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灼不善言辞,也很少讲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完后,依旧情绪激动地喘着气,脸庞也涨得发红。
大季听闭了闭眼,眼角沁出一抹水痕,他侧头看向一旁,半晌后哑着嗓子道:“好,那就听你的,大家一起努力,让季听陪着他的饭团慢慢长大。”
“你们在说什么呀?为什么说我又说饭团弟弟呀?”季听在旁边好奇地问。
戚灼粗声粗气地道:“没说你,别问。”
“可是——”
“你听错了。”
季听噘了噘嘴,小声嘟囔:“我才没有听错。”说完便竖起眉头急促着声音学戚灼:“让季听,让季听,让季听,让季听陪着他的饭团慢慢长大!”
“你烦不烦?再吭声就出去,别在我面前晃。”
季听不敢再吭声,只晃着脑袋做口型:“就晃,就晃。”
大季听的情绪已经恢复过来,只是眼眶还有些发红,他冲着戚灼笑道:“既然要和他们交换,我们就好好琢磨一下他们想要什么,至于抓个章鱼人送去嘛……那就不必了。才不送!要也不送!”
第118章
晚上八点, 戚中校执行任务还未返回,大季听见狗蛋和季听都在揉眼睛,便去卫生间放水, 让三人都洗了澡上床睡觉。
大季听给狗蛋和季听洗澡,戚灼在两个小孩的哇啦大叫中走到窗前, 看着窗台上的一盆绿植,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肥厚的叶片。
……不知道戚少将家的那一盆绿植怎么样了。
“喜欢吗?这还是戚灼给我弄回来的, 只要养得好,能活上几十年。但这一盆是16岁的季听的, 他和戚上尉进入了虫洞, 我帮他从艾尔玛号上搬来了。”
大季听抱着被裹在毛巾里的狗蛋走了出来,狗蛋露出一段白白胖胖的肩膀, 脸蛋儿被热气熏得发红,头顶几根稀疏的湿发都支着。
戚灼回道:“我知道, 是H43行星上才有的一种植物,叫做羽格萝。”
“是16岁的季听告诉你的吗?”
戚灼没有应声,大季听立即明白过来,脸上的笑容淡了一瞬, 接着又恢复了神情:“是在那个季听家看见的吧?季舰长?”
“嗯,他家的窗台上就有一盆,16岁的季听告诉我它叫羽格萝……”戚灼低头看着那盆绿植:“不过我现在才知道, 这盆草是我给季听弄来的。”
“不是草,是羽格萝。”大季听立即纠正他,又将狗蛋放在床上, 拿起毛巾要擦他全身。
狗蛋刚沾床就迅速往床里爬, 待到觉得床边的人抓不住他后, 才转过身咯咯笑。
“小坏蛋。”大季听拎起狗蛋的一件干净连体服冲着他摇晃:“快来, 快爬出来把衣服穿上。”
狗蛋贴着墙壁,在床头和床尾之间来回爬,边爬边扭头看大季听,得意地笑个不停。
“季听!”戚灼冲着浴室一声大喝。
“在!”
“洗完了没有?”
“洗完了。”季听全身光溜溜,只穿了一双成人拖鞋,啪啪啪地跑了出来。
戚灼一指床上的狗蛋:“抓出来。”
“好。”季听双手在胸前交叉,表示接到任务。
他甩掉拖鞋爬上床,学着小老虎将两手举在头侧,嗷呜一声就扑向了狗蛋。
狗蛋既高兴又惊慌,被季听给抓住了两只小胖脚,往床边拖了一点,大季听便伸手将狗蛋捉住,动手给他穿衣服。
“呀呀呀,嗷嗷嗷,呀呀呀,嗷嗷嗷。”季听在床上蹦来跳去,戚灼拿起大季听开始准备的一件成人T恤,斥道:“你看你儿子都在穿衣服了,你也快过来穿上。”
正拿起狗蛋胳膊往袖子里塞的大季听没忍住笑了一声。
“嗷嗷嗷,呀呀呀。”季听蹦着去了床边,再乖乖坐下,任由戚灼将T恤往他头上套。
“啊啊呀,嘎嘎呀。”狗蛋也举起手在头侧转圈圈。
戚灼便朝狗蛋喝道:“你也老实点,手举着怎么给你套进袖筒?”
