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喜欢下雨天气,有过几次因为下暴雨起不来所以没去学校的经历。学校的电话打到简云杰手机上,他会挨几顿打,但是没关系,简平安相信睡眠能治病。
“改变”对简平安来说是难事,但从喜欢下雨天气到不喜欢下雨天气,他的接受程度远比自己想象地要高。
譬如现在,他想到如果明天下雨,潮湿的风会吹到身上,学校里的地面积水严重,踩踏以后的脏水溅到身上会难洗非常,去食堂的路上楼梯滑溜溜的,他都不想去食堂吃饭了。
那和秋余声的午饭时间就没有了。
如果他不去食堂吃饭的话,谁又会和秋余声一起去呢?
秦盛亮?
还是坐在秦盛亮后边的程薇?
聪明漂亮的程薇……
简平安一想到这些就很沮丧,他不喜欢自己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可是他现在变化了,他老是憋不住要去想一些很复杂的东西。
“写完了没有,给我看看还有哪道题。”
简平安精神不佳地重新给他看练习册,还剩两道题,秋余声正打算讲,简平安突然拍了下被子,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说:“等我下,我有一句话想问。”
“嗯。”
秋余声主动凑近聆听,简平安说:“你是不是,和,程薇……”
和程薇怎么样?
简平安在关键的地方卡了壳,他舔了下嘴唇,苦恼地锤了一把自己的脑袋,说:“唉!算了。”
几秒后,秋余声开口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对程薇这么不友善?”
简平安想说不是,又想说是,纠结了很久,决定干脆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秋余声。
只见他做了个扫兴的表情,拉过简平安的手捏着他的指头说,“程薇挺喜欢你的,向我打听你的事情,我不喜欢,我不喜欢她和你接触。”
简平安定定地看着他,先是惊疑,再到完全的疑惑。
“可是,我没有和她接触。”
“对啊。”
秋余声牵起他的手放到脸上贴着,郁闷不快地说:“没有接触我就很不开心了,要是以后有人追你,我怎么办?我会气死的。”
简平安不知道这种问题怎么回答才好,搜肠刮肚地找话说:“你可能看错我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一紧张就结巴,“你别死啊,你要改正自己的想法,我没有那么多人喜欢的。”
他刚说完,秋余声就接下他的话,说:“我也一样没那么多人喜欢。”
简平安说:“你别吹牛。”
秋余声亲了下他的手,微笑着说,“不吹牛,等你和我谈恋爱。”
简平安脑袋一热就抽回了手,掩耳盗铃地用练习册盖住自己的发热的脑袋,说不出话了。
星期天,简平安打算去剪头发。
他的头发接近两个月没理,本来就够蓬松了,现在变得更加夸张,拢一拢能扎起好几个小辫,秋余声经常站在他身后用手指缠住他的头发玩。
天气凉快了他就不想剪头发。秋冬季节大多数绿植都会走向枯萎,学校花坛里的一些树一到冬天叶子就落了,光秃秃的枝丫让简平安看了以后格外珍惜自己的头发,他早前是不想剪的,无奈秋余声笑他扎起头发像脑袋顶蘑菇,周老师前几天也有意无意地说起班里有些人的头发不符合学生标准,要求大家多注意整理自己的仪容仪表问题。
加上头发多,洗起来有些麻烦,简平安不喜欢在浴室里太久,总觉得温度一高,在里面就呼吸困难,而洗头发是很费时间的一件事。
秋余声最近每帮他吹一次头就会调侃一句“我们平安要留长头发扎小辫了”,简平安歪着头听,本想反驳什么,等暖暖的风吹过头顶时他又开始犹豫,如果头发短了,洗完澡就不需要吹那么久,他会暂时失去秋余声的这项服务。
不过怎么说呢,最终还是要剪的。
照镜子的时候简平安仔细端详自己的脸,比划了一下如果头发长到肩膀那么长会是什么样子。
他想到夏天能爬满整个院墙的爬山虎,很茂密,但是杂乱不堪,过路的鸟见了估计都想在他的头发里下个蛋,那可不行。
正巧贺云帆这周末休一天假,他们很久没有一起出去逛过街,所以决定周末那天出去逛逛,带简平安剪头发,顺便买两套新的床品。
三人昨晚聊天时说到秋余声放弃申请保送名额的事情,除了秋余声本人,都觉得十分可惜。
