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寓风  发于:2023年07月03日

关灯
护眼

他往姜濯旁边凑凑,低声问:“你舅公脾气好吗?吓人吗?记仇吗?我们哪天去比较好?你领着我们去,不会被打出来吧?”
姜濯:“……”

颜君齐弹劾范孝也不全是凭一腔孤勇,他打听多日,甄选人选,才选了范孝。
原因很简单,这位大将军遭弹劾最多,地位最稳,御史台没人可弹就会把他拉出来挑一通毛病,他屡遭弹劾,也从未因私废公报复过别人。
姜濯走前一再强调他舅公脾气多好,涵养多高,卢栩还是有点不信的。睡前颜君齐也这么说,卢栩听完心绪稍定。
他依旧板着脸批评道:“那能一样吗?人家御史台干的就是弹劾人的工作,本职所在,不弹是失职,你是个翰林,还是个刚入门的新人,哪有你这么结仇惹人的。”
颜君齐马上闭嘴,拉拉毯子往卢栩那边凑凑,在他胸口亲一口,卢栩也瞬间安静了。
第二天颜君齐一下衙,卢栩就带着准备了一天的蛋糕,跟姜濯、卢舟汇合,去大将军府登门道歉了。
因为姜濯领着,他们走的还是将军府的后门,姜濯让门房去通报时,把门房吓得够呛。
他们哪敢把姜濯拦在外面,别说姜濯是皇孙了,只说他是大将军唯一妹妹的唯一嫡孙,他们也不敢往外拦。
门房赶紧领他们进去,姜濯执意要他先去通报,门房也不敢担待,安排姜濯他们先在后院门口的小亭子休息,就赶紧往前跑去找大将军了。
范孝刚到家,朝服都没换呢就听说姜濯领着颜君齐来了。
他是知道姜濯在宫外认识了新朋友,新朋友还和颜君齐是邻居的,略一犹豫,便叫他们进来了。
他叫人收下了卢栩提来的蛋糕,也没让颜君齐道歉,只说这是颜君齐身为臣子的本分,只要不是出于私心,就没什么可道歉的,若下次发现军中有问题,欢迎他继续弹劾。
颜君齐听懂了他那句“只要不是出于私心”的提醒,恭恭敬敬行礼答是。
卢栩不想颜君齐这话竟然也敢答应,连忙赔笑脸。
范孝倒是不介意。
他对颜君齐印象也不错,还提点颜君齐,若要道歉,也该去给户部和京兆府道歉。
他利用两个衙门的信任拿走了不少文件,结果不声不响用来弹劾大将军了,这可是相当得罪人的。
尤其是户部尚书,对他颇为看好,颜君齐这样做,怎么都辜负了户部尚书的重用。
颜君齐没想到范孝会和他说这些,又恭敬了几分解释今天已经去过户部和京兆府了。
不过户部是他亲自去的,京兆府因为不在皇城内,是卢栩替他去的。
卢栩给京兆府衙门拎了一堆吃的,有蛋糕,有点心,有小零食,还有从前他偶尔带的烤肉等等。
从前卢栩去京兆府衙门接过他,衙门的人不少都认识卢栩,也知道他带的都是自己做的,算是心意,倒是没把他撵出来。卢栩还请他们吃了顿午饭,从春山楼打包送过去,全是最贵最受欢迎的热门菜,他惯会卖惨哄人,一中午就把京兆衙门的人哄好了。
等颜君齐休沐时,他们再一起去一趟京兆府衙门,登门道歉。
给户部带小礼物就难了。
他们在皇城内,颜君齐往里带贵的,容易被说贿赂,带吃的,还只能藏在袖子里。
无奈之下,他今天还特意在官服外面穿了件大风衣,专门用来藏吃的。
皇城城门的守卫自然是看到了,但又是吃食,警告了颜君齐几声下次别这么带了,便让他进去了。
户部的人看到他,自然是没给什么好脸色。哪怕交情不错的,这时候也不好对他和颜悦色。
颜君齐受了冷脸也只当没瞧见,将东西送完分完就离开了。
至于以后人家会不会介怀,他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范孝没想到他会有这番举措,这可和颜君齐的行事风格大不相同。若他有这份圆滑,先前也不该那样行事才对。
他不禁暗暗打量了站在颜君齐斜后方的卢栩。
只怕这才是颜君齐今日登门的关键。
这个年轻人也不只是阿濯和别人口中做饭好吃而已。
不过他并未将视线在卢栩身上停留太久,而是看向了站在颜君齐另一边,略微落后姜濯,又和姜濯很熟稔的卢舟身上。
这倒是个一看就心思单纯,性情纯良的孩子。
范孝和蔼问道,“你就是皇孙新交的朋友?正跟承业读书?”