“要求别那么严格嘛小哥哥。”大季听忍不住直乐,俯身在狗蛋正在转圈的小手上亲了下:“让他玩高兴了再穿。”
“就惯着吧,惯吧,惯得以后他父亲就老让他扎马步受罚。”戚灼嘟囔着。
戚灼也去洗了澡,和季听一起躺在床上。大季听抱着狗蛋道:“你们睡吧,我去给狗蛋喂奶。”
戚灼知道他想好好和狗蛋呆一会儿,便不让季听去打扰两父子,将探头探脑的小孩拉了下去:“躺着,别动,睡觉。”
季听搂着戚灼的胳膊,两人都没有做声,只听着客厅的动静。
“……头发长多了……爸爸扶着你,站在我腿上跳,来,跳,小胖腿挺有劲儿,不错……”
“唔唔。”
季听倏地坐起来,戚灼在他未出声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低声道:“你听错了,不是爸爸。”
季听转着圆眼睛看向他,他又道:“是干爸爸,就是叔叔的意思。”
见季听放松下来,还对他点了点头,戚灼这才松手。
“我才是爸爸。”季听也凑到他耳边小声补充了句。
戚灼又拉着他躺下:“对对对,你才是爸爸。”
沙发就正对着卧室门,离得也很近,他不知道大季听听到他们的对话没有,但后面他和狗蛋的轻声细语里,就没有再自称过爸爸。
“我去给你兑奶,家里还没有奶粉——”
“育婴箱里有。”戚灼忽地出声:“还有蔬蛋粉和米粉,每样都加一勺,奶粉加两勺,水就淹在奶瓶最上面那条线上。”
大季听停顿了几秒后才回道:“知道了。”
“我去兑奶粉。”季听又要坐起身,戚灼连忙将他按下去:“行了,他干爸给他兑奶粉,你别管,睡觉。”
“干爸……嗯,好吧,睡觉。”
大季听在狗蛋的唔唔声中低笑道:“……有点烫,等等,宝贝别抓,等等……”
季听又突然大声:“大周哥哥,你会摇奶瓶吗?蛋蛋的奶要摇的。”
大季听回道:“我会。”
季听不放心地翻起身,撩开帘子看:“你怎么摇的?”
大季听便一手抱着狗蛋,一手摇晃着奶瓶。
“还要快一点,你现在还没有白伽摇得快,这个有些难,你可能摇不好。”季听道。
“好的,我会努力摇,你看我这样行不行?”大季听摇着奶瓶问。
季听端详他片刻:“还可以。摇一会儿你要滴在自己手背上,不烫手了才喂给他喝。”
大季听眉眼弯弯地冲他笑:“知道了,小爸爸。”
季听还要说什么,戚灼将他拉回帘子:“你到底睡不睡?”
“可是蛋蛋——”
“他喝完奶我会哄他睡觉,等你明天起床时,他肯定在床上。”大季听在外面应声。
季听终于放心下来,伸手搂住戚灼的脖子,闭上眼睛道:“那我睡了。”
大季听喂狗蛋喝完奶,便将他横抱在臂弯里,在屋内来回走着哄他睡觉。狗蛋睁着迷蒙的眼,嘴里吚吚呜呜,大季听便轻声和他对着话,不时亲一下摸着自己脸的那只小手。
狗蛋渐渐没了声音,季听也靠在戚灼的肩膀上睡着了,戚灼从半敞的卧室门看出去,看见大季听将狗蛋搁在沙发上,正拿着一条软尺在量他的身长。
接着又蹲在沙发旁看他,摩挲他的头发,轻轻捏他的胳膊,无声地笑着,一幅爱不够的模样。
屋内一片安静,戚灼静静地看着床顶,心里正胡思乱想着,就听到大门发出咔哒一声响,一阵沁凉的夜风钻了进来。
他微微抬头,看见大门口站着一名身着军装的高大军人,怀里还抱着一名用毯子裹着的小孩。而大季听已经飞快地冲到门口,激动地搂住来人的腰:“哥哥!”
