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寓风  发于:2023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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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但谭石头来了,他身边还站着黑了许多的裘虎!
卢栩差点儿把筷子扔了:“虎哥!哈哈哈虎哥你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和石头一直担心你呢,快快,快坐,进屋坐!”
裘虎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软化了,不由朝卢栩笑了笑——
他没看错人,这么久没见,两人身份地位都早已不复初见时,卢栩对他依旧没变。
卢栩把筷子给卢舟,领裘虎他们到客厅,把桌椅都挪到炉子旁边,“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刚好正要吃东西,一起吃!”
他刚说完,卢舟就端着那盘炸好的馒头片送过来了。
“娘说剩下的她炸,让你们先吃。”
裘虎和谭石头一听就有点坐不住,要去给元蔓娘拜年。
他们俩风风火火进厨房,给元蔓娘吓一跳,她岁数和裘虎差不多,哪好意思让他拜年,连连往一边躲。
卢庆拉住了裘虎,“你是我营里的兵,和我算同辈,又跟我侄子拜了把兄弟,这辈分乱了,我看拜年就算了,我大嫂也没给你准备压岁钱。”
众人笑着,最后由谭石头代表他们观阳联盟给元蔓娘拜个年。
卢栩:“你们先进去,我再做个汤,马上就好。”
家里一直烧着热水,扔把紫菜,做个紫菜蛋汤十分快,卢栩做好,元蔓娘又炸了一盘,腊月在一边切馒头,仰头问卢栩:“哥哥,这些够吗?”
卢栩:“再切两个,小心点,别切到手。”
腊月低头切馒头:“嗯。”
他把汤端进屋,卢庆正抱着卢锐喂,大伙都不好意思动筷子,就他自己吃得挺香。
卢栩招呼他们趁热吃,谭石头冻了一路又饿又累,没跟卢栩客气,拿起馒头片开始吃,“还是你会过日子,自打腊月你回来,我天天觉得吃不舒坦。”
卢栩笑他:“你到酒楼吃嘛。”
谭石头还挺挑:“手艺和你差点儿,还贵。”
他们聊着近况,卢栩这才知道原来裘虎和卢庆是一起回来的,卢庆也才知道他这性格跳脱不拘小节的大侄子,竟然就是观阳联盟的二当家。
他们从朔州回来,一路上可没少听观阳联盟的名号。
裘虎真诚道:“石头都和我说了,我一走这么久,家里多亏你。”
卢栩腼腆笑笑:“应该的,就是你不嫌我擅自把名字改成观阳联盟就行。”
裘虎:“改得好,我原先就想要一个朗朗上口的名字,这名字改得好!”
听出裘虎是真这么觉得,不是客气敷衍,卢栩笑得更开心了,他就知道,他们这些讲义气的一定能懂!
裘虎道:“不过这大当家就不该由我来当了。”
卢栩:“那哪儿行,你都回来了……”
裘虎摆摆手:“你听我说完,我不该当,一是这联盟是你一手兴办起来的,我什么忙都没帮过,二是如今联盟人多了,大家服的是你,既然都是奔着你来,你就该当大当家,不负大伙的信任,三嘛……”
裘虎叹气,推心置腹道:“我这么急着来找你,为的就是这件事——我们就要走了,留下的兄弟,日后还要托付给你!”

“走?去哪儿?”卢栩听懵了,“不是刚回来吗?”