卢舟怔了怔,恭敬行礼,“回大将军,学生是阿……是皇孙的朋友,也在跟着贺先生读书,不过学生愚钝,贺先生说只能算是旁听,不算是学生。”
范孝笑道,“如此,我听皇孙说你学弓箭学的很好。”
卢舟谦虚道:“学生只是力气大一点,能拉开弓而已。”
姜濯:“舅公,阿舟不止力气大,准头也很好的!”
他们闲聊着,一旁的卢栩却早已满头冒问号。
姓贺,叫承业?
贺承业????
贺督军???!
他真傻,真的,卢舟说先生不要束脩,不算学生,他怎么就光忙着修房子,找铺子,没过去拜会一下这位老师呢?!
他在京城不是没有关系,是根本就没去找呀!
到范孝“请”他们俩离开,卢栩一出大将军府就开始和颜君齐唠叨起来。
“这个贺督军藏的也太深了!”
姜濯叫范孝舅公,叫贺承业姑丈,搞了半天都是皇亲国戚!
颜君齐略一思索,“我听说大将军和贺太师是姻亲,贺太师的儿子娶了大将军的女儿。”
卢栩又在脑海中倒腾了好一会儿谁该叫谁什么,总算理清楚关系——贺承业竟然是太师的儿子,大将军的女婿?!
“太复杂了。”卢栩忍不住问:“你说他是不是早就知道卢舟是我弟弟了?”
就以他们家卢舟的老实程度,和姜濯混这么熟,又天天在贺承业那儿上课,贺承业能不知道吗?
颜君齐心想,只从口音、相貌、籍贯也该猜出来了,而且他弹劾大将军,还把观阳炒菜带火了,贺承业哪儿会没听见风声呢?
他安慰卢栩:“贺家和别人不同,他们只做纯臣,从不和朝中官员有任何牵扯,太师府和大将军府结亲,据说还是陛下硬撮合的。我要科考,你是商人,贺家不愿意和我们有交集也合情合理。”
只怕若不是姜濯和卢舟关系好,硬拉着卢舟陪同读书,贺承业也不会教卢舟的。
卢栩点头,郁闷道:“我和他又不熟,都不知道他有什么家世,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咱们又没想过攀附权贵。”
颜君齐一听就知道他生气了,“也不尽然,若我科考前与他走的太近,考如今的名次,总会受人非议。”
卢栩:“能多近?状元不还是他们贺家的人吗?阿濯都没避讳过!”
颜君齐:“那怎么一样。”
贺颂之天才之名早就响彻京城了,他可是在弘安帝眼皮底下长大的,早不用避讳什么了。
卢栩哪儿听得进去,他忿忿不平嘀咕一句,“亏我还每年给他分钱送酒送糖呢!”
他把人家当朋友,人家根本就不想和他有牵扯。
卢栩呼一口浊气,狠狠道:“走!咱回家吃饭去!”
去他的什么太师府!
他们怕人攀附,他还对权贵敬而远之呢!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我再也不给他送糖了!”
卢栩:“他教书行不行,不行让卢舟回家读,别跟他浪费时间了。”
颜君齐忍笑:“听说是状元。”
卢栩:“……能教皇孙,应该还凑合,还是让卢舟继续吧,就当他还我酒钱糖钱了。”
他走着走着,忽然又想起来,“他说要送我笔,现在都没兑现呢!我早该想到的,这人果然不能指望!”
卢舟不知道,他差点儿又要换老师了,正兴致勃勃的和姜濯在大将军府的小校场学骑射。
大将军把颜君齐和卢栩打发走了,却将卢舟留下了,还带着俩小孩到校场,亲自教他们骑马、射箭。
卢舟会架骡车,坐过牛背,骑过驴子和骡子,头一次骑马,适应得相当不错。
他一上去拉上缰绳,就在校场绕了一圈儿,很快就和马混熟了。
姜濯打小就学骑射,不过从前在宫里骑的都是小马,今天头一次骑成年军马,上去后有点儿兴奋还有点紧张,也新鲜着。
范孝看了一会儿,就让他们俩自己骑着玩了。
将军府的马都是千里挑一的好马,又聪明又温顺,绝不会将背上的主人摔下来。
姜濯和卢舟骑了没几圈,就开始你追我赶跑起来。
卢舟到底生疏,没一会儿就被姜濯落下,不过卢舟不急不慌,依旧按照范孝和马夫教的方式按部就班的控着马,见姜濯回头看他,还道:“阿濯你要看前面!不用管我,我一会儿就追上你了。”
姜濯:“那你快点儿!也不用太急,我在靶场等你。”
卢舟:“嗯!”
