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嫔。
贾珠微微皱眉,后宫妃嫔里,除了高分位那几位他有些印象,这位所谓的顾嫔,他是全然不认识。
顾嫔又缘何算计他?而且,为何称号居然是“顾”?
允礽见贾珠不懂,便说道:“顾不是她的称号,她的本姓就是顾。”到了嫔这个分位,不管是什么出身,都会被赐称号。
思及此处,允礽也不免皱了皱眉,说起来,这顾嫔当初为何没有称号来着?
【宿主可还记得,您所在的世界,原本是为一篇杂文。】
系统在此时此刻出声,是贾珠完全没想到的,他有些惊讶地在心里回应,“记得,可是……这和现在有何关系?”
【杂文融合了各种流行的元素,不仅有衍生黑化,也有穿越时空,更有混合各种兄弟狗血争斗,你死我活的阴谋等等多种新奇元素。】
系统在这一句话内蹦跶出了好几个贾珠不能理解的词句。
“……穿越时空?”
【是的,顾嫔是一位穿书者,却以为自己是位穿越者。】
系统又花费了一点时间和贾珠解释了穿越和穿书各自是什么意思。
“那为何盯上我?”
贾珠百思不得其解。
【顾嫔以为自己是穿越到历史存在的朝代,可实际上她是穿越到了以宿主为主角的小说,当她以为宿主的存在会改变她所知的历史时,她选择对宿主动手。】
“……为了不改变既定历史,所以她想害了我?”贾珠的口吻里满是讶然,他从未想过动机会是这般离谱,“我是说,如果我消失,对她有什么好处?”
【穿越历史的人唯一的资本,就是对历史的笃定。历史改动越大,顾嫔手中的剧本就越无用。尤其改变还是在诸位皇子幼年时期,这影响会更大。】
……罢了。
贾珠掩面,只觉得这一出便是闹剧。
他还在这头和小太子两人琢磨着到底是哪来的阴谋诡计,结果却是如此简单粗暴,怪异离奇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现实远比小说离谱。】
“你其实知道所有的历史剧情?”
【是的。】
“为何不告诉我?”
【系统无法这么做。系统原本就是为了阻止此事的发生,即便现在任务对象发生了转变,仍然无法改动此条束缚。】
“所以你只能在关键点提示一二?”
【是的。】
贾珠并不失望。
这已经好上不少。
最起码,他知道了原来顾嫔行的是一石二鸟之计。
她谋算的不只是贾珠,也是皇贵妃。
她将屎盆子顺手扣在了皇贵妃的身上,就算被查,只要小德子不说,就不会连累到顾嫔自身。
而顾嫔之所以认定小德子不会背叛自己,是因着小德子的姊妹在顾嫔的手里。只不过此事已经被诸华查出了一点苗头,拿来威胁区区一个小德子还是够用的。
允礽沉默了一会,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怎么是个人都有个妹妹?”
桃柳那里有个,小德子这里也有个。
小太子回头数起自己现存的几个大妹妹,数来数去,也就两个,这一扒拉完,允礽鼻子都气歪了,怎么妹妹比弟弟少那老多。
而姐姐嘛,倒是和哥哥一样,都只有一个。
贾珠听着小太子在那边嘀咕着,轻叹了口气。
这宫里头的妃嫔多的是想生儿子的。
倒也不是不疼闺女,只是从先帝开始便总是有些规矩,这生下来的公主多数是要去和亲安抚的。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又怎么舍得呢?
随着小德子供出了顾嫔,桃柳那边的口供也已经差不多问完了。
两边一对,发现都能对上,小太子便小手一挥,叫诸华将这件事呈给康煦帝。而他,则是拖着脚也蹲麻了的贾珠回去毓庆宫躺着。
至少这一趟没白跑,贾珠和允礽都印证了心中猜想。
午觉时分,小太子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他悄咪地伸出手,在被褥下乱抓了一把,一把薅住了阿珠的手。
贾珠的手指纤细软乎,捏起来跟没有骨似的。
允礽捏着捏着,都忘记自己要作甚,玩得不亦乐乎。
“……殿下,不睡吗?”
软糯的声音从边上传来,带着无奈的叹气。
是同样也没睡着的贾珠。
贾珠原是闭着眼睛在酝酿睡意,但现在被小太子这么捏着,是怎么都睡不着了。
贾珠睁开眼,感觉到小太子的胖手指——咦,为什么连手指都是胖的——正在循着他的手背一点点地戳,并不疼,相反,还有点痒痒的。
“阿珠,对自己当初为何会入宫,有过猜想吗?”
