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同人)我家太子幼崽为何这样—— by白孤生
白孤生  发于:2023年07月14日

关灯
护眼

贾珠回过神,尴尬地说道:“我只是在想……”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在揉着小太子的胖肚肚,“保成这肚上的肉肉,捏起来手感真好。珍大哥备下了这一桌好菜,保成饿了吗?不若多吃几口,免得饿坏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允礽在桌边坐下。
就在贾珠给允礽夹菜的时候,小太子正给他嘀嘀咕咕着自己是怎么进来的。想要入府内并不难,难的是,允礽只想和贾珠乐呵,其他的人一概也不想见。
如果不是怕惹出麻烦,允礽连贾珍也是不耐烦见的。
这口信是直接传给了贾珍的父亲,惊得贾敬鞋子都没穿就跑出来,还得是被人提醒了才回去换。
贾敬悄没声地带进来一枚小太子,这桌菜肴也是他设下的。
若非贾敬的人去找贾珠实在是太过奇怪,贾敬会顺手连这事都包办了。
只可惜太子殿下的脾气大,并不乐见任何人,待小园子布置好了,便将人都赶走,只坐在亭子里自娱自乐,直等到贾珠过来。
食不言寝不语,在两个小孩私下相处的时候,这规矩仿佛是不存在的。
允礽一边说一边吃,吃啊吃啊,吃到他故事都说完了,他小碗里头的菜尖尖还是没吃完。
小太子默默地看着自己的菜尖尖,又看向贾珠空空如也的小碗,幽幽地说道:“阿珠难道是要报复保成吗?”
他喜欢给贾珠塞东西吃。
这叫贾珠很多时候都不太敢和太子殿下在一起吃食,毕竟这肚中的容量多少他心里是有数的,可是太子殿下没数啊!
贾珠被撑过几回后,着实是不敢了呜呜。
贾珠轻轻咳嗽了一下,“保成乱说,我没有。”
“可是,保成的菜这么,这么多,”允礽比划了一下,“阿珠一点都没吃。”
贾珠心虚,声音也更加软,软得好像能掐出水来,糯糯地,轻轻地,“方才过来前,陪着长辈已经吃了点。”
“一点点,就说明,不够多。”
允礽黑溜溜的大眼睛直盯着贾珠。
贾珠低下小脑袋,气虚地说道:“那我就吃一点点。”
允礽气势冲冲地给贾珠同样堆起了小山尖尖,然后摆出自己最严肃的表情,“阿珠要,全部都吃光光!”
贾珠:“……”
他埋头啃,听到小胖崽在咕噜噜喝汤。
而后,便又一声。
“顾嫔死了。”
贾珠一惊,这刚要咽下去的东西呛了一呛,忙避开桌面,抚着胸口咳嗽起来。这剧烈的咳嗽吓坏了允礽,他猛地从椅子蹦跶了下来,绕着走到了贾珠的面前,蹲着担忧地看他,“阿珠怎么了?”
贾珠捂着自己的嘴巴,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刚才不小心被呛到了,“我,没事,咳咳咳……保成,顾嫔娘娘是怎么,回事?”
他一边咳嗽一边问,怎么好端端的人死了?
这事查到了皇贵妃与顾嫔身上的时候,贾珠就知道最后背负一切罪名的肯定是顾嫔。一则是她本来就是真正的主谋,二来是皇贵妃的身份并不一般,佟国维与佟家,在朝中可是有佟半天的说法。尽管不如传闻这般夸张,但也的确如此。
不然,这偌大的后宫,为何偏生是她走到了皇贵妃的位置上?