他追在姜濯后面,也稳稳当当进了靶场。
范孝在远处看着,不禁莞尔,姜濯性格活泼,和很多贵族子弟都玩不到一块,嫌人家无聊,嫌人家谄媚,不想自己交朋友,竟然找了这么个稳稳当当的小孩。
他不禁又想起他和弘安帝小时候,他爹是个小官,刚刚有随驾秋猎的资格,他在猎场边缘往场内赶猎物,却遇到了追鹿差点儿跑出猎场的弘安帝。
彼时弘安帝还是个皇子,性格跋扈嚣张,见他骑术好,非要和他比谁骑术好。
他退让,弘安帝偏要黏着他,挤他的马,然后把他挤出了火气,两人放开了速度冲出猎场,一口气跑了一天一夜,一直跑到河边,马累了,他们也累了,两人挽着裤腿在河里捉鱼,鱼还没捉到,就被追来找人的御林军逮回去,一人挨了一顿罚。
不同的是弘安帝挨骂禁足,他则是挨打。
他委委屈屈趴在床上养伤,明明是弘安帝惹的祸,挨打的却是他,弘安帝不道歉就算了,竟然还跑来他家的帐篷里看他屁股有没有被打开花。
范孝气到掀了被子提起裤子满帐篷追着弘安帝揍,直到他一拳将弘安帝揍出帐篷,又被御林军按住,才知道拉着他疯跑的是位皇子。
弘安帝肚子挨了一记拳,也不生气,揉着肚子蹲到被按在地上的范孝旁边,兴致勃勃的问他:“你是不是很会打架?你教我打架吧!”
后来,他们成了朋友。
再后来,弘安帝登基,用和那天同样胡闹的语气问他,“我要打蛮子,你要不要给我当先锋?”
说得好像他能拒绝似的。
还是这个人,强行把他拉上船,破格提拔他一个外戚做武将,还说“我要用你就是要用你,管他们谁愿不愿意,让他们弹劾去!我还要封你做大岐的大将军,你要替我拔剑,与我一起扫清大岐门前的障碍!”
他戎马一生,人到迟暮,回首生平,一辈子不过是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而这一切,都源自少年时一时赌气的赛马。
校场上和他们当年差不多大的孩子眉飞色舞的高声欢呼:“舅公!我射中靶心了!”
范孝回神看正中红心中央的那支羽箭,笑道:“不错!”
比你爷爷当年可强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日,宜回忆。
范孝:回想我年轻时候……
小卢:回想我给贺承业送糖的时候……(气成河豚)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出自李贺《雁门太守行》

范孝:“品性好,皇孙也爱和他玩。”
弘安帝想了想,甚至没问贺承业这半个先生,就点了头:“行。阿濯从小长在深宫,有个了解民间的伴读也不错。这事不急,让他们先在外面再玩儿几天吧。”
贺太师问:“要不要问问太子和太子妃?”
弘安帝浑不在意:“皇孙找一个伴读,又不是给太子找,哪来那么多事。”
在场几人:“……”
你就这一个嫡孙,皇孙和太子有什么区别?!
等姜濯终于将他吃美食得灵感写好的人才选拔奏折交过来时,弘安帝问他,“这是你和你那个朋友一起写的?”
姜濯:“嗯!”
弘安帝瞧着后面一部分的行文风格就不像姜濯这个天马行空的浪漫派。
这务实的文风倒是很像他点的传胪。
不过比起颜君齐的锐利如锋,卢舟的文风就显得温和包容多了,同样是就事论事,这小孩还略带稚嫩的行文,已经有循循善诱的架势了。
难怪姜濯愿意同他玩,只看文章就知道这是个好脾气的。
“你的折子怎么让别人帮你写?”
姜濯:“阿舟帮我汇总材料,我瞧着他总结的没什么可改的,便抄上来了。”
弘安帝笑笑,放下折子,问道:“叫他给你当伴读怎么样?”
