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依旧只能躺着,什么也不能做,活动只会让身体更痛。
一片安静中不知过了多久,他隐隐约约听到隔壁的惨叫声。这墙有一米厚,但惨叫声还是穿透墙壁传了过来。
这也太难受了,难怪冯花时说经历过一次就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他现在就像个全身都动了手术的病人,全身都在疼,明明躺得很难受,很想自暴自弃地翻个身,但还是得控制住自己不乱动。
痛感绵绵没有尽头,痛觉的存在感太高,他没办法分心想别的事。好几次想思考点别的分散注意力,但他头也很疼,根本无法思考。
禁闭室似乎没有报时,他躺到全身都被痛感折磨得很疲倦,也没有等到提醒睡觉的音乐。
他看着屋顶的灯,感觉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又感觉时间才过去一会儿。他现在根本没办法获取时间,也无法确定过了多久。
他恍惚地想起,他看过某些惩罚人的禁闭室就是这样的,内部完全封闭,不能和其他人交流,送餐时间不固定,不提示被里面的人现在的时间。
被关禁闭的人很快就会失去时间概念,人变得恍惚,甚至可能会疯掉。
但这些都是后话,他现在只希望这种疼痛赶紧结束。
他突然想起上次醒来的时候,像潮水一样褪去的痛感。他很想睡着,在梦里痛感不强烈,而且醒来的时候药效也许已经过了。
但他存余的理智又猛地想起,十三号和他说不要睡觉,睡着容易死掉。他不知道十三号是怎么知道这个信息的,也许是十三号曾经睡着过。
十三号居然担心他会睡着,笑死,身上这么痛,能睡着才见鬼了。
他想是这么想的,恍恍惚惚不知道捱了多久,他始终没有听到提醒睡觉的乐声。
虽然脑仁突突疼,疼得他觉得自己根本睡不着,但也许是精神和身体的忍耐都到了很疲劳的地步,他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合上了双眼。
昏昏沉沉中,他再次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是一条树木郁郁葱葱的街道。
现在是白天,天气很好,有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撒下,他正站在一棵树的树荫里。
这里他很熟悉,这是他小学的大门口。首都地界寸土寸金,这所学校能建在联邦的首都,其地位和实力一目了然。
他举起手看了看,又是小孩子的手,他睡着了。
他原地蹦了一下,跑了几圈,身上一点都不疼,果然睡着了就不会痛。
现在应该是放学后,大部分学生已经离开,只有窸窸窣窣的几个人从学校里走出来。这些人里其中一个是小时候的林秋,另一个是上次很凶狠的和他长得一样的小孩子。
林秋出了校门,朝四周看了一圈,然后快步朝一个方向走去。走几步后他似乎觉得有点慢,于是背着包跑了起来。
这棵树挡住了实现,辰钧山从树后绕出来,恰好看到林秋扑过去抱住林述的脖子。
林述看上去很年轻,十七八岁的样子,和现在的林秋长得很像。他穿着联邦军校的训练服,用一件外套把衣服上的标志遮住,像是从学校里偷跑出来的。
他弯腰抱把林秋抱了起来,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向一辆车。
另一边,那个和辰钧山长得很像的小孩朝辰钧山走了过来。
辰钧山还以为他是冲自己来的,但他走到一半就停下了。
随后,辰钧山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是猪吗?那么慢。在里面耽搁那么长时间,是不是在学校说了多余的话,做了多余的事情?”
那孩子定定的盯着父亲,正要开口,辰钧山冲了过去,把他嘴牢牢捂住。
他已经洞悉了这个坏小孩的套路,他接下来多半会说话惹他父亲生气,然后他父亲会揍他。
但这顿打并不会落在这小孩身上,他会和辰钧山转换角色,挨打的是辰钧山。在梦里,通过受伤的心里暗示,他会感受到现实中的疼痛,上次也是这样的。
他冒着死掉的风险睡着放松一下,谁都别想让他现在就回到那种痛苦中。
辰钧山捂着他的嘴,把他往学校方向拖拽。
他父亲看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孩,似乎陷入了某种混乱,像电影暂停了一样站在原地不动了。
周围的人活动也在这一瞬间停止下来,还在走路的人维持着走路的姿势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一辆车无声开到他旁边,林秋推开后座的门,说:“上车。”
两人像绑架一样,合力把这小孩拽进车里。辰钧山关上车门,车立刻开动。
他回过头,看到驾驶座上根本没人开车,林述并不在车里。
车缓慢驶出城区,在空中高速上乱窜,辰钧山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
他打量着这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小孩,又看向林秋,问到:“所以你们要不要先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梦里还是你们?这是连续剧吗?”
