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盛亮有心邀请,无奈秋余声说简平安醉了,他就只好放他们走了。
临走前,秦盛亮意味深长地对简平安说:“平安你烧烤技术真好,烤的特别好吃,今天辛苦你了,本来只想让你坐等现成的,你看看你还忙起来了。”
简平安摇摇头:“不辛苦不辛苦。”
“我们哪有口福啊!”
后面的人起哄道:“简平安的辛苦不都是秋余声在吃嘛?”
简平安统共就没烤多少东西,还熟一串就喂一串,他的那点手艺几乎全进了秋余声的肚子,好歹看秦盛阳是小朋友,也替他考虑到一些,尝了个味道,秦盛亮都没吃过一串,但他把话说的很漂亮。
“没事!下次有机会再和秋余声一起找我们玩,咱们也得经常聚聚,不然秋余声以后发达了,谁敢去找他!是吧。”
简平安满口答应下来,点头点的像小鸡啄米。
回去的路上,简平安觉得有些热,他询问可不可以把空调温度再调低一些,他想自己可能有微微的醉意,很想立刻就睡一觉。
“睡一觉吧,明早再送你回学校。”
“我今天睡了好多个小时。”
“没关系,毯子要吗?”
“我不要。”
快睡着时,简平安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遭了。”
秋余声问:“什么遭了?”
“烧烤架上还有我埋的红薯!”
秋余声一笑,“烧烤架都收拾干净了,没有红薯了。”
简平安:“那我的红薯怎么办?”
秋余声开玩笑说:“重新回归大地吧。”
简平安呆愣愣笑出了声,偏过头准备睡一觉。
他觉得自己好像刚刚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秋余声就告诉他到家了,跟高中时下课睡觉一模一样,时间眨眨眼就过去了。
“你能背背我吗?”
简平安张开自己的手臂,这样能更好爬上秋余声的背。
他告诉秋余声:“我做了个梦,梦到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你给我买红豆冰棍,但是我一口也没吃,被狗追得拖鞋都掉了,拖鞋是蓝色的。”
他说话颠三倒四,不知道是睡迷糊了还是嘴迷糊了,可能都有吧,他自己爬上了秋余声的背,被秋余声轻轻颠着,好像坐在摇篮上。
“我好喜欢你,秋余声,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对你的,你可以跟我结婚吗?”
这些话他说的很热情,双手圈在秋余声的脖子上,亲了好几口他的耳朵,又说:“可是我要先和妈妈商量一下,我们应该和她商量一下。”
他东摸摸西掏掏,找到自己的电话,翻出通讯录“妈妈”的名字,又突然问秋余声:“你要不要穿婚纱?你穿婚纱一定很漂亮。”
秋余声都被逗笑,他抽走简平安的手机,给他放到沙发上,说:“我不知道呢,你想看我可以穿。”
简平安摆摆手:“先不着急,我们可以去婚纱店里找一套。”
他的心里有一股很热情的力量,一想到和秋余声结婚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他都激动地有点想哭了。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秋余声欺身上前,拥抱住他,将他吻了又吻。
“今晚,宝贝。”
贺云帆的生日就快到了。
简平安攒了许久的私房钱,在她生日的前几天,和秋余声一起去金店里买了个小小的金佛,穿成了项链,在贺云帆生日当天送给了她。
贺云帆早些年要存钱,没买过什么首饰,后来工作赚钱也更想为简平安存起来,何况工作的时候带首饰不方便,她就这么一直素素净净的。
收到礼物后的贺云帆眼里都泛起了泪花,感动之余不由得担心简平安存钱时漏想自己,她知道如今读大学处处要花钱,不是像高中充个饭卡就能应付一个月,便询问简平安什么时候攒的钱,自己在学校吃不吃得饱。
简平安说:“每个月攒一点,我吃的很饱,不用担心我。”
他还是不了解贺云帆做母亲的心,“我是你妈妈,我怎么会不担心呢?”
简平安看看秋余声,又看看贺云帆,沉默了一阵,说:“我可以给你戴上吗?”
