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寓风  发于:2023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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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哀叹,苦着脸往前走。
曹参军、裘虎已经到了瓷器摊边。
有一摞碗上下都磕了角,卢栩正打折卖,有人想不拆直接买走,谭石头不卖。
谭石头:“中间又没坏!缺角的才对半卖,好的还是原价!”
“那也太贵了!”
看车的伙计道:“从观阳运过来呢,这么沉,我们五个人才拉动这一车碗,再便宜就亏了。”
顾客:“亏不了的,我们老家一个这样的碗才几文钱。”
卢栩听乐了,“那你回家买?”
顾客一拍手,“这不是远么!”
卢栩:“我家也远啊。”
顾客:“你再给我便宜点,你瞧这个碗不圆。”
卢栩:“不圆的你放下,我拿回去自己用。”
顾客:“你留这么多碗做什么,便宜三文,行不行,便宜三文我再买五个!”
卢栩:“大爷差不多了,我都给你便宜过三文了,你非说那个花纹不好看也是毛病,我们没法卖了,你嫌不好看挑那些好看的嘛!”
顾客:“好看的不是贵吗?”
曹参军见他忙着,没让裘虎喊他,自己先去看粮食了。
张百户钻进人群拽卢栩,“兄弟、兄弟!快别说那个碗了,参军大人来了!”
卢栩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瞧见裘虎前面一身军甲正靠在车边解粮食口袋的曹参军。
他把碗放下,边往外走边嘱咐谭石头:“就这个价!”
顾客:“你这小伙子怎么这么轴呢,哎,给我装五个吧,我能挑挑吧?”
谭石头也很绝望:“挑,挑,挑,赶紧挑,大爷你瞧这个行不行,又圆花又好!”
卢栩颠颠跑过来,朗声道:“曹大人好,拜见曹大人,都是今年夏天才收的粮食,全是新粮,也都晒透了,您放心吧!”
曹参军正扒着辆车解口袋,冷不防被他吓一跳。
回身一看,这么年轻!
他纳闷道:“裘虎,这就是你那个义兄弟?”
裘虎:“正是。”
卢栩:“小民卢栩,见过曹大人。”
曹参军来了兴趣,“就是你从隆兴带着这么多粮食、货物到北境来的?”
卢栩笑吟吟,一脸纯真无害:“正是!”
曹参军点头:“年轻有为。这些粮食也都是你的?”
卢栩:“是呀,大人,粮食没问题吧,我能卖了吗?”
曹参军笑了笑,“怕是不行,你这粮食得运到大营去。”
卢栩:“啊?”
他想了想,想起昨天裘虎和张百户说的一些规矩,问道:“我从外面运来的粮食也要卖到军营去?”
曹参军:“不错。”
张百户泪流满面。
他就知道!
看到这么好的粮食,曹阎王肯定要扒拉回大营。
那可都是新稻新麦,面才吃了一顿,米一口没尝呢!
卢栩皱眉,昨晚张百户和裘虎明明说上报完就可以卖了,听他们的意思,最多交一半就行了才对。
这曹参军不会坑他吧?
卢栩眼神往张百户脸上瞟,张百户连忙摆出刚正不阿,和卢栩不熟的架势。
卢栩更确定了。
这位黑脸大人,不厚道啊!
他沉吟片刻,笑道:“没问题,大人尽管拉去!”
曹参军刚要露出点儿笑容,只听卢栩话锋又猛地一转,“不过得先让我这些亲戚们每家留一点儿,我这大老远的就是给他们送粮食来了,若他们都吃不上,我下回可不来了。”
曹参军笑容僵住。
裘虎和张百户也目瞪口呆。
在远处当背景墙的陈连听罢,悄悄往前挪了两步,竖起耳朵听起来。
曹参军冷下脸:“你这是威胁本官么?”
卢栩笑容不变:“哪敢哪敢,大人一心为公,来的路上小民听人说过好多遍呢。”
陈连嘴角直抽,心说你不是刚知道他姓曹么?
卢栩摆着恭敬的姿态,语气却不卑不亢:“大人您瞧,我大老远过来带的都是些锅碗瓢盆和日用,若我想赚钱,运些丝绸茶叶到青龙城照样卖,赚的还多,何苦非要运到这儿来?”
他又指指粮食:“打从进了朔州郡,到哪儿都有人打我粮食的主意呢,我若只为了赚钱,何苦得罪他们?您说是不是?”