林秋指向那个小孩子,说:“这个梦是你潜意识的投影,他想让你死,所以每次都把场景设置在你小时候,因为在你的认知里,童年是你最痛苦的时期。”
他比划了一下,继续说:“痛苦的事会让你想要死去,梦里的情绪容易被放大,一旦这种念头很强力,你就会死。所以你要多想想快乐的、能让你想活下来的事。”
辰钧山疑惑到:“但他也是我潜意识的投影吧?为什么他会想让我死?而且为什么很痛苦之后我就会死?”
“他不是你潜意识的投影。有东西在不断破坏你的身体,他是这些东西的具象表现。”林秋说:“你想要活下来,所以梦里需要一个具体的、想杀死你的东西和你对抗,于是你的潜意识将这些东西具象成了他。你的身体越糟糕,他在梦里的能力会越强大。”
林秋随手从车上拿了盒纸,把这小孩的嘴塞起来,然后说:“至于为什么很痛苦会死,这和你的求生欲有关系。”
辰钧山疑惑到:“为什么会和求生欲有关系?难道我在梦里想死,现实里就会立刻死去?”
林秋看着他,说:“不知道,这是你的本能推断,也就是原始直觉。我只是你潜意识的投影,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也不可能知道,你要自己去寻找原因。”
作者有话要说:
辰钧山琢磨,林秋所说的本能推断应该没那么玄乎。
假如这种实验药剂真的会破坏身体,让人面临死亡,那么任意一个人都会爆发出巨大的求生欲望。
也许除了做梦,其他人还有另外的表现求生欲的形式。
辰钧山又看向林秋,问:“那你呢?是我的潜意识投射来帮我的吗?”
林秋点点头,说:“你需要感受到正面的情绪,所以你的求生欲望会投射出对应的角色。”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思索着说:“至于为什么会是我,大概是你的经历中,有一些会让你感到安心和快乐的人,我就是其中之一。”
“好吧,梦到你挺好的。”辰钧山摸了摸自己耳朵,看着这个嘴被塞住的小孩,问:“话说这个梦的机制是怎么样的?这样困住他就行了吗?什么情况下会才触发死亡?”
“理论上只要你内心没有轻生,是不会死的。”林秋托着下巴思索着说:“但是你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睡得太久你的意识会逐渐减弱,最后死在梦里。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会放任自己那么懦弱的死去吧?”
辰钧山把自己缩成一团窝在后座上,有点低落地说:“好了,我知道了,我再睡一会儿就醒过来。”
林秋伸出小手拍了拍他肩,说:“好孩子。”
就在这时,那小孩脖子发出咕叽一声。
他脖子鼓起一个大包,像是蛇在吞咽食物一样,这个大包沿着他身体一路滑进胃里,最后消失无踪。
他居然将林秋塞在他嘴里的纸团咽了下去。
“我说,你们以为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了吗?太瞧不起我了吧?”这小孩说到。
现在大家都是小孩子的体型,刚刚辰钧山和林秋把他拖进来的时候,用衣服和毛巾一类的东西捆住了他手脚,现在他只有嘴能动。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在你潜意识里,美好的东西会投射成他,但坏人却是你自己。”这小孩露出一个残忍的笑,说:“按道理来说,给你造成伤害最大的是你父亲吧?为什么会是我来害你?”
“好问题。”辰钧山思索了一会儿,皱着眉说:“因为我是个alpha,同时我讨厌alpha,所以实际上,我在讨厌我自己。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一定的自毁倾向,所以这个梦里是我自己来杀我自己?”