戚灼心里狂跳,虽然还没看见门口人的长相,却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我还没说话呢,怎么回事,今晚这么高兴?”他听到低沉的男生响起,看见大季听的腰上环上了一条结实有力的小臂。
“小声点!小声点!”大季听压低了声音,却掩不住语气里的激动:“你来,快来看。”
戚灼只能看见戚中校的背影,看见他站去沙发前,低头在瞧躺在沙发上熟睡的狗蛋。狗蛋吮吸着自己的大拇指,圆嘟嘟的脸颊跟着一鼓一鼓。
戚中校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孩也埋下头在看狗蛋,只是他脑袋上顶着条毛毯,戚灼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戚中校看向大季听。
大季听点点头,灯光在他眼睛里跳跃出无数欢快的亮点,接着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
戚中校面朝狗蛋站立良久后,将怀里的小孩递给了大季听,再慢慢蹲下身,将脸贴在狗蛋的胸前。
大季听也抱着小孩蹲了下去,侧头靠在戚中校肩上。片刻后,戚中校抬手揽住大季听的肩,将他紧紧揽进自己怀里。
戚灼重新躺好,只听着他们的小声低语,以及时不时漏出的一声哽咽。
“他们也来了?”
他突然听见戚中校惊讶地提高了音量,接着那半蹲在沙发前的身影便直起身,朝着卧室走来。
戚灼立即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在睡觉,却能感觉到有人站在床边,一道存在度极高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但现在再醒来好像更不合适,便一动不动地躺着,只听见身旁季听沉沉的鼻息声。
过了好一会儿,床边的人才转身离开,戚中校低声道:“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睡觉的时候,反正就是要将一条腿架在我身上。”
“本来就是我,当然一模一样了。”大季听也小声回道,又问他:“可不可爱?”
“当然可爱。”戚中校毫不迟疑地回道。
大季听用气音道:“小戚灼也可爱死了,小小年纪说话老气横秋,我看着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就想捏他脸,但知道他要恼,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手。”
戚灼:“……”
大季听又道:“小鱼在揉眼睛了,快放上床睡觉。睡觉就不要抱着写字板了,季叔叔给你收着,明天早上再给你好吗?”
“啾……”
“他不愿意,那就让他抱着睡吧。”戚中校道。
大季听语气嗔怪:“你也是,人家在王钦那里睡得好好的,你非把他从被窝里挖出来抱回家,一天没见都不行。”
“王钦让我去拿基因药剂,我就顺便把他也接回来了。”戚中校在低笑。
戚灼继续装睡,感觉到身旁多了个人,知道是那名叫做小鱼的小孩。被子窸窸窣窣地掀动,小孩被放好,戚中校和大季听又离开了卧室,坐在沙发旁轻声交谈。
“今天有情况吗?”
“没有,一切正常。他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我给你从头讲,今天我带着小鱼去了研究所……”
戚灼闭着眼听两人的对话,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一双小手轻轻抱住。他睁开眼,便对上了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眼睛的主人看见他醒来,朝他抿着唇露出个浅浅的笑。
这小孩很眼熟啊……
戚灼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就瞥到一条圆短的触手从被子下伸出来,在空中左右晃动了下,像是在和他挥手打招呼。
章鱼人!这是那只小章鱼人!
戚灼怔怔地看着小章鱼人,心道原来他居然到了这儿,还被戚中校和大季听给收留了。
小章鱼人明显认得他和季听,眼睛里闪着愉悦的亮光,还用一条触手轻轻地触碰熟睡中的季听,表达着内心的开心。
“嘘……睡觉。”戚灼做了个安静的手势,“明天再玩。”
小鱼点了点头,也闭上了眼睛,和季听一左一右躺在戚灼身旁。
戚中校和大季听谈了很久,小鱼和季听都沉沉睡去,戚灼却怎么也睡不着,只躺在床上听着那两人的交谈。
“时间不早了,明天再说吧。”大季听从沙发边站起身。
戚中校将沙发上的狗蛋抱进育婴箱:“把他放到床边去,我今晚就在大床旁打地铺,我要看着他们睡。”
大季听笑了两声:“我也睡地铺,要和他们一起睡。”
“那我先洗个澡。”
戚灼看见戚中校走向卫生间,边走边脱掉身上的T恤,露出健壮的上半身,军裤皮带就松松挂在紧实的腰上。
但他刚走进卫生间,又转身问大季听:“我的毛巾呢?”
大季听给育婴箱里的狗蛋盖好绒毯:“毛巾不是挂在架子上的吗?”