曹参军也笑了,“有胆子。”
卢栩笑而不语。
他既然不怕得罪各地官员,当然也不怕得罪他这个参军。这一路上他可亲眼瞧见了朔州有多缺物资,既然他说还会再来,曹参军傻了才会为这么点事得罪他一个粮商。
他们朔州,尤其是千蛟岭北边,粮商是绝对的香饽饽,招揽还招不来呢。
再说,他又不是不往大营卖,只想给裘虎他们留点儿而已,裘虎这儿也是军营啊!
曹参军果然没继续吓唬他,而是问:“既然是留给你亲戚,那便留吧,哪些是你亲戚?”
卢栩笑容明媚又灿烂:“回大人,义山村的村民,都是我亲戚。”
众:“……”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我义兄是我亲戚,义兄的乡亲也是我乡亲,既然都是乡亲,那都是我亲戚!
曹参军:呸!

众人心中默默腹诽着,心想跟曹阎王抖这机灵,这不是找事吗?
果然,曹参军听他如此说,便道:“都是你亲戚?既然如此,那你给他们的粮食便不许收钱。”
裘虎正欲替卢栩说话,卢栩却已经先说了:“当然,不过他们要是非送我些特产,我可是要收的。”
曹参军哈哈大笑,“你不怕你的亲戚们只要你的粮食,不送你特产?”
卢栩:“不怕不怕,礼尚往来全凭自愿,哪有强求的道理。”
裘虎:“大人……”
曹参军摆摆手,心情很是不错,“罢了,既然你讲义气,本官成全你的义气,你便在这儿卖吧,我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剩下的粮食全要运到大营去。”
卢栩:“多谢大人。”
曹参军:“等等。”
他望着已经开卖的酒车,“酒也算粮食。”
卢栩:“……”
张百户等:“……”
晴天霹雳!!怎么就没先买两坛酒呢?
卢栩:“……好。”
卢栩边腹诽多亏昨天晚上他和谭石头偷藏了不少酒,边忙着喊谭石头别的摊子先暂停,抓紧时间卖粮食。
那些买了的酒匆匆忙忙往身后、衣服下藏酒坛子,趁着曹参军不注意赶紧溜之大吉。
张百户正想偷偷找人喊张家屯军户赶紧来,不料曹参军却命他们将校场围起来,此时不在校场内的,不许再进去买粮食买酒。
张百户:“……”
那些回家放东西的、从别处赶来的人全傻了眼。
张百户往人群里看,瞧见里面还有不少他们村的人,心下暗喜。
多亏他机灵啊,不但让卢栩把摊子摆到校场,而且昨天晚上就通知了村里人多带钱,赶早过来抢东西。
他绷着脸,摆出铁面无私的架势,“你们,去那边,剩下的跟我来!”
他带头领着士兵们围校场,刚一跑出曹参军视线,扭头就往校场边的歪脖子树后面藏。
张百户掏出钱袋子,朝校场内吹口哨,没一会儿,他儿子从人堆里挤出来了。
他暗戳戳地朝儿子招手:“大宝,这儿,把钱给你阿娘、阿爷,多买点!”
张大宝接过钱袋子,也做贼似的小声道:“爹,我想买糖!”
张百户:“先买粮!买完粮食爹回家给你拿钱。”
张大宝高兴道:“说话算数!”
张百户:“算算算,快去,哎哎哎,等等!叫你娘买酒!酒!”
张大宝哼哼哈哈跑了。
别人见状,也偷偷往里面递钱。
喊孩子的、喊亲戚的、喊邻居的、喊熟人的,一时间那棵歪脖子树旁人流如织,匆匆忙忙。
曹参军:“……”
当他瞎吗?
他的部下忙问:“大人,可要……?”
曹参军:“不用,还有多久?”
部下:“还有两刻。”
两刻,家离得远的回家拿钱都来不及。
半个时辰过去,曹参军部下带人接手粮车。
卢栩也没太过分,卖出去三分之一粮食,其中不少还是粗粮。
不过这三分之一有一大半都是谭石头找的人,先把粮食抗回杂货铺,回头再悄悄卖。
曹参军看在眼里,也没多言,让人把粮食运走,还邀请卢栩到大营那边去卖日用和杂货。
卢栩:“一定到!”
曹参军:“裘虎,明日你派人护送他们。”
裘虎:“是!”