在辰钧山说话的时候,林秋从书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把这小孩的嘴死死塞住。
这小孩挣了半天也没有吐开嘴里的东西,于是他放弃了挣扎,转头看向驾驶座的控制台。
一秒后,他的声音从车的环绕音响里传出来:“呵,只答对了一半,不过你才不想死,如果只是这种原因,被具象的角色绝不会是我。毕竟对你你来说,你父亲才是痛苦的根源,不是吗?由他来伤害你比我更有效果,所以为什么出现的会是我呢?”
他说话的时候,林秋爬到前排,打开控制系统把车的音响关闭成静音。
但这个小孩的声音依旧不断地传出来:“人在遭受重大创伤后,会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仍然存在你记忆的深处,只是你想不起来而已。辰钧山,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在他说话的时候,林秋依旧在折腾车的音响。但不管他怎么关闭音响,甚至把车的电源都关掉,音响里还是在传出这小孩的话。
辰钧山看出来了,林秋从开始一直在阻止这小孩说话。
应该有一件他们都知道而自己不知道的事,并且他下意识拒绝知道这件事,所以林秋一直在阻止这小孩。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林秋说你小时候眼神看起来有一股狠劲,是不是这样?”他声音刚停,眼睛就看了过来,是辰钧山上次见过的那股狠厉。
这小孩声音继续在音响里响着:“为什么姐姐和妈妈不理你了呢?仅仅是分化成alpha这个理由,不是很奇怪吗?妈妈不能看见你,真的是因为你和父亲长得像吗?你们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她真的会认错自己的孩子吗?”
这小孩说得有点道理,他和家人关系别别扭扭的,但他一直想不通其中关键,只能归结在是自己分化成了alpha上。
而且从实际状况来看,确实是因为他分化成了alpha又长得很像父亲。
辰钧山沉默了一会,问:“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我有精神病吧?比如我其实有两个人格,你就是我凶狠的第二人格,我死了后你就可以顶替我活下去之类的?在我小的时候是我们两个交替出现,所以林秋会觉得你眼神不像小孩子?”
小孩:……
“不是!你能不能正常点,思路跟着我走?”小孩咬牙说到。
辰钧山摊摊手,说:“我在跟着你的思路走呀,我觉得我的分析很合理。”
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林秋已经把车开下空中高速,随意停在路边。
他打开车门,把辰钧山拉下车,把那小孩锁在车门里,然后拉着辰钧山跑了起来。
辰钧山没有问他要去哪里,由他的潜意识投射出来的林秋,必定是安全可信的,他跟着林秋走绝对没问题。
他们跑了一段路,突然画面一转,周围的环境又变回他小时候的家里,甚至周围的环境都还和上一个梦一样,遍地碎片,一地混乱。
他父亲的尸体摊在一地碎片中,妈妈和姐姐依偎在角落。她们动作和表情是完全静止的,这个世界像按了暂停键。
房屋的大门“咔”的一声弹开,那小孩已经解开了全身的束缚,从容不迫地走进来。
他朝两人走过来,边走边说:“辰钧山,你觉得你是一个好人吗?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个很守秩序的人,你温良又无害?”
没等辰钧山回答,他继续说:“别开玩笑了,你是个黑客,黑客的存在本身就是在破坏秩序,你和恃强凌弱的alpha没有区别,都是在用超越常人的力量违反规矩。所以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做黑客吗?”
最开始的原因辰钧山记不起来了,只是后来觉得动脑子学技术很有意思,就一直专研下来了。
所以他当初为什么想当黑客来着?因为帅?
林秋开始在屋里走动,找可以出去的地方。窗户已经关上了,他举起凳子砸玻璃,但这玻璃根本砸不开。
那小孩继续说:“怎么样?是不是想不起来了?你觉得你是个温顺的人吗?就算上学前不懂事,上学后也知道被揍是一件不好的事吧?就算力量不及对方,难道你会乖乖地挨那么多年的揍吗?”
小时候的事情大多辰钧山已经很模糊了,因为他不愿回想起那些事,难道其中真有他忘记的重要部分?