允礽直到贾珠没咳嗽那么厉害后,才说道:“我们查到是顾嫔的时候,其实阿玛早就抓到顾嫔了。但人还没被带出住着的宫殿,人就死了。”
这事暂时还压着,并没有传出去。
再过一两日,宫中才会发丧,届时,便是个急病暴毙的说辞。
贾珠的小脸露出狐疑之色,“难道,顾嫔是……自裁了吗?”小孩左思右想,也只得了这个可能。
“保成也好奇。”允礽托着小胖脸说道,“所以,我去磨了阿玛,阿玛说,顾嫔似乎知道什么奇怪的秘密,可面对阿玛的威胁,她一时激愤之下,就触柱死了。”
贾珠沉默了一会,“那,奉先殿安排了什么?”
提及此,允礽的小胖脸才露出真正的怒色,“是夹带了阿珠荷包的小人偶。”
小人偶?
贾珠露出茫然之色,他对这种事情的确不足够敏感。
而这也是今儿允礽在得知查出来的东西后,在乾清宫跳脚要出来看他的小伙伴是否安好的缘由,“阿珠怎这么笨呢,夹带着阿珠贴身物品的人偶,你觉得会是什么好东西?”
允礽怒而伸出小胖手,用力地掐住阿珠的脸。
小太子此前蹭蹭贾珠的小脸,从来都不舍得这么用力,这一回怕是真的气狠了,生生掐出了一点点红晕来,“是巫蛊啊巫蛊啊,阿珠差点就被人害了!”
贾珠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原本就苍白的小脸变得毫无血色。
手指也变得冰冰凉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给人真的吓到了,允礽反倒是心疼坏了,只觉得阿珠就像是只懵懂可怜的小鹿,忙又用小胖爪安抚阿珠,“阿珠莫怕,你还没来得及去奉先殿,顾嫔又没有你的生辰八字,害不到你的。”
之前系统说顾嫔想害他的时候,小孩还没有多大的感觉,现在小太子将其中内情告知,贾珠才真正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
但凡是家中生了幼童,多半是将生辰八字瞒得好好的,不叫外人知道。这个中内里,总是有些忌讳在。
犯了忌讳,家里的孩子轻则生病,重则夭折。
贾珠的手脚冰冷,在这明媚三月,却好似冬日般僵冷。纤细苍白的手指伸了出来,冰凉凉地摸上允礽的小脸,他软软地,带着点湿润的凉意问道,“那保成呢?”
允礽宽慰着他,“阿玛将奉先殿翻了个底朝天,再没别的。不过从顾嫔的屋里,倒是翻出了几个不带其他东西的小人偶,多少能确认真是她干的。”
贾珠:“她有这般……邪门的法子,这应该不是第一回做下。”
允礽赞同地点了点小脑袋,“阿玛也不告诉我更多,大抵这法门是叫人昏厥呓语,这样就能抹去小德子引诱你过去的行踪。”一个疯子,或者是一个傻子,说出来的话,是做不得数的。更何况,都未必能记得曾发生的事情。
贾珠见不得允礽继续蹲着,将他给拉扯起来后,方才说道:“既然顾嫔死了,往后的事情,就与保成无关。保成切记要平平安安,就好。”
允礽的眉眼藏着一点怒意,嘴唇抿得紧紧,恼怒地说道:“分明是阿珠差点出事,为何总是要惦记着无关的人?”
此事说到底顾嫔是要对贾珠动手。可是这动手的原因,就连阿玛都查不出来,甚是奇怪,这般地步下,怎么阿珠还有闲情逸致关心旁人?
他一想到在乾清宫听到阿玛说完那些事时,只觉得一股邪火就直冲脑门,险些没压下来。
到底是气愤难忍,心中怒气冲冲。
许是为此,康煦帝才在允礽大闹乾清宫后,答应了允礽出宫的要求。
贾珠因着系统的原因,是知道顾嫔为何要除掉自己的。
他不是不理解允礽的气急,可这还是殿下第一次冲他发火,眉间还透着无法掩饰的戾气。
他缓缓瘪嘴,有些委屈,眼神湿漉漉地看着允礽,带着一点无辜的软糯,自顾自地问道,“保成是别人吗?”
