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愉百分百是和他们一起进入游戏的玩家，更是在保安室里用道具化险为夷的那个人，又怎么可能会是BOSS。
果然是遭到精神污染了，连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都出现了。
玩家们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保安室里的遭遇一定混合了某种精神攻击，不然以他们这种老玩家的表现也不至于这么差劲，在最后时刻才反应过来。
江思然轻呼出一口气，问道：“现在要怎么办？”
所有人进入公寓楼后就发现了外界的变化。
他们必须回到四号公寓楼，但当他们一进入楼内外界的所有怪物都立刻表现出了对玩家们的关注，甚至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而沿着楼梯往上看去，楼道内安装的灯泡好像全都坏掉了，玩家们往上看去，漆黑深邃的楼道里正散发着十足的危险。
明明月亮就高悬在天上，没有云朵遮蔽的月光肆意地洒落在地面上，把小区里游荡的怪物们照得一清二楚。
四号公寓楼这栋最普通的公寓楼上自然开了无数的窗户，皎洁的月光怎么也不应该一点都照不进来，这样古怪、没有一丝光亮的黑暗一下就让人感到寒毛耸立。
不只是崔安，就连其他两个玩家望向楼道里的时候，也感受到了一阵明显的不舒服，他们的本能都在抗拒上楼。
一边是蓄势待发想要把人吞噬的未知黑暗，另一边是散发着恶意、数之不尽的怪物。
玩家们一时间纠结住了。
他们必须在天亮前回到房间。
但是所有人心里这会都有一个想法。
他们从保安室来到公寓楼的路上一切顺利，根本就没有怪物理会他们，可当他们进入四号公寓楼后，所有怪物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玩家身上。
崔安三人只感觉这样凶狠的注视不像是纯粹的攻击——要攻击这些怪物从小广场起就可以攻击他们了。
“我觉得……”
崔安最先开口说出自己的想法：“它们可能在提示我们不要上楼。”
这个想法有荒谬，但就是莫名地得到了夏无风和江思然的理解。
三个玩家都点了点头，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块。
可是越危险的地方，可以收集到的线索才越多。
更何况这个四号公寓楼几个玩家是怎么也要回去的。
好了，这下所有人都开始纠结了。
顾愉把三个玩家的纠结看在眼里，他看了眼公寓门外越发朝这边靠近的怪物们，轻咳了一声。
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力后，顾愉指了指公寓门外：“它们在包围我们。”
怪物们的移速缓慢，不知道在顾虑着什么，但依然能看出来它们的动作。
顾愉说的一点没错。
“既然纠结上不上楼，不如就在这里先待一会。”
顾愉丝毫不担心围过来的怪物们，他伸手轻推了一下飞在身前的小蝙蝠。
顾愉的动作提醒了崔安三人，他们还有一笔交易没和这只恶魔蝙蝠谈。
说不定现在的局面就和这笔交易有关！

第55章 致命电话
先前在保安室的时候，他们已经确认过恶魔蝙蝠的能力足够可靠，是可以做交易的。
崔安几人此时也反应过来，对啊，这个时候就是最佳的时机。
公寓楼外的怪物们对玩家再有杀意，但在仔细观察了一番后，这些怪物就只是在包围玩家们。
——虽然他们是所有怪物的焦点，但这些怪物并没有对玩家们动手。
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幽黑的公寓楼他们才不上去。
玩家们守在公寓楼门口内，借助门口的灯光暂时把各自身上的状态调整好了一些。
三个玩家的想法一致，他们都想要争一下在副本里达到完美通关的结局。
目前的发展虽然有些超出他们的想象，但暴露出来的巨大信息量也让玩家们隐约地触碰到了几分真相。
几个玩家的精神状态稳定了一些，他们再次抬头看向楼道深处。
未知的黑暗依然透露出令人不安的感觉，但已经没有之前那样让玩家们感到过分的难受了。