允礽仍在捏着阿珠的手,却是有一搭没一搭。
“有。”贾珠软乎乎地说道,“家人其实曾有过一些不太好的猜测。”
小孩坦率得过分。
尽管两个小孩都没有明白说出来,但贾珠还是能感觉到小太子的身体僵硬了起来。贾珠什么都不说,一点一点挪了过去,然后将肥团子拢在了怀里,“可是我不在意。”
允礽趴在阿珠的怀里小小声地说道:“阿珠应该在意。”
今日的事情,可以说,也是为此才引发的,尽管尚不知道奉先殿布置了什么,但想必也是些怪力乱神之物,为的就是要害了贾珠。
若没有当初之事,就没有今日之变。
纵然什么都没有真正发生过,可七岁的大孩子,太子殿下还是心有余悸,闷闷不乐。
“为何要在意?”贾珠轻轻地,软软地说道,“自打我认识保成后,我所遇到的皆是好事,缘何要担心这一点小小的波折?”
“但保成的确怪怪的。”肥团子一边哼哼着,一边往贾珠的身上摊,“令人讨厌的梦。”
“保成真的什么都记不得吗?”
“……也有一些,好像是阿玛在骂我,或者是,和兄弟吵架的画面,”小太子的声音低落了些,“不过都是假的啦,阿玛都没白胡子的。”
现在的康煦帝还那么年轻,别说是白胡子,就是连白衣法都是没有的。
贾珠顿了顿,将肥团子抱得更紧,挨挨蹭蹭着他的小脸蛋,“嗯,那些都是假的。保成已经是大皇子的师傅了,倘若大皇子和保成再吵嘴的话……”
小孩冥思苦想了一会,振奋地说道,“那就是欺负师长!”
小太子的眼神蹭地就亮了。
他激动而小声地说道:“保成是大哥的师傅?”
贾珠煞有其事地点着小脑袋,“如果不是保成帮忙,大皇子应当是无法通过万岁爷的考核的,如此,保成又怎能不算师傅呢?”
有理有据。
有理有据啊!
允礽激动得无形的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明天,保成要让大哥准备谢师宴!”肥团子大声哼哼,“我要让汤斌那个糟老头子看看,保成,是个比他仁慈一百倍的好师傅!”
他都不打大哥手板心!
保成那么纠结,痛苦,那么绝望,都没打人呢!
延禧宫内,逼得太子殿下“可怜”,“倒霉”,“绝望”又“无助”的大皇子莫名其妙地狠打了个喷嚏,背后莫名发寒。
大皇子:“……”
这种背后恶寒的感觉,难道他的好二弟又在算计他什么?
这种熟悉到令人心酸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正趁着中午逃回来见额娘的大皇子忧郁着看着惠嫔,“额娘,你说明儿我能不能不去上课?孩儿总觉得明日会发生不详之事。”
惠嫔露出个温婉柔和的笑容,“若是保清再继续说下去,那今日保清身上定会发生不详之事。”
面对额娘的温柔,允禔抖了抖。
真正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成了一团——尽可能地缩小了一圈。
啊呜额娘看起来好可怕!
第35章
今儿是个好天,不仅阳光明媚,鸟雀在墙头蹦蹦跳跳,时不时婉转地鸣叫几声。这般时辰,便是到了午后都不算炽热,薄薄一层暖阳,只叫人舒坦。
这天好,人好的事情,偏偏允禔不是很好。
他刚被师傅的授课折磨得欲死欲仙,好不容易出来,就看到殿外的太子一行人。且看起来,明显是来蹲守他的。
允禔很沉默。
在听完了允礽的来意后,他更加沉默。
他看着左边的允礽,再看着右边的贾珠,最终看向站在他俩身后的格图肯和曹珍,“你俩不劝劝太子吗?”
格图肯心里腹诽,这里整整三个伴读,为什么偏偏问后头的两个,却还是不得不笑着说道:“大皇子,太子殿下的做法也……”他哽住,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曹珍连忙补了一句,“无可厚非。”
他们也只得这般说。
这是太子殿下的主意,他们身为太子殿下的伴读,难不成还可以对着干吗?
