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盛欢从兜里摸出了两个手机,面无表情道:“我顺走了你的手机,把你的号码给她了。”
柏德文:“?”
他猛地扭头,半边身体一颤,居然把手边所有的筹码全推出去了。
“Wow!!!Show hand!!”人群中响起一阵浪潮般的欢呼:“有魄力!!!”
柏德文还沉浸在被盛欢摆了一道的震惊当中:“你是什么时候——”
“校长你可别看我了。”盛欢捂着脸说:“你对家也Show hand了!一局定生死啊这是!!咱账户上可没有真金白银赔啊!!”
“什么?!”柏德文·道森被创得不轻,再把头扭回去,“我还没看牌——”
荷官已经掀牌了。
盛欢已经捂着底裤想走了。
“这可真是——”柏德文喃喃道。
“你这辈子上过的最烂的赌局对不对?”盛欢痛苦道:“什么叫出师未捷身先死,我早说就不应该有什么Plan B!”
“天降横财啊。”柏德文一手肘怼在盛欢后背上,“好大儿,我们赚了两个亿。”
盛欢:“?”
盛欢:“???”
五分钟之前,他们还是一双空有一堆虚拟数据的假大款父子。
五分钟之后,他们俩要钱有钱,要珠宝有珠宝,脊梁骨挺直。
柏德文·道森乘胜追击,他转战麻将桌,盛欢亲眼看见他手指一抹,幺鸡变白板,这老东西居然还懂千术,不得不说,这份大额资产简直就是老绅士通向暴富之路的敲门砖。
没一会儿,他们的资产一翻再翻,从两亿便四亿,四亿变八亿。
电影都不敢这么拍,盛欢深感幻灭,他转头在雕像喷泉旁边儿坐下,寻思着老校长可能短时间之内不会下来了,他们别在这儿转了一圈变成阿布扎比的首富回去。
但没过一会儿,柏德文·道森就下来了,手里端着两杯红酒。
“喏,来一杯。”他递了一杯给盛欢。
“你居然舍得下来?”盛欢撇撇嘴道。
“时势造英雄,但也要懂得见好就收。”柏德文说。
“什么才算好?”盛欢说。
“够本买东西才算好。”柏德文说。
语毕,他抬手指了指天花板。
盛欢顺势抬头。
头顶巨幕上滚动的价目表不知何时变了,项目一栏出现了许多罕见的金属元素,后面标有价位,都是千万起步,最高能抄到近一个亿。
盛欢数零数的有点儿眼花。
“这个时间段是矿资上架的时间段,矿产是至关重要的战略物资,无论是军火还是现在流行的通讯电子设备都离不开矿资原料,所以价格不会便宜。”柏德文说。
“没点身价都不敢看这价目表啊。”盛欢喃喃道,而后有些庆幸,“好在这些我们现在都买得起了。”
“我想要的,还没出现。”柏德文说:“走,找个地方坐着等一会儿。”
盛欢跟着柏德文入座了角落里的水吧。
“校长你想要什么呢?”盛欢说。
“一种带有辐射的黄金,名叫璃黄金。”柏德文的声音压低了些:“这东西因为辐射作用很难融入正常的工业,除了制造精神匣,大概不会有人买,理论上来说价格就不会被炒的虚高,而且黄金本身强惰性,够稳定。”
盛欢:“……”
柏德文:“装备部也是最近才发现的,如果早发现的话,精神匣的制造无论是效率还有成本都会得到很大的优化,不过这金属麻烦在过于稀少,我来之前打探过,也就只有阿布扎比这里的黑市市面上有,统共好像也就二十斤不到。”
盛欢没吭声,柏德文回头道:“怎么了?”
“没怎么。”盛欢艰难道:“这很难评。”
早知道你要璃黄金……去我家啊!我也屯了十多斤呢!哪还需要这么大费周章!
盛欢在内心哀嚎,他正寻思着自己现在是不是应该跟柏德文讲明这一点,但又觉得现在挑明这事儿,他们就更像冤大头了。
正纠结着,水吧里的服务生跟人唠嗑的内容传进了他的耳朵。
自从上次出勤之前跟着熊提一块儿恶补过好几门常用的他国语言之后,盛欢现在在外不说精通,简单交流没什么问题。
“生意火爆?哎哟喂,这生意跟从前比真不算什么了。”
“之前东亚据点都还在的时候,那才叫日入斗金呢!”