“好啊。”
贺云帆拿着项链左看右看,越看越高兴,“真漂亮,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呢。”
她结婚的时候都没买过金戒指,那时候没钱,简云杰只买了一对银戒指,她就已经很满足。
往事不堪回首,贺云帆不会在这个好日子里提简云杰,她让简平安帮自己戴上以后拍了好几张照片,没选出满意的来,后来又拉着秋余声和简平安一起拍了合照,上传到自己的微信朋友圈,配文【儿子们陪我过生日】
“你们看,才两分钟就有二十八个人赞我。”
贺云帆翻出手机消息界面,这几年做蛋糕生意加了不少顾客,她的交际圈也不像以往那么单调,“好多人夸你们呢,妈妈真是有福气,有两个这么帅气又懂事的儿子。”
秋余声笑着送上自己的礼物,两条名牌羊绒围巾,道:“买的时候觉得这两个颜色都适合,选不出来,平安也说都好看,就一起买了,姨,生日快乐。”
贺云帆不认得围巾的品牌,只是摸也摸得出来是好材料,她料想秋余声出手阔绰不会送便宜的东西,直说两条太贵重。
“阿姨知道你的心意,你要送,阿姨就收一条,另外一条去退了吧,啊。”
“姨,您怎么收了平安的呢?”
秋余声垂下眼帘,面上带了些委屈,“我们的心意都是一样的,除非您没把我当家人,买都买了,肯定没法退,这两条都漂亮,特别能提气质,我给您试试。”
他看着贺云帆,递去钱询问的眼神。
“欸,那好,都收下都收下,不过我先说好,明年不要送贵重礼物啦,你们现在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把钱花在自己身上吃好喝好照顾好自己,比你们送金山银山还让我开心。”
贺云帆拉过简平安和秋余声的手,把它们重叠在一起,道:“妈妈的愿望永远都是希望你们健健康康,开心快乐。”
简平安抬头望了一眼秋余声,见他正有礼地笑着。
“您也是一样的,咱们都要平安顺遂。”
贺云帆语气里都是笑意,说道:“都是,都是,妈妈还希望你们的感情不要变,有做家人的缘分不容易,要一直和和气气地生活,我们是彼此最亲近的人,因此遇到什么磕绊不要轻易放弃,要紧紧抓住彼此的手。”
秋余声温和道:“这是当然的,我会牢牢记住的。”
简平安也用劲点头。
贺云帆说:“好了咱们先吃饭吧,吃完晚饭再切蛋糕,做了这么久的蛋糕,还是第一次这么用心给自己做,感觉还不错呢,以后就照这么做好了,人家都说过生日不要敷衍,来年就好有更足的精气神。”
简平安深表赞同,说:“因为这是一年当中许愿很灵的日子。”
只有在这个日子里简平安会放肆许愿,他会在生日那天想像他的所有渴望都能实现,事实上真的有在一步步实现。
他想要妈妈回到身边,想要早起不再迟到,想安安稳稳读完高中,想要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
回过头去再想这些,简平安发现自己许的也不是什么凭空想象的,上天入地的愿望,秋余声说信佛的人认为无明和欲望是世人烦恼的根本原因,但人想要得到的爱往往只是足够他生存的基本的爱,只要不会贪心更多,根本就是无可厚非的祈愿。
凌晨下了一场大雨,秋余声被雨声吵醒,起来把窗户全都关上,杂乱的声音才从耳边断开。
他不是个多眠的人,以往睡觉往往多梦,这几年有简平安陪伴在身边时他能睡得好一些,他越来越觉得倒是简平安成了他依附的根,他对简平安的依恋越来越重,随常在简平安身上发现新的长处。秋余声也不止一次怀疑自己对简平安是否存在分离焦虑,没有在一起的日子里他经常感到难以忍受,就像犯了什么病一样,皮肤里的血都会痒,抓也不是挠也不是。
可今晚他们没有睡在一起,简平安总在担心,秋余声于是告诉他,“担心是没有用的,交给我,我会处理好,放心。”他在睡前吻住简平安时还在向他承诺:“把心放好放安稳,好好睡觉。”
简平安在他的哄睡声中陷入睡眠,哄人的往往没有那么好睡,秋余声关窗以后仍难以入眠,他想了一些一直在思考的事情,到最后止于“时机”二字。半晌后他起床喝水,竟然看见贺云帆坐在客厅,她也没有睡着,贺云帆带着她新配的眼镜,在看一本手抄的笔记。
贺云帆回头一望,问道:“秋秋?怎么啦,睡不着吗?”
