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平背对着门侧躺着,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哥……”喻瑶光小声喊了一声,这个声音也不知道是想把人喊醒还是怕把人喊醒。他怕沈宣平如果醒着又要赶自己出去,但沈宣平睡着,他又觉得自己现在的行为过于无耻。
沈宣平呼吸平缓,没有什么反应。喻瑶光偷偷把自己带来的枕头扔在了床脚,大着胆子枕上了沈宣平的枕头,躺在了沈宣平的边上。
枕头里大概也是塞了合欢花和别的药材,和沈宣平身上一个味道,一点点侵蚀着喻瑶光的理智。
喻瑶光小心翼翼一点一点的的将自己往沈宣平身边挪了又挪,侧身抬手揽在了沈宣平的腰间。
“晚安。”喻瑶光满足的叹息化为了沈宣平耳边的一句呢喃。
抱到了人的喻瑶光终于心满意足的睡了过去。之前训练、拿证,马不停蹄的奔拉萨,又一刻不停的走了一趟墨脱,回拉萨后又转头奔老重庆,连日来紧绷的思绪和日程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放松。
均匀的呼吸声从身后传来,沈宣平睁开了眼睛轻轻的转过了身。他一向睡眠轻浅,何况根本就没睡着,从喻瑶光推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了。
“小傻子。”沈宣平指尖轻轻划过喻瑶光的面庞,描摹着他深邃的眉眼。
虽然嘴上说着人家是小傻子,可沈宣平却也无法忽视眼前人此时此刻拥着自己的怀抱是多么的让人心安。
希望我们都不会后悔,沈宣平躺在喻瑶光的怀里闭上眼睛,偷偷握住了喻瑶光的手,在丝丝缕缕合欢香气的包裹中,相拥而眠。
喻瑶光这些天给自己累够呛,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一看时间已经快要中午了。
沈宣平的床上只有喻瑶光一个人,床的主人早就起床老半天了。
宣哥起床的时候居然没给自己踹下床,自己被默默允许睡在这张床的喜悦,让喻瑶光醒来把自己埋进沈宣平的枕头里无声乐了半晌才慢吞吞的起床去洗漱。
“小光哥,好久不见。”喻瑶光洗漱完出去找人,院子里只有小龙一个人在忙活,看到喻瑶光从沈宣平的房间走出来后,笑了一下跟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啊,小龙又帅气了。”喻瑶光笑着跟小龙打了个招呼,“宣哥人呢?”喻瑶光环视了一圈儿,也没看到沈宣平的人影。
“宣哥去学校了。”小龙被喻瑶光那句帅气夸的有点儿不好意思,一边拖地一边儿说。
“什么学校?”喻瑶光顺手帮小龙把没拖过的那边儿的桌椅给挪到一边儿。
“附近的一所学校,校长时不时会请宣哥过去给他们的学生随便讲点儿什么,他们是好朋友。”
是了,沈宣平不仅是沈宣平,他曾经还是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教出来了陆知夏那么优秀的学生。
哦,对!陆知夏还在千里之外眼巴巴的等着呢,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见上一面,喻瑶光还不知道该怎么和沈宣平提起这件事情。
他不知道沈宣平对这件事是不是还耿耿于怀。他时而觉得按沈宣平的性子也许早就看淡了,但沈宣平对于教师这个职业的热忱又让喻瑶光拿不准。
至于沈宣平还愿不愿意见陆知夏……喻瑶光认真的想了想,之前沈宣平说过他曾有个学生和自己是同校,想来他当时说的应该就是陆知夏。他那时谈起陆知夏的语气,是带着些许欣慰的,想来陆知夏还是挺让他为之骄傲的。
那……大概见面的事,应该也是能被期待的吧。
“学校离的远吗?”喻瑶光又问。
“不远,走路就可以过去。”小龙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的跟喻瑶光说了一下行走路线。
“谢啦!”喻瑶光笑着拍了拍小龙的肩膀,向外走去。
去接他的沈老师下课了,或许还可以带上一束鲜花。
喻瑶光出了老重庆的院门朝小龙给他说的方向走去。