没看贾珠都顺着太子的心意说话。
格图肯和曹珍完全没想过,这是一开始便是贾珠提出来的。在他们眼中内敛安静的贾珠,可不是这般促狭的人。
“无可厚非?”大皇子大为吃惊地重复了一遍,“你们叫本皇子给二弟这小崽子办谢师宴,这叫无可厚非?”
允礽不满意地看着允禔,“大哥你这就叫不尊师长!”
允禔想跳脚,“什么叫不尊师长?就算我想尊,但也不是尊你这小胖子吧?”他的眼神在允礽的小脑袋上来回逡巡,又比划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身材,暗示了两人的身高差是一道多么难以逾越的鸿沟。
倒不是说大皇子不感激当日二弟对自己的帮助,他本来也打算送份谢礼什么的,可是谢师宴那可就大大的不同。
小孩子总是看重些奇奇怪怪的尊严问题。
在大皇子看来,要是办了这个谢师宴的话,允礽岂非又要更得意了?
贾珠忍住笑意,轻声说道:“大皇子,端看一个人是否能成为师傅,并非是看他们的外貌长相,也不是看他们的年龄身高,而是要看他们对自己是否有益处,是否当真教导了什么。太子殿下当初为大皇子悉心指点,若要从这点来说,大皇子的确应当谢过太子殿下的帮助。”
允禔听完贾珠的话,觉得合理,又很不合理。
允禔继续跳脚。
允禔指着贾珠说道:“不成。阿珠说的话不算数,你惯来是站在二弟那头的,只会给他说好话。”
“哪有的事,阿珠是站在道理的一方说话。”
允礽甜滋滋地说道。
而他,就是最大的道理。
大皇子已经不想给允礽眼神了,以自己强壮的身材从他们几个人的包围圈中迅速溜走,那狼狈的身影看起来真像是被什么追堵了般。
他才一点都不会相信阿珠的意见呢,阿珠肯定是给臭弟弟说话的!
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允禔思索着允礽可能会追去乾西五所,索性就不回这里,而是一路冲到了延禧宫,抱着正在插花的惠嫔哀嚎,“额娘啊,儿子昨日就说有不祥之兆,可是额娘都不信我,今儿我可是惨了……”
他抱着额娘嘟嘟囔囔,实在是可怜极了。
他就说为何昨日会感觉到那股恶寒,原来就是从允礽这臭小子那里来的!
“咔嚓——”
惠嫔剪断枝叶,端详着手里头的这朵花,半晌,才把剪子放下,看向一直在制造噪音的允禔,“额娘倒是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允禔瞪大了眼,一脸额娘为何要害我的表情。
惠嫔一颗暴栗敲在了允禔的脑门上,“太子是不是帮过你?”
允禔不情不愿地说道:“是。”
“既然太子真的帮过你,你便热热闹闹地请他一回又如何?”惠嫔不疾不徐地说道,“不说是不是师傅的问题,就当做是回礼。顺带将几个兄弟姐妹也请来热闹热闹。”
允禔吃惊地说道:“额娘,小三小四这几个都离不开奶娘,往下的更不用说了,请了他们也未必来。”
惠嫔淡笑着说道:“担心这个做什么?你请你的,想来的,自然会来。不想来的,也便罢了。听话。”
允禔听到惠嫔这句听话,搔了搔脸,知道额娘不会害自己,也就认了。
就还是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这么一来,二弟肯定会以为我服输了,以后都要骑在我的头上装师傅呢。”
惠嫔无所谓地摸了摸允禔的脑袋,摇了摇头,“倘若是太子真的能认这一辈子,对你可大有好处。”
允禔皱着小脸,就好似是吃到了什么苦涩的东西那般皱巴巴的,“我才不要。”哼,允礽那小家伙惯来自信得意,若是真有这层关系,怕是要得意一辈子!
他每次看到允礽翘尾巴的时候,就很想拽一拽他那根不存在的尾巴。
看能不能把臭小子扯下来。
此时此刻,大皇子心里涌现了和康煦帝一样的冲动。
哪可能兄友弟恭?