贺云帆平时基本不过问他们学习上面的事情,毕竟说得多她也不懂,自然也就不去多问。她经历过父母插手自己人生的痛苦,当初结实简云杰也是父母朋友介绍,现在年纪上去,她总结出一个道理,就是说教作用不大,自己人生的路还是要自己去走,她的作用就是尽量给儿子创造一个将来想停下的时候,能停下来休息的场所。
简平安全程都听的很投入,在秋余声说到自己理想大学的时候他还默念了两遍,偷偷用桌上的签字笔记在手心里。
秋余声说的是一所离江城不远的城市里的大学,那所学校贺云帆都知道,农业专业很有名,但不能算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学校,贺云帆私心觉得他既然都已经决定不出国,完全可以争取一下,选择更好的学校。秋余声却说他上次参加的全国竞赛成绩并不理想,而且他的全校排名变动大,不能总是保证在前三,高中期间他参加过的竞赛虽然不少,但一直都是随心参与,很多次重要的比赛他都没报名,他们班里的人都是好苗子,比他出色的大有人在。
贺云帆意外的同时又叹息道:“那不是太可惜了?你们学校的事我虽然我不懂,但我想着你这么优秀,以前在家里说笑,老人家提过的几所大学,说以你的条件那都是随便选的嘛。”
她说的老人家指的是秋余声的奶奶,秋余声笑笑说,“没有啊,不可惜,而且大家都太高看我了,哪有这么优秀的,我们学校成绩比我好的太多了,我觉得只要尽力就好了。”
秋悦悦生下他本就不是为了要当一名好妈妈,她年轻漂亮,做不来的事就花钱请人去做,她和孙沛霖都没指望秋余声能做成什么样子,孙沛霖也不觉得自己人生中只会有他一个孩子,这个孩子还是外姓。
整个孙家对秋余声的关注,是好奇一个私生子会长成什么样子,只有奶奶在世的时候对他有过强烈的期待,想看到他优秀上进,不要理众人的目光。秋余声自认为一直做的不错,可在学校不论是应付考试还是交朋友,他都找不到做这些事的意义,他甚至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执着于为所有事都安排一个“意义”,他就是无趣,感到一切都很无聊,哪怕在刚刚接触简平安时,他也没能及时收获从这件事中反馈来的愉悦感受。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和简平安其实像同一类人,他在简平安身上能找到另一个自己的影子,他想象过自己能做到和简平安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做任何思考随意地发呆,可这是行不通的,他发现自己更愿意成为能够保护这样的简平安的人。
秋余声想了会儿,又说:“那个学校离家近,到时候回家方便,专业也是我感兴趣的领域,我各方面对比了一下觉得挺好的。而且滨城的冬天没有我们这边冷,冬天不会下雪。”
他说出自己的想法,贺云帆肯定不能再干涉什么,也无权干涉,她对秋余声点点头,表示自己的支持,因为对她而言有个最现实事实摆在眼前,就是以秋余声的能力和家庭来说,他有充分的理由做自己的决定,哪怕错了也不要紧。
而傻傻的简平安没能立即想到别的什么,他盯着秋余声看了几秒,有些心不在焉地说:“我就说你冬天也怕冷。”
“也”字让秋余声又抓住打趣简平安的机会,“是啊,明年冬天我也和平安一样留个长发,可以过个暖冬了,买围巾的钱都可以省一省。”
需要承认的是,简平安在那一瞬间想过干脆拿剪刀自己把头发剪掉,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最不喜欢冲动做决定,想想便算了。
星期天一大早贺云帆就起了床,整理了一下家务,把换下来的床单被罩洗了。
简平安还在睡梦中,以为梦到打仗的情景,恍惚睁眼,看见是自己的妈在掀自己被子,冻得他蜷缩成虾米,赶紧去找秋余声来抱抱取暖,可惜摸了半天没能摸到身边的人,没等他思考这么早秋余声去了哪里,贺云帆已经抱着拆完的被罩出了房间。
等简平安睡醒起床已经是上午十点。秋余声已经跑完步回来了,回来时还带了早饭,给简平安留的红糖饼和南瓜粥已经冷了,他起床后自己用微波炉热了一下,吃到一半想起来做梦还梦见秋余声不见了,放下勺子便去找。
秋余声在阳台上听英语听力,今天出了太阳,阳台三分之一的位置已经能晒到太阳,他就在坐在光的底下。
“早啊平安,梳头发没有?”