昨天下了飞机后一心直奔老重庆,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情在街上闲逛。此时喻瑶光看着尼泊尔街头这些形形色色的行人,他们脸上挂着和两个多月前一样的微笑,干净纯粹。
路过一家鲜花店,包了一束火红的康乃馨带上。这是喻瑶光第一次送给恋人花束,虽然他的恋人身份还没有得到这位对方的亲口认证,但他觉得自己和沈宣平之间除了这句话也不差什么了。沈宣平不讲就不讲吧,没名没分他也无所谓,反正自己认定他就行了。
第一次以恋人的身份送花,居然还是康乃馨,只不过换了个颜色罢了。以前每年他都会在母亲节和教师节的时候给张女士带几朵粉色的康乃馨,带到后来张女士都开始嫌弃他了。
如今他就像是跳不出周围都是老师这个魔咒一样,送花也永远逃不开康乃馨。
没事儿,日子还很长,以后把想送的花都送一遍的!给沈宣平种一院子,想什么时候送就什么时候送,想送什么摘什么!不行连花盆一块儿给人端过去!喻瑶光在心里安慰自己。
顺着小龙说的路线走了十多分钟,又拐了两个弯后,喻瑶光终于看到了学校大门。
喻瑶光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刚好听到放学铃声,不一会儿便有三三两两的孩子从大门里打闹着走出来。
这是一所中学,半大的孩子统一穿着尼泊尔这边的校服,男孩子衬衫领带和长裤,女孩子衬衫领带百褶裙,青春逼人。
学校不在游客经常活动的区域,因此喻瑶光顶着一张帅气外国面孔站在校门前异常显眼,何况他还抱着一束鲜花,来来往往的孩子们偷偷看着他小声耳语。
沈宣平信步走出校门时,周围还叽叽喳喳的围着几个孩子在跟他讲话,沈宣平一边走路,一边微笑着低头很认真的听孩子们说些什么,根本没有注意到等在门口的喻瑶光。
直到一束火红映入眼帘,沈宣平抬头便看到了持花之人那张夺目的脸。
“你怎么找来的?”沈宣平脸上来不及收的微笑又放大了些许。
“小龙告诉我的。”喻瑶光粲然一笑,和周围孩子们的笑容没有区别。
“送给你。”喻瑶光把手里的花束递给了沈宣平,周围的孩子们顿时一阵起哄,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沈宣平甚至来不及接过喻瑶光手中的花,一把拉起喻瑶光在一片口哨声中疾步消失在了拐角。
“为什么还带花儿来?”沈宣平缓了一下因为走太快而微乱的气息,望着手里被塞过来的花问道。
他好久没有收到过花了,还是康乃馨。上次收到花还是在自己还是老师的时候,教师节班里的学生们用零用钱一起买来送给他的。
“送给沈老师啊。”喻瑶光反握住沈宣平的手捏了捏,笑的一脸宠溺。
沈宣平微赫,喻瑶光比自己年纪小,被一位比自己年纪小这么多的人用这个眼神看着,沈宣平多少有点儿不自在。
“这是送给长辈的吧。”幸亏不是玫瑰,虽然是一样热烈的颜色,但好歹能让自己强行挽个尊。
“也是送给老师的。”幸亏没买玫瑰,差点儿就不能按照沈老师的意思来了。
不过,也是送给恋人的。喻瑶光在心里补了一句。
“很好看。”沈宣平笑了笑,也是真的很喜欢了。
喻瑶光意气风发的吹了声口哨,接着露出了一口大白牙。
“饿了吗?”早上喻瑶光睡的熟,没有忍心喊他起床吃早饭,这个点儿都快中午了。
“饿了。”喻瑶光心情愉快的嘟了嘟嘴撒了个娇。
沈宣平看着喻瑶光的表情一下没忍住笑出了声。
“……”
他妈的……
喻瑶光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干了什么之后后悔的想给自己两脚,这他妈的怎么还越来越娘了呢!
是不是弯了之后都这个鸟样啊?喻瑶光满脑袋问号。可陆知夏弯了二十年了也不这样啊,自己这才几天啊?
照这个路子下去,喻瑶光脑海里浮现出自己有一天捏着兰花指,细着嗓子跟沈宣平撒娇求抱抱的画面,他顿时打了个寒颤,是时候找陆知夏小朋友再谈谈心了!!
可这他妈应该怎么说?说老子为什么会撒娇了?陆知夏要是让他当场表演一个可怎么办?他宁愿原地去世。
“不许笑!”喻瑶光恼羞成怒红着脸凶巴巴的对沈宣平道。
他不来这么一句还好,他这样一说,沈宣平笑意更浓了。
“别笑了,再笑我可要亲你了!”喻瑶光无奈,这还是他那位温润,又带着些许清冷的宣哥吗?