然后,他又回答自己,“不是别人。”
漆黑的眼眸澄澈干净,漂亮的苍白小脸透着一抹病气,只眼角透着一抹难过的红,“那为何不可以关心保成?”
小太子看着阿珠眼角淡淡的粉红,心里暴躁的小火苗一下子熄火了,蔫巴了。
他抓耳挠腮,总觉得有些尴尬。
最后干巴巴地说道:“可是……阿珠都答应过保成了,以后要更加顾自己一点,”他越说越顺溜,越说越自信,“可是阿珠都没做到。”
“那保成也不好这样子发火嘛。”贾珠可怜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头,刚掐出红痕,就被小太子一下子捞住了手指。
允礽皱着小眉头检查了一下,见红痕渐渐淡去,才松了口气,“保成没发火,”他顿了顿,“我就是担心阿珠。”
也不知道阿珠到底是怎么做的,怎么脾气软绵得像水,轻易一句话,就叫允礽分外暴戾的小脾气压了下去。
最终小太子低头亲了亲阿珠的手指头,叹了口气,像是个小大人般坐在阿珠的身旁,不知想了什么,最终才说道:“阿珠不是要陪我几天,几月,几年,而是要陪我长长久久。”
“保成要阿珠一直好好的。”
对孩童来说,几年似乎就算得上长久了。
他们的岁数本也没多大。
可对有远见的小太子而言,几年那可是远远不足够的。
他贪心。
可身为太子,为何不可以贪心?
他不要几日,几月,几年,他喜爱阿珠,他希望的长久,是可以一辈子的那种长久。
“一辈子那么久吗?”贾珠歪着小脑袋,刚才的那些酸涩难过,好似被小太子的亲亲带走了,他有些羞怯地想要抽回手指,却被小太子牢牢抓住,“那好久哦。”
他软软地说道。
小太子非常用力地点了点头。
久才好呢。
越久,越是好。
小孩冥思苦想了一会,最终慢吞吞地说道:“那我尽量,活久一点。”
殿下说的长久是多久呢?
贾珠不知道。
那就久一点,再久一点吧。

乾清宫内,康煦帝的脸色并不好看。
顾氏在他面前撞柱而死,如此荒谬之事,令皇帝心中郁愤难忍,不彻查个究竟,心中到底难安。
顾氏的家人都以别的缘由下了牢狱——当然,也是因为他们持身不正——康煦帝并不想暴露太快出巫蛊的事情,倘若沾染其事,日后宫中动荡,又是一场麻烦。
可对外是如此,宫中多少是听闻了风声。
那日康煦帝刚去了顾嫔那处,人就死了,这又怎可能与万岁爷无关呢?
这些藏着掖着的话不过是不敢流露在外,多数人心中都清楚得很,顾嫔定是做出了什么。有消息灵通者许已经猜了出来,再愚笨者,都能从皇贵妃闭门不出再到顾嫔暴毙此事看出端倪。
皇贵妃手中的凤印被罢,大权旁落,康煦帝命其思过三月,一应大事暂都交由几位妃位上的人来处置。而刚刚上任成为惠妃等几位娘娘,便在有些手忙脚乱中接过了权势。
可皇贵妃的事虽大,却并非要紧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嫔的暴毙,方才是莫名其妙。
赵昌想起那日康煦帝的暴怒,仍是心有余悸。
“万岁爷,太子殿下已经平安回宫。”他欠身说道,“一应如常。”
“哼,这臭小子倒是可以出宫快活!”康煦帝冷哼了声,按着额角说道,“就尽是会给朕找事。”
赵昌看得出来,皇帝虽然很是埋汰太子殿下,可脸上却丝毫看不出真正的怨气,反倒是一副好笑又无奈的模样,便知道不管是太子殿下做了什么,落在康煦帝的心中,也便只剩下高兴了。
“顾氏的家人呢?”