“没见着。”
大季听便走了过去:“我给你找找。”
大季听绕过站在门口的戚中校,正要钻进卫生间,戚中校便伸出手臂挡住了他。他抬起头,迎上戚中校的视线,看见他眸色暗沉,目光里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欲望和侵占意味。
戚灼就盯着两人,看见他俩对视着不说话时,心头浮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只觉得心跳加快,喉咙发干,根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戚中校手臂微微用力,大季听便站立不稳地和他紧贴在了一起。
他俯下身含住那两瓣让他思念了一整日的唇,另一只手也探进了大季听的衣摆,在他腰背上来回摩挲。
这边一直看着他们的戚灼只觉得脑中嗡地一声,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那两人正动情着,也不知道戚灼看着他们,大季听双手抵在戚中校胸膛,含混不清地道:“……今晚就别了……小孩子都在呢。”
“我们洗澡……在卫生间里……”戚中校一边熟练地吻着他,一边托起他的臀将人抱起来,就要抬脚关上卫生间的门。
“咳,咳,咳咳,咳咳!”
屋内响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戚灼一边咳嗽一边捶着胸膛,咳两声还大声哎哟,一个人弄出了十来个垂危老头的动静。
他正趴在床沿便咳得撕心裂肺,就听身旁响起戚中校的声音:“还咳?肺都要咳出来了。”
戚灼倏地收住声,抬起头,看见戚中校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行了,他俩都被吵醒了。”
小鱼撑着床想坐起来,季听迷迷蒙蒙地睁开眼:“哥哥……”
“啾……”
“快睡!”戚灼将小鱼按下去,又轻轻拍抚季听:“我在这儿呢,快睡。”
“啾……”
“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戚灼:“你啾啥啾?快闭上眼。还有你,你的眼睛也闭上,我们都要睡了。”
“咦?戚上尉叔叔?戚少将叔叔?”
戚中校半俯下身:“乖崽,你先睡,睡醒了我们再玩。”
“哦,好。”
小鱼和季听原本就没清醒,很快便又睡了过去,戚灼这才看向还站在床边的戚中校。
戚中校挑了下眉:“要喝水吗?咳了老半天。”
“不喝。”
“认出我了没有?”
“认出来了。”戚灼闷闷地道:“你把我关在机甲外面,都快被子弹给打中了才被拖进去,还说要弄死我。”
戚中校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记忆力还真好。”
“你怎么从来没给我说过这一段?”身后传来大季听凉凉的声音,戚中校倏地一僵,立即又若无其事地道:“不是说过吗?我到了螅人入侵的那天,还在星舰场遇到了——”
“别拿话搪塞,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大季听冷笑了一声:“挺厉害啊,还要弄死他。”
“吓吓他而已,我心里有数着呢。”
“子弹可没有长眼睛,也不会管你有没有数。”大季听冷声道。
“没那么夸张,就是稍微吓唬了一下。”戚中校揽过大季听,在他脸上亲了下,又看向戚灼:“你说是吧?”
戚灼倏地调开视线,翕动着嘴唇,脸憋得通红才憋出一句:“别搂搂抱抱的!注意点,我们还是小孩子。”
大季听和戚中校对视一眼,戚中校揽住他肩膀的手紧了紧,大季听却将他推开了些:“别搂搂抱抱的,人家还是小孩子呢。”
戚中校笑着松开手,又对戚灼做了个手势:“既然睡不着,那就起来吧,我们好好聊聊。”
戚灼便翻身起了床,和大季听、戚中校三人围着茶几坐了下来。
大季听坐在沙发上,腿边便是育婴箱,狗蛋将两只拳头举在头侧酣睡着。戚中校刚挨着大季听坐下,茶几对面的戚灼就皱起眉头:“一人一个方向,别挤成一团。”
戚中校立即就要张口,大季听打断他的话:“行,你别挤在这儿,去茶几右边坐。”说着就将他搭在肩上的手拨了下来。
“衣服也要穿好,你这像什么样子?”
戚中校还光着上半身,就那么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戚灼脸色更加不好看。
戚中校伸出手指凌空点了点他,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拿起沙发上的T恤套在身上,再转头亲了下狗蛋,这才绕去了茶几右边。
他坐下时伸手在戚灼头上重重地揉了把:“好小子,还知道养儿子了。”
“别胡说,我不知道那是你儿子。”戚灼沉着脸盯着茶几。
戚中校靠坐在沙发上,两条长腿交叠,笑问道:“怎么?如果知道了就不养了?把他给扔了?”接着又意味深长地道:“他的父亲可叫做戚灼。”
戚灼被哽了下,顺手端起桌上的杯子往嘴边递,却发现杯里没有水。
“我去打开水。”大季听站起身,从桌子下拿出一个小暖水瓶,打开房门后又转头无声地叮嘱戚中校:“你可不能再气他。”
“放心吧,不会的。”戚中校道。
第119章
两名戚灼都看着大季听的背影, 看着他提着暖水瓶出了房间,直到那脚步声远去后,戚灼才转回头:“你为什么会这么怕他?从戚上尉开始, 到了你这儿就越来越怕他了。”
“怕?”戚中校挑起眉:“你觉得我是怕他?”