“你……”沈宣平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被喻瑶光封了嘴唇,未尽的话语全部被堵了回去。
柔软清甜。
喻瑶光脑子里已经想不了别的东西了,像是全身所有的感官都跑来嘴唇这儿来凑热闹了一样。
火红的康乃馨被夹在两人之间变了形状。
“花……”沈宣平反应过来后,红着脸推了推喻瑶光,低头假装查看怀里的鲜花。
他竟然真的敢。
沈宣平看了看周围,还好人行人并不多,他们也没有吻的难舍难分平白给别人在路上添景。
但尽管如此,被人当街摁头亲吻,沈宣平还从来没有过这种体验,事实上他连亲吻的经验都只有两个月前那个晚上,喻瑶光趁他睡着偷亲他那次。
想到此沈宣平抬头瞪了喻瑶光一眼。
“这次我可是打了招呼的。”喻瑶光见状连忙无辜的做出声明。
沈宣平在心里冷哼了一声,抱着花转身走了。
“……”
“哥……”
“沈老师……”
“我错了………”
喻瑶光在后面跟着小心翼翼的扯着人家的衣角哄人,完全没意识到一个大男人扯人衣角这种行为有多么幼稚。
沈宣平自顾自的往前走,一个眼神都没给身后的大挂件。
“哥,我还饿着呢……”
沈宣平终于停下脚步,看着后面委屈巴巴的人问道:“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我们出去吃吧。你来挑!”虽然沈宣平做饭很好吃,他也很爱吃,但是一日三餐都让沈宣平做饭给他吃喻瑶光也很有罪恶感啊,他又不是找了个厨子来度假。
“为什么突然出去吃?”沈宣平不解。
“每天做饭你不累吗?”
“可是每天都是要吃饭的啊。”这是习以为常的事情啊,也不能每天在外吃啊,况且虽然没有喻瑶光这么夸张,沈宣平自己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中国胃啊。
“那偶尔偷个懒呗。”就当是约会。后半句犯禁,喻瑶光又咽了回去。
“可出去吃,你能吃些什么?你忘了你刚来尼泊尔时候的饿鬼样子了?”
“……你挑。”宣哥待在尼泊尔的时间长,又了解自己的口味,肯定不会让自己踩雷的,喻瑶光在心里给自己鼓了个掌。
“……”
“走吧走吧……”
喻瑶光大着胆子伸手揽上了沈宣平的肩膀,带着沈宣平往前走去。
“那吃西餐吧?”沈宣平无奈,排除一番之后,可供选择的选项是真的很少。
“都好。”
不得不说,沈宣平挑的这家西餐馆味道是真的很不错,正不正宗喻瑶光不知道,但至少不带尼泊尔味儿,不知道是不是偏中国化,反正他这个并不怎么吃西餐的外行,觉得和国内的西餐厅没什么差别。
为了看起来更像是在约会,喻瑶光甚至执意点了瓶红酒。结果除了被倒在杯子里好看的那点儿之外,剩下的大半瓶此时此刻被喻瑶光拎在手里带着一起回了老重庆。
沈宣平不好酒也不太能喝酒,喻瑶光喝酒看起来豪爽,其实酒量也并不怎么样。家里俩老师,平常也并不怎么喝酒,喻瑶光那点儿酒量还是大学里跟室友一起练出来的。最高的记录是和宿舍一兄弟平分了一箱雪花纯生,然后俩人躺在各自的床上讲了一晚上普通话。
喻瑶光宿舍那兄弟是东北人,说话一股子大碴子味儿,而喻瑶光说话又儿化音太重。但俩人又都认为自己说的就是正宗普通话,平常就这么交流,没什么问题。但那天晚上,俩人喝完酒聊天,那哥们儿喝醉了居然还录了音。第二天早上一听,好家伙!个顶个的字正腔圆,堪比播音主持专业的学哥学姐!