听出他语气调侃,简平安于是没有理他,关上阳台的门又回到客厅把粥给喝完了。
肚子被粥撑得很饱,简平安喝不下牛奶了,他把牛奶端出去给秋余声喝,又喂他吃了刚才掰开剩下的半块红糖饼。
简平安搬了个小凳坐在他身边,伸长了脖子去看他手里拿的听力材料,简平安安静而快速地认了一番,只能翻译上面很少一部分单词。
秋余声戴着耳机,曲腿坐着,背靠在墙上。耳机里的机械声音不大,也屏蔽不了周围的噪音,简平安动作时发出的微弱声响都能被听见。
无所察觉的简平安还以为他在全神贯注地听听力,盯着他的眼睛用嘴型问:还有多少听完?
秋余声忽然抬起头,摘下耳机,问:“你说什么?”
简平安一愣:“我没说话呀。”
秋余声说:“我听到了。”
“你听到了?”
简平安还是很震惊,他难道有什么气音神功吗?
“我没说话啊。”
秋余声直直看着他,说:“你问我,还有多久可以听完,对吗?”
简平安点点头,感到有些奇怪,“你怎么听到的?”
“就那么听到的。”
简平安挠了下脸,嘟囔着秋余声是顺风耳,秋余声把资料放在腿上,像很专心地看着简平安,然后偏过头,弯可弯腰,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下。
“额……”
简平安一片茫然,他的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指头不安地扭动,想对秋余声说些什么,又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只把脖子缩进自己厚厚的围巾里。
秋余声笑着说:“我早就没放听力了,你一来我就关掉了。”
“哦哦,我不知道。”
简平安敷衍地答应着,他踩了几下地面,手又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四肢变的不怎么协调。
“平安,”
秋余声拍拍他的肩膀,问:“你在紧张吗?”
简平安说:“对的。”
他的心肝都要纠在一起了,胃里也苦苦的,他紧张地都有点想吐了。
“我有点想吐,”简平安又不安地搓了搓手,说,“我感觉胃不舒服。”
“那买点药吃。”
秋余声坐了回去,扫了几眼腿上的材料,明显没怎么看进去,没过多久就把他们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站起来拍拍衣摆,朝简平安伸出手拉他起来,说:“没想到会让你这么紧张,对不起,下次不亲你了。”
简平安连忙摇头,也站起来,说:“不啊,我挺喜欢的。”
他皱着眉头解释道:“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你不紧张吗?”
秋余声平静说:“我不紧张。”
“那好吧。”
简平安摸了下自己的脸,明白自己和秋余声总归是有区别的,而且亲的又是脸,不是嘴巴,确实没什么好紧张的。
他知道别人互相喜欢都是要亲的,但还没来得及想象有一天秋余声也亲他会怎么样,现在好了,秋余声开了头,他可以开始想象了。
“我只是有一点没准备好,”简平安说,“现在已经不紧张了。”
秋余声伸手握着他的腰,问:“胃也不疼了?”
简平安说:“好像不疼了。”
秋余声妥协道:“好吧,还有下次的话,先跟你商量一下,怎么样?”
有商有量的才好啊,简平安点点头说:“好的。”
进卧室换完了衣服,简平安问贺云帆什么时候出门,恰巧洗衣机停了,贺云帆让他把里边的床单拿出来晾好,秋余声还在阳台,听见贺云帆说完后主动把洗好的东西都挂上去晾了。
简平安找不到事情做,躺在沙发上默背自己能想起来的公式,等贺云帆收拾完房间再一起出门。
“哎呀,教练给我发消息,让我下午去练车。”
“什么?”
