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族们面面相觑,种了一辈子田,怎么突然要做生意?
卢栩:“不会没关系,只要有兴趣我可以慢慢教,看多就会了,我家卢轩原先也不会,现在都能管好几个铺子了。户籍也没关系,商队我是老板,只查我的户籍、籍贯,你们帮我干活,算我雇佣短工,不用改籍。”
卢栩站在树下的石头上,口干舌燥地喊:“还有没有问题?”
马上有人问:“要走多久,远不远?安不安全?”
卢栩:“要去两三个月,到朔州最北边,咱们一路走官道,起码有两三百人,只要别乱跑是安全的,不过肯定不比家里,也很辛苦,沿途也少不了风餐露宿。”
从前当过兵去过朔州的马上就问起来:“过不过青龙城?”
卢栩:“过。”
“要过千蛟岭?”
“过。”
“那是蛮人的地盘吧!”
卢栩:“现在都是大岐的!”
但一听要去蛮人地盘,就有人动摇了。
人群嗡嗡嗡地乱起来,卢栩也不催,他们卢家村世世代代在这里种庄稼,要不是打仗征兵,全村人一半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出饮马镇,剩下的一半也不会出观阳县,让他们去一个全然陌生,甚至没听说过的地方,相当挑战大家的认知和习惯。
尤其还是去蛮人的地盘。
他们印象中,那些蛮人可是吃人的怪物。
卢栩从石头上跳下来,“大家慢慢想,慢慢商量,我晚上才走呢,想去的傍晚跟我说一声就行。”
“什么?!晚上你不在村里住?”
卢栩:“过几天就出发了,我还得回去卖羊皮进货呢。”
“你这孩子慌什么,你还没说清呢怎么就跑了?”
卢栩:“我得上山给我爹上香去,都什么时辰了。”
“工钱呢?”
卢栩:“一天四十文,干久了涨工钱,发奖金。”
“刺绣还要不要了?”
“要要要!刺绣找我娘,婶子你们下次绣个老虎,绣大点儿!”
祭拜,巡山,收刺绣,见人,运粮,吃饭。
卢栩一整天忙忙碌碌,陀螺一样满村跑,硬是赶在傍晚忙完,安排他们家新雇的长工们三天内将村里的囤粮先运到观阳去。
说来他家长工还有两个也是从朔州打仗回来的,一个家住饮马镇,一个在双水村,不过他们晚上都不回去,十来天才回家一趟,平时都住在山上新盖的屋子里,还能看管一下鸡棚。
卢辉没怎么细说情况,但卢栩聊上两句就听明白了,他们一个家里兄弟姐妹多,长大了得自己找活儿养活自己,一个是家里有病人,指望他赚钱买药。
另外几个都是卢家村和附近王家村的,每天早上上工,晚上回家,尤其卢家村的四人,还是卢栩同族亲戚,自己家也有田,不过觉得自己家田里不太忙,卢辉给的工钱划算,就跑来卢家干了。
晚上吃饭时,有四个和卢栩差不多大的小伙子找来了,他们两个喊卢栩叔叔,一个卢栩要喊叔叔,还有一个叫卢栩哥。
卢栩十分怀疑他们没和家里商量,是偷跑来的。
卢栩让四位勇士回家领家里的长辈来一趟,不然不同意,他们恼羞成怒跑了。
不过他们走了没多久,又有人来了。
这回来的年龄大一些,都是为了赚工钱。
卢栩欣然同意。
陆陆续续有人来,总共凑了十七八人,卢栩要回县里了。
他有点遗憾,要是同族,他肯定会重点培养的,不过别人不愿意,他也不能哄骗人家。
卢栩:“明天后天我还招人,你们想好了到县里找我,坐观阳联盟的船,船费我掏。”
卢栩带着两包袱刺绣走了,卢庆还在村里。
卢栩搞这么大阵仗,他下次还要跟着去,趁着这几天在家尽孝。
他没走,那些犹犹豫豫想去又不大敢的,就全跑来找他询问北边的情况了。
一时间卢家的杂货铺又热闹起来,与往常不同,这次聚集的大多是年轻小伙子,一个个血脉贲张,有喊叔叔的,有喊爷爷的,追着卢庆问东问西。
卢庆:“……”
啊,好烦!