他想把允礽按着揍小肉屁股。
狠狠地,大大地揍。
毓庆宫收到乾西五所送来的拜帖时,荣国府自然也是收到了。
这对贾珠而言,便是难得有趣。
在大皇子的眼中,好似觉得贾珠跟随允礽出席也是理所应当的。
贾珠看着这帖里大皇子飞舞的字迹,其中的咬牙切齿都要泄露出来了,他摸了摸鼻子,此前给太子殿下说话,怕是给大皇子惦记上了。
他将帖子收起来,面对着铜镜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裳。
“珠大爷,太太着人来问,快要出发了。”
贾珠捋了捋袖子,淡笑着说道:“这便来。”
难得的一日休息,遇上了贾珍的宴请,再加之之前这位兄长的多次邀约,贾珠自然不可能再婉拒。
除却贾珠外,这回贾母,王夫人与张夫人也一起同去。
这叫原本兴奋的贾琏一下子就恹恹了。
从荣国府去东府,他们先是上了轿子,到了门外,再换做是马车,这一路上换过几回,这才真正入了宁国府的大门。
这回除却贾府来的人,宁国府还宴请了交情甚密的亲戚朋友。
宁国府的门前来客络绎不绝,贾珠都能感觉到那热闹的氛围。逃离了张夫人,躲在贾珠马车上的贾琏按捺不住,掀开车帘往外看了几眼,兴致勃勃地说道:“珠大哥,这看起来可真是热闹,东府真是大手笔。”
他说这话,满是调侃。
元春斜睨了他一眼,点了点他的小脸蛋,“这话在这马车内说得,出去了可莫要说了,别让珍大哥听了心里不高兴。”
贾琏笑嘻嘻地点头,“莫要担心,我这嘴巴可牢固呢,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头清楚得很。”
这小孩坐在马车的角落里摇头晃脑,真真是得意可爱。
元春被他逗笑了,捂着嘴轻笑了起来。
待一系列繁杂的礼数过后,他们被邀入了宁国府。
因着荣国府与宁国府本就是一家,王夫人与张夫人来到后,自然被宁国府上忙碌的景象抓去帮忙,只贾母一路带着几个小孩被迎去了正堂。
这偌大的堂内,坐着好些个太太夫人,贾母在这其中的身份也算不得低,众人纷纷起身问候,重新落座后,贾珠元春等几个小孩,便落入了众夫人太太的眼中。贾珠沉稳内敛,元春落落大方,贾琏活泼聪慧,三小儿各有各的长处,落在他们的眼中,自是赞叹不已。
贾珠被王老夫人抱在怀里揉搓,“乖孙都这般大了,怎还是这般害羞?”老太太在外孙的耳边笑话,这声音轻轻的,只有贾珠能听到。
他有些羞怯地同王老夫人说话,“外祖母,珠儿好久没见到您了,想外祖母。”
王老夫人对贾珠这个乖外孙惯来是疼爱的,闻言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元春笑眯眯地坐在贾母的边上看他笑话,刚才外祖母也将她好一番揉搓,元春好不容易才逃到祖母的身旁咧。
除开他们几个外,堂中另有几个孩子,或是王家,或是各皇亲国戚,沾亲带故,多少是有些来头。
贾珠囫囵记住他们的名字,只觉得许多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
这并非贾珠乱想,而是事实。
此刻元春已经和她的手帕交坐在一处,但她们几个也是嘀嘀咕咕,说着自己的体己话,一边又偷偷地看着贾珠。
对贾珠好奇的人可是不少。
在座的人都知道贾家是靠着出了个好孩子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这才一转颓势,忽有了新生。正如贾珍走门路得了官位后,要大肆宴请宾客,为的不是打脸充胖子,而是要叫外头的人知道贾家已经重新起复,这是为了往后造势,也是为了和各种故交重新走动起来。
自然,贾珠也因此惹来不少好奇的眼光。
偏生贾珠不是那爱凑热闹的性格,甚少出现在外人的眼中,自从外界知道这桩事情后,基本没在各家宴席上看到贾珠这个人。
纵然是想下帖子邀约,可好歹也得有个由头。
最起码,得是与贾珠关系好的友人方才能开这个口,而贾珠开蒙后,是一直跟着先生读书,并非去院学,故而,也就这么寥寥几个。
因着这种种原因,直到现在,许多人方才见到贾珠究竟是什么模样。
他今儿头上戴着束发紫金冠,额间勒着抹额,又穿着一件大红箭袖,身上穿着,戴着,一应俱全,衬得小孩粉妆玉琢,白嫩漂亮。
纵然贾珠不喜欢,但这般正经的场合,本该是如此。
元春的手帕交陈家姑娘小声说道:“元春,你的兄长真是好看,不过,看起来瘦削了些。”
元春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他一贯如此,看着苍白,但身体还算不错。前头家里买了小马驹,便是预备着大哥练习的。”便是自己的朋友,元春也可不能如在家里那般随意说出大哥的身体问题,毕竟这事关以后的嫁娶。
贾珠现在虽然才十岁,但十二三开始,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就会开始相看了。
元春可不想害了自己大哥。
陈家姑娘笑嘻嘻地说道:“贾大哥长得漂亮,瞧瞧这屋中,究竟有多少人在偷看他?”