崔安看了看夏无风和江思然，最终又带着询问的意思把目光移向顾愉。
顾愉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目标。”
听到顾愉的拒绝后崔安也没意外。
崔安只以为他志不在其，不想探查副本真相的玩家多的去了。
毕竟完美通关也意味着副本的最高难度，大多数玩家都在求稳。
顾愉是个独行侠，肯定不是什么激进的人。
崔安心里这么一想，也就没多怀疑顾愉为什么不和这只蝙蝠崽做交易了。
崔安心里的这些想法很不明显，但依然被时阙看了出来。
啧，从进入这个副本开始顾愉就在做铺垫。
无论是最开始特立独行的表现还是在保安室里不经意间透露出“外冷内热”的性格，都是一步步滴水不漏的表现。
而他的目的无非就是帮助，或者说——送给时阙在这个副本里完成价值最大的一笔交易。
时阙在心里有些“同情”这几个玩家。
顾愉这个人心真脏。
就连时阙都有些自愧不如。
可尽管时阙在心里想着顾愉的坏话，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接过了顾愉送给他的这笔交易。
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三个玩家都没勉强顾愉必须跟着他们一起去探索真相，他们先是跑到角落里小声地商量了一番，接着才又派出崔安为代表走到时阙面前。
他们已经讨论好要提什么交易了。
在这几分钟的时间里，小区里的怪物始终在注视着他们，但没有一个怪物向前一步走进公寓楼。
玩家们现在的处境果然就像顾愉刚才提议的那样安全。
崔安在向时阙提出交易前，先是看了眼顾愉。
还没等他开口，顾愉就率先说道：“他在交易期间会在雇主身上留下标记。”
“交易者无论在哪个地方，交易完成后他都可以找到自己的目标索取报酬。”
所以最后玩家们无论是成功通关出了副本还是死在这个地方时阙都不会吃亏，顾愉的话让崔安的疑惑得到解答。
顾愉没有把时阙的交易规则全部说完，但寥寥两句话却给时阙一种他非常熟悉这个交易流程的感觉。
顾愉一个字都没说错。
时阙总觉得顾愉的这些话不是解释给崔安听的，更像是在向他传递一种熟悉感。
顾愉不是一个喜欢解释的人，但是偏偏时阙就有这种感觉——
这个信息是传递给他的。
时阙觉得这样很好玩。
他也没有掩饰地笑了出来，顾愉没什么反应，倒是把崔安看得愣了一下。
时阙这会心情好，难得主动开口：“你们想要得到什么？”
他绕着崔安飞了一圈，像是某种审视。
哪怕知道这只蝙蝠是一个活体道具，第二次和时阙做交易的崔安还是被时阙的打量弄得有些不适。
崔安忍不住在心里自嘲，副本里各种意想不到的危机怪物就算了，怎么在面对一个道具的时候他都会有这种感觉。
保安室里的精神攻击真是强悍，到了这会他的后遗症也还没过去。
崔安任由这只小小的蝙蝠绕着自己飞了一圈，让他审视完毕后才开口：“我们还想找你做一笔交易。”
“这笔交易和之前那笔不同。”
崔安看者已经飞到他前方同一高度的蝙蝠，声音坚定：“我们想要在这个副本结束前暂时获得一个能力。”
“如果我们三个人都想要获得一个类似危险感应的能力。这个危险包含任何危险，会根据危险大小释放出不同强弱的感应信号提醒我们，不会被这个副本里的任何能力屏蔽，并且只能提供给我们三个人使用，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崔安描述得非常仔细，明显是三个玩家一起商量出来的结果。
时阙有些意外这样的交易内容，但接着又很快淡然下来。
这几个玩家还算是他做过的这么多交易里比较聪明的顾客了。
他们目标明确想要在这个副本里达到完美通关，但他们想要的不是完美通关这个结果，而是这个结果下的奖励。
如果过于依赖别人的道具，哪怕真的达成了完美通关的结局，最后得到的奖励鬼知道系统会怎么克扣，或者哪怕自己的奖励没有被克扣，他们在之后的副本里也不知道会迎来系统怎么样的报复。
所以这个交易内容需要把握的就是一个度。
既能给三个玩家帮助，又不至于太依赖时阙以至于让他们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还要被系统盯上报复。
崔安提出的交易就把这个度把握得很好。