姜濯怔了怔,惊喜道:“可以吗?!”
弘安帝:“朕是大岐的皇帝,一言九鼎,朕说能谁还敢说个不字么?”
姜濯特别喜欢他爷爷这霸道不讲理的架势,欢欢喜喜道:“谢皇爷爷!”
他兴冲冲跑去通知卢舟了,弘安帝拿起他的折子又读了一遍,忍不住点点头,瞧瞧,不愧是他孙子,写得多好!
“把这折子拿去内阁给太师他们瞧瞧,再给吏部送过去,让吏部瞧瞧。”
吏部看着天色已经准备到点下衙回家了,内侍突然给他们送来一份儿奏折,说是陛下让他们传阅的。
吏部尚书莫名其妙,打开一看,开头赫然是“皇孙濯奏请皇祖父亲启”。
皇孙写的?
莫非陛下是想显摆孙子了?
人之常情嘛!
陛下也不能免俗。
结果一看内容,吏部尚书惊了,随即,他表情变了几变,沉默了。
什么是人才,人才在何处,如何选拔人才,如何培养人才,如何发挥人才的才干,建设美好大岐……
这的确该是他们吏部操心的事。
皇孙说,生于各处的臣民智慧相差无几,只因书籍、书院等资源的缺乏,使边远郡县百姓难以读到诗书,将人才埋没在乡间。
而京中有些书院和私人的藏书甚多却无人翻看,积灰攒尘,鼠食蚁蛀,残破陈腐,是对书籍的巨大浪费。为何不能搜集这样的书送给没书读的人呢?
皇孙说,很多有才之士,只是文风不够华丽,就被拒在科考大门之外,这种选拔方式是否过于迂腐?
不同的衙门对人才需要不同,他听说状元核算税金尚不如小小算吏,这是谁无才呢?
人生而各有所长,文官不善武艺,武将不善文采,但都是大岐的人才,当以文选文,以武选武,以算选算,但天下的需求哪又是这几样可以涵盖的,到底该怎么挑选人才,才能让天下有才之士为大岐所有,为百姓谋福呢?
吏部尚书汗颜。
同样是吃顿饭,皇孙就能从一道炒菜想厨子,想到人才,想到天下,他家的子孙呢?
前几天他们家也去尝了尝如今风头正劲的炒菜,他孙子吃完是怎么说的?
真香!爷爷咱们什么时候下次再来?
这就是差距呀!
他痛苦的将折子交给其他同僚,这些问题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积弊已深的东西,向来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他们看到了,有些问题也提过讨论过,然后呢?
大多是没有然后了。
尤其朝廷近些年的重点全在用兵,用完兵又全在钱财,改革科考,想办法培养人才?
这种花钱又不能马上见效的事,谁关心呢?
他们提了大多也是被扔在一边。
吏部尚书反思起来。
如今他能对全大岐的将领倒背如流,但县衙呢?
他能记住每个县令姓甚名谁,任职多久吗?
他以为这些问题没人关心了,是他错了,有人关心的。
皇孙关心。
天下百姓关心。
那些读不上书,没有门径的读书人关心。
他们忙,忙着选授、勋封、考课,甚至忙着给假告身,忙着恪守既成的方法方式搞科举搞选拔,却忘了去看看他们的考核之法对吗,适用吗,合理吗?
户部忙成那个样还闹着要搞新税法,他们吏部身为百官之首怎么能落下?
怎么赚钱,怎么省钱,那是户部的事,怎么选人,怎么用人才是他们吏部的事!
陛下这是借皇孙的折子敲打他!
吏部尚书沉吟一声,“都看过了?”
吏部众人点头。
吏部尚书:“那便讨论讨论吧。”
加班吧,一个都别想跑!
朝廷都穷成这样到了,你们拿着朝廷的俸禄,要是还没个孩子能干,那就先从吏部开始做考核搞精简吧!
姜濯不知道他一道折子给吏部造成了多大压力,他兴冲冲跑去卢家,找到刚分别不久的卢舟问,愿不愿意给他做伴读。
卢舟问:“伴读都要做什么?和书童差不多吗?”
姜濯:“嗯。”
卢舟:“可是我不想给你研墨。”
姜濯:“???”
卢舟:“我想和你一起读书,不想给你研墨、跑腿、拿衣服、搬书。”
内侍:“……”
姜濯:“……不用你干这些!你和我一起读书就行了。”
卢舟眨眼:“我现在也在和你一起读书呀。”
干嘛还非要做什么伴读?