元春心里清楚,这不过是因为兄长很少参与这些宴席,甫一出现,从前感兴趣的人家自然会好生打量他的模样。但手帕交这般说,她自然也是高兴的,几个姑娘坐在边上说着自己的体己话,殊不知贾珠已经有些坐立不安。
好半晌,他的朋友秦少尚才从远处挤了过来,露出惆怅的表情,“我母亲拧着我的耳朵问了我半天关于你的事情,可真是将我烦死了。”
贾珠:“问我作甚?”
秦少尚与贾珠认识,是源于一次意外。
他俩是在糕点铺遇到的。
两个喜欢吃甜食的公子哥,偷偷摸摸地背着家里人来糕点铺子,还不想叫其他人知道,这怎么不叫他们惺惺相惜呢?
秦少尚的父亲秦放乃是户部侍郎,秦少尚是他的小儿子。
秦放和荣国府并无往来,与宁国府倒是还有点走动,故而两家并不太熟悉。秦夫人这也是第一回看到贾珠的模样,这才好奇起来。
秦少尚:“瞧上你的好相貌了呗。”
他在贾珠的身旁坐下,弹了弹自己的衣服,坐没坐相。
“我家又没有适龄的姐妹,我母亲也就是多嘴几句,不过,我看旁人,怕是已经开始惦记上你了。”
贾珠微蹙眉,拍了拍他的腿,秦少尚只得坐正了起来。他是幼子,一贯得家里人宠爱,所以行事作风总是有点放诞不羁,没个正行。
不过秦少尚的岁数比贾珠还要大了两岁,在他的面前总是莫名端着兄长的架子,没法浪荡得彻底。
他摸了摸鼻子,转移了话题,“可有小半年没见着你了。自从你去陪太子读书,你连府门都不怎么出了。年后那几日我本要去你家中,结果你家小厮却说你去玉泉山了。”而等贾珠回来,秦少尚便没了空,这又错过了。
贾珠:“我听说你去景山读书了?”
那里是许多官宦子弟读书的学院,但入学条件非常刻薄,就算是荣国府也未必能去。秦少尚能去,他的父亲是使了不少力的。
秦少尚很想翻个白眼,但这里这般多人,他也不好没个形象,偷摸着和自己的小伙伴哭诉,“我爹真是发了疯,我是那种爱读书的人吗?好端端的给我塞那里头去了,可不是得折磨死我?”
贾珠软绵绵地劝慰,“这或许也是一桩好事,读书总不会错。”
秦少尚哀嚎,“可那些文章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们啊!”
贾珠看着欲哭无泪的秦少尚,莫名觉得他和大皇子肯定有话聊。
热闹闹的宴席中,宁国府还请来了两个戏班子,一个在后院,一个在前头,男子女子各分开来,安排得妥妥当当。
若非贾珠等人岁数小了点,也是要去前头的。
至于秦少尚是自己不乐见去,死皮赖脸地跟着贾珠蹭座。
这戏折子转了好几处,最终贾母点了一出,另一位老太君也点了一出,再加上王府的老封君,这戏台上的戏子们就热热闹闹地唱了起来。
贾珠跟着作陪了一会,便看到门口贾珍的小厮在那探头探脑,而后一会,郎秋蹑手蹑脚地走来,在贾珠的耳边说话,“大爷,珍大爷说是请你过去说说话。”
他起身,和秦少尚歉意地笑笑,然后起身往门外走去。
郎秋跟在贾珠的身后,沿着走廊走了一道,拐了几道弯,在一处小园子看到了贾珍。贾珍长得浓眉大眼,相貌虽是寻常,精气神倒是足。
许是今日阖府都是为他而来,他志得意满之下,看起来满面红光,“珠儿,你可真是难请得动。若非知道你的脾气,怕是要以为你与大哥闹脾气。”
贾珠笑笑:“大哥说笑了,我怎会生大哥的气?”