戚灼没应声,戚中校微微倾前身体:“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 这不是怕,是敬重, 是爱慕,是心甘情愿的臣服。”
戚灼没想到会听到这些, 愣怔片刻后, 脸上慢慢腾起红色,结结巴巴地道:“我, 我才多大啊,你和我说, 说这些,也不怕把我给毒害了。”
戚中校靠回沙发,眼带戏谑地看着他:“既然怕被毒害了就别问。”
“问归问,你就不能挑挑选选地说?别说这么肉麻!”戚灼脸红红地吼道。
但他没听到戚中校的回应, 转过视线,却见他正看着自己。那目光里的戏谑和笑意都已消失,只有一片柔软和怜惜。
戚灼顿时有些不太自在:“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戚中校道:“你——”
“别说那些肉麻的话, 我带狗蛋带季听都不辛苦。”戚灼急声打断他:“你们不要见我一次就说一次这些,搞得我全身都是鸡皮疙瘩。”
戚中校笑了一声:“好,不说这些。但是……”他坐直了身体, 朝着戚灼俯下头:“我要为我以前的举动向你道歉。”
戚灼一时愣住, 戚中校抬头看向他, 深邃的眼眸里闪动着微光:“戚灼, 你很好,你比我记忆中的自己更好。”
戚灼更加不自在,手足无措地看着茶几发呆,又端起桌上的空杯往嘴边递。
“没水。”戚中校提醒。
他又赶紧将水杯放下。
戚中校没有取笑他,只正了脸色道:“我们现在说正事吧。”
“好。”戚灼暗暗松了口气。
“我们遇到的事情太过神奇,也太多的蹊跷,现在来交换下信息,看能不能从中找到有用的线索。”
戚灼:“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戚中校道:“我先吧。”
戚中校讲述得简明扼要,但所有关键点都让戚灼听明白了。大季听打了开水回来,没有出声打扰,只给三人面前都倒了杯水,然后在原位坐下。
戚中校正讲着,却突然停下话头对大季听道:“崽,你坐过来一点。”大季听一脸莫名其妙,却也还是往旁挪了一点,戚中校满意道:“这样就能随时看见饭团。”
大季听斜睨了他一眼,干脆将育婴箱拖到两人中间:“这样好,我也能随时看着。”
“要不再坐来这儿?”戚中校拍着自己身旁的空位。
大季听朝戚灼这边递了个眼神:“人家盯着的。”
戚灼:“……”
戚中校继续讲述,戚灼听到他去了母亲临终时的那间病房时,有些仓促地垂下头。
“我听见母亲说,她的玉佩有四块,给了我两块,还有两块给了父亲——”
“等等!”戚灼打断了戚中校,惊愕地抬起头:“父亲也有两块玉佩?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戚中校摇摇头:“我以前也不知道。”
戚灼怔怔道:“我在昏迷的时候见过父亲,原本一直觉得那是幻觉,但那一幕又太清晰,清晰得像是亲眼见着了他……这和他的两块玉佩有关吗?”
“可能有关。”戚中校皱眉思索片刻:“你把你的所有经历给我们讲一遍。”
“好。”
戚灼便讲述了他的几段奇特经历,包括白伽在天台上的一通推测,玉佩和创世枫之间的奇异联系,以及最后他们一群人都进入了虫洞的事。
等他终于讲述完所有经过,屋内三人都沉默着,只听见那三名熟睡的小孩,偶尔发出的梦呓和咂嘴声。
戚灼依旧没有讲那名季舰长的事,只说他去了基地,没有见着人,而戚中校和大季听也没有追问,让他讲述的过程轻松了不少。
“所以虽然你们一起进入了虫洞,但并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而他们同样也不清楚你正在这儿。”戚中校神情平静地道。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戚中校伸手端起面前的水杯,戚灼正想提醒他那杯水已经喝光,却见他已经凑着空杯子喝了两下,而那只握着杯子的手也在不断颤抖。
戚灼顿时清楚他已经知道了一切,心头蓦地一痛,眼睛也开始发热,便掩饰地侧头看向窗棂上的羽格萝。
大季听站起了身:“你的杯子没水了,我去给你倒点。”
戚中校道:“不用,我自己去。”
戚灼一直看着窗棂,余光却能瞧见戚中校走向暖水瓶。但下一秒,身后便是暖水瓶摔碎的沉闷声响,还有人摔倒的碰撞声,水杯滚到他的脚边,骨碌碌打着转。
熟睡中的狗蛋吓得浑身一抖,大季听已经冲了过去:“哥哥!”