盛欢正叼着吸管喝薄荷水,闻言一怔。
“什么叫‘东亚据点都还在的时候’?”他疑惑的插嘴道:“东亚现在没据点了吗?”
“没啦,早没啦!”服务生说:“怎么没的你不知道?那么大的事儿!”
“我……我不知道啊!”盛欢茫然道:“你展开说说”
“被人一股脑端了呀,从日韩到华国大省,十几处一处不落,听说直接炸平了,死了不知道多少人呢,买家卖家还有路过的倒霉鬼,咱就是说心狠啊!”
“华国大省……”盛欢心里没来由的“咯噔”一声,“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就半年前的事儿。”服务生说:“是一个叫无限集团的组织,为了向联合国公共安全署递交投名状,证明他们很厉害,我听说现在这个组织风生水起,前阵子上市了好多公司呢!主打一个鸡犬升天,就是因为有联合国在背后撑腰,说出来也都是踩着别人的性命上位啊!”
盛欢的手没来由的一抖,打翻了手头的玻璃杯。
“怎么了?”柏德文道。
“没,没事。”盛欢说:“我去找地方洗洗。”
说完,他不等柏德文同意就疾步起身离开。
他边走边摸出了手机,现在他的手机和手机卡都是崭新的,里面什么也没有,但他记得阿提密斯的电话,记得虞城那座“瓦尔登蓝”的固定机号。
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联络过阿提密斯,也是因为阿提密斯从未联络过自己,他自觉他的主动联络会让对方心生厌烦,却从未想过断联后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展……
也许阿提密斯曾经想过要联络自己呢?
“嘟——嘟——”
一连串的英文过后,他听见了:“您拨打的号码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盛欢的面色一分分苍白下去,随后他将手机捏紧,骨节发出细微的爆裂声。
无限集团……
就在这时,有人从后方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盛欢一怔,感觉浑身的毛都炸开了,他猛地回头,看见一个穿着和服的男人站在他背后。
“你好,我叫野田辉史。”对方笑眯眯道。
野田辉史……无限集团。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怎么敢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盛欢的拳头骤然间握紧,他差点儿就按捺不住的冲上去要跟这万恶之源拼命!
然而他尚留存了几分理智,硬生生忍住了,只缓缓的做了一个深呼吸。
“盛欢。”野田辉史轻轻的叫出了他的名字,微笑道:“别忘了这里是黑市,你用着假身份,若是暴露了被赶出去或者被追杀可就得不偿失了。”
“你说我?”盛欢冷笑一声道:“你就不怕吗?”
“我有什么好怕的?”野田辉史懒懒道:“我又不像你,会用假身份。”
“你端掉了那么多的黑市据点,居然还敢自己来黑市的总部。”盛欢说。
“端掉据点的事无限集团,跟我野田辉史有什么关系?”野田辉史耸了耸肩说:“况且黑市又不是无产阶级工农联盟,彼此存着荣辱感,这里的人多是利欲熏心的商人,别处据点的死活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只要不影响他们挣钱。”
盛欢隐约觉得他不怀好意,不欲与他多谈,转身打算回去找柏德文·道森,野田辉史却从他背后叫住了他。
“别走啊,我想跟你聊聊。”
“我们之间没什么可聊的。”盛欢说:“我们是敌人。”
“不不不,话不是这么说。”野田辉史摇头道:“孩子,你还年轻,是非黑白不要分的那么清楚,斯宾塞和无限集团是敌人,你跟我之前却不一定是。”
“不,我们是。”盛欢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吧。”野田辉史故作为难道:“那关于阿提密斯的事情——”
听到这个名字,盛欢暴跳起来,他像一只年轻的豹子般扑过去,一把揪住了野田辉史的衣领子,将他一路拖到墙角,野田辉史也不还手,任凭他拖着,重重的撞在墙上。
“是你害死了阿提密斯!你怎么敢——”盛欢怒吼道。
“我承认,我是炸平了虞城的黑市据点。”野田辉史说:“但阿提密斯没有死。”
盛欢微微一怔。
他隐隐吞了口唾沫,哑声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相信或不相信,我都没有损失。”野田辉史微微一笑说:“但你就不一样了。”
盛欢没吭声。
“你看,我就一个人。”野田辉史摊开手说:“你揍我我都没有还手的力量,跟我聊聊,没什么可怕的,走吧。”
“这里不能说话?”盛欢没有挪动脚步,却松开了手。
“这里吵。”野田辉史掏了掏耳朵。
盛欢跟着他往前走,走到扶梯处人口密度明显减少,盛欢停住了,野田辉史也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道:“我知道,阿提密斯跟你关系很好。”
盛欢没搭理他。
“我跟阿提密斯的关系也很好,所以我炸虞城的黑市据点虽然误伤了他的资产,但他也没有跟我生气,不久之前我们还在通电话,他后来有在华盛顿特区重新开了一家酒吧。”野田辉史说。
“华盛顿特区?”盛欢一愣。
“哦对,就是那次,你们被维克托·卡拉尔抓住的那次,你的那位胖朋友当时毫发无损的抽身而出,全靠阿提密斯伸出援手。”野田辉史说。
盛欢微微瞪大了双眼。
是了,那次,他们身陷囹圄,自顾不暇,而后却在滨城与熊提完满的会和,他当时就觉得这其中像是有什么其他的力量在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一般,但熊提只字未提,他也就没有追问。
原来是因为阿提密斯?!
