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伤后应激。”伍琳琅叹息道:“往往这种时候,幸存者还会产生浓烈的愧疚感,反省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唯有自己会活着……”她上前去拍了拍熊提的肩膀,“别想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里了,再后来我被接去了虞城的孤儿院……我当时以为李海洋也死在那场地震里了。”熊提颤声说:“我真的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见到他,他不仅没死,他还过得那么好……”
顾沨止若有所思的“啧”了一声。
“怎么了?”盛欢抬头看他,“你是想到什么了么?”
“我就是觉得……这种程度的信息抹杀不太像是自然人社会能做出来的程度。”顾沨止低声说:“要知道近半个世纪通讯行业的发展可以说是迅猛无常,一些关键词就算在内网被封杀,苏格拉底也一定可以在外网查到蛛丝马迹。”
“你的意思是……?”盛欢的眼睛略略睁大。
“对。”顾沨止小幅度的点头,肯定了他未宣之于口的揣测,“像是我们公关部的杰作。”
盛欢的心口“咯噔”一声,背后森寒。
“如果是我们公关部出手,那就意味着……那不是自然灾害,是有异种在作祟!”
第109章
这句话让众人皆是悚然一惊,顾沨止皱了皱眉,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那厢禁闭室的门开,几个特警站在门口,神色肃杀的看着他们。
大抵是被他们几个刚才的行为震碎了三观,这会儿来人没有仅仅只配备一根电棍,而是全副武装,生怕他们再做出些什么出格的事情。
“熊提,出来。”为首的那个端着枪,冷冷道:“我们李处有话要问你。”
熊提抬起头来,眉骨阴沉的下压。
他几欲发作,被伍琳琅按住肩膀。
“感觉李海洋是认出你来了。”伍琳琅在他的耳畔低语提醒,“他最近适逢改选,可能是怕你出去乱说影响他的仕途,也许是想跟你聊封口费,试着跟你和解,这是个好机会,别急着拒绝。”
“我怎么可能跟他和解——!”熊提怒极。
“你笨啊,你可以佯装和解,跟他提条件!那么君子干嘛!”伍琳琅使眼色道。
熊提一经点拨若醍醐灌顶,“明白了。”
他手脚并用的爬起来,理了理衣襟,表情视死如归,“行啊,走吧!”
门复又关上。
李海洋被秘书扶着,缓缓从病床上挪到了会客厅的小沙发。
听说他执行公务途中受伤,上门探望并借机拍马的人络绎不绝,光一上午他就接待了好几轮了,鲜花礼品堆的会客厅都放不下了,但李海洋的心情还是有些郁结。未几,门开,他心情郁结的源头出现了。
熊提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两手抄兜,后面还跟着几个武警,像个被押解的恐怖分子。
“唉,进来坐。”李海洋热情的招呼道:“这位小哥跟我是旧相识,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不用这么劳师动众的,快进来坐坐坐。”
武警关上门,熊提翻了个白眼儿,不情不愿的坐到了李海洋对面的沙发上,李海洋指了指桌上的水果道:“吃点儿,不用客气。”
“不吃,没胃口。”熊提冷冷的说:“任何人莫名其妙被抓进局子,再看到你,都不会有胃口。”
李海洋讪讪然咳嗽了一声。
“我记起来你了,你小时候……还没这么胖,人大十八变。”他说:“大熊对吧?当初还是我联系的邻市的孤儿院将你送过去的。”
他试着套近乎,熊提却不买账,神色冷冷,“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咯?”
李海洋叹了口气,神色心痛,“我现在这么说,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我还是想要解释一番,毕竟,我不希望你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一直活在仇恨里,当初的事当真是个意外,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房子会失火,若是人有预知能力的话……一切都可以避免了,我一定及时的疏散你们——”
“你为什么要赶我们进屋子!你为什么又要将门锁上!不要把这一切都归咎于自然灾害了!李海洋!”熊提拍案而起,怒声道:“是你贪图利益!!!不把我们当人看!!这些都是人祸!是人祸!!!”
李海洋的脸色有些发白,他颦眉道:“大熊,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你现在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我知道你心里有心结,我会尽可能的补偿你,只要你放下仇恨,不要出去乱讲乱传。”
“谁他妈稀罕你的补偿!”熊提吼道,他愤怒的将桌上所有的东西都拂落在地,“我缺你那点补偿吗!”