他们这三个玩家的硬实力和副本经验都不差，但是偏偏这个副本里有一个把他们拿捏死的致命危险——
这个副本里存在精神攻击。
很少有玩家能够抵挡住精神攻击的效果，他们也不例外。
这玩意一旦不知不觉影响到他们的感官，就很容易让这三个玩家连实力都还没使出来就陷入了极端危险的地步，无法察觉危险本来就是一件最危险的事情。
精神污染是很严重的东西，玩家们如果不能克服这个难题，根本就没办法去寻找副本的真相和核心。
甚至连正常通关都十分不易。
而他们一旦从时阙这里交换到了能够察觉到精神污染的东西，以玩家们的战斗力，足够他们来搏一把了。
这个度把握得确实十分巧妙。
时阙喜欢笨蛋贪婪的客人，也喜欢聪明的客人。
他如实向自己的顾客答疑道：“根据客人的描述，这样的能力需要啊等价交换的代价可能会不太让您接受。”
小男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一丝可爱的甜意，任谁也猜不到这样真诚地提出建议的声音会来自一个恶魔。
“如果客人介意需要等价交换的代价会过大的话，可以删减掉一下条件。”
时阙贴心地又强调了一遍：“任何交易都是公平的。”
听完时阙的一番话后，崔安心安了不少。
这个恶魔的说法和作风无疑都充满了“真心”。
恶魔不会说假话，只是不会把话说完。
崔安想到了曾经在某个副本里无意中看到过的信息。
他想了想，接着说：“那好，我们的交易取消某些条件。”
崔安眼里闪过冷冷的计算。
“那把交易的能力改成精神危机，会根据危险大小释放出不同强弱的感应信号提醒我们，不会被这个副本里的任何能力屏蔽，并且只能提供给我们三个人使用，这样的交易呢？”
时阙点了点头。
如果只是用来探查精神污染的话，这个交易需要付出的代价确实没那么大。
但是代价没那么大的交易，又怎么能确保得到想要的东西？

崔安紧盯着眼前的蝙蝠。
时阙透露出一丝愉悦：“当然没问题，客人想要做任何的交易我都十分欢迎。”
少年的声音刚刚落下，公寓楼门口就散发出了一道强烈的光芒。
金色的光芒完全掩盖住了门口灯的亮度，既让外界的怪物们看不清公寓楼里的情况，也让交易中的玩家们无法探查到外界的环境。
和保安室里进行的那一道交易不同，上次的交易越低调就衬托得这次时阙和玩家们的交易越发的炫目。
只是这样炫目的光芒都没有影响到公寓楼上方的任何楼道，漆黑的楼道一如既往，没有任何的光芒可以透过穿越到楼道中。
楼道间的黑暗完全违背了正常的物理规律。
只可惜玩家们被隔绝在交易发出的华丽光芒中，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金色的光芒出现后并没有停留太久。
数不清的光粒们很快又自从束缚成四道光线，分别在三个玩家和时阙身上穿引而过，将交易双方连接起来。
刚才在保安室做的那道交易只能算是小打小闹，时阙真正做过的每一笔正经交易在缔结契约的时候都显得尤为庄严。
只是蝙蝠形态的时阙体型实在太小，交易缔结时的印记只能印入他的左眼。
当时阙变回人型的时候，这次交易的印记依然会记录在瞳孔上——和常规情况下都记录在手腕上的印记位置截然不同。
很快当四道光芒完全隐没后，公寓楼门口恢复了之前的模样，这笔交易也算是达成了。
三个玩家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
说不上来这种变化具体是什么，但非要说的话那就是他们的脑子里好像突然多出来了一种直觉般的雷达，对副本里无处不在的精神影响终于拥了一种感知，原本闭塞的感官一下就被打开了。
三个人里崔安适应得最快，他原本就在这方面天赋异禀，对各种危险都有敏锐的直觉，现在更是如鱼得水，几下就反应了过来。
可正是因为崔安适应得快，他也是最先明白过来的玩家——
这个副本里各种精神干扰无处不在，只是或多或少的问题！
崔安四处张望，入眼的景象和之前没什么区别，但感觉已经明显不一样了，脑中不断起伏波动的不安信号始终在提醒着他现在的情况。
这样的处境简直糟糕到了极致。
正是因为最先适应了新的能力，所以崔安也是第一个发现玩家们处境的人。
这些精神干扰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