“信了吧?我没有在骗你,他确实没事。”野田辉史说:“你是不是在奇怪,为什么你的那位胖朋友对阿提密斯的存在只字不提?”
“我不奇怪,阿提密斯的身份敏感,从前跟黑市接触,他不自爆也很正常。”盛欢说。
“不,不不。”野田辉史摇头道:“他隐瞒自己的存在跟这个没关系,他纯粹只是——不想见柏德文·道森罢了。”
盛欢猛地一怔,侧目。
“什么意思?他们以前认识?”
“何止是认识。”野田辉史自顾自的回忆道:“他们两个可是旧情人呢!”
“旧,旧情人?!”
这个名词太炸裂了,炸裂到盛欢差点儿失去表情管理,“你说阿提密斯和……校长?!谈,谈过恋爱!?”
“谈恋爱算什么,床都上过了,就差找个同性合法的地儿领证去。”野田辉史懒懒道:“如果柏德文·道森不造孽的话,阿提密斯现在应该稳稳坐着斯宾塞副校长的位置吧?”
“不,我还是不相信。”盛欢停顿了片刻,用力甩头:“阿提密斯……他那么讨厌斯宾塞,他怎么可能是斯宾塞人——”
说到这里,他自己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想起了那时他提及自己要跟着顾沨止去斯宾塞时,阿提密斯那过激的反应……
如果不是对斯宾塞极为熟稔,如果不是从前在斯宾塞真切的经历过什么,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怎么可能会有那么激烈的情绪?
“他怎么不是斯宾塞人?他的功勋都能当上斯宾塞的荣誉校友。”野田辉史摇头道:“你去问问你们程序研发部门的老人,谁不知道阿提密斯?没有阿提密斯,何来的苏格拉底呢?”
“苏格拉底?!”盛欢说。
“是啊,与精神匣相连的整个主脑系统都是阿提密斯牵头研发的。”野田辉史比了个大拇指说:“敲厉害。”
盛欢再次怔住。
他想起阿提密斯那些轻车熟路的黑客手段,谨慎缜密的战略头脑,确实不像是一般人……却没想到,来路居然这么大!
“在我们四个人当中,他跟柏德文·道森就像是两颗并肩升起的明星,过于耀眼,俗话说,慧极必伤。”野田辉史说。
“等等,你们四个人?”盛欢说:“除了你,还有谁?”