“你不缺吗?”李海洋眯了眯眼,“你跟你的那些稀奇古怪的朋友现在都还在局子里呢,毁坏公共设施这种举报,调查起来时间可长可短,如果我不替你们打招呼,你们可以一直被关着,什么都做不了!”
“你——”熊提气结。
“我是心善,才坐在这里跟你谈条件。”李海洋往后一仰,懒懒的靠在沙发上,“其实我完全可以不跟你谈条件,大熊,你没资格。”
“你再考虑考虑。”李海洋一撑沙发起身,“我去上个洗手间。”
他行动迟缓的进了洗手间,带上门,而后手机响了起来。
李海洋看了眼来电显示,是他手下的人,几个小时之前,他刚派遣出去,打着“搜查”的旗号将熊提他们在滨城酒店暂住的房间里里外外翻了个遍。
“喂?有结果了么?”李海洋隐隐激动道。
“李处。”那头道:“我们在这里找到了一个雕像。”
“雕像?”李海洋道:“什么雕像?”
“拍了照片发给你了李处。”
李海洋点开微信,果不其然,他收到一张照片,照片里拍了一个一人多高的雕像,站在一摊积水里,通体是纯黑的色泽,隐隐反着光,不知是什么材质,造型怪诞。
“李处,我们来的时候这雕像被严严实实的包着,感觉不一般啊。”对方道。
“当然不一般,这一看……就是个艺术品!”李海洋一拍大腿道:“这材质,这造型设计,高雅!不落俗套!拍卖的话会很值钱,带回来!问就是怀疑他们私藏古物,充公了!”
“明白。”对方一点即通:“酒店离医院不远,李处,可以先带给你验货。”
“好极了。”李海洋说,这么多年他以权谋私惯了,甚是熟悉其中的套路,“医院后面有货梯,你直接上来,我现在就可以联系卖家,出手的话,利润我九你一。”
对方欣然同意,李海洋挂断电话,美滋滋的走到床边,他拉开窗户,打算抽根烟,忽然间,一条颀长的手臂从窗户的一测“伸”了过来,扭动的像一条鳗鱼,又像一根即将下锅的拉面面条,总之十分怪异,李海洋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出现幻觉了,轻微的晃了一下头颅,只见那条手臂从大开的窗户里伸进来,精准的握住了安置在洗手台上的牙刷,而后飞速掠至李海洋的面前。
此等超自然的画面让李海洋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刚要张嘴大叫,那手的前臂一折,将牙刷舞出了匕首的架势,倒转手柄,猛地插向他的口腔!
“噗嗤”一声,细细的塑料杆刺穿了李海洋的脑袋,其从后上颚入,又从枕骨下出,再拔出来时,上面沾了血液和几许脑浆,红红白白。
李海洋倒在地上不动了,那条手臂则迅速缩短,捏着凶器牙刷一溜烟消失在了窗户边。
熊提坐在沙发上五心烦躁。
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他们这群人会走到进退维谷的这一步?什么时候他们在竭力对抗异种的同时,还需要受自然人的掣肘和背刺?他烦极了被李海洋这种垃圾威胁,但如若不妥协,他们这群人都寸步难行,都不说别的,何瑾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
或许他真的应该像伍琳琅说的那样,先坦然接纳李海洋的提议,虽说这让他感觉到痛苦,很难跨过心理上的那道坎,但是他是个成年人,他必须学会忍耐,大丈夫能屈能伸——
“咚咚”
病房门被人敲响。
熊提的思绪被打断,略疑惑的起身去开门。
门开,一个竖行的巨物一声不吭的堵在门口,将熊提吓了一大跳。
“妈呀!”