“还在牢中。”
康煦帝并不在乎顾氏一家的性命,但是顾氏在死亡之前说的话,却让康煦帝很在意。
五日前,在允礽查到顾嫔时,康煦帝已经带人出现在了顾嫔的宫殿。
顾嫔的长相很有江南水乡的气息,温婉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异常清纯。康煦帝有些忘记她是什么时候入宫的,但在去岁晋升的时候,顾嫔跟着那些老资格的妃嫔一起晋升后,就成为一宫之主。
“万岁,您今儿怎么来了?”顾嫔的确高兴,她已经好些天没看到过康煦帝,不过宫内其他人也没怎么见到御驾,故而她心里虽然担忧,却也不太着急。
顾嫔着急的是另一桩事情。
康煦帝扶着顾嫔的手,轻笑着说道:“爱妃难道不想见朕?”
顾嫔勾唇一笑,羞怯地说道:“万岁爷怎么这般笑话妾身,妾身怎可能不想见万岁?”她一边说着,一边贴着康煦帝坐了下来。
她从来是个大胆的性格,与她干净纯洁的外表不太相同,顾嫔是个爱笑爱闹的,在康煦帝的面前也从不曾露出胆怯之色,或许正是这一点,才叫她在后宫晋升的速度如此之快。
康煦帝抚弄着顾嫔的后背,“顾嫔,方才在做什么?”
顾嫔去边上取来方才在做的活计,笑着说道:“只是些无聊的小东西,做着有趣罢了。”
康煦帝一眼看到了顾嫔正在刺绣的布料,饶有趣味地伸手去碰,“这是,人偶吗?”
顾嫔忙说道:“万岁,是这些抱枕。”
她伸手指了指软塌上摆放着几个新奇的抱枕,上面的纹路看着着实与众不同。与眼下顾嫔在做的,有异曲同工之妙。
康煦帝还要再说,却看到殿外,顾问行带着两个被捆住的宫人进来。宫人猛地跪倒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而顾问行却严肃着脸,从怀中掏出了两个奇怪的东西,“万岁爷,在顾嫔娘娘的主殿内搜出了这两个物什,眼下排查还未结束,但这两个宫人在外面探头探脑,老奴便捉了回来。”
康煦帝的脸色在看到那两个东西时,手指还在拨弄着顾嫔的布料,冰凉的视线缓缓地从布料转移到那两个人偶身上,最终看向顾嫔,“爱妃,可有什么想说的?”
顾嫔哑口无言。
她在看到底下两个心腹跪倒在地的时候,惊恐几乎挤满了顾嫔的心。
顾嫔在康煦帝来的时候,一直都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若是有人看着,一些闺中情趣她也使唤不出来。可这两个心腹从来都是最谨慎的,万万不可能做出偷窥之事……除非,他们发觉了皇帝的人在搜查,又或者,康煦帝从一开始就盯着他们。
难道,今日皇帝过来是发现了什么吗?
顾嫔的脸色惨白,却还是扯出一抹微笑,“万岁,您这是做什么?这些人偶,又是什么东西?”
“这并非是爱妃做的吗?”康煦帝不紧不慢地问道。
顾嫔:“万岁爷冤枉啊,妾身从来都没见过这个东西。肯定是有人藏在妾身这里,污蔑妾身的。”
康煦帝勾唇笑了起来,“是吗?顾问行。”
顾问行让门外的人进来,那个小太监手中端着的盘子里,正躺着另外一个小人偶,这个人偶可比刚才顾问行拿出来的那两个人偶要精密得多,也饱满得多。
顾嫔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更加难看。
顾问行将三个人偶摆放到一处,然后对着其中一个宫人说道,“方才你们在外头与咱家说了什么,与万岁爷和娘娘,再说一遍罢。”
这位宫人是个岁数大的嬷嬷,嘴唇颤抖着,眼神里满是绝望。她的视线在顾嫔和康煦帝的脸上逡巡了片刻,颓然地说道:“这个,人偶,是顾嫔娘娘叫我,去放在奉先殿的,为的是,要诅咒太子殿下的伴读贾珠。”
“荒谬!”尽管顾嫔的脸色难看得很,却还是倔强地说道,“万岁!妾身和贾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又是太子殿下的伴读,更是和我从不可能接触,妾身为何要去谋害一个小孩子!”