卢栩回去捡着大的刺绣找人抓紧时间裱成画,剩下的让元蔓娘按价值分类,分成五个等级,再让颜君齐、卢舟帮他起些好听的名字。
随后卢栩就去看陆勇和卢轩采购回来的货物了。
以他们要的数量,和小商人是很好谈价的,难谈的就只剩下几个南来的大货商。
卢栩听完陆勇和卢轩说的情况,猜测对方不是不降价,而是只想和卢栩本人谈。
“行,明天我领你们去谈。”卢栩把货单收好,让卢轩安排人将东西装上车。
他们就是不找卢栩,卢栩也得找他们。
他那么多皮料、草药、工艺品原料,还等着高价卖给他们呢。
转天一早,卢栩热情领着卢文联系的药商们先来选药。
“诸位随便挑,好药草当然还是要留在咱们观阳,你们选完我再往别处卖。”
卢栩说得冠冕堂皇,一旁的卢文直想翻白眼。
他大哥,真能说,明明一个都不认识,还没他跑两天药店懂得多呢。
药商们也没多想,客套几句,就开始选药了。
按他们习惯性思维,卢栩既然敢弄这么一大批,就是不懂药,至少也是懂价的。
他不懂,卖他的人得懂吧,他都买了,还能不问问药名、药性、药价吗?
卢栩还真不懂。
他都是拿东西跟人换来的,人家说了,他也没记住,忽悠对方和忽悠他们也差不多,装模作样地看看闻闻,完全当挑香料。
但真实情况是,哪怕别人抓把野草蒙他,他都不知道。
到了报价环节,他们兄弟俩就开始唱双簧了。
别人报多少,他们往上加两三成,别人不报,就出一个低价,让几家竞价。
万一哪个价报出错,他就神秘笑笑说,“我不懂这个,要不值多少钱,你们说,我听你们的。”
搞得药商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懂装懂,还是懂装不懂。
一顿掰扯后,双方都满意的结束了采购。
卢栩带回来的药材品质不一,但卢栩让他们随便挑,整体算来还是比他们从别处买划算许多的,顶多就是费点时间。
尤其是有些只有北境才产的药材,卢栩给的价格也很划算。
他们不知道之所以那么划算,完全是因为他们报的底价不高,“黑心商人”分不清药材,不知道哪种隆兴少见,哪种北境仅有,都没往上加多少。
卢栩表现得慷慨,卢文表现得痛心,大声嘀咕“怎么这个价就卖了!”
趁着药商派人回去取银子的时候,卢栩又不经意地提起:“对了,我还有一批鹿茸,不过收货时候匆忙,和别的兽角都混在一起了,各位若是需要,也可以过去挑挑。”
“鹿茸?”
“对,鹿茸,那些鹿茸品质不一,也没多少。”卢栩心里嘀咕一句,要是没有,也别怨我。
反正他也不认识,甚至不确定那些带点茸茸的短角是不是鹿角,如果不是……
那他下次到北境要找那个粮官好好聊聊。
卢栩表现得无比大方,“这样吧,咱们先把鹿茸挑出来,老规矩,好的留观阳,你们先挑,剩下的我再往别处卖。”
他收获了一阵“卢当家高义”的赞扬,还收获了一批专业的免费劳动力,满心的窃喜不显,依旧维持他慷慨人设不倒,笑吟吟道:“鹿茸我就不报价了,等大家挑好了,咱们从一两银子开始拍!”
他就不信,搞竞拍还能亏本!
待药商们把大大小小的鹿茸挑出来按品质摆好,卢栩自己都惊了。
竟然真是啊!
很好,他认识鹿茸了!
下次到北境一定要找那个粮官好好聊聊!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看,我什么都(bu)会!
药商:可恶,被骗了!