熊提往后小跳了半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他盯着眼前这玩意儿看了半天才意识到似乎不是个活的人,因为表面被层层电线和白色的床单缠裹,看起来好像是个雕塑或者是家具什么的。
他愣怔在原地,试探性的伸手去触摸这巨物,但不等他碰到,旁边儿就有个穿工作服的男人插了进来。
“唉不好意思——”对方看见熊提也很是惊讶,似乎没想到来的如此不是时候,但为了避免被撞破,他竭力的将这份讶异藏匿住,尴尬的笑了两声道:“不好意思,在搬家具。”
“哦……”熊提狐疑的看了眼对方,又看了看这古怪的巨物:“怎么搬到人家病房门口来了?”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一下子就到这里来了,刚运出电梯,可能被哪个不长眼的乱挪乱放了吧……”对方讪讪然道:“我这就弄走,这就弄走。”
说完,他匆匆将门带上。
熊提撇撇嘴。
他回眸看向洗手间,忽然觉得李海洋这趟洗手间上的时间好像有些太久了。
别是晕在里面了吧?
熊提心里“咯噔”一声。
他难得清明的脑子在这一刻飞速旋转,将利害关系码的门清!
这里只有他和李海洋两个人,如果李海洋在洗手间里有什么三长两短,别说谈判了,这口大锅怕是又得扣他头上!
熊提当即跳起来,飞奔向洗手间。
“李海洋!!李海洋!!!”
他“砰砰”敲门,没得到回应,心里不祥的预感越发浓重,遂火急火燎差点儿上脚去踹,陡然间,门朝里打开,熊提踹了个空,整个人踉跄着朝前扑倒,重重的摔在了瓷砖上。
这一下摔倒不轻,熊提七荤八素,两眼冒金花,他艰难的吊起眼梢,在跟前的白色瓷砖上看见了几滴红色的血迹,还有一些奇怪的白色液体。
李海洋受伤了?!
熊提骇了一跳,当即翻了个身爬起来,定睛一看,却发现李海洋正完好无损的站在他跟前。
“怎么了?”李海洋面无表情道。
有呼吸,说话中气也很足,而且似乎……没看到外伤的痕迹,熊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确认李海洋没什么事,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没好气道:
“没怎么,怕你死在厕所里。”
他抄着裤兜,背对着李海洋走出洗手间。
“我只是花了一些时间思考。”李海洋笑了笑,扭头看向熊提,目光定定的,“然后决定释放你和你的朋友们。”
“什么?”熊提一怔,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豁然回头,狐疑的盯着李海洋,“你没在开玩笑吧?”
“你们应该急着离开滨城吧?”李海洋微笑着说:“我可以为你们订最早的机票,送你们离开这里,想去哪里都可以。”
“以封口为代价?”熊提皱眉道。
李海洋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漠然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熊提瞳孔微凝。
他虽有不解,但忽然想起伍琳琅的话,觉得实在是没必要在这里跟李海洋纠结什么君子协议。
能尽快离开,带着何瑾和徐婷婷回斯宾塞才是最重要的。
“OK。”他说:“成交。”
“回去吧。”李海洋又笑了起来:“机票信息会在半小时内发送到你们的手机上,手机也会悉数归还,祝你们离开滨城一切顺利。”
“图腾愤怒的小鸟,解封!”
“解封!解封!”
盛欢面朝墙壁,用两根手指戳着太阳穴,在死命的跟苏格拉底较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何瑾和熊提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对他造成了过多的冲击,他的精神海十分不稳定,以至于苏格拉底这个严谨的老家伙死活不让他启用图腾。
“开心同学,你可以尝试冥想。”主脑锲而不舍的建议说:“冥想可以舒缓神经,一定程度上降低精神值,优化你的行为模式。”
“你说的冥想是放空自己的大脑么?”盛欢幽幽道:“我做不到,我现在很焦虑,非常焦虑。”
“那就试着缓解焦虑。”苏格拉底说。
“这是一个死循环!”盛欢愤怒道:“除非你再帮我找到一个缓解焦虑的办法!”
苏格拉底停顿了片刻。
“有实验证明,X高潮可以释放压力。”
盛欢:“?”
盛欢:“……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
苏格拉底:“如果现在的环境无法□□,可以尝试执行一些相近的行为。”
盛欢觉得这个主脑可能也疯了,心如死灰:“比如?”
苏格拉底:“根据Master以往的行为模式判断,目前在周边的顾沨止顾Sir是您的性幻想对象,您可以对着他的脸——”
盛欢:“你给我打住!!!”