“朕也觉得奇怪呀,”康煦帝笑着,伸手勾住顾嫔的下巴,迫使着她不得不抬头,“顾嫔,阿珠哪里碍了你的眼,让你需得费劲千辛万苦都要害了他?”
一句是背叛,两句也是背叛。
此一事从未有可以左右逢源之处。
老嬷嬷在被迫吐露出一句后,其他的更也是瞒不住的。
她哭丧着脸说道:“顾嫔娘娘一直都很关注贾珠,暗地里叫我们查了不少关于贾珠与贾家的消息。在贾珠成为太子殿下的伴读后,顾嫔娘娘开始打算……打算对贾珠动手。”
顾嫔猛然张开嘴吧,想要阻止老嬷嬷继续说下去,可是康煦帝似乎是意识到她想做甚,猛地一眼看过去,顾嫔竟然是连话也说不了,颤抖着坐在那里。
皇帝的眼底满是杀意。
老嬷嬷浑然不觉,继续说下去,“小德子早年在宫内认了个姐妹,正好被分配到顾嫔娘娘的宫里。她一直将这份关系藏得很好,可惜被顾嫔娘娘发现后,娘娘就以此威胁小德子帮她做事。”
“这一次动手,除了蛊惑桃柳外,也为了坑害皇贵妃娘娘。但顾嫔娘娘最终的目的,还是想杀了贾珠。所以,小德子只需要将贾珠引诱到奉先殿去,就会,就会……”
她的声音哆嗦着,似乎是不敢继续说下去。
顾问行冷冰冰地说道:“为何是奉先殿?”
“奉先殿的方位在东,又曾被用来祭祀先祖,按照娘娘的说法,是最合适的地方。”
听完老嬷嬷的话,康煦帝淡笑着看向顾嫔,他的眼底虽然满是寒冷,可脸上却是截然不同的神情。他爱怜地抚摸着顾嫔的脸颊,“爱妃,可还有什么话要说?为何有这般咒术,偏偏选择的人,却是贾珠?”
贾珠,到底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顾嫔猛地从自己的位置站了起来,避开了皇帝的肢体接触,她铁青着脸色斜看了眼软倒在地的两个心腹,冷冰冰地说道:“万岁既不信任妾身,那妾身多说也无用。”
康煦帝扫了眼那几个娃娃,“那爱妃解释下这几个人偶娃娃到底是从何而来,就算是真的有谁偷偷藏在你的主殿,那总有可以怀疑的对象罢?爱妃说出来,一个个问下去,朕总会得到答案。”
顾嫔能感觉到皇帝注视着自己的眼神就像是个死物。
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的狡辩。
顾嫔从未想过自己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明明在这之前,一切都还好好的,而最大的问题就出现在……
贾珠身上。
果然,从一开始,贾珠的存在就是乱数!
他根本不该存在。
“谁不该存在?”
顾嫔愤恨之下,将心中所想吐露了出来,可她没有回答康煦帝的问话,反倒是愤怒地往后又倒退了几步,“万岁爷真的以为这世上的事情都能如愿吗?你以为现在这般珍爱太子,可你又以后会对太子做什么?别在这假惺惺地表达你对太子的宠爱,你爱的不是任何一个皇子,你爱的不过是皇权!”
顾嫔骤然的爆发虽然在意料之外,可康煦帝却没有动怒,反而是立刻说道:“未来?顾嫔,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都不会说。”
顾嫔在骤然的发泄结束后,又立刻冷静下来。
她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是古代任何一个皇帝都不可能忍受的巫蛊,康煦帝肯定不会留她活口,更甚之会为了挖出她为何要杀了贾珠这件事而追根究底,可这,偏偏是顾嫔无论如何都给不出答案的。
她难道要告诉康煦帝,她是穿越者?