那小孩逐渐逼近,他突然在地上捡起什么东西,交在辰钧山手里。
辰钧山低头一看,是上一个梦,他最后刺破他父亲脖子的金属片。
他再看向一边躺着的父亲的尸体,突然有种莫名的令他恐惧的熟悉感。
那小孩笑了一声,说:“辰钧山,是你杀了爸爸吗?”
辰钧山看向林秋,林秋停下了砸玻璃的动作,也在看着他。
他在等林秋说点否认的话,但林秋静静地什么也没有说。
那小孩一拍手,说:“对了,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在全息里枪杀了一个人,林秋说你适应良好吗?是不是因为,你在很早前就已经做过这种事?”
辰钧山感觉脑子嗡了一下,他定定地看着林秋,等林秋回应。
林秋还是没有说话,只是走过来抱住了他。
那小孩笑得更得意了一些,他打了个响指,说:“很好,我变得厉害一点了。既然如此,就让我帮你回忆一下,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吧!”
他话音刚落,周围场景再次变换,眨眼间房间又恢复了整洁。
餐桌上坐着两个人,是他妈妈,还有看上去才小学的姐姐。
那小孩笑了笑,身体骤然缩小,变成一个三四岁的小孩。他爬上餐桌的椅子,站在上面翻开一本书。
这一幕辰钧山很熟悉,这是他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
他和林秋没有变小,场景里的人也没有看到他们,他们是旁观者,只能看着场景里的人物活动。
在梦里的林秋陪着辰钧山看回忆片段的时候,现实里的林秋正坐在一张桌前发呆。
他现在不在学校,而是在某个叔叔家的后院里。
天上正在下雨,他坐在屋檐下,下雨时清新的水气会令人感到舒适和放松,也会让他想起某个人。
他等了一会儿,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快步沿着屋侧的走廊走来,如果辰钧山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之前给他妈妈治病的杜海绍医生。
杜海绍边走边抱歉地说:“林公子,不好意思,让您久等。突然下雨,路上耽搁了。”
林秋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说:“没事,先喝点茶,休息一下。”
杜海绍小心翼翼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问:“您是听说我在打听辰钧山才找我来的?”
“嗯,他是我们小队的队员。”林秋说。
“要是他早点说认识你就好了,您是我们老板的侄子,有这层关系,还能给他打个折。”杜海绍说。
“你之前是在稀土星出诊?回来之后为什么还要找他?”林秋问到。
这其实涉及患者隐私,但杜海绍转念一想,辰钧山还不是他的病人,而且他老板好像很喜欢这个侄子的样子。
于是他捡了些不重要的说到:“因为之前说过,可以给他附赠心理咨询。在我出诊的时候,随着我对他家庭的不断了解,我察觉到一些异常,我意识到,也许他也有很严重的心理问题。正好我要在主星附近维护设备,就打算来和他聊聊,确认一下客户的精神状况。”
林秋回忆了一下,说:“我觉得他很正常,没有什么问题。”
“是吗?那您可能还不太了解他,或者他隐藏得很好。”杜海绍顿了顿,说:“毕竟,他现在已经被通缉了不是吗?这足以说明问题。对了,他是什么罪名来着?”