“哦?我刚刚没跟你说吗?”野田辉史说:“赫尔墨斯·彼得洛夫,阿提密斯的双胞胎哥哥,也是他唯一的亲人。”
“你没说。”盛欢说。
“哦……不好意思,我不太习惯提已故之人的姓名。”野田辉史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哀婉。
“他死了?怎么死的?”盛欢说。
“他……唉。”野田辉史又叹了口气,“被柏德文·道森逼死的。”
“……”
“这也是阿提密斯跟柏德文·道森决裂的原因啊。”野田辉史故作为难道:“我知道你不会信,唉……我是不是不应该跟你说这些内容啊,你是柏德文·道森的学生,搞得好像,我在挑拨离间似的,可你也是阿提密斯欣赏的小伙儿,我这是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你说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装什么呢?”盛欢冷冷道。
野田辉史也不生气,“这故事其实怪狗血的,柏德文·道森这个男人年轻的时候多耀眼啊,耀眼到足以让赫尔墨斯和阿提密斯同时爱上他,后来学校发生了一些事,柏德文·道森出于私心对赫尔墨斯动用了读心术,你懂的嘛,是个人只要有七情六欲,多少会有些阴暗面的,再者赫尔墨斯又是这场三角恋里的苦命人,内心深处的欲念更甚,他跟阿提密斯不一样,他沉默内敛,又心思敏感,被柏德文·道森看见了这些,不啻于被扒光了□□,遂饮弹自杀了。”
“……”
盛欢皱了皱眉头。
“你是想告诉我,我的校长年轻的时候刚愎自用,狂妄无知,现在老了,为了让我们这些小辈信服才收敛了锋芒,摆出一副稳重样子?”他幽幽道。
“我可没有这个意思。”野田辉史摆手道:“看人是个很主观的事情,我要是这么说,不就是在挑拨离间了嘛,那就太缺德了。”
“那你特意跟我说这些事什么意思?”盛欢说。
“我太久没跟人说起过从前的事了,看见你年轻,朝气蓬勃,难免回忆起过往。”野田辉史唏嘘道:“当年追阿提密斯的人有多少啊,他男女通吃,你猜最后为什么会花落道森家族?”
“因为他慕强。”
“宾果,你说对了。”野田辉史说:“柏德文·道森是个很有头脑的家伙,每次出勤,他都能想出一些一般人想不到的点子出奇制胜,阿提密斯是个追求效率的人,跟他搭档的人一旦拖后腿,都会被他嘴到无地自容,但是跟柏德文·道森搭档的时候不仅不用操心,甚至中间还有空闲的时间带电脑去打游戏,一来一去,他们彼此都觉得很搭。”
盛欢冷不丁回想起那天阿提密斯路面,在他那废墟似的网咖里随手炸鱼,若有所感道:“阿提密斯果然很喜欢打游戏。”
“还想听什么,我可以说很多哦。”野田辉史笑了笑说。
“我……”
这家伙似乎……还真不是属意来挑拨离间的,天聊的盛欢不讨厌,只是感到疑惑。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说这么多……难道是为了体现自己的和蔼可亲?
不,从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间接接触,盛欢隐约感觉到野田辉史是个笑面虎一样的存在,应该没这么无聊。
纵然他对阿提密斯的过往十分好奇,也对阿提密斯颇为想念,但如今他是有要是在身的,况且如今知道阿提密斯没事,就够了。
“我想我该回去了。”他说。
他刚转身,就听野田辉史道:“你不想是知道阿提密斯在哪儿吗?他活着,但并不代表他过得很好。”
盛欢的步伐顿住。
他错愕的回头,看向野田辉史。
野田辉史含笑回望着他,半点没有要主动说下去的意思。
盛欢的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
“好嘛,你过来我告诉你,哦不,我直接画张图给你看,你可以通过这路线直接去找到阿提密斯。”野田辉史看他表情不虞,和缓道。
盛欢的心里有一个声音,这家伙……好像有意在拖住他。
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应该转身就走的吧……不能中计了。
但是——假若野田辉史说的话有真的成分在,阿提密斯真的处于什么糟糕的境地里……他是不是又要再次错过阿提密斯了?!
盛欢心底天人交战。
就在这时,他的耳畔响起了一阵尖锐的鸟鸣。
而后,他看见了阿提密斯。
不,不止是阿提密斯,还有老校长,他们在一处房间里,房门上有个栩栩如生的狮子头,而阿提密斯手中的刀正插在老校长的心口处!
这画面一闪而过,血溅三尺,盛欢狠狠地打了个寒噤,他再看向野田辉史,明白了对方的真实意图。
野田辉史的眉头不易觉察的一皱。
这小子原本已经在动摇了,只要再巧言令色的拖住他一时半刻,不引起他的反感,就没人能去干扰阿提密斯的复仇之路。
但为什么……这小子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好像看见了什么,又想通了什么。
盛欢忽而转身跑了,头也不回。
“喂!”这变故叫野田辉史措手不及,他伫立在原地,许久,狠狠一拳砸在手心里。
柏德文·道森去往交易柜台处,将一张填好代码和金额的表递交给柜台处的服务生。
服务生垂眸看了一眼,便露出了诧然的神色。
“十个亿?!”他确认道:“先生,您当真打算花十个亿购买19.84磅的璃黄金吗?”