贾珠的年纪比贾珍小了不少,说话也软糯温柔,听起来可人疼。贾珍哈哈大笑,扶着贾珠的肩膀入了园子,那里早就设好了一桌,叫人一看便是贾珍早就预备着的好的。
贾珠陪着贾珍坐下,意识到除了他之外,这处园子便没有外人。
究竟是何事,叫现在本该在外头得人祝贺的贾珍将贾珠叫出来,在这僻静的园子里重新又设了一桌宴?
贾珠思忖了一会,却是找不出来贾珍有这般郑重其事的可能。
却不料,贾珍却没有坐下,而是对着不远处的亭子恭敬地跪下行礼,“太子殿下,珠儿已经过来了。”
贾珠霍然站起,看向那在绿意掩映下看不清楚的亭子。
只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身影从那处站起来,越过了遮挡的植株,露出了他的真面容。
当真是小太子。
小太子穿着一身藕荷色常服袍,蹬着小朝靴,除了戴在头上的冠帽与腰间佩戴的玉环,瞧着很是素雅干净,白净可爱。
允礽自然也瞧见了贾珠这一身隆重的服饰,对比起贾珠的不喜欢,他却是高兴。他从来都喜欢贾珠这般盛大的装扮,总觉得这样打扮起来的阿珠漂亮极了。
小太子站在原地,面上带着笑容。
那在贾珠看起来有些假,却带着威严与正经的面具,“孤很满意,你退下罢。”
贾珍丝毫没有为殿下这用过就丢的姿态表示出任何的不满,相反,他脸上有些激动,恭敬地说道:“臣遵旨。”
他低着头起身,在和贾珠擦肩而过的时候,伸手拍了拍贾珠的肩膀,示意要好好伺候好太子殿下,这才离开。
待这园中只剩下他们两人后,小太子脸上的冷漠一下子都收了起来,三两下蹦跶下了台阶,朝着贾珠冲了过来。贾珠下意识往前走了几步,猛地抱住小炮弹。
“……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叫什么殿下?”
小太子非常不满意地将自己的小脑袋从贾珠的怀里拔/出/来,用眼神示意贾珠自己改。
贾珠好声好气地改了,“保成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偷偷跑出来的吧?”说到后半截,他的脸上露出一点担忧的表情,好似踩在棉花上软绵绵地抱怨,“我方才还以为是珍大哥要与我说话,让我好是担心。”
允礽哼哼,“我撒泼打滚,阿玛松口了。”
贾珠:“……”
他从未见过太子殿下这般如此将自己“撒泼打滚”说得理直气壮的人。
好……不做作。
“一堆人跟着我呢,一些藏在宁国府内,一些在府外。”允礽无所谓地说道。
他出宫的时候别看明面上一直只有个老奴跟着,实际上暗地里跟着的人手数不胜数,康煦帝怎可能会让小太子孤身?
“……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要抄了宁国府。”贾珠眨了眨眼,慢吞吞地说道,“珍大哥听了肯定要害怕。”
允礽正忙着拉贾珠给他揉小肚子,闻言撇撇嘴,“我观宁国府这造势,不远了。不过这种事,惯来只看阿玛在不在意。”小太子奶声奶气地说道,上一句话他不过是说笑,毕竟贾珠在,宁荣两府又不是什么要紧的朝臣,“如曹家如日中天,旁人弹劾了多少次,可谁见曹家受损了?”
小太子说得漫不经心,贾珠却有些谨慎。
……虽然家里人未必能听得进去他的话,但等今儿回了荣国府,贾珠还是打算将小太子今儿说的话与祖母说上一说。
每次听着小胖崽偶尔提起这些与他的形象不太相符的话,贾珠便会忧愁地揉揉允礽的小胖肚子。
这么个英明神武的小胖太子,将来真的会成为贾珠梦到的那个狼狈的男人吗?且不说梦里的场景,光是男人高大的身材,眼前这小胖崽不会永远都抽条不了吧?
如果他真的能改变未来,让太子殿下不黑化,不出现那些可怕的事情……难道这代价,就是让太子殿下成为胖太子吗?
【……】
系统似乎传达了一阵无语的情绪。
贾珠心里的这番嘀咕是小太子一点都不知情的。
小胖崽要是知道,肯定要气得跳脚。
“阿珠,阿珠?”
小胖崽正和阿珠说话,说着说着,贾珠却失去了回应,这叫小胖崽略微不满,气呼呼地晃着阿珠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