林秋沉默了一会,说:“涉嫌偷盗联邦机密物品并潜逃。但同一批通缉令里,有这样罪名的人很多,说明联邦并不确认到底是谁干的,而这件东西又非常重要,所以只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发布通缉,把人抓回来一个个审问。”
杜海绍没说话,他没有认同林秋的观点。
林秋继续说到:“他失踪了,我们在寻找线索。今天请你来,是想向你询问他相关的事,他家里到底有什么异常?”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剧情是不是太压抑了,都写不出小剧场了,阿巴阿巴……
感谢观看~
第148章 老底彻底扒完了
林秋没有想到最近会连续发生这么多事,先是突然知道小叔的遗体只剩下一只手,然后是辰钧山消失。
消失了十多天,联邦又突然发出了辰钧山的通缉令。
他心底有一点倦躁,上一件事的悲痛还没有消化完,新的问题就接踵而至,他不得不先应对眼下的问题。
在通缉令发布之前,辰钧山留在宿舍里的东西全部被收走调查。
但林秋事先拿走了黑机手,所以被收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只有辰钧山留下的一个老旧的超算机。
这超算机有很严密的程序防护,林秋听熟人说,技术部门在尝试破解开机密码的时候,整台机器直接烧掉了,修复后里面的内容已经全部清除。
这样的情况让搜查的人更加笃定,无故消失的辰钧山有问题。
后来他们小队的人都被审问过,除了询问辰钧山相关的问题,问的人还额外问了有关钟齐意和笑笑的事。
辰钧山怎么消失的他们确实毫不知情,对于钟齐意和笑笑,他们早就统一好了说辞。
对外的版本是林秋帮钟齐意做和机器人有关的实验,辰钧山去他实验室帮忙,顺便学学简单的机甲维修,辰钧山和钟齐意关系还不错。
审问的时候用了测谎仪。周朗和小迪虽然知道更多的一些细节,但大体和这相差不大,这样的说辞也不算说谎,因此很顺利的通过了。
林秋作为队里的指挥,又和钟齐意打过交道,因此被问及的细节多得多。
他以前和林述学过欺骗测谎仪,只需要用特殊的方式控制精神力稳定就行,他怎么说测谎仪都不会响。
审问的部门没有从他们这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林秋反而从他们的问题里得到了一些信息。
审问的人反复询问了钟齐意身边的人工智能机器人,林秋意识到,这件事和笑笑有大关系。
林秋一边随口回答“只是做过实验,不知道那台机器人是不是审问的目标,其他并不知情”,一边琢磨,辰钧山该不会是把笑笑抢走了吧?
所以钟齐意消失不是去封闭训练,而是亲自去逮他了?这样说来笑笑最近不上网的事情也可以解释。
但如果是钟齐意在逮他,审问的人根本不需要从他们这里问辰钧山的信息,这两人互知根底,如果辰钧山真的对钟齐意不利,他是黑客PEACE的消息早就会被放出来了。
如果这件物品和钟齐意有关,那么拿走这件东西的人多半是辰钧山。
根据这两人的关系和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件事上辰钧山和钟齐意并不是对立的,辰钧山带走了某件东西,并且钟齐意和笑笑消失很久了。
答案呼之欲出,辰钧山带着笑笑藏了起来,并且威胁到他们的人和钟齐意是对立面。
如果接下来的军校生大赛里能遇到钟齐意,说明他还在联邦,只是被控制起来了,如果遇不到,说明钟齐意已经和他们一起离开,只是对外宣称他去封闭训练了。
林秋没有因为辰钧山面临通缉,就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
他从小听说过、自己也见过很多类似的情况,联邦内两股力量在争夺某件物品,其中一方带走了物品,另一方为了把这件东西追回来,会找渠道使用一些手段,发布通缉只是其中一种。
通常这种情况下,意味着双方实力差别很大,其中一方对另一方行为的定性有绝对的话语权。
毕竟如果实力差距不大,两方互相阻拦的情况下,这样的通缉令很难发出来。
这样的斗争只是双方的利益存在冲突,并不存在正义的一方。
受家风影响,他不喜欢这样的内部斗争。但人和人之间的冲突和摩擦无穷无尽,这样的事似乎总是不可避免,即使不喜欢,也难免会被卷入其中。
联邦发布的东西不可尽信,不加思考就乖乖配合只会被其他人当枪使,这是他很久以前就明白的事。
事情关乎他身边的人,在没搞清楚状况前,不可能对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他是家里这代人唯一的omega,家里人对他有点过度保护,不想让他乱掺合,但这并不代表他没有应对这些事的能力。
对他的审问持续了好几个小时,审问结束没过半天,他又听闻,有个名叫杜海绍的医生在打听辰钧山的消息。
杜海绍在稀土星出诊的时候,已经了解到辰钧山在联邦军校读书。他回到主星后联系不上辰钧山,因此打算到联邦军校打听。
他所属的机构老板听说了这件事,把他拦了下来。
之后就是杜海绍来老板家后院,和眼前这位林公子会面的故事了。
