,虽然是在双方中间,但是更靠近自己一些。
自己对来者很是警惕,但也不是很想和对方爆发冲突。
毕竟自己并没有弓箭,而且他对自己的体术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打起来还是自己吃亏。
这么想着,布尔德转动线轴,将鱼线收短后,拿着鱼竿,施施然地站起了身,往旁边退了几步,示意对方尽快。
如果真的要打起来,鱼竿虽然没什么用,但聊胜于无。
小头目见少年退的如此干脆,也不啰嗦,右手一挥,列于最后方拿着铲子的大胖子就得令上前,走到靠着山壁的地方开始往下挖。
看几人的气质,像是民间组织,基本的上下层级还是有的。
眼神扫过对方一看就很精神的造型。
唔……感觉更类似于社会不良组织?
布尔德表面滴水不漏,实际上依然对对面的人员吐槽不断,直到挖坑的大胖子惊呼的声音传来。
“老大!”
“宝箱不见了!”
布尔德:?
他有不好的预感。
在大胖子的声音落下后,对面的不良组织齐刷刷起向布尔德举起了武器。
布尔德一时有些无言。
能将宝箱翻得这么彻底的,不巧,他就认识一个。
“你不是说你没有挖到过宝藏吗!”
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小头目愤怒地质问出声。
猝不及防引火烧身,成为众矢之的,但布尔德丝毫不慌,毕竟之前指着他的箭,可比这多多了。
难听点,主人的骨灰都找不到了。
拿着鱼竿的手不紧不慢地抬起,在对面上箭的动作下,伸出另外一只手有条不紊地缠绕着鱼线。
周围缓缓有风起,波光粼粼。
透明的鱼线裹覆在少年骨节分明的手上,不知是阳光,还是渌华池折射着的光,落到鱼线上,却有些冷质,如同少年那双平静如海的蓝眸一般。
“我的确没有挖到过。”
“如果你想问其中的宝箱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
少年不淡不咸的语气让本来就有些愤怒的小头目,更为气愤,但好在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目光停留在少年胸前的风系神之眼上,眼眸微凝,深思片刻,脑筋一转。
手悄悄地摸向腰间,手疾眼快地将手中包裹严实的东西扔向对面的少年,隐隐内窥见晶莹剔透的蓝色,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但并未命中目标。
而小头目显然也并不在意这点,眼看少年胸前的神之眼依然黯淡无光,脸上的忌惮褪去,得意掩盖不住,大手一挥,招呼身后的兄弟们。
“抓住他!”
“他的神之眼是假的!”
他靠这招戳穿了好几个假的神之眼,想在小爷面前装逼?
呵!找错人了!
布尔德:!
正要聚集风的布尔德身影一顿,原本还纳闷为啥对方丢了个没什么作用的石头过来,顶多算是颜色好看一些,对方的大喊大叫就瞬间解决了布尔德疑惑。
为什么还会有鉴别神之眼的石头啊!
像这种民间组织,良莠不齐,小道消息也传得尤为快。
只有风元素也就罢了,自己身上还有草元素。
若是暴露了自己就算没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元素力,还是双系,百害无一利。
侧身躲过箭矢,脚下一转,躲过扔过来的元素药剂,看着地上瞬间弥漫的火元素,布尔德眨了眨眼。
原来是这样用的啊。
对方其实武力值不高,有弓的话,布尔德能瞬间教对面做人。
但问题就是,没有弓,也没有合适的武器,布尔德很是被动。
自己现今的身体比起人类强壮了不少,就算体术不行,赤手空拳打几个人没问题,可是对面人多,会人海战术。
歪头躲过朝自己脸扬的土沙。
还非常的不讲武德。
瞥见躲在一旁铲土的胖子,布尔德无语。
鱼竿才挥了两下就被对方一铲子拦腰砍断。
对方甚至有铁铲和船桨做武器,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被逐渐砍断,只剩半臂长的竹竿。
而对方的弓箭手走位很是刁钻,就在远方一动不动,保持着一个谨慎的距离,隔着十多个人,布尔德也不可能贸足劲往对方包围圈里冲。
说不定还没抢到弓弩,自己就先被抓住了。
等下次回到璃月,一定要和温迪说,把买弓这件事情提上日程。
布尔德心下无奈,丢掉手中的竹竿,伸手接住对面挥舞过来的拳头,用力一拉。
对方掠过自己一侧,背部瞬间暴露在自己眼前,毫不留情给了对方一个肘击。
眼看堵在自己面前的人越来越多,往正常大道跑是不可能了。
布尔德边躲过攻击,边向后退,抬头观察上方是否有能够逃脱的出口,就算是稍微矮一些的峭壁,利用一瞬的风场自己也可以逃出去。
但奈何渌华池背靠玉衡山,四周都是峭壁,唯一的出口还被盗宝团堵住,沿着沙滩溜了一圈盗宝团后,布尔德被逼到了石礁边。
“跑啊!”