这批鹿茸数量不多,品质好的也很少。
卢栩想想也是,本来就是扔在帐篷里闲置的,如果好挑拣质量又好,早就被军医拿走了,哪还轮得到他。
不说鹿茸,那些形状完整的兽角都是因为压在皮毛下面不好挑拣,才能落到他手里的。能让他捞到鹿茸,已经算是赚大了。
卢栩痛快地拍卖了一小半的鹿茸,荷包又鼓起来一点儿。
他趁机询问这些药商,有没有愿意跟他一起去北边进药材的。
总他一个人,什么都不懂,迟早要露馅,若是能带上懂行的,他就可以带对方到青龙城或者其他县城的药铺和药材市场逛逛。那里虽然不如从百姓手上收便宜,但至少在产地比观阳便宜,薄利多买,他转手往南卖也不错的。
药商有人心动,但一听说卢栩两天后就要出发,又犹豫了。
卢栩:“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就是下次大概要开春后了。”
药商们答应回去再想想,明天再给他递准话。
送走药商,卢栩叫卢文把剩下的每样挑一个当样品,挑了最大最漂亮的鹿角,又跑去库房装上一块粉红石头,几张兽皮,装了一大袋子约那几个不给陆勇和卢轩便宜的货商去了。
同时,宋家宅子里卖完秋粮回观阳的宋三等人也正在家中招待宾客。
宋大宋二努力了多年,已经在州府站稳脚,如今即使在州府,提起他们船帮宋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大商户了。
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在意在观阳载的跟头,时刻准备着重新夺回观阳的河运。
听说卢栩从北境回来了,宋三马不停蹄就坐快船从州府回了观阳,打听卢栩回来的动向。
他们宋家似乎和姓卢的犯冲,卢栩好好的菜馆不开,跑去跑商,跑商就跑商吧,又联合罗家搞起粮食生意来了。
宋三知道观阳联盟收粮的时候差点气吐血,怎么他们干什么姓卢的就干什么?!
若让卢栩知道他怎么想的,一定会大感无语,观阳特产就是粮食,他当然想卖粮!
可宋家不这么想,他们甚至怀疑卢栩就是专门分析了他们家发家的门道,蓄意效仿。
要不然怎么他家搞水运,卢栩就搞个观阳联盟抢水上买卖,他家卖粮食,卢栩就开始到处收粮卖粮?眼看着往州府竞争不过他们,还另辟蹊径搞起了陆路来了。
他怎么不上天呢?
秋收时候宋大更是把宋十从州府调回来,专门到各村镇盯着收粮情况。
宋十回来是想趁着卢栩不在给观阳联盟找点麻烦的,奈何码头和水上宋七说了算,宋七不配合,他也没什么办法。
县里有罗家撑腰,宋十不好动手,他预备好了若观阳联盟去他们的地盘上收粮,就把姓卢的打出去,结果因为卢轩、卢文和颜君齐的争执,观阳联盟秋天只在卢家村收粮。
宋十空有一肚子的抱负没处施展,他想不到自己在州府那么能干,回了观阳竟然一点儿力量都使不出来。
他憋屈了好几个月,卢栩带着商队回来了。
当天宋十就从被窝蹦起来,一大早跑去街上看卢栩带了什么东西。
结果呢?
“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去朔州找蛮子买羊?羊呢?一只都没有呀!”宋十大声夸张地笑,“别说羊了,连根羊毛……咳,就搞了些羊皮回来!”
被他们喊来的合作商们连忙附和,“可不是说,一只羊都没有。”
“我瞧他那什么羊肉锅子也弄不起来。”宋十不小心嘴瓢出了笑话,有点尴尬,自己坐下端起杯茶喝起来,“他回来几天了,有动静了吗?”
一直盯着观阳联盟的伙计忙道:“听说他们杂货铺肉干卖得不错。”
“肉干?”宋十哼笑一声,“观阳多少人吃得起肉?拿粮食换肉,他是个猪脑子吧!”
众人又应和着哈哈笑。
宋十又问:“他那些羊皮呢?卖了么?”
伙计摇头:“没听到动静。”
“什么季节了,他还不抓紧了卖,等大伙买好了棉花,过了冬再卖吗?”宋十哈哈笑:“三哥,我看这小子没那么邪门,早晚把自己玩儿死,成不了大事!”
宋三淡笑一声,“说不定就快要卖了。”
宋十:“还是那句话,观阳哪有那么多人买得起这些东西?舍得每年买新棉做新衣的都没多少人!”
他话里话外都在敲打这些合作商们——观阳是个穷地方,是个小县城,在观阳挣不了大钱,想要发财,还得搭上他们的大船,往州府去。
宋十又说了一会儿州府人衣食住行的讲究和排场,给他这些老乡们开开眼界。
他又瞅准了在座的最大的南来货商,“老冯,听说姓卢那小子邀请过你去吃那什么羊肉锅子,真那么好吃么?”