三两瓶啤酒下肚治好了各自的口音,这事儿被宿舍另外几人取笑了好久,甚至撺掇他俩考普通话等级前喝麻了再去,说不得就能整个一甲回来光耀门楣。
也因此喻瑶光大致知道自己的量在哪儿,基本上喝酒从不会超过这个度。度限以内他可以豪爽的让你以为他能喝三箱,但基本上到了五瓶他就歇了。
至于红酒白酒,基本没碰过,不知道量在哪儿。刚在餐厅就着牛排抿了两口,这会儿就脸颊发烫。
喻瑶光和沈宣平并排往老重庆走着,一人捧花,一人拎酒。各自剩下一只手随着两人的步伐时不时的碰上一下,碰的喻瑶光心里发痒。
索性心一横,喻瑶光一把握住了沈宣平空闲着的那只手,和自己来了个十指相扣。
沈宣平转头朝喻瑶光看了过来。
“我喝醉了。”喻瑶光大言不惭,他不管,他就是喝酒了,这必须是酒壮怂人胆!
“……”
沈宣平想抚额,但是他一手执花,另一只手被握在了送花之人温暖的掌心里。
第33章 闲庭落花
回到老重庆沈宣平找出了个花瓶,给康乃馨修剪了一下后插瓶,然后放在了一进门最显眼的地方。
午后闲来无事,俩人并排坐在廊下吹着小风望着一院子的郁郁葱葱惬意的发着呆。
闲庭落花的午后,没有人说话,但也不会觉得尴尬。
“觉得无聊吗?”沈宣平突然问道,并没有看向喻瑶光。
“为什么会觉得无聊?”喻瑶光转过头看着沈宣平,不是很理解的问道。
“就像现在这样,枯燥乏味,暮气沉沉。”没有飞车的刺激,也没有生机勃勃的活力。
沈宣平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无意识的蜷了蜷,更不敢转头去看喻瑶光了。他怕听到喻瑶光说他不在乎,现在是不在乎,那么以后呢?
“乏味吗?”喻瑶光摇了摇头,“但我却是觉得平淡又温馨。”
“可你喜欢有激情的生活,喜欢飞车、喜欢极限运动,就连工作都是户外探险类的。”喻瑶光和自己是完全两种不同的人,不管自己喜不喜欢,这些都不是他能经常参与的事情,不能陪他一起。
“我也喜欢安静的待着,也渴望平淡和简单,就像你在摩托车后座上同样能感觉到快乐一样。”喻瑶光并不反驳沈宣平,他说的都是事实,但是那些也并不是全部。
“你不觉得我们这样很搭吗?我们都能给对方想要的东西啊。”他偶尔能带沈宣平感受恣意与刺激,沈宣平能给自己安定和静谧。
是这样吗?沈宣平陷入沉思。
“况且,恋爱这种事情,又不是只为了闲着无事时一起出去玩。能互相支撑对方的生活才是恋爱的根本。”喻瑶光又说。
“你说的也有道理。”沈宣平若有所思的说道。
喻瑶光在心里偷偷长舒了一口气,这一关算是过了吗?
恋爱不仅能使人无意识撒娇,还能使人一分钟变成哲学家。
其实喜欢和爱哪儿来那么多的为什么啊,喜欢就上,干就完了,简单粗暴!即使在性向的问题上喻瑶光也不过是卡了那么一下,跟以后可以用来长相厮守的日子一比,简直不值一提。
但感情这种东西也确实是一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存在,有人简单粗暴也有人慎而重之,试图让它变得有迹可循。
“那你现在觉得无聊吗?”沈宣平问。
不是闯关成功了吗,怎么问题又回来了?喻瑶光内心欲哭无泪。
“你想去哪里玩儿吗?”沈宣平转头看着喻瑶光,“上次你来尼泊尔的时候,是不是都没有好好逛一下加德满都?还有附近的巴德岗什么的?”
“不想!”喻瑶光回答的斩钉绝铁,“我现在就想和你一起这么待着。”来日方长,加德满都什么时候都能去逛,不必在自己刚说完话后打脸,虽然宣哥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
原来此无聊非彼无聊,喻瑶光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走的艰难,他可太难了。
“行吧。”沈宣平并不坚持,只当是他太累不想出门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拉萨?”回去还能休息吗?
什么时候回?这不刚来两天吗?
喻瑶光忽然想起来之前林深那句“你不会不回来了吧”,林深是个厉害的,一眼透过当初的现象看到后来的本质,自己现在是真的一点儿都不想思蜀。
“你在拉萨住哪儿?”沈宣平按照时间推算着喻瑶光紧迫的行程,不知道这人有没有时间安顿好自己。
“暂时客居在深哥家,等我回去就找住的地方。”喻瑶光没所谓的说。
果不其然,沈宣平在默默的叹了口气。
“其实感觉随便找个地方就行,平时估计在路线上的时候多,都没有短于一周的线路。我不在线的时候肯定会像现在这样和你在咱家这儿发呆或者聊天,我就算找个地方也就是放一两件衣服,或者偶尔线路调换之间过度一两天而已。”
喻瑶光放松的倚在椅子的靠背上,又恢复了他吹着小风发呆闲聊的状态。
“要不,我就这么待在深哥家得了,反正一个月大概也见不了几次面。”喻瑶光突发奇想,后期忙起来林深肯定也是在家住不了几天,到时候他俩线路再错开,还真的能整月见不到人影。
“你待人家家里,人家家里人不太方便吧?”