待曹参军带着人、拉着粮浩浩荡荡走了,卢栩才拉住裘虎担心地问:“虎哥,你们这个参军,不会赖账不给钱吧?”
裘虎:“……不会。”
张百户乐道:“那不好说。”
他老婆、老爹和儿子在里面一番拼杀,不但抢到了米面杂粮,还抢了三坛酒,仗着和裘虎熟,酒全是赊账,先弄回家,回头再慢慢还钱。
这会儿他把粮食都弄回家了,还给儿子发了二十文零花钱让他买糖吃,他老婆和他娘又返回校场快乐淘货。
张百户满足了,在校场溜达一圈,调侃了几个没买到东西的朋友,又溜达回来逗卢栩:“咱们北境军可是出了名的穷,我看你是拿不到钱了。”
卢栩一点儿都没吓到,听说他们没钱,还挺高兴的样子。
“没钱啊,那有羊么?皮草也行,你们这么大个军营,总该囤了不少战利品吧?”
他越想越兴奋,“我听说军营还有好多运粮草的牛没卖呢,你们参军欠着我债,我不要钱要牛羊,他能不能算我便宜点儿?”
张百户:“……?”
他震惊地问裘虎:“兄弟,你们俩到底怎么认识,怎么结拜的?”
这小子和裘虎根本不是一路人吧?!
张百户以为卢栩只是口头胡说,过过嘴瘾,不想他真是胆大包天,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就重新收拾好货物,找裘虎带路马不停蹄往大营去了。
不止如此,他还把昨日赚到手的钱全给了谭石头,让谭石头带上钱和一些货物去找蛮人买羊换货。
卢栩坐上了他心心念念的军马:“张大哥,等我回来找你喝酒,我们先走了!”
张百户:“……”
他也好想去大营看看曹参军的表情,可惜裘虎走了,他得留下巡营。
大营距离裘虎他们的营地有两天日程,若是快马,半天可到,卢栩的商队主要是人力,这段官道上又不时有巡逻的士兵,安全无忧,他便求稳不求快,花两天时间慢慢走。
这里土地广袤平坦,海拔也低,草木比卢栩想象中的草原更加丰茂,时值夏深,野草旺盛,有些高植株的野草能长到一米多高。
但听裘虎说,这里最晚十月就会下雪,若天气不好,可能九月就开始下雪。
因此他们对地里的庄稼忧心忡忡。
“这边天气冷,庄稼长得比观阳慢。”裘虎和他骑马并行,不时要看看卢栩坐姿对不对,会不会有掉下马的危险。
卢栩:“我看洪县和永固人都种大麦、荞麦、莜麦、豆子什么的。”
“也种了,这些抗寒,产量却低。”裘虎忧心不减,“今年冬天还是不好过,幸亏你运了粮食过来。”
卢栩叹气:“那点粮食不够吃吧?”
他原本可是打算粮食全给裘虎他们的,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先是在登州留下二十车,到了后大头又被曹参军拉去大营,路上他们消耗掉不少,又一路往茶棚留粮食,虽说后面他又在别处补了荞麦、莜麦、豆子,但比出发时还是少了很多的。
裘虎:“没事,多晒些野菜,做些肉干,冬天不怎么出门,也不用顿顿吃主粮。”
卢栩沉默,他昨天找几个小孩问他们平时吃什么,得知他们平时都吃野菜汤,连个杂面馒头都吃不上,打猎了肉多半也要做成咸肉、肉干存起来,以备冬天没食物时候吃。
卢栩道:“今天卖完,换到了牛羊,我就回去了。”
裘虎诧异:“这么快?”他还想抽空带卢栩到蛮人那看看,带他到千蛟岭附近打猎呢。
卢栩:“嗯,早点回去,再运趟粮食来。”
裘虎:“再来?”
卢栩:“原本也打算再来一趟的,算算日子现在回去,正好能赶上收秋粮,路上走快点,下雪前应该能送过来。天冷了我也能开铺子卖羊肉了。”
他留的粮食兴许够义山村吃,但以裘虎的脾气,肯定不会自己吃饱看别人挨饿。就算裘虎狠下心,可只有他们村子有粮食,别人眼看着,即便碍于军威不敢怎么样,将来也必然会排挤他们的。到时候,裘虎他们在军营怕也会受人针对。
卢栩可不想看到那样的局面。
他想看见的是裘虎能在军中一展抱负,义山村村民在北境安居乐业,永远不后悔随裘虎下山。
卢栩笑道:“以后等大伙种庄稼种出经验,商路差不多也通顺了,到时候我就不带那么多粮食了,每年多来几趟,夏天把我弟弟妹妹带来避暑!”