“我确定。”老绅士从容微笑。
服务生的表情仍然有写懵。
这份璃黄金在这里挂了有一年多了,因为含有辐射,又是惰性金属,无论在哪个行业都没有市场,所以跟其他的热门金属相比,根本无人问津,偏偏价格又定的虚高,这就仿佛……卖主根本就没打算要卖出这份东西一样,仅仅只是借着他们黑市的市面,租赁一个商品位放东西罢了。
一年多了,始终是这样。
但今天……居然真的出现了这么个冤大头,要花十个亿,买这么一堆毒金属回去!
服务生不得不再三确认,毕竟无论是买家还是卖家反悔于黑市而言都是非常麻烦的事情,但这位先生的态度却是斩钉截铁的,服务生寻思着这笔买卖板上钉钉了,他倒也不必为这冤大头再多加考虑,便进入了交易系统。
未几,他抬头对柏德文道:“您好先生,买方要求与您亲自见面,当面交接。”
“我以为黑市的货物都是寄存在黑市仓库的,怎么?还需要跟买房接触吗?”柏德文眯了眯眼道。
“抱歉,这是买房在购买条款里单独加的特殊要求,如果您不同意,他有权利反悔。”服务生抱歉道。
柏德文轻挑眉峰。
这听起来是个陷阱。
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黑市能售卖的东西,至少证明是真实存在的,只是这个买房是否有在借售卖物品而钓鱼,以作他用就很难讲了。
柏德文轻轻的吐气,他指尖一转,将方才在水吧顺回来的切柠檬的小刀藏进袖口。
即便是他也无所谓,毕竟他今天来这里,就是为了黑吃黑的。
无论如何,他也要将璃黄金带回斯宾塞去。
那厢,服务生打了个手势,属意他去往一处包厢,那包厢的门上印有一颗狮子头的图画,是供给巨额买卖双方私下交流的地方。
柏德文整了整衣襟,迈步。
包厢门开,又关上,室内竟然空无一人。
浮夸华丽的水晶吊灯闪烁不定,将整个室内照的透亮,柏德文颦眉,他在对面宽阔的真皮沙发上看见了一个人影,两条长腿交叠而坐,指尖搁置在沙发扶手处,姿态睥睨。
灯光打在他淡金色的长发上,璀璨华丽,俊美无俦,老绅士倏地浑身僵住,他此前所有的从容和运筹帷幄在此刻化为云烟。
“怎么……是你?!”他翕动嘴唇,低语道。
“我却猜到会是你。”对方冷冷的发笑:“我定了这么高的价格,十个亿,为的就是保证无人敢买,但凡是个有脑子的,想活命的家伙,都不会买。”
“你把挂在黑市上,本身就太冒险了。”柏德文摇头说。
“不你错了。”对方说:“它不会被人挖走,不会被查抄充公,放在明面上的东西,看似危险,实则最安全,但偏偏是你,柏德文·道森,你的想法剑走偏锋,不择手段也要打破我的计划。”
“没有我,也会有别人。”柏德文说。
“不会有的。”对方缓缓站了起来,微微笑着说:“我安排了这次见面就是以防万一,谁敢下单,我就杀了他。”顿了顿他道:“你也一样。”
话音未落,他闪电般的迫近,柏德文猝不及防的后退,他感觉袖口一绷,那把小刀竟被抽离了出去,在对方的掌心里转成满月般的形态。
灵活,敏锐,是阿提密斯的代名词。
但即便是如此,此时,他只需要抓住对方的手腕下压,用力折断,或者是反向拉过肩头,朝墙上惯过去,还可以避过!