秋余声:“我起来喝水,阿姨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一些杂七杂八的笔记,都是这几年学人家的学来的东西,经营模式和烘焙步骤什么的,记得有点乱,看不大清了,”她笑着说:“年纪大了眼睛不行,不戴眼镜都看不清了。”
秋余声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道:“白天看可能更好一点。”
贺云帆道:“老年人觉少嘛哈哈,反正睡不着,起来看一看,正好,秋秋你脑袋活一些,帮姨建议一下,之前我不是看中商业街的铺面吗?后来价格没谈下来,但是老板后来资金周转过来就没有急着转手,现在还留在手里,我们小区楼下后街现在也有一家店要转手,我去看过了,店铺面积大一点,租金没商业街高,人流量么自然也不如商业街,我主要是想卖卖小蛋糕和面包什么的,你说我是把店面租在商业街还是盘下小区后面老街的店面呢?商业街人流量大,后街的店铺是直接转让,我是这么想的,以后不做蛋糕生意也可以做做其他……”
秋余声沉思一会儿,他听的无比认真,又真诚给出自己建议,说,“不如都接手买下来吧,做商业街的生意,后街的店铺暂时用不到的话就留着,以后想到用处再做其他,反正很近,阿姨,钱的事您不用操心。”
贺云帆只当他开玩笑,不过也被哄得心花怒放,拍了拍他,道:“好孩子,姨不是这个意思,你的钱也不是白捡来的,要留着以后自有用处,这个世道用钱的地方太多了,娶妻生子生活,样样都需要花钱,你能说出这番话证明你真是把我当一家人,我都明白,可是我不是没钱呀!姨存了钱,就是为了开店和供平安读书,你要明白我们已经受了你很多帮助,咱们有手有脚的,不能像吸血虫一样全部都依赖你。”
秋余声坦率道:“就当我送给您的生日礼物,好吗?您只要好好做想做的事,平安我会照顾好他。”
到这里贺云帆还笑着,她的手在笔记本上摩挲,听秋余声说出这么有诚意的话,她怎么可能不开心。
渐渐的,贺云帆就笑不出来了,因为秋余声又继续说:“我不会娶妻生子,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阿姨,我想我应该向您坦白一件事,我喜欢平安,非常喜欢平安,我想征求你的同意,以后让我可以,很正式地在你面前,照顾平安。这些话我已经珍藏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说,可能现在也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我想过了,无论什么时候,这些话都是要说的。”
他字字恳切,请求贺云帆:“应该是从小时候见过平安开始,我就很喜欢他,”
贺云帆脸色煞白,僵在原地,她的手指动作都因为惊讶而停在一个怪异的角度,她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不像声音的声音,质问秋余声,“你说的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秋余声说:“贺姨,我记得以前您跟我谈到平安未来的打算,每每谈到平安的性格你的眼眶都会打湿,我知道你一直都很放心不下,怕平安以后遇人不淑,更怕自己没有能力照顾平安一辈子,兴许那个时候我就该向你坦白,我很爱平安,我希望能够从您那里接过这份珍重的爱,我可以照顾平安一生,我向您保证。
贺云帆用很轻的声音打断了他,“小秋,可以不要这么说吗?”
她心头一窒,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把你也当成我的孩子……我想……你们最好不要这么做,你们这么做……你们这么做……”
贺云帆想说会有一些严重的后果,可她的心受惊吓到让她说不出具体有哪些后果,但不管怎么样,两个男生相爱,还都是自己的孩子,她一时之间真的接受不了。
贺云帆回过神来手都在抖动,她强迫自己不要在秋余声面前失态,她还没有气到不认人的地步,或者说她根本没有生气,她只是诧异得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这么小概率的事情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静心想过之后,她发现其实自己早就有所察觉,她心里一直隐隐有过这种荒诞念头,但她只要想到就会即刻否定自己,她不愿意自己亲爱的儿子“误入歧途”,这个社会对待非正常的人太过苛刻,简平安仅仅是反应迟钝,不善交友,就会在学校被大家孤立,他过的是没有同伴的童年,连亲生的父亲也会时不时嫌弃他,要是在大学,或者以后进入社会,在工作中被人发现这件事,他会不会再次经历以前的排挤,到时候如果秋余声还能陪在他身边,他还有一些安慰,要是没有呢?