“不是很能耐吗?”
小头目被溜得体力耗尽,气喘吁吁地向依然从容的布尔德吼道。
妈的,这臭小子跟条泥鳅一样,攻击力不高,跑得还挺快。
小头目狠狠道。
“给我把他绑了带回去!”
“让他交代出宝箱的下落!”
对方上气不接下气,没有打算将自己嘎掉。
看来那个宝箱很重要嘛。
布尔德心下微动,举起双手,做出个投降的姿势,面露无辜。
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真没拿。”
“那片土并没有短期内……”被翻动的痕迹。
“绑走绑走!”
布尔德想试图与对方讲道理,奈何对方压根就不听,挥挥手布尔德就喜提麻绳一条。
无奈地叹了口气,为了让自己好过些,尤为配合,但没什么用。
布尔德动了动手腕,便感受到粗糙死紧的麻绳摩擦着自己的手腕,有些痛意,只好作罢。
乖乖地垂下手,在四面包围中,跟着盗宝团的人离开了渌华池。
盗宝团的人压着布尔德,出了渌华池,往西边的小路一直走,这条小路两边也是峭壁,似乎并未离开玉衡山太远。
沿着小路走了半响,隐隐见到一座残缺的遗迹,坐落在湖中央,周围有许多断壁残垣,山谷景色宜人,但地形险峻。
谷口的石碑上隐隐有些字迹,有些模糊,布尔德看不大清,只能依稀看明几个字,但不成词句。
打扮和压着布尔德一样的人,在建筑古老的遗迹中穿梭搜寻。
道路右边有一间破落的木屋,门口零零散散地守着几个人。
小头目似乎在盗宝团中很有地位,几人刚露出身影,眼尖些的便连忙出声和小头目打招呼。
“王哥,你回来了?”
“宝箱挖到没有?”
坐在木屋门口的人见到来人,也站起了身,伸出手超小头目挥了挥,询问进度。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被称作王哥的小头目,啐了一口,转头狠狠剐了一眼布尔德,回答道。
“要问这个臭小子!挖了我们宝箱不说,还耍了我们一道!”
布尔德已经不想多费口舌反驳了,反正老王心里已经认定是自己挖了宝藏。
他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布尔德放弃和老王争论,索性摆烂了起来,闭口不言。
殊不知,布尔德没有矢口否认的行为,让王哥更加气愤,大声呵斥压着布尔德的人。
“还愣着干什么!”
王哥的愤气填膺,表情狰狞,蒙布下面的脸,估计不会很好看。
布尔德被身旁的胖子拽着手臂,推进了木屋中。
布尔德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观察着周围。
木屋没有门,屋顶也破破烂烂,屋内的面积并不大,里面只有一些废弃的木箱和杂草,没有多少家具,看上去很是空旷。
胖子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四周看了看,然后小声询问道。
“你的神之眼那里搞到的?”
没想到眼前的胖子是问自己这个,布尔德不用过多思考,也做出一副神秘兮兮地模样,张口就来。
“这个啊,是我一兄弟帮我搞到的。”
“具体的渠道,我也不知道。”
“是这样啊。”
胖子有些遗憾,随后打量了布尔德两眼,劝说道。
“小哥,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人。”
偷偷买卖神之眼,还吞了他们的宝箱,能会是什么好人。
不过少年清秀精致的面容,加上温和从容的气质,很唬人。
布尔德:?
“你干嘛非要和王哥对着干呢?”
“拿了宝箱还回来就是了,王哥人很好的,不会对你怎么样。”
“说不定,还能一起做兄弟呢。”
“我没拿。”
胖子眼神不好,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布尔德再次出声澄清。
收到对方“你怎么这么不识好歹”的眼神后,布尔德又闭嘴了,任由对方碎碎叨叨。
“我知道,二十万摩拉的确很诱人。”
……多少?
“但你也不能一声不吭就拿了吧?”
“不问自取,便是偷。”
……你们不是盗宝团吗?
盗宝团在教训自己偷盗?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布尔德面无表情。
“更何况那是二十万摩拉。”
是啊,更何况那是二!十!万!摩!拉!
空你怎么敢的啊!
对方苦口婆心半天,看着少年无动于衷的表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布尔德眼中闪过思索,出声问道。
“你为什么会加入盗宝团?”
总觉得对面的青年憨厚老实,浑身上下只有身形略壮,显得不好惹外,活脱脱一个误入歧途的二傻子。
“因为赚钱啊!”