是从他们一进副本的时候就已经出现的还是他们在保安室的时候？或者其他时候……
崔安不禁捏了把汗。
有些东西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脑子里全是后怕。
怪不得他察觉不到之前的危险。
崔安让自己不要乱想，把他的思绪努力调整回来，只觉得之前的事情算是说通了。
他的直觉被这种精神污染给屏蔽了，所以差点才没有察觉到全部的危险。
崔安想到这里的时候，夏无风和江思然也都接二连三地反应了过来，他们适应自己的新能力后都陷入了和崔安一样的震惊。
谁能想到整个副本里哪哪都是精神影响呢？
好在三个玩家惊讶归惊讶，心态都还算是稳健。
他们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从现在开始就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了。
时阙自觉已经完成了交易，他煽动着翅膀，围着三个玩家转了一圈后，送出自己的祝福。
“希望一切顺利，我能够主动收到你们的报酬。”
崔安觉得这只恶魔的祝福怎么听怎么觉得奇怪，但是最终这句拗口的话语也没有让玩家们多想。
时阙转身就朝着顾愉的方向飞去，一头栽进了顾愉的怀里。
本该扑个满怀的身影直接在和顾愉接触的一瞬间就消失了，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做被回收的道具。
顾愉掩住嘴角不明显的一丝笑意，若无其事地说：“走吧。”
交易是三个玩家做的，但所有的玩家目标都是一样的。
他们要上楼。
每个副本的名字都和副本的核心脱不开干系，名字本身就是一种提示。
既然这个副本的名字叫《致命电话》，那就说明“电话”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
但从玩家们抵达保安室开始，他们的遭遇和危险都和电话没有关系。
一连串的刺激稍不注意还真的会让人差点忘了“电话”这个因素，好在这几个玩家的脑子都还在线，副本里的干扰再多也没有忘记这个关键词。
副本现在给出的信息又多又杂，但只要始终抓住这个关键词，有些东西就不难推导。
人类是一种习惯了“习惯”的生物。
公寓楼外虎视眈眈的怪物们迟迟没有动作，玩家们已经可以做到无视这么多怪物的注目思考接下来的事情了。
听了顾愉的话后，崔安再肯定地说：“楼道有危险。”
他结合之前的情报：“相比之下，公寓楼二楼和四楼应该是最危险的地方。”
玩家们要回到四楼各自的房间，四楼的住户们就成了他们最大的阻碍。
而二楼危险的原因就更简单了，崔安和夏无风曾经在二楼遇到过鬼打墙的事情，更不要说监控画面里一模一样的电梯间情。
崔安说了几个注意的地方：“楼道里的黑暗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先尝试一下有没有道具可以穿过这片黑暗，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大概率要摸黑回到四楼，那么我们最大的难题就是最好不要被分散。”
崔安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头脑清醒。
“天亮前我们必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最好不要有任何一个人被分散。”
分散就以为着出意外。
而玩家们之所以执意要回到自己的住户，除了谁也不知道如果在天亮前回不去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之外，还有从保安室到现在副本展露出来的巨量信息。
从连续不间断的监控画面再到数不清的怪物，处处都显示着这个地方在发生火灾前就不一般。
四号公寓楼不是因为当年的火灾才变得奇怪的，而是因为奇怪才会发生的那场火灾。
这个逻辑顺序的调换非常重要。
这个地方似乎是一个关押着某种怪物的存在，从监控里可以看得出来，电话是某种契机，达成这种契机后就会造成特定的后果。