说到底她不安的是什么,是秋余声的情感吗?还是两个男生的爱情根本没有可以保障的途径?
秋余声分明有大好的前途,他可以出国,可以从商,秋家给他的未来道路铺了上好的红地毯,还在旁边镶了钻,他有那么多好的选择,怎么偏偏要选这一条。
他们怎么办。
“你们现在还小……小秋,你们都还没有长大,等你们以后进入社会才会发现要融入社会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们不要早早地就去选择一条很难的路,人生有人生必经的路程,你们好好的走下去,各自做各自的奋斗,各自奔各自的前程,共同努力,这样不好吗?”
“这样很好,阿姨,这样非常好,”秋余声凝视着贺云帆的脸:“你说的这些我都有想过,可是那么想要融入社会,对我们来说好像不是必做的选择题,姨,你说的人生必经的路程,如果指的就是婚姻,我可以给予赞同,但是幸福的家庭家家相似,有人选择婚姻,有人不选择婚姻,两者都会有遇到幸福的人和遇到不幸的人,我的真心没办法给出来让您看到,只是我也想为自己争取一下,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平安和其他人结婚。”
他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专著,他用的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谨慎,秋余声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让贺云帆更为震惊的话。
“我会死的,贺姨。”
贺云帆的眼泪迅速落下来,她抽了张纸擦干眼泪,哽咽道:“你不要这么说,不要拿性命来开玩笑,如果你的感情当真这么脆弱,我怎么敢……”
她顿了顿,吞了口气,又长长地吐出来,又重新把话说了一遍,“如果你这么轻易能放弃生命,我还能放心吗?”
“这绝对不是轻易放弃生命,”秋余声解释:“我不会轻易放弃我的生命,但是我心里珍重平安,把他看做比生命更重要,要放下他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我很小的时候羡慕简平安有您这么好的妈妈,秋悦悦从来没有尽到一个母亲的责任,我却不能责怪他,因为我是儿子,奶奶说没有儿子会责怪生养自己的母亲,我就憋着这股气,憋着气对所有人微笑,憋到想吐。您也知道,我一直被期待做很多事情,这大约是所有所谓的“兴旺之家”彼此相传的规定,我要做很多不愿意做的事,有说不的权利,却没有说不的时机,这些您都是知道的。”
秋余声皱着眉头,继续道:“就像现在,您下意识认为我应该去选别的方向,兴许怨我为什么偏偏在很多人里面选到平安,不能让他像所有平凡人一样过普通平凡的一生,这是我犯下的错误,我先喜欢上平安,但我不后悔。和平安在一起的日子是我最放松最快乐的日子,我喜欢和平安在一起。”
“我要怎么接受呢……小秋,阿姨活了这么大年纪,第一次听到……”
贺云帆竭力想阻止自己的眼泪留下来,事关他两个孩子的幸福, 她不能不在清醒的状态下去对事情做出判断,可她竟想不出更好的,甚至这种的办法,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中仿佛已经想出答案,她只是痛苦于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她们晚上还好好的在一起吃蛋糕,她坐在沙发中间,想象以后两个孩子都成了家,像亲生兄弟一样互相敬重,再过几年都有了自己的小孩,家里肯定会很热闹,她年纪大了做不成许多事,就可以在家带孙子,一家人其乐融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
她现在开始回想,当初自己明明把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秋余声对简平安过分的宠惯,平安排除旁人只要秋余声进入他的世界的优待,她分明都是看见过的,为什么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一瞬间觉得天都塌掉了,又在听秋余声说的那些情真意切的话之后,天又慢慢地重撑了起来,她明白这世上再难找到另一个像他一样对简平安好的人,做母亲的忧思是无处不在的,她更痛心的是他们如果真的相爱,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自己,偏偏要选在今天。
她勉强振作起精神,但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看起痛苦万分,她没精力在再这个晚上弄清她想弄清的问题,她和秋余声都需要充足的休息。
婚姻不一定全都带来幸福,贺云帆现在才重新意识到这一点,她自己走过的老路,难道会因为成见,再逼简平安走一次吗?