对面的胖子有些奇怪地看了布尔德一眼,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问出这种问题。
布尔德:……
对啊,一个宝箱二十万摩拉,能不挣钱吗?
世界上赚钱的职业那么多,为什么不能加上吟游冒险家?
看到少年有些奇怪的面色,胖子想了想,说道。
“你想加入我们盗宝团吗?”
“别看我们这样,盗宝团的福利可好了。”
嗯……就是一个单蠢的二傻子。
“有吃有喝还包住。”
“混迹各种遗迹,精通各种机关。”
“还能长不少见识嘞!”
布尔德不可置否。
这种商业煎饼果子,送给狗,狗都不要。
况且,他觉得璃月可能也没多少宝藏了,像遗迹这么明显的宝藏隐藏地,空绝对不会放过。
他已经预见盗宝团没有收益,入不敷出倒闭的下场了。
“那你们在天遒谷,也是为了寻找宝藏?”
“是啊!”
“据老大说,这里可有大宝藏呢!”
“派了好多人来解密机关。”
提到了宝藏,胖子兴奋了起来。
“渌华池的宝藏也是你们找到的?”
“对,不过不是原本就在那里的。”
“我们经常把找到的宝藏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等要用的时候,再挖出来。”
说到这里,胖子有些讪讪。
“不过最近好多地方的宝箱都被挖了,害的王哥气了好久。”
“你这也不是第一回了。”
胖子的称呼变化,布尔德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不过没有对盗宝团真正的老大多好奇。
微微挑眉,故作不解的问。
“怎么会?”
“难道是别的盗贼?”
胖子伸出手挠了挠脑袋,似乎也很是费解。
“这我就不知道了。”
毕竟他只是个打杂的,王哥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跟着大部队走就行。
布尔德边和胖子讨论,身后的手也没有闲着,用身体遮挡住胖子的视线,用一丝风元素不着痕迹地割着捆着自己的麻绳。
“那你们可真惨。”
他刚才大致观察了一下地形,这间木屋离谷口很近,从屋顶离开的话,不消片刻就能出谷,这么宽阔的地方,届时谁都抓不住他。
算算天色也不早了,要赶到温迪回来之前回去。
布尔德对胖子弯了弯眉眼。
“这样的人,应该发布个内部通缉令。”
“从源头杜绝掉隐患。”
让空一人做事一人当。
听到少年的建议,胖子深以为然地点头。
“的确,真是太可恶了。”
布尔德感觉到身后的绳子一松,活动了下手腕,刚想动手,便身影一顿。
“起风了。”
胖子对少年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有些莫名,转身看了看门口,感受到拂面而来的清风,不以为意地说道。
“今天天气这么好,有风很正常。”
“况且,谷内有水池……”凉爽也很正常。
话还没说完,方才的微风便骤然猛烈了起来,屋外传来不少人的惨叫声。
胖子一愣,连忙抄起铲子出门查看,刚转身,整间木屋就被大风连根拔起,两人的身形也一并显露。
自己伸出手试图抵挡,但是做了无用功。
风势越来越大,洁白的毛羽也随之一同涌入,胖子稳不住身形,最后被风猛地按到的木屋后的石壁上,动弹不得。
尽管风势再怎么猛烈,黑发少年所在的地方并未被烈风席卷,依然稳稳地坐在木箱上,只是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温迪站在屋外,一眼便看见坐在木箱上,正转动着有些酸麻的手的黑发少年。
少年白皙的手腕被麻绳勒出一道深红,在阳光下尤为刺眼。
发尾及眼眸散发着翠亮的光芒,连同绿衣少年周围的风,在晴空下同样光彩夺目,少年站在飞羽中,冷肃随风弥漫。
布尔德看着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少年,暗叹糟糕。
两人对视片刻,布尔德装作无意地站起身子,眉眼弯弯,向温迪露出个温和的笑,还没开口,温迪便瞬间出现在自己面前。
温迪突然的动作,布尔德蓝眸一缩,但身影还是稳稳当当地站在原地,任由温迪攥住自己的手腕。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一拳,很近,布尔德能清楚地察觉到温迪有些不妙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抬眼,看到温迪平静的眼底时,布尔德默默收回了视线。
看起来好生气。
这要怎么哄?
感受着手腕上逐渐增加的力道,布尔德有些纠结。
要是风精灵的话,自己还能说两句蒙混过关,可现今温迪虽然收敛了一身冷意,却莫名布尔德有些发怵。
更别说其实布尔德也有些心虚,毕竟温迪离开的时候自己答应的好好的。
布尔德清了清嗓,试探出声。
“……那个…”
“为什么不叫我?”