“这……没见到他家里有过什么人,也没见他家有什么女性的生活痕迹,大概率是个空巢老……嗯,空巢青年人。”喻瑶光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沈宣平又说,“看起来比我还要孤寡。”
“……”行吧。
“这花儿开的真好啊。”合欢的香气丝丝缕缕的在廊子下嬉戏,引得喻瑶光又把目光转到了院中的合欢树上。
“最爱朵朵团团,叶间枝上,曳曳因风动。?晴夜合玲珑?,万枝?袅红丝拂。”沈宣平随喻瑶光的目光望去,随口说道。
喻瑶光偷偷摸出手机就想搜索出处。这么华丽的诗词张口就来,把他前面那句映衬的要多苍白就有多苍白。
喻瑶光突然意识到了多读书的好处,以前张女士说他人丑就要多读书,他仗着自己长的好根本不当回事儿。
手机刚摸出来,浏览器还没打开就先跳出来一条消息,是陆知夏。
“见到我沈老师了吗?”
哦,见是见到了,但不好意思把你忘了。再说,人现在是我的!喻瑶光在心里默默吐槽,并随手回复了个表情包。
“那你喜不喜欢山茶?”喻瑶光放下手机对沈宣平道。
“山茶自有山茶的孤傲。”
“家里有两株开粉色花的山茶,不知道是什么品种,老喻宝贝的不行,到时候等我们回去了一起给他偷过来一棵。”
“你……”已经想这么远了吗?已经想到要见家长了?可你要怎么跟自己的父母交待?
“怎么了?”
“没事,只是突然想起已经很久没回国了。”
“近期有要回去的计划吗?”
“再说吧。”
“可以回去见一见想见的人。”
“他们未必想见到我。”
“我倒是知道有个人挺想见你的,应该说特别想。”喻瑶光觉得既然话已经说到这儿了,也该让陆知夏出来见见光了。
“小瑜吗?”沈宣平笑了笑,他和喻瑶光相识于尼泊尔,在国内共同认识的人大概只有从尼泊尔回国的沈淑瑜了。
喻瑶光摇了摇头,看着沈宣平含笑的眼睛,给出了答案。
“是陆知夏。”
沈宣平听到这个名字后愣了一秒,他已经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喻瑶光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你们……”喻瑶光是特意回去找过?可自己当时也只是说“有个学生”吧,他根本连名字都没提,不会这么巧合吧?
“我们是朋友。”喻瑶光看着沈宣平说,声音轻缓温柔,仿佛饱含了诸多欲语还休。
一定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吧,不然陆知夏怎么可能会轻易让人知道他最重要的秘密。而且看喻瑶光的样子,看来是很清楚陆知夏曾经经历过的事情以及自己在那件事情中所扮演的角色了。
“所以,你一早就知道我是谁了?”问出口后沈宣平又觉得并非如此,至少在杜巴广场上是自己先朝他伸出手的。
那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哥。”喻瑶光捉了沈宣平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摩挲了两下。
“也没有多早吧,你首先得是我爱的人,否则他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到我们的合照,也就更没机会认亲了。”哼,整天沈老师长沈老师短的,每次还要在前面加上一句“我的”。陆知夏到底能不能认清现实,人现在被自己握在手里。
哦,对!自己可以帮他认清现实!
想到这里,喻瑶光摸出手机举起和沈宣平交握的手拍了张照片。
“你干什么?”沈宣平还沉浸在刚才的话里没反应过来,被喻瑶光的动作弄的莫名其妙。
“陆知夏问我见没见到你,我怕他对“见到了”三个字理解的不够深刻,帮他加深一下理解。”喻瑶光理直气壮的说着,转手把照片发给了陆知夏。
“……”沈宣平无言以对。
交握的两只手,匀称修长,沐着阳光,背景是一棵开花的树,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陆知夏回复了一长串省略号。
喻瑶光却仿佛从这串省略号里看到了两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嫉妒”!