贺云帆手腕上还挂着刚找出来的外套,她一边回消息一边用另一只手展开外套对简平安说:“平安来帮妈妈套一下。”
简平安上前去协助她穿好衣服,贺云帆的消息也回复完毕。她上个月去驾校报名学车了,但是还没考科目一,教练最近让她有时间就去跟着大家一起练练车,等科目一的考试时间安排出来再去考试。
她有些担心地说:“可是今天要买的东西有点多,不知道你们俩能不能记住。”
简平安提议道:“我可以写下来。”
贺云帆说:“哦对,直接发信息给你就行了,等着啊,妈妈想一下要买什么东西。”
她在手机上列出几样东西来,还没发给简平安,又忽然说:“这样,妈妈先陪你去剪头发,咱们在外边逛会儿,等下时间快到了我再去驾校。”
简平安答应说好。
他们小区外面就有一家理发店,简平安之前在那里剪过头发,那家店的老板在给简平安剪头发的时候说简平安的脸看起来很小,头发却很多,适合剪一个很时兴的年轻人发型。舞弄半天,结果剪出一个厚刘海,还吹嘘说现在韩剧里的男主角都这么剪,能从外观上把人活生生拔高一个度。
拔高到几个度秋余声不清楚,但他看见镜子里的简平安凭借那个厚厚的刘海,一下突破十七岁的单纯到达二十七岁的成熟既视感时,他头一次在人前黑了脸,叫理发师把简平安的头发还原回去。
还原当然是不可能立即还原的,剪掉的头发长起来要花时间,没办法一次就修回原来的样子,只能先把刘海解决掉,后面又去别的店里修了几次,简平安才重新恢复到清清爽爽的发型。
贺云帆当时只是有些稀奇自己儿子剪了很短的头发,但毕竟家里的崽就算剃光头也是十分可爱,她并没有觉得这是件大事,所以当走出小区以后,理发店门口喝着奶茶的老板热情地问她要去哪里时,她想都没想就带着简平安再一次走了进去。
老板人很热情,贺云帆上下班都会经过这里,不知哪天开始他们就互相打起了招呼,贺云帆觉得只是将男生头发理短一点,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所以没作他想。
秋余声还没拦下来,话才刚到喉咙,她已经牵着简平安的手进去了。
老板把简平安认了出来,笑着对他说:“小帅哥,又来啦?今天想剪什么发型?”
贺云帆说:“不剪什么发型,给他剪短一点就行,太长了挡眼睛了。”
“不剪发型吗?现在帅哥都很流行剪的,你等等我给你看几张照片,剪过的都说很好的。”
“不用了。”
秋余声回答干脆,拦住他要给简平安看的手机,说:“叔叔,我们学校规定比较严,还是不要剪什么发型了,站着原来的头发剪短一点就行。”
简平安也附和道:“对,是的,流行过头了。”
他还记得当时秋余声很生气,他劝了很久才让他气消,好像剪的不是他的头发而是秋余声的头发。
“啊,是这样啊,”他带着点遗憾,按着简平安的脑袋在镜子里左看右看,说:“你的脸型很适合那个的,剪了的看起来都能年轻好几岁,跟个高中生差不多。”
简平安说:“我就是高中生。”
老板哈哈大笑,对贺云帆说:“你儿子挺幽默的。”
剪头发前后用了半个多小时,贺云帆偶尔和老板聊聊天,他们聊的投机,简平安全程都在看自己剪下来的头发,他想如果头发也是生命体,把那些掉在地上的头发全部接起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好了,这个长度刚好合适。”
剪完了,老板收起工具,让简平安自己检查一下,还有没有需要修剪的地方。
简平安盯着镜子里秋余声说:“没有,你觉得呢?”
秋余声“嗯”了一声,说:“行。”
简平安都莫名松了口气。
付完钱以后离开理发店,他们一起走到公交站台处,简平安坐在板凳上,看见马路对面骑过一辆电动车,他拉了拉秋余声的袖子,说:“对了,那你的电动车呢?”
“嗯?”
贺云帆在包里翻找零钱,听到简平安这么问,有些摸不着头脑,问:“什么电动车?”
“秋余声的电动车,”简平安说,“他买电动车了。”
“秋秋买了电动车?”
秋余声说:“啊,别人送的。”
“别人送你电动车?”