比起布尔德,温迪倒是平静异常,褪去了往常的嬉笑,连熠熠生辉的翠眸在淡青色的亮光中,都显得格外暗沉,看上去有些冷漠。
布尔德手腕上的红痕有些发紫,皮下隐隐有血珠,可想而知绑他的人用了多大的力气。
温迪垂眸看着少年的手腕,大拇指来回摩挲着红痕,眼底深处泛着些许冷意。
“你答应过我的。”
现在也是,以前也是。
明明答应过自己。
想出声解释的布尔德听到温迪这句话,咽下了原本的说辞。
“…我……”
“在你心里。”
温迪倏然抬眼,直视着布尔德难得有些慌乱的眼眸,虽然刻意遮掩了一些,但是话语中还是能听出一些失落。
“我还是那么不值得依靠吗?”
没想到温迪说出这句话,布尔德眼眸微瞪,耳畔嗡嗡作响,大脑一片空白,一时间所有的解释都卡在喉间。
“比起曾经模棱两可的誓言,如今。”
“你可是切切实实答应我了的。”
温迪往前走了两步,步步紧逼,布尔德不由往后退了两步,直到触碰到身后的箱子,才停下。
少年的眼眸绿草皆静,只是轻声地低喃,可是却比哭泣更让布尔德心脏骤紧。
在温迪的视线下,仿佛自己的内心全然被看穿,布尔德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安抚一下温迪的情绪,可是自己的情绪也算不上安稳,千言万语在脑中翻腾,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自己的确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呼唤温迪。
可是他必须要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来让温迪不那么难过。
布尔德动了动干涩的嗓子,讷讷出声。
“不是……”
黑发少年被绿衣少年堵在角落,两个人都被仿佛都被冻结一般,看着对方。
愣愣地望着他,黑发少年眼中满是错愕,少有的呈现出茫然。
目睹少年神情变得慌惶,意识到自己情绪太过外露的质问,导致少年感到为难。
温迪瞬间惊醒,眼中逐渐溢出的愤懑及委屈消散,后知后觉地开始不知所措。
手下一紧,少年手腕上的鲜红,如今被自己叠加上更加清晰的握痕,温迪似烫到一般,下意识放开。
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温迪移开视线,周身瞬间泛起淡青色的光芒。
“温迪……”
察觉出温迪的意图,布尔德一怔,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张口挽留。
但空中只留飘落着的羽毛,在布尔德触碰到的瞬间,也瞬间消失不见。
布尔德的手骤然悬停,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表情空空茫茫。
半响,布尔德黯然垂首坐靠箱子上,将手心紧紧攥紧,眼睛紧盯着地面,整个人倾颓了下来。
低不可闻的呢喃,带着久久未息的叹息。
“…不是的。”
布尔德离开天遒谷的时候,挂在遗迹各处的盗宝团跑得都差不多了。
布尔德顺着来时的小路折路返回,不过没有往渌华池的方向走,而是往更深处的深山走了两步。
偶然间发现有一个窄小的洞口,从狭窄的视野中,能依稀看到其中瑰丽的景色,布尔德思索片刻,便弯身穿过洞口。
视野瞬间豁然开朗起来,细细簌簌的长草沾染上晚霞的光芒,似金色的海洋翻滚不停,布尔德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了下方被碧水淹没的遗址。
此处为山谷峭壁上的一方平台,不知是远方素未谋面的微风,还是附近常伴身侧的清风拂面,郁郁蓝眸前的乌发微乱,似安慰般亲吻黑发少年的额头,试图带走少年的忧愁。
布尔德站在悬崖边俯瞰着下方的景色,山明水秀,临近傍晚,阳光的颜色更为深沉,时而有鹰鸟略过,发出清啼。
悦目赏心的一幕,本应驱散一些愁绪,可布尔德心中仍然有些心烦意乱。
布尔德微微仰头注视着上方鹰隼掠过晴空,脑海中顿然浮现,自由之战时,风精灵似乎曾经身边也带着这么一支翎羽,棕白相间。
是因为自己曾在战前和风精灵提起过战鹰吗?
是吧,风精灵总是这样,自己随口一提的话语,都把它记在心上。
似乎自己不经意间,一直利用着这份赤忱。
布尔德坐在崖边,双腿悬空,呆愣地看着远方,蓝眸依旧晶莹,只是不复平常那般流光溢彩。
现今,坦白的压力接踵而来。
出来混,果然是要还的。
空带着派蒙来到绝云间,站在洞口,便远远地看到坐在崖边一动不动的黑发少年。
从背后看,少年气息依然稳静宁帖,仿佛在认真地观赏着景色,只是走近些细微观察的话,就能发现少年太过于平静,眼中空无一物,表情有些空白。
空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对温迪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