她知道未来的一切,她可以借此为自己讨得活命的机会?
康煦帝似乎意识到顾嫔的动摇,不紧不慢地说道:“顾嫔,尽管此事的确罪不容诛,但倘若你能说出抵罪的东西,那功过相抵,也不会有事,你说,对吗?”
顾嫔僵硬地看着康煦帝,好似之前的柔情蜜意全部消失,她和他之间只剩下赤/裸裸的交易。她知道自己应该答应……或许,这才是留下她性命唯一的办法……
就在顾嫔迟疑着想要开口的时候,她眼角的余光好似瞥到了那个躺倒在其他人偶娃娃中间的胖人偶。
她是知道为何这个人偶与众不同。
因为顾嫔在那其中塞进去了贾珠的荷包,以及荷包里面的东西。
想要诅咒,想要扎小人,最要紧的是知道对方的生辰八字。如果不知道,那取得他的贴身物品或者头发指甲血液,也是一个替代的办法。
小德子费尽心思给顾嫔取来了荷包,而顾嫔则是把荷包和荷包里面的东西都缝进去人偶里面,在布置过咒术后,又让心腹将这东西藏在了奉先殿。按照她的推算,奉先殿的确是近期最合适的布局之处。
而小德子要做的,便是引诱贾珠去奉先殿走一趟。
只要他走进去,哪怕不用接触到,巫蛊也会发作。因着人偶娃娃的里面缝着的不是生辰八字而是贴身物品,的确没办法直接咒死贾珠,但让他发疯或者发傻还是很容易的。
顾嫔并不觉得自己这般做有什么错误。
她能从一个普通的小官之女,一步步走到现在这个位置,除却她穿越女的远见外,靠得不就是她的心狠手辣?
在后宫,善良是活不下来的。
顾嫔最大的倚仗,便是她熟知历史。而靠着这些历史,她可以提前布局很多东西。
可这一切,都在贾珠出现后全部都乱了套。
不仅是大皇子和太子殿下的交好,远的还包括各种人与事的调动,都和顾嫔所记得的不太相同。
这如何不叫她恐慌?
在距离乱象丛生的未来还有少说几十年的时候,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现的时候,历史就已经开始乱套,那她手中捏着的剧本又有什么用处呢?
顾嫔不容许如此。
她既然入了宫,就一定要笑到最后。
所以,一个不该存在的人,一个不该出现的伴读,一个本该只在书本里的早夭的角色,如今趁早死了,也是理所当然。
所以……
顾嫔的眼角余光一直盯着那个人偶娃娃。
所以…………
那个人偶娃娃,是顾嫔亲手缝制出来的,不管是脸庞还是四肢,都是她一针一线做到最后的。如果有谁对此非常熟悉的话,那个人只有可能是他。
……所以,所以,为什么那个该死的人偶娃娃,会笑呢?
顾嫔直勾勾盯着人偶娃娃的眼神,自然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康煦帝似是想到了什么,立刻起身。
只是皇帝反应过来的速度太慢,顾嫔突然扯着自己的头发哈哈大笑,似疯似傻,一边嘻嘻哈哈笑着,一边呜呜哭嚎着,旋即转身朝着殿内的柱子疯狂地撞了上去。
其力气之大,几乎连脑浆都碰了出来。血色溅落了一地,血腥味令人作呕。顾嫔的身体软倒在地,完全失去了动作。
康煦帝连叫太医的动作都没有,僵硬地看着顾嫔的尸体,脸上满是阴郁之色。
这剧烈咔嚓的一声,叫整个殿内都沉寂下来。
谁也想不到顾嫔会突然自裁!