苏格拉底很听话的住嘴了。
这主脑开黄腔也不看看时间地点!简直是不忍耳闻。
盛欢扶住额头。
半晌,他吊起眼梢来,偷偷的瞄了一眼顾沨止。
男人靠墙而立,阖眸环臂,五指轮流敲打着臂弯,一派沉稳,不得不说,顾沨止是他们当中精神状况最稳定的一个,总能在他们几个歇斯底里的时候腾出一个脑子来思考问题。
盛欢有点儿佩服这种能力。
他的目光下移。
男人的臂弯修长,袖口卷上去了一些,露出的手腕上段分布着青色的脉络,显得很有力量,手指的骨节也比一般人要长一些,指尖圆润而不失棱角,这样的手抓握任何东西都会十分好看……
“沾上液体的话,指甲盖会变得亮晶晶的。”他听见苏格拉底用那沧桑的老人播音腔冷不丁的在他的脑海里开启了棒读:“揉搓过后,指腹的两侧会最先充血泛红,即便是修剪过后的指甲也会在皮肤上留下白色的划痕。”
盛欢:“……”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生无可恋道:“苏格拉底,非要在这种时候创我吗?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很像某些健康教育纪录片的旁白!”
苏格拉底诚恳道:“Master,这是我为您搜索到的有关‘如果抓的不仅仅是东西呢?’的解答。”
盛欢:“……下次内心OS可以不用管的谢谢。”
萎了,萎的透透的。
盛欢忧愁的用脑袋磕了一下墙。
就在这时,他听见苏格拉底道:“检测Master精神值,一万六千七,无明显异常,图腾,愤怒的小鸟,解封。”
久违的鸟鸣声于他的耳畔炸响,尖锐,凄厉。
盛欢豁然睁大了双眼。
他从墙边一骨碌坐了起来,失声道:“李海洋死了!”
“什么?!”那厢,顾沨止和伍琳琅齐刷刷垂眸看他。
“李海洋死了!在卫生间里!”盛欢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他惊愕交加道:“被人用牙刷捅死了!”
“这是你看见的?”顾沨止的瞳光凝滞,沉声道。
“对!”盛欢用力点头:“我看见的就一定会发生!时间早晚罢了!”
“那熊子不能去找李海洋啊!”伍琳琅回过神来,急声道:“不然又得当背锅侠——”
“可熊哥去了好久了。”盛欢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喃喃道:“人恐怕早就到了。”
几人面面相觑。
就在这时,禁闭室的门打开,几人回头,发现熊提正站在门口。
“嘿Bro!李海洋……我是说李处长,他给我们订了离开滨城的机票,两小时后出发。”熊提冲他拼命使眼色道:“我们可以走了!”
“你说……李海洋给我们订了离开滨城的机票?!”盛欢的声音微凉,透着古怪。
顾沨止在他的背心轻轻顶了一下。
“那挺好。”他似乎有意掐断盛欢的提问:“走吧,现在就走,回去收拾行李,这里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站在一旁的武警没露出什么异样,只是将他们几个人被没收的手机当垃圾似的抖在桌上,将他们赶羊似的赶出了禁闭室。
自由来的太过突然,几人出了公安大楼,寻了处僻静地带驻足,面面相觑。
“你确定是李海洋给我们订的机票?!”盛欢再也按捺不住,皱眉发问。
“我确定,他当着我的面说的。”熊提说。
“他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盛欢匪夷所思。
“也许正如琳琅说的。”熊提低声道:“因为我没有执着于要去拆他的台,我妥协了。”
“可是——”盛欢组织了一下语言,努力的想让这一切听起来少一些荒唐多一些逻辑,“我刚才‘看见’李海洋死了。”
“看见?那种看见”熊提道。
“对!”盛欢笃定点头:“在卫生间里,被人用牙刷捅穿了后脑勺,脑浆子都出来了!”
“脑浆子……”熊提迅速捕捉到关键词,他不是傻子,思绪频转,洗手间地板上那一两点红红白白的痕迹闪电般掠过他的脑海之中。
“老天。”他的声音骤然变得僵硬,瞳孔也跟着缩小,“那我看见的李海洋……是什么?!”他又掏出手机,点开通知界面查看,“而且他帮我们定的机票也是真实存在的啊!”