姜濯:“可是,我又不能一直在姑丈家里读书,下个月我就要回太子府了,你不做我伴读就不能和我一起读书了。”
卢舟怔了怔,“阿濯你是觉得一个人读书无聊才叫我当伴读吗?”
姜濯点头。
卢舟笑道:“那我去陪你读吧。”
他想了想,担心道:“那要读什么呀?和贺先生教的一样吗?我连童生都不是,也不会琴棋书画,陛下和太子殿下会同意吗?”
姜濯:“差不多!都是经史典籍这些,不用担心,我皇爷爷已经答应了!”
一听学这些,卢舟放下心了,咕哝道:“嗯!学这些我就不怕了,阿濯你背的还没我熟呢。”
“……”逃学达人姜濯恼羞成怒:“你只学了这些,我还要学别的呢!”
卢舟:“那倒也是。”
阿濯比他聪明多啦!
卢舟问:“阿濯,我给你当伴读还能考童生吗?”
姜濯:“可以!放心吧!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考,我改个名字偷偷考!”
卢舟:“你这样会占用别人名额的,还是不要了。”
姜濯:“啊?”
卢栩和颜君齐到家时内侍正在给卢舟培训进出太子府的礼仪,卢栩呆立原地,看得头皮发麻。
只鞠躬跪拜就分好多种,什么见了皇帝怎么跪,见了皇后怎么跪,免跪时向皇帝鞠躬多少度,皇后多少度,太子多少度,太子妃多少度,太师、太傅多少度,亲王多少度……
总之一个鞠躬,就要区分出不同品阶的尊卑来。
卢栩旁听的浑身不适,悄声问颜君齐:“你们也要学这个吗?”
颜君齐点头。
他们在书院本就要学礼仪,进翰林院的前几天,新人也都是要去礼部学礼仪的,还有专门的礼官教呢。
卢栩震惊又敬畏,心道他奶奶上庙里烧香都没这么讲究,多亏他不爱读书科考啊,别说他跪人不自在了,光记这么多礼仪都要他命了。
待姜濯和内侍离开,晚上吃饭时卢栩问道:“你真想去当伴读吗?你要是不想哥哥帮你想办法拒绝掉。”
卢舟:“我想的。”
卢栩纠结。
他光看颜君齐进皇城门就觉得挺累了,卢舟倒好,直接进太子府!
卢栩:“那你还考童生考秀才吗?”
卢舟点头:“阿濯说太子府也是有先生的,我是陪他一起读书,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先生们。”
卢栩:“哦,那你就好好读书,太子给阿濯找的老师想必不差。”
颜君齐忍不住失笑。
兄弟俩齐齐看他,颜君齐摇头,“没事。”
要是别人知道能给皇孙做伴读,恐怕连状元都愿意换,也就他们兄弟俩还惦记着考童生。
之后几天,卢舟每天上午都要到贺府学礼仪,一直到贺承业再次被委任督军北上。
卢栩听说贺承业又做督军了,而且这次是因为颜君齐弹劾大将军的余波导致,贺承业才被派去虎贲军的。
他默默暗爽了一把。
要是贺承业早点儿告诉他身份,他早点儿知道贺承业和大将军的关系,他们还用担心什么龙虎营吗?
他早拉上贺承业去瑞祥楼掀桌子了,哪儿还会有什么君齐弹劾大将军的事!
现在好了吧,过去十几天了,君齐去户部还是遭冷脸,贺承业也要去陪虎贲军喝西北风了。
何必呢。
卢栩暗爽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
“你说贺大哥去西北督军,不会是因为咱们吧?”
颜君齐安慰他,“只是个案不会的,贺少卿深受陛下信任,只是碍于太师位高权重,才一直没能提拔入中枢,派他前去督军,应当是锻炼。也许,也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吧。”
经他打听,贺承业可是当今陛下给太子培养的班底,这么重要的人,不会随随便便因为一个小案子就派去督军的。
卢栩想着也是,他下意识拿北境军做对比,想着虎贲军在西北镇守蛮族,恐怕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听说西北比北境那边还艰苦呢。
卢栩叹气,“要不咱们送点儿东西给他吧,让卢舟送,就说是他送的。”
颜君齐莞尔:“好。”
作者有话要说:
姜濯:舟舟,当我伴读吧!
卢舟:不,你不要拿杂活耽误我读书。
姜濯:?????