康煦帝和顾问行的眼神同时落在那个小太监端着的木盘上,那几个人偶娃娃都还胡乱躺在托盘里。
顾问行的呼吸急促了起来,猛然跪下,“万岁爷,老奴深知这是重要的物证。可是方才顾嫔娘娘的异样,或许与其有关。还是……烧了吧。”
顾问行儒雅,甚少有这般仓皇之举。
康煦帝的呼吸似也停顿了一瞬,半晌,才低沉地说道:“烧了。”
“谢万岁!”
顾问行甚至不敢假借人手,立刻叫人端来一处炭盆,当着皇帝与众宫人的面燃起火焰,率先将那个最胖的人偶娃娃丢进去炭盆里。火焰霍然高涨,舔舐着这怪异之物,燃烧出来的颜色带着淡淡的绿意,直叫殿内的宫人都发出惊恐之声。
顾问行的脸色虽也是惨白,却面无表情地继续焚烧其他的人偶。
索性的是,其他的人偶娃娃并没有显露出刚才的怪异。
过了一刻钟,再加上最后又找出来的两个人偶娃娃,顾问行一共烧掉了四个,只留下一个没有多大问题的普通人偶娃娃留作证据。
为了避免这个人偶娃娃也是内有乾坤,顾问行还谨慎地找来了绣娘拆除了整个人偶娃娃,确定内部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塞着纸条或者其他的东西,才又重新缝制了回去。
做完这一切后,顾问行莫名地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是汗意。
他有些后怕。
而直到此刻,顾嫔娘娘的死亡才总算有了实在的感觉。殿内死了人,而且还是如此荒诞的死法,皇帝却没有叫来任何一个人,而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注视着顾氏的尸体,眼神冷漠到了可怕的地步。
等到顾问行处理好了一切,小心翼翼地走近康煦帝,皇帝这才回过神来,淡淡斜他一眼,“全部都处理完毕了?”
顾问行谨慎地说道:“加上奉先殿的,一共搜出来五个,老奴方才烧掉了四个,还剩下一个检查后没有问题的。”
康熙帝好像是听到了,又好像是没听到,好一会,皇帝缓缓说道:“顾太监,你说顾氏方才说的话,可真,可假?”
顾问行掀开下摆,在康熙帝的面前跪下,“万岁爷对太子殿下的心,日月可鉴,老奴以为,顾嫔娘娘的话,怕是被迷了心窍。”
“哼,可不是被迷了心窍了吗?”康煦帝幽幽地说道,“朕竟不知道,在后宫之中,倒是藏了这样的邪门好手。”
顾问行也是后怕。
“……万岁爷,顾嫔娘娘在最后关头,应当是被您所劝动,为何又……”
“顾太监这便狡猾了,”康煦帝似乎是恢复了心情,半心半意地说道,“你还猜不到吗?”
顾问行苦笑着说道:“老奴宁愿猜不着。”
他心里的猜想可的确是不能为外人道也。
在那最后的关头,顾嫔分明是被皇帝所劝说,可最终却骤然疯癫,撞柱而死,而在那一瞬间的改动,只因为她看了一眼——那个胖胖的人偶娃娃。
这不免叫顾问行想到一些神秘的事件中去。
或许,顾嫔是被反噬了。
许多玄之又玄的秘术并非是没有代价,一旦失败,是会遭受反噬的。
顾嫔借用了奉先殿的地势之便,又试图谋划贾珠,一旦失败,这反噬就直接要了她的命,叫她在疯狂癫乱中死去。
康煦帝斜睨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是觉得自己膝盖太软了要多跪几次吗?还不快些起来?”
顾问行笑了笑,在康煦帝的奚落中起身。
赵昌尽管经过刚才这一串事件惊甫未定,可听着康煦帝和顾问行的对话,心中却是有些羡慕。赵昌和梁九功这些从小跟在康煦帝身旁的太监自然是得万岁爷看重的,可是顾问行的地位还是与他们别有不同。
皇帝在称呼顾问行的时候就看得出来,旁的太监都是直呼其名,偏偏只有顾问行是亲昵的顾太监,或是有些调侃的顾总管,其他人可没这样的福气。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