林秋其实对辰钧山家的情况了解不多,辰钧山只和他说过,他小时候父亲经常揍他们。
上次辰钧山喝醉的时候,他问过相关的问题,但辰钧山没说,他也没有追问。
他认为人和人的交往需要给对方一定的空间,辰钧山认为可以告诉他的时候会和他说的。
他不知道辰钧山请医生给自己母亲看病,他以为那么多年过去,他母亲已经调养好了。
所以当自己的叔叔问及自己是否知情的时候,他想起辰钧山从不提及家里的事。
他突然意识到,辰钧山轻描淡写的“父亲小时候总揍他们”和“妈妈精神状态不太好”,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他以为他和辰钧山很熟悉,但好像辰钧山隐藏东西比他预料的要多。
天上还在下雨,屋檐下坐着非常惬意。
杜海绍看着在思索着什么的林秋,皱着眉为难到:“您想知道他家里的事?这恐怕不太妥当……”
林秋静静地看着他,说:“即使你不告诉我,我也可以直接去拿病历档案看。但我想听你亲自描述和分析,这样可以减少理解的误差。”
杜海绍继续为难地说:“可是……这不符合公司规定和行业规范……”
“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和他相关的事,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现在他失踪了,我想多了解一些他的信息。你可以随意开价,在机构里升职、或是直接要钱,只要我做得到。”林秋低声说。
杜海绍皱眉到:“您和他关系很好?”
林秋犹豫了一下,点头“嗯”了一声。
杜海绍神色严肃起来,他说:“林公子,您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是个很温和很没有攻击性的alpha?”
“是。”林秋点头到:“可以感觉出来,他秉性纯良,并且在很小心地约束自己。”
杜海绍挠挠头,问:“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人吗?”
林秋对这个问题早有猜测,他问:“和家庭有关系?”
“确实和家庭有关,他父亲是个很暴躁的alpha,并且对其他家庭成员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可以拿到病历,有关的情况你可以先看看。”杜海绍说着发了一份文件给林秋。
这是杜海绍在稀土星出诊的时候,和辰钧山的姐姐交流拿到的信息,上面写着他们在主星生活时所遭遇的一切。
林秋快速往下看,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杜海绍喝了口茶,说:“怎么样,看上去很值得同情吧?经我推测,因为父亲造成的创伤,他很讨厌alpha,也很讨厌一切肢体上的冲突。”
林秋回忆了一下,说:“没错,他格斗训练的时候会有明显的收力感,好像不能完全放开。只有被教官揍到有点发火的时候,才会完全沉浸进去。”
“但他恰好分化成了alpha,他其实并不能认同自己的性别。”杜海绍说。
林秋想起辰钧山说过“自己不想做alpha,也刻意表现得不像一个alpha”,他点了点头,认同了杜海绍的说法。
他觉得有点难过。如果辰钧山拥有和自己一样的成长环境,一定会变成自信又耀眼的alpha,而不是现在这样,因为无法认同自己性别,所以小心地约束自己的言行。
并且他变成这样并不是他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因为别人的过错承受了巨大的痛苦,最后这些痛苦将他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杜海绍看着他的表情,问:“你现在是不是很心疼他?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还能长成现在这样温和守序的人,真是太不容易了。这说明这个人本性就是纯善的。”
林秋点了点头。
杜海绍又说:“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治疗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是他母亲恍惚之际讲的,我询问他姐姐故事的真伪,她虽然直接否认了,但从她的眼神和神情来看,这个故事也许是真实发生过的。”
“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在治疗过程中发现的异常?”林秋问。
杜海绍点头:“是的。刚刚说过,他不喜欢肢体冲突,没错吧?但是不喜欢打架和不好好训练是两回事。比如,你被人揍了一顿,你是会锻炼身体防止下一次被揍,还是觉得被人揍不好,你不想成为施暴者,因此从不锻炼呢?”
林秋思索了一下,问:“为什么我锻炼之后就会变成施暴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