“没事,就是地板太滑了。”戚中校手撑着地面想站起身,但手肘一软又摔在了地上。
“没事的,别着急。”他继续撑着地面起身,还对冲到自己面前的大季听露出个笑,解释道:“只是地面太滑了。”
戚灼看见他的手掌就撑在一片暖水瓶碎片里,红色斑斑点点地撒在了地上。
大季听拉着他手臂将人架了起来,扶着他去沙发上坐下,又冲去墙边柜子拎出了药箱。他动作迅速地取出药瓶,用药棉给戚中校的手掌消毒,擦掉那些血渍后,用镊子去夹嵌入伤口里的碎片。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一点小伤口,不碍事……”
戚中校看见几滴温热的水珠落在自己掌心,烫得他心脏刺痛,那些解释的话也慢慢断在了口中。
大季听的眼泪不断滚落,却认真地挑着他伤口里的碎片,又拿起一卷干净纱布往他手掌上缠。
“那你以后走路要小心,别摔了,这几天伤口别沾着水,要洗澡的话让我给你洗。”
戚中校专注地看着他,眼底一片通红。他突然手上用力,将大季听一把拉入怀里紧紧抱住,用力得像是要将他整个人嵌入身体。
“崽……”他哽咽着唤了声。
“小戚灼说有办法的,你别着急,他说所有戚灼和季听都在想办法。”大季听将戚中校推远了些,抬手去擦拭他眼角,将他凌乱搭在额前的头发拨开。
戚灼也粗噶着声音道:“哭有什么用?我到了这儿,另外的戚灼和季听去了其他地方,大家不都是在想办法在努力吗?刚才还说各自讲下经历,找出里面的有用信息,结果听到一点动静,就只会抱在一起哭。”
戚中校闭上眼深呼吸,再睁开眼时,目光已经恢复了冷静,除了搁在膝盖上的手还在轻微地发着抖。
“好,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把整个事件经过梳理完整。”
戚灼刚要开口,目光扫过卧室,突然爆出一声大喝:“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大季听和戚中校都一起转头,看见季听和小鱼不知道什么时候都醒了,都坐在床上,探着头往外看。
被戚灼这样一喊,小鱼立即躺下,露在被子外的一条触手也倏地缩了回去,但季听却反而下了床,朝着戚灼走了过来。
“哥哥——”
“站住!你光着脚干什么?没看到地上全是碎片吗?把你的脚扎一串血窟窿。”
季听站在原地没敢动,戚灼走了过去,将人抱起来往床上送。
“蛋蛋呢?他怎么还没上床睡觉。”季听问。
戚灼心头正乱,随便扯道:“他还没睡着,我哄睡着了再给你抱过来。”
季听放下心,搂住他的脖子,凑到他耳边悄声问:“我认出他了,他不是戚上尉叔叔也不是戚少将叔叔,他是狼人叔叔吧?是不是狼人叔叔?他什么时候来的?大周哥哥在哭什么?他们是不是刚才打架了?”
戚灼将他丢回床上,伸手揭开被子。
“是不是呀?是不是呀?”季听还在继续追问。
“躺下!”戚灼喝道。
等季听不情不愿地躺下,戚灼才道:“你自己问他们吧。”
季听转动眼珠看向卧室门方向,果然就大声问道:“你是狼人叔叔吗?”
戚中校的声音还有些暗哑:“是的,乖崽,还记得我吗?”
“记得。”季听有些兴奋,转头看向躺在身旁的小鱼:“我也记得你,你是小章鱼人。”
小鱼对着季听抿嘴笑,季听摸了下他的脸,又大声问:“狼人叔叔,你什么时候来的呀?你和大周哥哥打架了吗?大周哥哥为什么在哭呀?”
戚中校语气和神情都很自然:“我们刚才在玩游戏,我输了,还把我老婆的暖水瓶碰翻了,我们都有些难过,所以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