如果规规矩矩地跟着副本寻找到火灾的“真相”，虽然达到了副本的通关要求，但却永远也无法触及真正的真相。
寻找到副本的真结局，才能知道这个副本完整的故事，这也是达成完美通关的必备条件。
电话和火灾都绑定着更深层的东西。
小区里突然出现的怪物们大多呆滞、看似诡异却没有攻击力，它们可能就是被镇压的对象。
但这样的麻木表现，这些怪物更像是被关押在这里的最底端的存在。
如果这个空间存在的意义是为了镇压，那么肯定还有更厉害的怪物存在。
更何况……
崔安看了眼站在数不清的黑色怪物中的肉块怪物，本来就显眼的它在膨胀变异后，块头显得更加粗狂害怕。
他们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这个特殊怪物。
监控里阿阙小心翼翼的做法看得出，这种肉块的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由肉块组成的怪物更是给玩家一种十分重要的感觉。
三个玩家的想法差不多，副本里有意无意透露出的这些信息就是在催促他们去寻找真相。
他们能从巨量的杂乱信息里想到这些已经非常厉害。
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能够串联起这些散落无章的信息的脉络。
所以崔安才反复强调他们不能分散。
分散就意味着玩家们面临的危险几率大大提升，对他们通关很是不利。
他们还等着天亮后去找404号房拜访阿阙呢。
只是崔安三人压根就没有想过，他们的想法早就被时阙带偏了。
玩家们判断着什么时候天亮，又试探怎么样才能最好地通过楼道。
崔安三人越靠近楼道就越能感受到一种压迫感。
这是和恶魔交易后才有的感知，无疑也是对楼道中危险的警告。
玩家们还在公寓楼门口商量着如何上楼，而时阙在假装撞入顾愉的怀里消失后就完成了道具的作用。
时阙被顾愉默契地传送到了四号公寓楼外。
他重新变回人型，身形单薄的少年站在无数怪物竖立的环境中，过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一双眼睛，却没有引起任何怪物的注意。
看似脆弱的少年抬头望向公寓楼第四层，他眨了眨眼，过长的刘海让少年的眼睛有些不舒服。
在他的左眼深处闪过一道金色光芒。
站在阿阙周围的怪物像是猛地反应过来，原本呆愣的态度在这个时候才发现了阿阙，立刻由缓慢的动作变得敏捷起来。
它们朝阿阙的方向扑过来，癫狂的模样和之前对待肉块怪物，甚至对待玩家们的态度判若两态。
阿阙没有害怕，甚至淡然的态度不像是一个腼腆的少年。
在围攻的怪物们第一个攻击即将触碰到阿阙之前，阿阙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眨眼间他就已经抵达了公寓楼四楼。
阿阙稳稳地站在四楼的窗户外沿上，他看着聚集在下方的怪物们勾了勾嘴角。
在玩家们面前表现得一向社恐的阿阙第一次露出自己的锋芒。
阿阙低头，无声地说：“滚。”
聚集在楼下的怪物瞬间作鸟兽散。

阿阙推开窗户口，在四楼的高度行动得如履平地，一个俯身顺利地走进了四楼。
公寓楼内两排住房相对，只有楼道的尽头两端才有两扇窗户。
阿阙从远离楼梯一侧的窗户进入了楼道，在一片漆黑的环境中没有受到任何阻碍，摸着黑悄无声息地在朝404号房走去。
就在阿阙的手即将触碰到404号房的门把手时，他忽然愣在了原地。
原本冷漠锋利的少年，一下子就褪去所有的疏离气质变得格外乖巧。
“回来了。”
江苗倚着门框，只是一句随意的话语就让阿阙像一个偷溜出去很晚才回家的熊孩子一样被拿捏得明明白白。
江苗双手抱怀，没有被阿阙伪装出来的乖巧蒙蔽双眼。
她的语气平淡，但是越是平静的态度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阿阙回头，他在黑暗中也可以轻松夜视的眼睛准确地找到了江苗的位置。
阿阙盯住江苗没有说话，终于在江苗面前才表露出了一些少年气性。
他用倔强的样子在诉说着自己的态度。
阿阙直直地看着江苗，态度没有一点的退让。
此时的江苗和之前展露出来的样子截然不同。