裘虎笑着叹气。
心里却觉得对不住卢栩。
“我这个义兄做的不好,至少该多招待你几天的。”
卢栩混不在意:“那就见外了,咱们可是结拜兄弟!”
到了大营,卢栩一扫惆怅,精神抖擞地跑去找曹参军要账。
曹参军还真拿不出钱,被卢栩堵上家门,却是一点儿也不慌,显然是早做好了应对准备,卢栩一提要钱,他便淡定道:“还未发饷,暂时没钱,等发了饷就给你。”
陪同的粮官赔笑道:“我们惯例就是这样,不信你到处问问,都是发了饷再结账。”
卢栩:“……”
卢栩装出震惊、受伤的模样,无助地、茫然地、惨唧唧朝曹参军嚷道:“大人,我是信任您才二话不说让您把那么多粮食都运来的!我连定金都没要啊!我身家性命可都给您拉来了!”
他词穷一般,着急道:“您、您、您怎么这样!?”
曹参军没什么反应,黑脸唱到底。
粮官老脸一红:“朝廷发了饷,肯定先给你。”
卢栩希冀道:“那什么时候能发饷?”
粮官:“呃……这个……”
曹参军:“朝廷的事,我们怎么知道,不日就会给你的。”
卢栩心道,你可骗傻子吧,满朔州军营都盯上土匪那点儿家底了,人家朝中有人,京中有背景的都发不出饷,你们还发饷?
他颓然地坐下,手撑着下巴似乎陷入为难。
好一会儿,卢栩道:“要不,您还是把粮食还给我吧,我先到永固县卖了,回去再给您运秋粮。”
粮官忙道:“都发完了,哪儿还能往回运呢?”
他们早没米下锅了,好不容易来了个粮商,还能让你小子跑了?
真让你把这些粮食弄回去,你还能再来?他们能有个屁的秋粮。
曹参军可以不给卢栩笑脸,他这管粮草的还真不好得罪这个小小粮商,他好脾气地给卢栩提建议:“不如这样,小兄弟,你先回去运秋粮,等秋粮到了,我们饷银准到了,到时候一并给你结账。”
卢栩:“……”
当他是被骗大的吗?
卢栩忍住想骂人的冲动,心想就你这画饼水平还想糊弄我?
他摆出一副“我不听我不管我好难”的无赖架势,继续卖惨:“我拿不到钱拿什么买秋粮!?没钱别人能赊给我吗?我外头还有那么兄弟等着拿工钱呢!”
粮官也摸鼻子耍赖,“那你说,能怎么办?”
卢栩望天长叹一声,“没钱,也没别的东西吗?”
粮官赔笑:“军中能有什么东西?刀枪剑戟,军马军帐,哪个给你都要砍头,这不是害你嘛!”
一次试探不行,卢栩摆出认命地倒霉架势:“粮食便罢了,要不,您把酒还回来?酒总没发完吧?”
粮官:“呃……”
卢栩:“我那可都是观阳最好的酒!又香又醇,卖到我们州府,一斤都要半两银子呢!”
曹参军:“哪那么值钱?我看一斤也就百十文。”
卢栩心道,合着你们还尝过了呗,“那您还是还给我吧,我卖青龙城去,没准还能更高点呢。”
曹参军:“……”
粮官:“你这小伙子,怎么动不动就要我们还东西呢,做生意哪有不赊账的,酒也没了,昨日都发到各营犒赏三军了。”
卢栩心说,你们编,你们再编?犒赏三军怎么没裘虎和张百户的事?
他往椅子上一坐,黑着脸看他们,不说话了。
粮官:“你看你也来了,外面的东西……要不先卖着?”
粮食他们需要,锅碗瓢盆日用品他们也用得着,他们也有不少军户呢。
卢栩哼一声,倔强摇头。
粮官摸摸鼻子:“放心,钱会给你的,要不我们给你打个欠条?”
卢栩低头,似乎做了好一番挣扎,摆出殊死一搏的架势道:“你写欠条有什么用?我都不认得你。我听说贵营属李将军管辖,能让李将军给我打欠条吗?”