相爱不是容易的事情,一个人面对也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贺云帆克制着自己想要询问更多的冲动,她合上笔记,轻轻活动了一下僵直到发痛的手指,叹了口气,对秋余声说:“不要再说了,小秋,去睡觉吧,明天再说。”
“姨。”
秋余声握了握手中的杯子,“不管怎么样,是我先喜欢平安的,他一开始并不知道。”
贺云帆心下了然:“我是你们的妈妈,我心里想的是你们能够幸福,不是谁先谁后的问题,结果已经促成,我需要时间安静地平复一下,你可以理解吗我吗?小秋。”
“上个月,”她皱眉回想到,“我打电话想叫平安回来吃饭,平安没有接,是你接了电话,你们每周都会住在一起吗?”
秋余声点头说是。
贺云帆喉头一哽,她难过的心更加明显,“你们应该早点告诉我……”
“对不起,”秋余声埋首,“我本意不想惹您难过。”
“可是瞒着我,除非瞒到我死去,不然我总有知道的一天,到时候我只会像被人用刀割了肉。”
“对不起。”
秋余声只能重复道歉。
他回到房间关灯躺下,睁眼到天明。
简平安醒了就看见秋余声坐在他床边。
他的脸色不好看,眼圈乌青乌青的,不知道是光线原因还是什么,他看起来十分疲惫。
“你要和我一起睡吗?”
简平安看了看时钟,“已经六点半了,你要睡吗?上来吧。”
他挪了个位置给秋余声,抹了抹被单让它变得更整齐,邀请他上来。
秋余声却没有动,他拍拍简平安的胸口,微微笑道:“平安,想不想吃鸡汤米线?”
“想吃,不过现在去吃吗?”
简平安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可昏暗的室内光线里温柔又疲态显露的秋余声在六点半问自己吃不吃鸡汤米线,让简平安顿时生出“原来我在做梦”的感觉。
他掐了自己的手心,有痛的感觉,再把秋余声的手握紧了,感到他手心传来的温暖,悟过来不是做梦。
“你怎么了啊,你是不是梦游了?”
简平安担心得坐起来仔细观察秋余声的脸,他原来不是看起来脸色不好,他是真的脸色不好,眼底乌青,眼睛里面还有血丝,整个人灰蒙蒙的。
“你快来睡一会儿吧,我很担心你,”简平安焦急道。
“不要担心。”
秋余声抚摸着他的头顶,“我只是没睡好而已,干脆起来看看你,正好你醒了,我们要不要出去吃早饭,然后再给阿姨带一份回来。”
“好呀。”简平安笑着说。
“我们不要走远了,就在楼下吃吧。”
简平安即刻拿过衣服来穿上,他起床拉开窗帘,扑面而来清新凉爽的空气,他想,今天能有个好天气。
“昨晚下雨了吗?”
简平安看见窗外的树叶上残留着水珠,叶片也比前一天的更加干净明亮,怪不得空气这么好闻,雨后的植物全部焕然一新,味道是最新鲜的。
秋余声说:“嗯,下过雨了。”
小番外【平行时空的竹马情】
应该是从小学开始,秋余声就开始喜欢简平安。
南口巷这块地方,从巷头到巷尾,统共三十二家平瓦房,一家早餐铺子,一间开在人客厅里的副食店。
那时候,早餐包子五毛钱两个,瓜子论把不论斤,五毛钱抓一大半,磕着去上学,就是有钱人的做派。
家门口到学校要经过一段泥巴路,那段路老坏,秋余声记忆里它修过三次,每次有人用碎石头平平整整铺好后,等过一阵又会坏。只下一夜雨,那里就会变成泥巴塘,一脚踩下去,水能漫过小腿肚。
秋余声和简平安就是在这条巷子里长大的。
简家同秋家要算起来,怕是有好几辈人的交情在。
秋余声出生不到三个小时,简平安就在隔壁产房呱呱坠地。
甚至秋余声为数不多的对母亲的记忆里,简平安的存在感也相当之强。
——他从小就被母亲教育自己是哥哥,要让着简平安,更要好好保护他。
兄弟两人当和睦,秋余声很清楚,好像爱护这个“弟弟”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
简母贺云帆回忆起秋余声第一次连爬带滚挨近了简平安时,看着正在咬奶嘴的弟弟,留了一围兜的口水。
这件事后来成了南口巷人人都道的笑谈,说秋余声欢喜这个弟弟得很,从小见人家就流口水。
秋余声那阵子很抬不起头,他怕一抬头,别人笑他,别人一笑,他就脸红,这样大家就知道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弟弟,喜欢得天天都想亲一口。
但表面上,还是要推推开的。
小男生谁不爱面子?