裘虎和卢庆对视一眼,叹气道,“不瞒你,兄弟我在军中混了个小官,比不过先锋官,好歹是份家业,现下蛮子归顺,北边也成了咱们的地方,得有人驻守,朝廷要咱们带家眷到北边落根……”
卢栩茫然地听裘虎和卢庆解释。
这一仗打完,大岐边境朝北扩张好几百里,好处是肉眼可见的,北边边患解除,开疆扩土,无限威名,还能保百十年太平。但难处也是现成的,人口本来就因战争消耗,北境艰苦人人知,谁都不想去。
没人,怎么守?若是守不住,那北境早晚还是会成隐患。
朝廷吵了许久,最后的方案就是让军户先到北境落户,等把底子打好,再慢慢迁人口过去。
“也不是坏事,我们安置的位置就在朔州北边,现下也属朔州管着,那边人少地方大,到了一户能分几十亩地,兄弟我大小是个百户,能给大伙儿选个好地方。”裘虎看卢栩越听脸色越差,拍拍肩膀安慰他,“那边环境还行,就是冬天冷点,跟山上比,也不见得多差。”
卢栩听了好半天,哪还听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裘虎一心想带村里人下山,但山下就是有再多的荒地能给他们开,有再多的田卖,也没哪个村镇敢让他们一整个村的山民在自己旁边安营扎寨定居落户。
他们人太多,又和别人相互不了解,不信任,对别人威胁太大。
远的不说,即便是卢家村,卢栩去找里正说让裘虎他们买田、开荒,在村边落户,里正、族里、村民也根本不会同意。
在稳定的地域和宗族文化下,他们天然排外,这种排外性让他们可以收容几户、十几户外来人,但绝对不会收容一个村子,尤其是以桀骜著称的山民。
若他们想下山在观阳定居,只能分散开。
想要不分散,眼下摆在裘虎眼前的唯一的路,就是成为军户,随军北迁。
卢栩不死心:“一定要去吗?咱们已经不像去年那么辛苦了,再有十年,不,也许七年八年,观阳联盟就能超过船帮,我有信心,咱们能慢慢让大伙搬下来,到时候,大伙集中在观阳县城附近几个村子,买田,盖房,定居,也不算分开,何必非要去那边?即便名义上归顺了,谁也不敢保证那边就安稳呀!”
要是那边真的好,朝廷还用强行安排驻军带家眷去屯田屯边吗?
二叔不说,卢栩听这么久也能猜出来他为什么都当了先锋官,封了千户,还要辞官退役回来种田——他是不能因自己害家人随他北迁。
卢庆有得选,他可以什么不要,从头再来,但裘虎没得选。
只要他还想带全村人下山就没得选,这也许已经是他最好的路了。
卢栩眼神里全是赤诚和担忧,这种担忧,裘虎只在父母妹妹身上看到过。裘虎笑了,心满意足。
他说要北迁当军户,村里人有理解,有不解,但没人犹豫,因为信任,几乎全愿意跟着他走。
他说要北迁当军户,他的义兄弟因为关心,劝他不要去,愿意和他一起用十来年闯一条新路。
“总要有人去,我们祖上是为了躲避战乱才逃进山里,如今也该出来了。”他重重拍了拍卢栩的肩膀,“我这些年,无数次问过自己,下山到底对不对,值不值,现在我觉得值,最值的,就是在山下遇见你。卢栩,不管往后能不能再见,隔多远,我裘虎都把你当兄弟!”
裘虎终究还是要出发了。
时间紧,初六就要出发,能让他们回家过年,还是因为隆兴离朔州近,等他们带人回去,才能让更远的兵回乡带家眷。
裘虎将留下的人名报给卢栩,一一说明各家的情况,卢栩听着,无一不是因为已经在观阳落了家,或是才刚刚和山下人家结亲,或是家中老人实在行动不便的。
有些家里没人参军,本可以不去的,也愿意拖家带口跟着他。
卢栩既羡慕,又酸楚,郑重答应了裘虎一定会照顾好留下的人,一边有些丧气地感慨道:“我原先觉得自己已经很厉害了,虎哥,我不如你。”
换作是他,没有利益在前面挂着当萝卜,会有几个人因为信任愿意跟他走呢?