贺云帆听得云里雾里的,以前在他们家当保姆的时候她见识过,秋余声在家出入都是豪车相送,什么时候也开起电动车了。
“嗯,我送给平安了,不过现在可能骑不了。”
“为什么呢?”
简平安又问:“我会骑电动车,自行车也会,还有电动自行车。”
“啊……”
秋余声想了下,说:“没上牌照,现在也没什么用得着的地方,毕业以后再学吧。”
“学什么?”简平安还是没理解,“我会啊。”
秋余声沉默了一会儿,俯下身去理他胸前的围巾,说:“你今天没有围我放在床头的那条围巾吗?”
简平安不出意外地被带偏过去,低下头看着秋余声的手,说:“没有啊,我没看见你放在哪里。”
“没关系。”
秋余声帮他重新理好,说:“这条也好看。”
公交车上人不多,后边还剩很多座位,简平安本来想跟着秋余声坐在一起,但秋余声在他要坐下的时候推了推他,小声和他说让他去后面和贺云帆一起。
商场离家只有十几个站台,简平安随便发了会儿呆就到站了,下车的地方是一条商业小吃街,今天是周末,人肯定比平时多,简平安一下车就被贺云帆抓住了手心,他没看见秋余声,以为秋余声还在车上,着急一回头,发现秋余声就站在他背后。
贺云帆四处张望,看见周围基本都是年轻情侣和学生,各种小吃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气味,但还挺好闻的,虽然卖的东西不够健康,但是逛街嘛,吃点小吃也没什么,也不是天天这么吃,她便问简平安和秋余声要不要也吃点什么。
简平安买了一碗莲子羹和草莓糖葫芦,秋余声说没什么想吃的,他跟在后面拿着简平安的糖葫芦,简平安看他手上不得空,转过头去喂他吃莲子羹。
秋余声好像不怎么喜欢吃这个,咽下去时眉头微皱,简平安当然能看出来,后面就不喂给他了。
进商场之前简平安把两样东西都吃完了,不太满意的是草莓糖葫芦里面的草莓很酸,贺云帆提示他应该把草莓和糖衣一起咬下去,但简平安坚持自己先吃糖衣再吃草莓的习惯,认为自己给出的评价也是中肯的,本来就是很酸的草莓。
商场二楼有个大超市,贺云帆看了下时间,还有四十多分钟可以买东西,她觉得时间是够的,到时候买完了让简平安打车带回去。
她先去挑家里最近要用到的百货,简平安则推着购物车和秋余声一起去买新鲜酸奶。
家里的牛奶是订购每月送来的,天气一冷,简平安就喝不了饮料了,买几袋酸奶放在冰箱里解解馋还是可以的。
秋余声不让他买多了,因为酸奶不能加热,简平安认真挑了三袋进购物车,自言自语说:“三袋多吗?三袋不多。”
选完了酸奶,简平安就打算去找贺云帆,推车经过日用品区域时他看见一堆很特别的小枕头,枕头里面放的全是一些植物的籽,简平安深深闻了一下,觉得能闻到树叶的清香味道,本来很想买的,商标上却写着车载用品,怪不得枕头后面还多了根松紧带,简平安只好遗憾放下。
他精神沮丧地转身要走,秋余声叫住问:“不是想要这个吗?”
简平安说:“我用不到。”
秋余声动作很快地挑了一个放进购物车里,说:“那也买吧。”
“好的!”
简平安感觉心情很好,禁不住推着车放慢脚步,想和秋余声走出同一个步调。
贺云帆还没找到,简平安的购物车里就快装满了。
秋余声看见什么都往里放,零食买了很多,水果也选了不少,简平安喜欢吃的甜瓜没有了,他挑了两颗长得很漂亮的哈密瓜,还有一些当季的石榴和橘子。
简平安看着车篮里越来越多的东西,问:“你喜欢吃石榴吗?”
“不喜欢。”
简平安说:“我也不喜欢,好难剥。”
“我给你剥,”又挑了两颗柚子,说:“柚子也好吃,今年还没吃过柚子,回去给你剥。”
简平安说:“我自己也能剥。”
秋余声像没听见似的说:“啊,好的。”
他很快就把推车装满了,从简平安手里接过来自己推着,然后绕着弯找到贺云帆在的位置,三人碰面,贺云帆的推车里也装了不少。
简平安看呆了,问:“我们要开小卖部吗?”