卢栩也没送多贵重的东西,一件保暖的毛皮大衣。
贺家大概是不缺这些的,不过送礼送的是自己的心意,送的是让自己舒心。
卢栩让卢舟送去了,他人就自在多了。
至于贺承业收到后开不开心,关他什么事?
卢栩高高兴兴去给卢舟定做衣服了。
从家里到京城,大半年过去,卢舟又长高了一点儿。
平时在自己家衣服稍短点儿倒是不要紧,如今他不是要进太子府了吗,卢栩总不好叫弟弟穿显小的衣服。
给卢舟做,顺便也再给颜君齐做两身。
瑞祥楼赔给他不少钱呢,不花白不花!
而且经过颜君齐这么一吓,和他合作的那五家酒楼跑来和他约定每月给他看一次账本,随时欢迎卢栩去店里吃饭查账,大家合作得坦坦荡荡明明白白,绝对不会像代三儿那样做假账。
这是卢栩始料未及的,不过谁不喜欢光明磊落的合作方呢?
卢栩为表达好感,还跑去各家后厨又交流了几天厨艺。
这五家的炒菜借着“新翰林弹劾大将军只为一盘炒菜”的八卦,很是出了一把风头,每天来吃饭的客人络绎不绝,还有高官贵族来酒楼定菜。
他们一边唾弃瑞祥楼是个傻子,一边赚的盆满钵满,看卢栩跟看财神似的。
他们赚钱卢栩自然也开心,到年底都是要给他分账的,他什么都不用干,等着收钱就是了,不用五家,只一家的利润也够他们三个在京中过的滋滋润润。
省什么钱?花!
这次做衣服,他也没往别处找,直接去的还是给颜君齐做官服的那家成衣铺。
价格死贵,手艺还挺好的。
人家官服都能做,给卢舟做身便装手艺自然也是绰绰有余。
卢舟没品没阶,是个白身,能穿的其实也就那几样。制式和颜色上不能乱来,卢栩舍得花钱,给他选的都是好布料,就算进出宫城也不显得寒酸。
到了月初,卢栩把弟弟打扮得妥帖帅气,安心送他和颜君齐一起进皇城。
见卢舟跟着姜濯早就安排在皇城入口的内侍顺利进城走远了,他才放心离开。
卢栩安心去找铺子了。
东城北边的铺子数量很少,想找个离家近,位置好,价钱还合理的小铺子,异常艰难。
卢栩又不想做什么大买卖,他只想闲来打发时间,给君齐准备午餐的同时,顺便做点儿蛋糕卖卖而已。
多做几种,君齐每天也能多变点儿花样吃。
卢栩又约房牙子看铺子去了,不知道卢舟进太子府没多久,就因为一身衣服惹上了麻烦。
京中那些自小陪姜濯玩的贵族子弟听说他找了个查无此人的小子当伴读,许多都不服气。
他们今天特意跑来太子府,借着许久不见皇孙,给皇孙请安的由头来看看卢舟究竟何许人也。
结果等他们看到卢舟一身打扮,这不是乡野村绅吗?
布料再好也只是个平民百姓的打扮呀!
他们一问,还真是!
卢舟一点儿都不隐瞒自己的出身。
他也不觉得自己的出身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不对,更没觉得面对一群官宦、贵族子弟,他的平民出身低人一等。
他家不偷不抢,没犯法没乱纪,在观阳还备受尊重,家庭对他而言,一直是一件骄傲的事情,有什么不能说的?
别人问他住哪儿。
卢舟:“我住在东城,昌宜坊。不过家中只有我和哥哥,还有君齐哥,就是我邻居家哥哥,平时家中没人,你们想找我玩的话,我们可以约时间,或者约一个地方。”
众人怔了怔,“你家没奴仆管家吗?”
卢舟摇头,他家就三个人,大件的衣物能找人浆洗,平时那么点儿家务谁都能做,哪儿需要什么奴仆管家。
“你是新入京的吗?”
卢舟迟疑了一阵,还是点头。入京半年,也算新吧。
“那你老家在哪,家里是做什么的?”
卢舟:“我家在观阳县,家中以耕种为生,我哥哥也在县城和往朔州的商路上做生意。”
众人又微妙了。
耕种为生?
做生意?
“你住在昌宜坊,家中没人做官吗?”
卢舟摇头。
有人不信,追问道:“那你在朝中没有亲眷长辈吗?”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