接触不太久也不算短,裘虎多少也是能看出卢栩有些天真的性格,卢栩羡慕他,他也羡慕卢栩啊,裘虎安慰道,“你不要小瞧了自己,石头他们愿意跟着我,是从前我们日子苦,他们没别的路,只能跟着我走,这不叫本事,真正的本事是别人明明有许多路走,却偏偏愿意跟着你走,你有这样的本事,等你到我这么大,一定比我有出息。”
送走裘虎和谭石头,卢栩远眺他们覆冰小心往观阳滑行的背影,满心都不是滋味。
如今一别,山高水远,不知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卢栩鼓着脸在河边站了好一会儿,一脸郁闷地去找颜君齐。
颜君齐安静听着。
“虎哥把我留给他的份子又还回来了,以后观阳联盟就只能靠我自己了……”卢栩手肘托着腮帮子,一点儿都没为又要得到一大笔钱高兴,声音又落寞又伤心,“其实一开始我也没太想和他们搅和在一起……”
人多力量大,人多好办事,起初他人单力薄,卢栩自认那时候他是有点耍小聪明利用裘家兄弟的,甚至到裘虎走后,他也没想完全掺和进去,只想开他的小铺子而已。
“只不过后来相处习惯了……”
不知不觉连自己没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把他们当朋友了。
“已经答应了落籍军户,是不能再反悔的吧……”
“嗯。”
“我就知道……”
说着说着,卢栩垂下头,眼睛蓦地一酸。
裘虎说了一堆原因,但有一点他没同卢栩说——他回乡前已经答应了要留在军中,即便别人不跟随他,他也要带家眷北迁的。
“你说如果观阳联盟能成立早点,我们早一点儿能赚到钱,虎哥知道他回来也能带着大伙安安稳稳过日子,会不会就不用非留下当兵了……”
颜君齐沉默一会儿,慢慢探过去,抓住卢栩的手,“违抗军令是死罪,但裘虎大哥选择留在军中,未必不是经过一番思量。你看,他的性格、能力,相比做生意,其实更适合当兵。”
卢栩眨眼。
颜君齐继续道:“栩哥,不要把什么错都归到是你没做好的原因上……”
观阳联盟刚起来时候,县城里不是人人都看好的,尤其是开始有人陆续从战场回来,还有许多人等着看裘虎和卢栩闹掰的笑话。
那可是好大的买卖,好大的阵仗,一山不容二虎,裘虎这名义上的大当家要回来了,卢栩这实权的二当家真的会高兴吗?
卢栩托人打听裘虎他们下落的时候,都有人背地里笑他假惺惺。
但颜君齐是知道的,卢栩是真想裘虎平安回来,也真想和裘虎一起经营观阳联盟,他对裘虎有天真的崇拜,从一开始,就给裘虎留了比他更多的份钱。
颜君齐盯着卢栩有一点红,闪过水光的眼睛,对裘虎充满嫉妒。
卢栩性格烂漫天真,说难听点儿就是傻,也许有一天,他会因为处事方式和裘虎起争执,但绝对不会因为利益而闹掰。
想要赚钱,卢栩只会想着如何扩大买卖,而不是去和朋友相争。
看吧,如今裘虎再要去军中,他甚至都觉得是因为他赚钱太晚,才让裘虎不得不走了落军户的路。
颜君齐沉稳地同他摆事实:“你想想,他和卢辉是一同去的战场,卢辉连刀都没碰,人就回来了,可裘虎大哥凭战功被调去主力军,参加决战升到了百户。军中升任靠得是出身和军功,他们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在决战立了军功。”
卢栩慢慢平静下来,不住点头,“你说的对。”
颜君齐安慰道:“人各有所长,你不喜欢读书,我不精于厨技,以裘大哥的性情,留在军中未尝不是好事。如今大战结束,百废待兴,一时间绝不会再有大战,北境虽不如隆兴安稳,但也未尝不是机遇,即便他不能更进一步,以百户的根基,想要一份安稳,必也是不难的。”
卢栩直愣愣地盯着颜君齐,眼睛都看直了,脱口道:“君齐,你好厉害!”