他们从前格斗练习时彼此对过的招数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他们熟悉彼此的优势,同时也了解彼此的弱点。
那些画面在老绅士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他的心口骤然间剧痛。
那双和阿提密斯一模一样的眼睛,含着泪和悲哭,在临死前的绝望模样乍然出现。
一种名为愧疚的情绪喷涌上来,岩浆般将他的喉咙口烧的灼热。
他的手臂垂落,任凭对方将刀插进了胸膛。
这一刀陷进肉里,他们的距离也贴近到了一种久违的亲密的状态,柏德文偏了偏头,他面不改色,沉声道:“如果这一刀可以纾解你的仇恨,那么璃黄金,我是否可以带回去?我真的很需要它。”
“你需要?为了斯宾塞?”阿提密斯嗤嗤的发笑,饱含讥讽,“你伤害别人总有那么多的理由,为了斯宾塞,为了自然人,为了世界……柏德文·道森,你怎么还是这么自私。”
血从衬衫里晕出来,浓稠的扩散,老绅士终于皱了一下眉头。
“那我也告诉你,这份璃黄金是我替他人守护的东西,那些在你看来不值一提的存在为了这点儿东西没少付出血与泪的代价所以——无论你用什么理由,我都不可能给你。”阿提密斯一字一句道:“柏德文,你来之前,我坐在这里想了很久,我想,如果你不打这份璃黄金的注意,也许你是因为年纪大了,与从前的许多想法发生了改变,那么或许我会考虑放你一马。”阿提密斯轻轻的说:“但现在看来,你一点儿也没变。”
柏德文没有回话,他感觉刀刃在往他的心脏处寸寸挪移。
他昔日的爱人,今天面对他,是带了纯正的杀心的。
没有感情的留恋,没有心软,什么也没有。
千钧一发的关头,那扇绘了狮首的大门被人狠狠地撞开!阿提密斯猛地回头,他看见一个穿着西装的少年气喘吁吁的伫立在那儿,腋下夹着那半死不活的有门禁卡的服务生。
“住手阿提密斯!!”盛欢吒喝道:“那份璃黄金!!!我授权!!我自愿全部捐给斯宾塞!!!”
盛欢的出现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阿提密斯和柏德文不约而同的侧目,这俩人的眼神都是罕见的犀利,绕是柏德文·道森现在处于一种重伤的状态,眸光依旧是炯炯的,阿提密斯就更别说了,盛怒之下的他蔚蓝色的瞳孔呈现出一种冰的质感,看得盛欢莫名的发慌。
不行,盛欢在心里跟自己说,绝逼不能慌,要稳住,力挽狂澜就靠自己了。
“这是我存的那些璃黄金,对吧!”他说。
“是。”阿提密斯看起来无动于衷。
“那我有权处置的!”盛欢说:“校长不是巧取豪夺!是经过我同意的!”
阿提密斯眯了眯眼。
“你才去了斯宾塞几天,就被他PUA成无私奉献的慈善家了?柏德文·道森,你可以啊!”
“不不不,不是的!”盛欢说:“校长是好人!他没PUA我!他对我挺好的!对大家都挺好的!阿提密斯,你别听那个小日本子挑拨离间!你……你先把刀拔出来!”
阿提密斯一动不动。
他不动,柏德文也不动,俩人倒颇有点儿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既视感,盛欢急的不行,恨不能上手去拉架,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徐缓的鼓起掌来,他回眸,见野田辉史笼着袖子,不知何时伫立在了门口。
“孩子,智者不入爱河。”野田辉史说:“阿提密斯是多么睿智的人啊,他是不会受人挑唆的,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
盛欢大怒:“你闭嘴!”
“你不肯面对,不肯承认我说的都是事实。”野田辉史耸了耸肩说:“不信,你可以问他们两个,柏德文·道森校长,不然还是你亲口来回答,当年赫尔墨斯是因为你而死的吗?”
盛欢急迫的看过去,希望老绅士如往常一样冷嘲热讽的回敬过去,不要给野田辉史留半点所谓面子。
可老绅士没有。
他闭上了唯一的完好的那只眼睛,银色的睫毛下落,盖住了平日里敏锐犀利的瞳眸,像只衰老的濒死的鹰隼。
即便是失去了一只眼睛,还是填不满心里那名为愧疚的天坑。
许久,他轻轻的说:“对不起,阿提密斯。”
盛欢的面色煞白。
阿提密斯的眉峰略略下压,没有说话。
“我真的很抱歉。”柏德文喃喃的说:“这些年我无数次的想或许我不应该那么大张旗鼓的去找他,或许应该有更委婉的方式但是不管怎么样……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我不会给任何人……伤害你的机会,哪怕那个人是你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