等过了几年,又过了几年,秋余声心里那棵从出生起就埋下的种子发了芽,他对简平安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到兄弟范围。
南口巷头的那两米烂路上,秋余声不知背过简平安多少回。
他只要狡猾地喊几声小秋哥哥,再缩缩脚缩缩手,秋余声就会自觉蹲到地上,叫他:“上来吧。”
这是简平安的特权,秋余声只背他一个人。
不因为秋余声是哥哥,而因为他喜欢简平安。
背简平安的时候,总感觉像在背自己的小新娘。
每次每次都是这样。
竹马感情从未动摇过,甚至在小少年青春期缓慢到来时,面对四面八方的表白,两个小朋友依旧坚持雷打不动的习惯:一起上下学,一起吃午饭,一起写作业。
有时也一起洗澡,一起睡觉。
但他们的床上总会多出一条狗,那是秋余声的狗,长得很大,像金毛又不像,大概是只串串。
秋余声的狗叫捡捡,它是简平安在放学路上捡到的,简平安的妈妈不让他养,五岁的小孩把狗就那么放进竹箩筐里,跨出家门口到院里摘了树上三四个桃子,端上锅里刚蒸好、预备全家人口晚饭的糯米饭,闹起了离家出走。
家属“日出而作”,起初根本没有发现小小人和小小狗就那么消失不见,直到晚饭时分贺云帆下班回家,打开门发现家里冷冷清清,没有小人扑过来抱住她的腿叫妈妈,客厅里显眼位置摆放的大卡通贴纸少了两张,贺云帆一撇嘴,掏出手机打电话到秋余声家。
秋家奶奶陈书涓接了电话,和声和气说道:“弟弟在家里已经睡着啦,晚饭后还喝了一瓶汽水,没看出他不开心呀?没看出他不开心,明天照常送他上学,别担心别担心。”
贺云帆笑道:“我哪会担心这个!只怕他跟哥哥在一起要打扰哥哥睡觉,晚上不好叫他们睡一起,平安现在睡觉可不老实。”
陈书涓和蔼可亲,简平安认她同自己亲姥姥一样,他在秋家从不认床。
“没听秋秋说过呢,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他们俩爱玩到一起就随他们怎么睡,哈哈哈……”
陈书涓也不知道简平安是因为被捡捡在箩筐里尿尿打湿了裤子,一人一狗一箩筐才出现在家门口。
她织毛衣时秋余声就已经带简平安上了楼,俩小孩一前一后藏着什么东西,小的那个还鼻头红红地和他打招呼,陈书涓笑着回应,问简平安要不要吃酥饼,买了甜味的酥饼和咸味的,要吃哪一个。
简平安鼻子抽了下气,说要吃咸的。
秋余声蹬着拖鞋跑了几趟,来回手里都端着东西,神情认真如办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他得伺候弟弟呀!他那冰雪可爱宝贝的弟弟要吃什么不能得到呢?他跑掉拖鞋也是要为弟弟拿到的。
那时候,简平安的嘴还很甜,见面就是左一个小秋哥哥,右一个小秋哥哥。
狗是一两月大的狗,人是五岁的小卷毛,背篼里的糯米饭撒出来弄的到处都是,小狗拉完尿气味儿还没散,饭不能吃了,捡捡舔了几口都嫌弃地一屁股坐在下面,简平安宝贝似的抱着那几颗桃子,要进献给秋余声,说桃子没事,桃子干净,他装在裤子包里的,桃子一点也没有弄上小狗尿。
秋余声原先是不喜欢那条狗的,听不懂人话,还老想要人抱它,简平安一有空就抱着不撒手,还给它洗澡,一起睡觉。
叫什么捡捡,依秋余声看来,不如叫黏黏好了,黏死个人,一点也不喜欢。
可是没办法,简平安家里不让养,他又要闹离家出走,秋余声放学回家被堵路上多次,弟弟每次都买一条小冰棍贿赂他,叫他收养捡捡,这算准了他家里没人管他,便要把这苦差交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