江苗原本姣好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裂痕，裂痕周围是一层变得焦黑的皮肤，深处是暗沉浓稠的红色。
这些裂痕从脸颊到脖子，再从衣领向下隐入，再从衣服漏出的手腕处延伸出来，江苗的
而如果观察者的眼力更好，观察得更仔细就会发现江苗浑身上下的这些裂痕不是痕迹，而是裂缝。
——是真正把身体给穿透的缝隙。
江苗表现出来的模样直接说明了她的身躯是被切割分裂的无数碎块组成的。
和她的死状十分相似。
只是这些裂缝并不规整，不能成为整齐的肉块。
江苗身上一道道的裂缝全部都带着一种灼烧的感觉，灼烧出来的焦黑始终附着在一道又一道的伤痕上，这些缝隙交错纵横，看似杂乱却带着特定的规律，普通人光是看一眼就会移开眼睛后怕不已，根本抵挡不住散发出来的精神污染。
看到阿阙不说话，江苗叹了口气，接着她像是妥协似的招了招手：“过来吧。”
“还回你那个404呢。”
听到江苗的这句话后，阿阙立刻笑了出来，腼腆的模样实在让人想象不出来这个少年能有什么攻击性。
阿阙毫不犹豫地跟着江苗一起进了401号房。
当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后，漆黑的走廊里突然涌起一种奇特的气流，在缓慢的流动中，流露出一种诡异的鲜活气息。
江苗跟在阿阙身后走进房间后，她反手关上房门，
江苗没忍住又喊了一声：“阿阙。”
“你是故意的对吗？”江苗心里一狠，压下一直以来对阿阙的心软，接着说：“今晚为什么要出去？”
现在的江苗全然没了刚才的妥协——这只是骗阿阙进屋的伪装。
“阿阙，我说过那些真相根本不重要，你不能和他再见面了。”
江苗带着急切的怒意：“你看404号房都变成什么样了？你再乱跑出去，404号房都不能住了。”
“你自己清楚，如果我不把你叫过来，你就要回404去硬抗吗？那些玩意有多狠我们你又不是不清楚。”
江苗说的太快，急促的声音甚至还带出了几声下意识的咳嗽。
从她的话里，不难理解作为NPC，阿阙半夜能走出这栋公寓楼的时间和次数都是有限制的。
阿阙离开得越久，他居住的屋子就会发生越糟糕的变化，甚至完全住不了，让他遭遇十足的危险。
可他才是NPC，副本里又会有什么针对他的危险？
除非还有立场相对的其他攻击性NPC。
时阙低敛着眼眸，以沉默的态度遮住了眼里的思绪。
阿阙，或者说是时阙，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江苗话里的意思。
想也知道副本不可能把一个完整的剧情给NPC看，时阙知道的自始至终都是有他这个NPC出现的戏份。
但这也不妨碍时阙和江苗对话。
玩家们其实分析得不错，只是被误导成了阿阙才是那个核心NPC。
实际上这个地方还真不一般，而其中的关键是江苗才对。
在看监控的时候时阙就已经猜到了。
最后那段不应该出现在监控里的室内画面是关键。
那个在一阵奇怪的光芒后就变成了一堆肉块的诡异男人。
那是自愿的献祭。
不是自杀，更不是什么谋杀。
如果玩家们是将信将疑的态度，没有绝对的把握认为那是献祭，那么时阙则不同。
那种熟悉的气息，他实在是太肯定了。
所有的献祭都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从奇怪的电话再到变得奇怪的环境，如果时阙还没有从这么多的信息里猜到这个地方是关押某种东西的监狱，那实在是对他智商的侮辱。
这个副本表面上的谜团是公寓楼的火灾，是没能逃出去的住户们变成鬼怪后各种难缠的执念。
实际上这里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镇压着不知名的怪物，所谓没能逃出去的住户都是幌子。
公寓楼的火灾和连接着所有核心的电话，在浅层世界和深层世界都是关键。
更何况时阙比玩家们更清楚江苗才是那个核心NPC。
所以很有可能江苗也是进行献祭过的人。
同样的死状本来就是一个坚定的提示。
既然监控里陌生人的死状可以用来推测江苗的死亡，那么也可以反过来推出，江苗虽然死了但她的职责就是镇压这座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