颜君齐莞尔,从笔架取下一支毛笔,蘸墨在白纸上画简略的舆图。
大岐是不许百姓有舆图的,即便是官员,非职务必要,也不许藏舆图,颜君齐只能根据书上看来的方位、距离,学着卢栩常用的简笔画方式,大概画一画:“观阳,隆兴州府,过文丘、崇宁县,自崇庆北行,穿过朔州境,到永固县,翻过千蛟岭,北行一百余里……在这儿。”
卢栩凑在桌前看颜君齐画的圈圈和曲折的线。
“大概就是这里了。”颜君齐放下笔。
画到纸上,卢栩又觉得其实也不那么远了。
朔州在他们北边,裘虎他们要去的地方在朔州北边,属于朔州永固县……
永固县……
卢栩拿着简陋的舆图,展颜笑起来,“这个能送我吗?”
颜君齐点头。
卢栩看了又看,不吝夸赞,“君齐,你真厉害!太厉害了!”
卢栩看了一会儿,把舆图折好揣进怀里,起了新的心思,“等初六我去观阳给他们送行,河面的冰也不知道够不够结实。不知道到那边要走多久,那边缺什么,我得去问问二叔……”
卢栩精神头回来了,又想一出是一出,风风火火跑出去。
颜君齐见他伤心得快,高兴也快,不由露出笑容。
这才是他熟悉的卢栩嘛……

气候,物产,环境,全都超出他想象的恶劣。
卢栩原本想多给他们带上些钱,现在听来,那边物资匮乏,有钱也不见得能买到东西。
可买成他们一定用得到的被褥、衣服、粮食,这么远,他们又不见得能顺利带过去。
卢栩纠结。
“要是那边通商就好了。”
卢庆笑了笑,“眼下刚刚打完仗,境况不明,没有商贾敢贸然过去,以后慢慢就会好转。”
卢栩叹气,“可这还没过冬天呢,到那边多冷啊,虎哥他们又不全是青壮,老的老小的小,拖家带口……”
他实在是难以想象。
卢栩从二叔那回家,一路上脑海中生出许多想法。
受位置和气候限制,北境产不了多少粮,想要吃饱,要么学蛮族去放牧,要么就是开垦更多的农田。
但那些都需要时间,也比在观阳有风险。
一场大雪,一场寒潮,可能会让他们颗粒无收,牛羊死绝。
裘虎他们本就是山民,对耕种其实不如山下村户人家有经验,而且,从观阳带去的种子,不见得能适应那边。
头两三年,一切都是试验阶段,他们如此毫无根基的过去,承受风险的能力太差。
卢栩思来想去,目前来看最佳方式还是通商贸易。
只有有东西能卖过去,至少先保证人不会饿死。
卢栩默默想着颜君齐画的地图和二叔口述的地貌,一路往北,把货物运到永固县似乎不太难。过了永固县,翻过千蛟岭就是以往蛮人的地盘,如今裘虎在那边当百户,主要职责就是看管蛮族,找他们来护送商队,应该也不太难……
卢栩一路琢磨,走到家里,想了想,那些都是远的,他们观阳联盟还没那么强的实力,只靠他自己是不行的,想要有人去,得好好动员。
眼下他能做的还是抓紧给裘虎他们准备些东西。
重的不好带,轻的总要带些。
裘虎初六就要走,眼下都初四,天都快黑了,卢栩能准备的时间有限,从村里各家收了些干菜,全切成小段,用油纸包好压扁。
路上吃就不考虑什么形状好不好看了,能补充些维生素作用到了就好。
另外重要的就是药。防冻伤的,治风寒的,治跌打摔伤的,治拉肚子的……
雪天路滑,万一在荒郊野岭有人病了,总不至于太抓瞎。