“他本来想方设法的扣留我们,现在又想方设法的赶我们走,事出反常必有妖。”伍琳琅冷冷说:“这个李海洋十之八九被掉包了。”
“在洗手间里搞大变活人?”熊提不解道:“那至少得藏起李海洋的尸体,再调换一个人进来吧?这么大的动静,我就在会客厅里,不可能不知道,况且……谁会这么做?杀掉李海洋有可能是为了陷害我!但是放一个活的李海洋进来是为什么?他们图什么呢?!”
“那你是什么意思?”伍琳琅烦躁到发笑,“李海洋死而复生了?!”
这四个字带来了长久的沉默。
“不会吧?你们当中不会有人信这一套吧?”伍琳琅被气笑了,“死而复生??”
“超能力都有,死而复生算什么。”熊提嘟囔道。
“我信世界上有能让死人重新活过来的途径。”盛欢说:“但这样的‘活’绝不是毫无代价的,你们还记得虞城的凌正亭吗?”
“当然记得。”熊提龇牙咧嘴的说:“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半点人味没有,可膈应死我了。”顿了顿,他微有恍然道:“你的意思是……李海洋和凌正亭一样,被异种的力量操控了。”
“你当时看李海洋的行为举止,有什么异常么?”伍琳琅立刻追问道:“比如很僵硬,或者是没什么表情——”
“没有,说话很流畅,脸上也笑眯眯的,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熊提说。
“你再想想,前前后后,当时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盛欢沉吟说:“你看见的或者是无意间撞见的。”
“撞见的……有。”熊提头脑风暴,将嘴唇咬的起皮,“李海洋上洗手间的时候,有个送家具的敲错他的病房门,将家具搁在门口堵着,跟个人一样,吓我好大一跳。”
“什么家具?”盛欢道。
“不知道,外面裹了一堆的被单和电线,怪的很,看着像个雕塑摆件。”熊提说。
“雕塑?!”
“裹着被单和电线?!”
熊提往后退了半步,被盛欢和伍琳琅一前一后的大叫骇的不轻,“有什么问题吗?”
盛欢和伍琳琅震惊对视,不等他们再发问,那厢,一直在安静旁听的顾沨止已经在给滨城酒店的前台拨电话了。
“不好意思顾先生。”前台小姐的声音怯生生的,“一个小时前确实是有几个政府搜查人员过来,要了你们的房号,他们搬了个大件出去,警告我们说是例行搜查,需要保密,查抄的东西是要充公的,不准通知住户。”
“李海洋这个王八蛋是不是穷疯了?!”熊提怒声道。
顾沨止倒是没跟前台多作纠缠,毕竟他们谁也没正儿八经在房间里住上多久,除了那个雕塑,李海洋大概率也查抄不到别的东西。
“被单和电线,怎么回事?”他望向盛欢道。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盛欢迟疑道:“我总觉得这个雕像它好像会动。”
“我信。”顾沨止说。
盛欢:“?”
“不然我不会立刻联系异种研究部。”顾沨止说:“它应该是个活的东西,不过行为方式还是个谜。”
“等等,等等,你们把话说慢点儿!我有点听不明白了。”熊提仓促插进话来说:“什么雕像是活的?!”
“就是我跟你说的,我们从维克托·卡拉尔的地下逃生通道里带回来的那个黑色的雕像。”顾沨止说。
“活的?!”熊提面色发青,惊悚道:“你们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一些很难被称得上是证据的东西。”顾沨止耸了耸肩,对盛欢道:“你还记得那个时候,我们在坍塌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行梯轨的坐标么?”