粮官:“……啥?”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要债!
粮官:没钱!
卢栩: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第147章 捐赠
粮官怀疑自己是不是好几天没掏耳朵,这都听出幻觉来了,“你说谁?谁给你打欠条?”
卢栩:“李将军啊!”
催债当然找领导,卢栩腹诽着,我找你给我打欠条,你敢许诺给我好东西么?
粮官仿佛听了个大笑话,忍不住笑道:“我们将军怎么会给你写欠条?”
卢栩:“将军为什么不写?不是他的军营欠我钱么?”
粮官腹诽着,哪儿来的乡下小子,当我们这儿什么地方了?
他都忍不住看曹参军,疯狂递眼神,您从哪儿拐来的傻小子?
“傻小子”摆出“我已经退让很多了绝不再退了”的决绝神色:“必须得李将军打欠条,别人写的我都不信!”
粮官无语。
可卢栩接下来的话把他吓了一跳。
卢栩:“其实我路上也认识了一位大哥,我赚了钱还要投钱和他合伙做买卖呢,哦,我这位大哥姓贺,是个督军,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
粮官:???
贺承业?!
他猛地看曹参军,无声道:“他认识贺承业?”
曹参军微微摇头,粮官刚松口气,曹参军眉头突然一皱,他想起什么,又点点头。
粮官:???
曹参军同样无声道:“不知道。”
粮官更懵了,啥意思?
曹参军也皱眉,他昨天的确看见陈连了,陈连似乎也说是护送商队的,可陈连不等于贺承业,这小子认识陈连也不见得认识贺承业。
见曹参军自己琢磨上了,粮官有点慌,吞吞口水问卢栩:“小兄弟,你真认识贺督军?”
这回换卢栩诧异了。
他就想拿我也认识你们体系当官的这事虚张声势,怎么这人这么大反应?
贺承业到底什么身份?
卢栩心里疑惑,面上却不显,“啊,这我能骗你么?贺大哥喜欢吃我的糖,还说要送我两根笔呢,不信你出去问,好多人都知道。”
这下连曹参军都一头雾水了,他真想把陈连拉过来问问是不是真的。
糖和笔是真的,但再多说搞不好就露馅了,卢栩把话题重新扯回来,继续装傻白甜:“你们到底认识贺大哥吗?不认识也不要紧,他肯定知道李将军,只要你让李将军给我打个欠条,我保证要不到钱也不会再为难你们。”
粮官:“将军……”
卢栩:“将军没空见我?不要紧!到时候我找贺大哥帮我要!”
曹参军、粮官:“……”
贺承业知道,大将军就知道,大将军知道,陛下就知道,陛下知道,满朝堂都得知道……
那不是满朝文武、京中百姓都要笑话他们北境军得靠将军亲自打欠条才能弄到点粮食吃吗?
不管真假,绝不可能让将军给他打什么欠条!
曹参军突然站起来,“你等着。”
卢栩吓一跳,心想难不成要给他拿钱去了?
粮官却知道,他们哪有钱啊?
千蛟岭南边,还能剿剿匪,他们这儿放眼望去不是军户就是蛮子,朝廷刚把蛮子纳入大岐,明令禁止他们无故招惹。
他们既不能抢蛮子,又不能抢自己人,朝廷还不发钱,要不是这边人少野物多能打猎,他们都快啃树根了!
粮官叹气,改软磨硬泡,和卢栩说理:“小伙子,你这不是难为我吗?我就是有胆子去找将军,将军他今天也不在营中啊!”
卢栩虚心求教:“……我找谁谁不在?”
粮官:“他真不在,今天去和蛮子谈公事。详细我也不能告诉你。”
卢栩:“那怎么办?”
帐外,曹参军已经把陈连逮住了,上来就问卢栩和贺承业是什么关系,还有卢栩是不是和贺承业合伙做买卖。
陈连连连否认:“绝无此事!贺督军品性军中无人不知,他怎么会和一个小商人合伙做买卖?”
见曹参军狐疑不语,陈连加强说服力:“若督军想做买卖,京中排着队给他送钱的人多了,他何必要和这样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孩合作?”
曹参军皱眉,这可不就是他也想知道的么?
“那你为何要跟着这小子?”
“我?”
“是贺督军派你跟着他的?”
“呃,是督军,这个就说来话长了。”
“不要紧,你慢慢说。”
“……”难不成要从他们如何装土匪打劫卢栩说起么?