冯老板讪笑。
他是个布商,从前一直在老家混,到他这代才开始往北卖货,他走到观阳基本也就到尽头了,再往北,不好找本地势力搭伙。
隆兴州府那边地头蛇要价太黑,他在那边实在是没什么利润,还天天被人找麻烦。
先前他看好船帮,在观阳没少给他们让利,也一直交着不菲的好处费。
没承想这船帮看着厉害,在老家是个花架子啊!
这不卢栩一个才冒头的小孩都把他们给挤了?
冯老板就有点有想法了。
州府,他也不是非得要去。
若实在插不进去,他打算往其他的小县城走走,卖点廉价的布匹。
而且船帮要价太黑,明年他就打算走观阳联盟的门路了。
听说那边加盟很实惠,也能保证他在观阳地界安安稳稳做生意。
他悄悄找过卢栩几回,卢栩还把他介绍给了家里的成衣店,卢记成衣铺从他那儿进了不少中高档的布料,春天风靡观阳的书生袍,用的就是他家的布。
随后卢栩要往北通路上商路,又是从他那儿买布匹,又是许诺以后会要更多,还邀请他去吃羊肉火锅。
冯老板是个谨慎人,还没答应卢栩呢,不知船帮怎么就知道了,三番两次软硬皆施,想让他继续往船帮交钱。
冯老板一边听着宋十嘲笑卢栩,一边在心里替卢栩加油打气——争气啊,卢老弟,干翻船帮,以后我加入你们观阳联盟,给你交费!
他正在心里嘟嘟囔囔,就见他家掌柜跟着宋家人找来了。
冯老板吓一跳:“怎么了,可是铺子出什么事了?”
宋十:“有咱们船帮罩看着,在观阳能出什么事?”
冯老板忍不住腹诽,你去问问你还在蹲大牢的六哥吧!当这儿还是几年前你们船帮如日中天的时候呐!
他没好气地问掌柜:“出什么事啦?”
掌柜一脸为难。
冯老板:“说啊!”
掌柜嘴唇嚅动,一狠心,也顾不上是不是在宋家了,用乡音道:“观阳联盟的卢当家要买咱家铺子所有的存货!他在驻云楼设了宴,说你半个时辰不到,他就找别人买了!”
冯老板:“什么?!”
冯老板当即顾不上宋家不宋家了,跳起来就往往外跑。
宋家留下的众人面面相觑,“他们说什么?”
能听懂冯老板老家方言人不确定道:“好像是观阳联盟卢……那个姓卢的小子,要买他铺子所有存货?”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冯老板那个布铺他们知道,不光在观阳县城卖,还往下面的镇里批发,他家仓库,半船布啊!!
难不成,卢栩往北边去了一趟真发了?
冯老板快步出了宋家,乡音飙得飞快:“怎么回事?”
掌柜:“哎呀都怨小少爷……”
他连忙把滚到牙跟前的“是个傻子”吞回去,改口道:“太老实啊!卢当家到咱铺子问你去哪儿了,少爷也不看看人,就说你来宋家做客了!”
冯掌柜眼前一黑。
掌柜还在补刀:“卢当家的当场就不高兴了,还是我赶紧拉住他问他找你要做什么,你瞧我还绊了一跤,膝盖都磕青了。”
冯老板哪顾得上看他膝盖青没青,脚下踩了风似的往驻云楼跑。
昨天陆勇和卢轩来找过他,他客客气气说等卢栩从村里回县里了他再去登门拜访,哪知道他还没去找卢栩呢,就被宋家请来了。
这个宋家可真是的,早不请,晚不请,耽误他生意嘛!
还有卢栩,怎么这么快回来?
这还不到中午,他过了晌就会去找卢栩了嘛!
冯老板一肚子腹诽,匆匆赶到驻云楼,才一跨进门,就看见了正上楼的好友。
冯老板“老侯!这么早来吃饭啊?”
侯老板一怔,“我来赴宴啊。”
冯老板:“卢当家的宴?”
侯老板:“是呀!”
他看看一脑门汗的冯老板,“你也是?”
冯老板低声道:“要定我一仓的布!”
侯老板眼睛瞪圆,狠狠吃了一惊,“那完了,那还有钱买我的茶叶吗?”
这下冯老板也吃惊了。
什么,卢栩还要买茶?