明晃晃的炫耀了一把的喻瑶光心情舒畅,转头在沈宣平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你……”沈宣平躲避不及被喻瑶光亲了个正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沈宣平摸着被亲了的脸,转头被喻瑶光洋洋得意的笑容迷了眼。
幼稚至极,但也是真的可爱。
算了,沈宣平勾了勾嘴角,有人的青春正在进行时,恣意一点儿又何妨。
被喻瑶光这么一番操作,仅有的那点儿伤感也没了踪影。
只是真的是太巧了。
但按理说他们同读一所大学能成为好朋友也不是小概率事件,自己和喻瑶光相识于异国他乡,并在千万人中向他伸出了手大概才是奇迹吧。
“哥,不好意思啊,无意之中知道了你以前的那些事。”这事儿牵扯到沈宣平的隐私,喻瑶光当时也没想到陆知夏的一番自我剖白会让他知道了这么许多,如今终于可以当面向沈宣平致歉。
“没有关系。”沈宣平温声道,“也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对!”喻瑶光笑了笑,大声说。
沈宣平对那件事情的态度让喻瑶光觉得钦佩。
就算放在如今,他也还是会这么做,就这一点儿上来说,经历了那么多,沈宣平还是曾经那个沈宣平,他心中的坚持从未动摇过。
“知夏很优秀,你把他教的很好。”喻瑶光感慨,其实说是沈宣平拯救了陆知夏都不为过。
“那就好。”沈宣平笑了笑,不为此结果居功自傲,也没有因为自己付出的代价而心怀怨愤,态度不卑不亢,仿佛即使是为此断送了自己的职业生涯也理应如此。
世人对他有偏见,这是世人的损失。
如果社会的包容度更高一些,世人看待同性恋者不再是洪水猛兽,若沈宣平此刻仍能在自己热爱的教育事业中耕耘,想必早已桃李满天下了吧。
如今沈宣平被局限在这一方小院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对国内的大环境感到失望。
喻瑶光又想起陆知夏那天那番让他热血沸腾的话,也许还有许许多多和陆知夏抱有同样想法的其他人,他们分散在世上的各个角落的各行各业里,他们有着同样的身份和相似的遭遇,但他们同时也自强不息,努力寻求着这个社会的认同和肯定。在消除偏见歧视和追寻平等的道路上前赴后继。
“等知夏见到你,他大概有许多的话要跟你说。”关于那个“更优秀”的约定,还有他的目标和对未来的期望。
这些是沈宣平和陆知夏之间的羁绊,他不适合在中间多言。
“那就等见到再说吧。”沈宣平笑了笑,曾经的小毛头现在该是长成大小伙子了吧,该是和喻瑶光一样的年纪了吧。
喻瑶光小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的呢,有没有因为这些事情遭到过冷落和排挤呢?但看他如今的脾气和秉性,该是平安顺遂,喜乐无忧的。
二十岁之前总觉得时光漫无边际,一年能过出十年的感觉;二十年之后的时间像是微风吹过窗边的书页,哗啦啦的停不下来,什么也没读进去,可时光带着天真、勇气和无畏随风逝去永不再来。
能在无忧无虑的年纪无忧无虑,在长大之后又保留着几分天真和无畏,很好,真的很好。
“哥?”
“什么?”沈宣平被喻瑶光一嗓子喊回了神。
“你是不是被我的英俊帅气给迷晕了?我说我给你剪剪指甲吧?”喻瑶光把玩的沈宣平的手,看着沈宣平的指甲说。
其实沈宣平的指甲也没有那么长,只是喻瑶光忽然想起来他家老喻曾经给张女士剪指甲的画面,俩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温馨又自然,如今自觉有了媳妇儿的喻瑶光也想试试。
“长长了吗?”沈宣平抽回自己的手看了看,看起来是该修剪了的样子。
“长!”喻瑶光一跃而起进了屋,“你别动,就坐那儿等着!”
这个动静,不知道得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
喻瑶光回屋拿了指甲刀出来蹲坐在沈宣平身边,抱着沈宣平的手小心翼翼的下着刀,以前没给别人做过这种事,总怕一不小心剪刀了肉,认真的样子像是在做某种严肃的实验,透着股傻气。
沈宣平觉得好笑,这种他以为得等到七老八十头昏眼花的时候才需要别人帮忙的小事儿,没想到现在就被人接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