“过日子呀,你以为那么简单的。”
贺云帆看着手机里的备忘录,头都没抬,说:“你很少出来买这些东西,秋秋就知道,家里的事情不比上班轻松,需要的东西可多呢,难得出来逛逛就多买一些回去,都是用得着的,还有床单被罩,待会儿去一楼买,有专门卖的地方。”
她把时间利用地刚好,结完超市的账,简平安和秋余声拎着东西在商场门口等着贺云帆,贺云帆说不用他们带大包小包的东西跟着她一起去选,所以就在门口等出租车。
秋余声说自己叫了车来,待会儿先把东西都送回去,他们还可以在外边逛逛,吃了晚饭再回家。
贺云帆选好以后出来和她们汇合,秋余声叫的车也在停车场等好了,原来他叫的不是出租车,是家里的司机,贺云帆将他认了出来。
那是以前专门送秋余声上学的司机,秋余声和简平安同住以后他就短暂失业了,今天秋余声才又想起来找他帮忙。
把东西放上车,秋余声告诉司机先送贺云帆去驾校,又将一个备份钥匙给了他,让他把东西拿回家里放好。
贺云帆上了车,嘱咐道天气预报说晚上可能要下小雨,让他们早点回家。
简平安说知道了。
车开走了,简平安静静地留在原地看着车尾消失在视线中,接着转身问秋余声:“我们去哪里呢?”
秋余声伸出手牵他,说:“去约会?”
“啊?”简平安视线落在他的手上,有些为难道:“会不会不太好啊?”
“什么不太好?”
简平安说:“我又开始紧张了。”
秋余声想了想,捏住他的手,揉揉他掌心说:“克服一下?”
简平安牵着他的手走了几步,说:“我还是有点紧张,秋余声,我害怕。”
四周人很多,很多都是结伴而行,牵手的人也有很多,在没有提到“约会”两个字时简平安觉得和秋余声牵手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是现在不同了,他这样做是对的吗?
“没事。”
秋余声松开一些他的手,只勾着一根食指,轻声说,“可以走慢点,也可以不牵,没关系。”
听他这么说,简平安的担忧莫名冲淡了许多,他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来,没说什么话,安静地跟着秋余声走。
“不要想太多了,想那么多干什么?我们并没有改变什么啊,”秋余声语调很慢,“你还是你,我还是我,现在都没有变化不是吗?别害怕,平安,我不会做什么的。”
简平安仰起头看他,问:“你不会做什么?”
秋余声的表情很正常,一点没看出有什么不同,简平安觉得这么问没有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于是又改口问:“你会做什么?”
但还是感到词不达意,整个人都恍惚起来。
“别想了,我什么也不会做的,平安要不要玩游戏机?”
商场一楼有电玩城,秋余声去柜台处兑换了一些游戏币,让简平安自己去找想玩的东西玩。
简平安没什么兴致,他什么游戏都玩不好,连还不到他胸口高的小孩都玩不过,而且这里面太吵了,他和秋余声说话都得凑近耳朵才能听见。
“我们出去吧?”
简平安说,“我的脑袋要爆炸了。”
秋余声笑了,说好。
他们走到门口的位置,看见摆了两排新的娃娃机,秋余声指着其中一个对简平安说:“那个长鼻象可爱,平安,给我夹一个。”
简平安把装着游戏币的小碗递给他,老实承认:“我夹不上来,还是你夹吧。”
“不好,”秋余声拒绝:“你帮我夹。”
简平安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去帮秋余声夹那个长鼻象了。
他真的夹不起来,又不是谦虚,秋余声站在一旁看着他玩,就像夹不起来今天就不许他走一样,看见眼里的游戏币空了也没说算了,不想要了这样的话。
简平安比他先放弃,无奈地对秋余声说:“要不我买给你吧?”
“算啦。”秋余声终于肯张口了,“就当平安欠我一个长鼻象,以后还我吧。”
简平安抿唇不语,他是真的打算给秋余声买一个的,为什么他又这么说呢,真是搞不懂,当朋友的时候复杂,谈恋爱也会这么复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