待他们进了雅间,发现里面已经坐了好几位,无一例外,都是在观阳数一数二的大商户,好几个都是南边的船商。
此刻,他们全都凑在桌边,全神贯注看一块粉红色的大石头。
城中最有名的玉石老板坐在最中间,他旁边坐着的是他铺子里经验最老到的石雕工匠,正拿着工具在那儿开石头。
粉白的碎屑落了一餐桌,驻云楼的老板也没嫌弃他们弄脏了桌子,负手探着脑袋往石头上瞧。
冯老板、侯老板面面相觑,这是干什么的?
他余光一瞥,猛然瞧见卢栩正坐在靠门的一侧,他旁边还放着个一对一尺多高的大鹿角,藏品铺老板正聚精会神给那鹿角“相面”。
冯老板脑袋里闪过一句话,是谁造谣卢栩就带了几车羊皮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只能选一个人合作,选谁,你说吧?
冯老板:那还用说?当然是谁买我布我选谁!
卢栩:?????不是因为我有魅力吗?
“哪有红色的玉?”
冯老板他们进了雅间才和卢栩寒暄上,还找到机会解释他怎么去了宋家,主桌那边忽然有了进展。
卢栩听到石头开出来了,也顾不上和冯老板他们寒暄,好奇地凑过来。
只见原本有一尺多高的石头,这会儿已经只剩下一掌高,粉白的石块从石屑中脱落出来,如脂如玉,石头中还露出鲜艳欲滴的红色来。
卢栩心想,漂亮是漂亮了,还是不透啊。
“这是个什么石料?”有人好奇地拿起来,用手指抹掉石头上的碎屑,好奇地打量起来。
石匠放下工具,诚实道:“没见过。”
玉石老板也很好奇地问起卢栩:“卢当家,这是个什么料子?”
卢栩:“……”
尴尬了,他也不知道。
原本他打着开出来让玉石店老板替他鉴定是什么东西的主意,神神秘秘说这石料价值连城,让人家喊石匠开来看看,结果开出来,石匠竟然不知道?
气氛一时微妙起来。
卢栩想着要不要再装一次神秘,老石匠拿着石头看来看去,不是太肯定道:“应当是块章石。”
“果然章石啊。”玉石老板摸摸胡子,也十分认同。
卢栩小口呼气,暗自窃喜,看吧,他就知道术业有专攻,这时候还得靠人家手艺人!
“这么大块的章石?”藏品铺老板也来了兴趣。
他放下鹿角,过来瞧这块粉白夹红的章石,“刻章有些可惜了。”
“这边角太薄,也刻不了。”
“能用的就中间这块。”
“那也不小了。”
“章石大料难得,有这么大一块儿已经很不错了。”
他们三人聊起来,卢栩这才听明白,哦,这个“章”啊!
他就说嘛,他路上抠着玩的时候,就觉得这个石头质地不太硬,适合搞雕刻!
知道了用途,卢栩不怯了,也不装神秘了,乐淘淘凑过来看热闹。
这块石头除去杂质,下窄上宽,一掌来高,半尺来宽,下面还有一块凸出来的尖,轮廓有点像个画歪了的飞碟。
卢栩上手摸摸,手感不错,质感润润的。
他家石头还多,回头找两块小点的,让石匠给颜君齐刻几个小印章玩儿,给卢锐雕个小球玩儿也不错。
他想着想着,思维发散了,脱口道:“我看这石头形状像个山,不然雕个山算了,下面凸出来这块儿,做成流水瀑布,正好偏白嘛,这里……”
他摸着石头上的小坑,“要不雕个老头钓鱼算了?下面这块儿红色雕成红鲤鱼,上面这块儿红雕成树叶!”
石匠原本正频频点头,他也觉得这块石料形状特别,刻章有些浪费,不如做摆件。可听着卢栩简单粗暴的雕刻方案,又忍不住大大地皱眉头。
啥玩意儿?
玉石老板笑起来,“不知卢当家家中还有几块儿这样的石料?可愿出手?”
卢栩眼都不眨,张口胡说:“三块,两块和这个大小差不多,另外有一块小的,我就不卖了。”
陪同的卢轩:“……?”
玉石老板:“三块儿?”
卢栩:“这东西可不好找,据说产地在北境最北的什么山上,那可全是蛮子,我还是从蛮人那儿高价买回来的,他们找这些石头也要冒险呢。”
玉石老板随口说着,“原来是这样。”
卢栩也不管他信不信,反正他们也不能去找苏合对口供。东西多了可就不值钱了,苏合非要卖他半车的时候,他就不大乐意给钱,将心比心,这时候他才不说有半车呢。
玉石老板:“那卢当家多少银子才愿意割爱?”