“记得。”盛欢点头:“就是因为那个坐标我们才能逃出去。”
“我们三个人第一遍在地下室内寻找出口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那个坐标。”顾沨止说:“甚至好几次从同一个出入口返回原处,兜兜转转,仍然没有发现。”
“你,小盛,还有卫哥么?”伍琳琅道:“你们三个都接受过全面的侦查训练,你和卫哥还都是经验丰富的老专员了,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可以说是很低。”
顾沨止点头,“要么我们三个一起犯糊涂,要么,那个坐标是后来才出现的。”
“但是当时地下室坍塌,除了我们,现场没有别的人。”盛欢说。
“是,我之前还跟你提过,在黄石森林公园的一处山洞里也发现了刻在石壁上的梯轨的坐标。”顾沨止说。
“你说过,那里也有很多黑色的雕像。”盛欢说。
“我靠,听你们说的,好像梯轨的坐标是雕像写出来的一样!”熊提开始搓胳膊了。
“雕像写梯轨坐标,是为了救你们么?”伍琳琅垂眸深思,“那照这么看,它们似乎还是友善的一方了。”
“很难说。”顾沨止摇头:“我只是奇怪异种研究部说派人来收件,为什么到现在也不来,这不像是他们的工作效率。”
话音未落,手机振动起来,顾沨止看了眼,发现来电显示是异种研究部的一位同事的内部短号。
“说曹操曹操就到。”
“是异种研究部的人么?!他们来了吗?到滨城了?!”熊提又惊又喜道:“那我们有外援了呀!”
顾沨止轻挑眉峰。
电话接通,那头的人道:“抱歉啊顾Sir,航空管制,我们的直升机不能飞,刚买了机票现在正在大理三江机场值机——”
话未说完,一个陌生的声音由远及近道:“抱歉,刚接上级通知,几位身份可疑,值机资格取消,麻烦跟我们走一趟,事情调查清楚之前,严禁与外界通讯,先没收通讯工具,双手抱头蹲下!”
下一秒,他听见了一连串东西坠落的巨大声响,紧接着是一片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伴随着人叫骂和扭打的动静。
这些似乎都离得很远了,反倒是机场的播报语音格外清晰,带着冷淡的回响,持续了十多秒,通讯挂断。
顾沨止伫立在原地,胸膛微微起伏。
“怎么样?”熊提在一旁期待着追问:“是异种部的同事吧!”
顾沨止垂落手臂。
“是,但他们人在机场被扣押了。”
“什么?!”熊提大吃一惊,“乘飞机也会被扣押?!别太荒谬了!!”
“不对啊,运输工作应该走直升机直飞,他们乘客机做什么?!”伍琳琅疑惑道。
“航空管制,直升机飞不了。”顾沨止说。
“不可能!我们拥有空运系统里的最高权限!管制谁也不能管制我们啊!”伍琳琅道。
“我们真的有权限吗?”盛欢喃喃道:“我现在很怀疑。”
“公关部,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公关部!我要问薇薇安这他妈究竟是怎么回事!”熊提气急败坏道:“苏格拉底——!”
苏格拉底:“公关部线路繁忙,连线失败,Master请稍后再试。”
“那打校长办公室的热线!!”
“校长热线繁忙,连接失败,Master请稍后再试。”
熊提沉默了。
不止是他,所有人都沉默了。
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在不断地收紧,而他们全都是网中的鱼。
每一条鱼都失去了与群体的联络,成为了一片片孤岛,求生只能靠自己。
“不瞒你说,我现在脑子里有点儿乱。”伍琳琅抬手捞了一把额发,低语。
“我也是。”熊提嘟囔道:“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好像被全世界针对了,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盛欢望向顾沨止。
“要么大家一起回宾馆去吧,先按兵不动,理理思绪再商量对策。”
“不。”顾沨止一口否决,男人的眼尾收拢,眸子深处掠过一道锋利的光,“我们去机场。”
“去机场?!现在?!”盛欢诧异道。
“我们买了两个小时内起飞的票,再不动身就要误机了。”顾沨止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他点开电子时钟对表,“阿伍,你去医院接徐婷婷,大熊跟我再去一趟海西大厦,何瑾的遗骸能收集多少收集多少,开心,你去机场办理值机和托运,我们一小时后机场会和。”
“你认真的?!”盛欢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厉声道:“你不怕这是个陷阱吗顾沨止!”
“这很显然是个陷阱。”顾沨止平静道。
盛欢面露不解。
“问题太多了,既然不可能一次性全部解决,就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顾沨止淡然说:“先解决眼前最直接的矛盾,李海洋。”他眉峰上扬,冷笑道:“他有点儿太急迫的希望我们离开滨城了,那我们就离开滨城,看看他下一步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