他苦着脸,把卢栩胡吹骗裘虎那套说辞又摆出来了。
虽然漏洞多多,曹参军也听懂了始末,甚至连陈连他们是不是想抢卢栩了都猜出来了。
毕竟哪都缺粮食,这么个肥羊跑到嘴边,若有合适的机会他也想咬一口。
可惜他们北境没有装土匪的条件啊……
曹参军默默琢磨着,猜想贺承业让陈连跟着卢栩的用意。
看管几个土匪?
真怕这几个土匪生事,随便找个地方就把他们打发了,何苦非要派陈连跟着?
莫非贺承业真信了卢栩商路的说辞,或是有什么别的用意?
可贺承业哪会对一个小小商路感兴趣,曹参军实在想不明白,对陈连道:“他是怎么说服贺督军的,你再仔细说说,一句都不要漏过。”
陈连要哭了,他就是个武官,当他是他们督军么,过目不忘?他顶多比邬刚聪明点儿,这么久了哪儿还记得这个?
陈连心思急转,还真怕贺承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用意,万一不能说呢?当即他和曹参军打起太极。
曹参军见状,却愈加狐疑。
他们俩在这儿一个问一个答,眼看陷入僵局,忽然感到地面震动。
营外军马嘶鸣,几百骑兵踏起烟尘,曹参军远远看见飘扬的军旗,意外道:“将军怎么提前回营了?”
李修率领亲兵快马进了军营,只见十好几辆板车和一大群他们附近的军户堵着门口大道,正匆匆忙忙地让道,其中还有不少面生的平民,穿着也不像北境的军户。
他疑惑道:“这是干什么的?”
卫兵忙道:“回将军,这是来卖货的商队。”
“商队?”李修来了兴趣,翻身下马。
李修将缰绳扔给亲兵,大步走到一辆板车前,掀开遮雨的盖帘,看起车上的货物。
稀罕了,竟然都是瓷器。
李修又去看下一辆:“谁大老远的跑咱们这儿做买卖?”
还是这种针对平民百姓的小买卖?
士兵道:“是曹参军从别的营地找来的。”
正说着,曹参军也快步往这边赶来了,“将军。”
李修:“你找来的?”
曹参军:“是。”
他凑到李修耳边悄声嘀咕,李修眼睛骤然一亮,“有多少?”
曹参军:“一共四十多车,我带回来三十车。”
李修:“其他的呢?”
曹参军:“留在那边营地了。”
李修:“哦?”
曹参军凑到耳边低声将卢栩怎么认亲留粮食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修哑然失笑,“有点意思。他带的是什么,不会都是些豆子杂粮吧?”
这些他都吃腻歪了。
曹参军:“稻麦有不少,糯米也有,我都扣下了,另外还有不少酒。”
李修笑容更深了些,他老家是南边的,打小爱吃糯米,但糯米产量低,价又贵,家里种了也要卖钱,只有年节才能吃到几口。
他从军打仗后,更是难吃到,还是每次去青龙城办什么公差,才能顺道吃上一点儿。不想竟然有人往他们北境弄糯米。
李修猜这小子八成也是个爱吃的,“你说那小子人呢?”
曹参军苦笑:“还在营帐里要债呢。”
李修脚步一顿:“要债?呵,敢要到我头上了?”
曹参军:“人家等着你打欠条呢,要不你躲躲?”
李修哼一声:“我还能怕一个小行商?”
结果进了营帐,一看卢栩年纪,李修还真有点傻眼。
这不和他儿子岁数差不多么?瞧着比他儿子还小点儿呢。
他用惯了的威胁恐吓方法,顿时就有点不好意思摆出来了。
正对天发誓李将军不在军营的粮官:“……”
已经有点犹豫要不要妥协,图穷匕首见要羊的卢栩:“……?”
李修:“你就是那个从隆兴来的行商?”
卢栩:“是我,你是谁?”
李修含笑不语,粮官捂脸:“将军。”
卢栩:“???你不是说将军不在吗?果然是骗我!”
粮官无语,确实不在嘛!
李修笑道:“我刚刚回来,听说你非要找本将军打欠条?”
卢栩狗腿道:“不是呀将军,原本是这位大人非要给我打个欠条,我又不认识他,我只知道您,您打了欠条我才敢信。”
粮官:“……”
好一个告状的本领!好一个拍马屁的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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