卢栩皱眉为难起来,七分真三分假道:“卖我的蛮人说这东西价值连城,从前有京中的商人找他们买过,我是用价值三百两的货物换回来的,但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老实说我这个外行也不知道。刘老板,要不你们谁想要,看着来吧。”
他还真是用大约三百两货换回来的,不过那得按青龙城和北境的物价来折算,而且三百两货物换的也不是一块,是半车。除了半车石头,还有不少的肉干、奶制品、草药……
这种细节,涉及商业机密,卢栩果断保密。
玉石老板:“三百两……”
卢栩连忙道:“我们那么多人来回小半年,风餐露宿不说,可差点遇到生命危险,刘老板,你可得算上我的路费、工费。”
玉石老板当即笑出来:“应当的,应当的。”
其他人也哄笑起来。
卢栩执意去朔州入北境,至今观阳城都有人觉得他病得不轻,若让那些人知道他弄回来了这些东西,不知会是什么心情。
还有人调侃起卢栩:“卢当家,你这么算账可不对,你又不是只带了几块儿石头回来。”
卢栩:“就带几块石头我还不亏死。”
想买羊皮的货商顺势催起来:“你那些羊皮可要抓紧卖,再迟别人可都买完冬衣料子了。”
卢栩:“那你们做皮靴嘛,冬天做靴子,夏天做凉鞋,一年四季都能卖,谁说羊皮只能做冬衣了?”
货商:“……?”
卢栩还忙着卖石头,撂下正在打开新世界的货商,又催促起玉石老板来。
他货物那么多,总得一样一样来。
“刘老板你到底要吗?”
玉石老板沉吟片刻:“不知卢当家可否将另外两块石料一并拿来?”
卢栩一怔。
玉石老板笑道:“有些毛料不开是不知道里面状况如何的。”
卢栩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这么高的价格买回去是块废料,玉石老板回头还不砸了他家大门。
他又不是专卖毛料搞赌石的,也没打算坑人,当即朝卢轩招手,“你回去把那三块石头带过来。”
卢轩秒懂,“好,我这就把那两大一小搬来。”
卢栩展颜一笑,嘿嘿,不愧是他弟弟,聪明!
卢轩走了,卢栩转头热切道:“刘老板,就是真开不出来,我底价也不会变的,你可不能让我赔钱呀。”
玉石老板笑道:“好好好。”
石头谈了个差不多,卢栩又询问起谁要鹿角了,“这是最大的一对,回去做摆件,或者加工成别的,保证在观阳独一无二,张老板,你看半天了,不要吗?”
藏品老板笑道:“不急不急,等那两块章石到了我再看看。”
他话音一落,玉石老板警惕起来,“张兄对章石也有兴趣?”
藏品老板笑呵呵道:“一点一点儿。”
卢栩高兴了,“还有人有兴趣吗?一共就三块,想要的抓紧了。正好刘老板和师傅都在,刻章刻摆件,现在就能定做。”
玉石老板:“……”
石雕师傅:“……”
卢栩见人家瞪他了,又岔开新话题,“除了石头,我还有不少骨头,刘老板,不知道你店里可有骨雕师傅?”
三百两的底价,难不成刘老板还能都要?卢栩腹诽着,他都给玉石铺子拉买卖了,这刘老板还瞪他,真是好心没好报。
玉石老板:“什么骨?”
卢栩:“牛骨,马骨,鹿骨,狼骨,骆驼骨,野猪骨,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玉石老板:“……”
不愧是从北境蛮人地盘回来的。
卢栩:“除了骨头、羊皮,我还带了不少药草,还有些鹿茸呢,不知大家有没有兴趣?”
卢栩抖开包袱,从里面一样一样往外掏样品,大甩卖一样开始促销。
待卢轩拿着石头回来,石匠去一旁开石头的工夫,他已经把药材和羊皮全甩卖完毕,就等着到仓库具体看货定价了。
兽骨观阳一家铺子吃不下,另有三家感兴趣的南方货商打算买一点儿,回老家找人雕刻。
冯老板和侯老板也打算去凑凑热闹,如果骨头够大,他们就弄回老家,他们那边可是有不少能工巧匠的。
想卖的都能卖掉,卢栩甩开架势开始谈采购。
布匹,茶叶,丝绸,瓷器,香料……
卢栩出手采购比卖货更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