卢栩又买了些棉衣棉被,谭石头他们今年虽然赚了钱,但山上买东西不方便,就是家家户户都做了一两件棉衣棉被,指定也是不够用的。
他们常年在山上生活,体质普遍比山下人好,但孩子老人毕竟体弱,北边又比观阳这边冷得多,刚过去搞不好连个房子都没,不穿厚点盖厚点肯定有人要生病。
卢栩东凑凑,西凑凑,没怎么样就凑了两大板车。
想到他们路上带厨具不便,卢栩还从自己家厨房拆了两口铁锅给裘虎他们带上。
万一路上陶锅碰坏了,总还有口锅能生火煮饭。
卢栩这一折腾,把全家都惊动了,大人孩子全跟着忙活。
卢庆一边帮着装车,一边暗暗观察这人人赞不绝口的大侄子——岁数不大,想法天真,天马行空,随心所欲,不过做起事来倒还是有模有样的。
最难得的是卢栩要做什么,无论听上去多不靠谱,也没人反驳。
似乎全家都默认了他做的都是对的。
这不他才说了要给裘虎他们送些东西,天都黑了,一家人放下饭碗就开始帮忙。
不用他太使唤,他的弟弟妹妹们就全自己找活儿干了——
寒露、小夏准备干粮,卢文、卢舟挨家挨户买东西,卢辉、卢轩问都不问,就把车准备好了。
仅仅一个傍晚,他们就准备了两车物资,还群策群力,帮他想东想西。
这个怎么装,那个怎么放,什么东西需要多少……
卢栩嗯嗯啊啊,自己还没想清楚,别人连车都装好了。
不但孩子,大人也愿意陪着他折腾。
卢家人基本没人见过裘虎,卢栩在观阳开铺子,带家人到观阳时候,裘虎人早从军走了,他们甚至没几个人知道卢栩和裘虎还是义兄弟,不过这不妨碍他们帮卢栩准备东西,更没人问为什么要给一个没见过的人送东西。
卢爷爷只问他要怎么送,卢栩道:“从河上面推过去。”
卢爷爷皱了皱眉,没说什么,而是叫三叔、四叔到河上去踩冰试试,他不放心,又亲自拿了锄头、镐子凿冰,确定冰面冻得够厚实能走人才满意。
家里的女眷们则一边抱怨怎么这么急,一边从各家往外翻东西,干粮、肉铺、咸菜、酱菜、针线、拐杖、蓑衣、草鞋……
只要她们觉得用得上的,全都收拾起来打包,没一会儿又是一车。
一家人井井有条,让卢庆生出许多感慨。
邻居听说他们家买棉衣,不少人把新做的送来,询问怎么冬天都要过去了又要买棉衣,三婶、四婶如此这般一说,邻里们也纷纷感慨。
一来感慨从军不易,好不容易打完仗,又要举家搬迁。世人最是重土安迁,不是过不下去逃荒,谁愿意离开家乡?
二来则是感慨卢家厚道,非亲非故的,愿意给掏钱给这些异乡人准备如此多东西。
三婶叹气:“咱们缺了能再买再做,他们一个村子往那边迁,这一路冰天雪地的,不容易。”
她在观阳久了,虽然不认识裘虎,但谭石头、梁山宝、杂货铺、山货铺的许多人她都认得的,这一下子都要走了,怎么能不唏嘘。
“往后就见不到石头啦?”卢奶奶则舍不得谭石头,他们家杂货铺几乎都是谭石头送货,除了送货收货,平常捎东西,帮干活,忙前忙后的,卢奶奶常留他在家吃饭,还给谭石头做过衣裳,待谭石头也跟亲孙子没什么区别。
一听他要往北边,到蛮人堆里去,也是忧心难安,把给卢轩做的新棉鞋拿出来,让卢栩给谭石头捎过去。
初五一大早,卢栩他们从河边出发。
多亏今年天气冷,都过年了河面还冻着,换做往年,这会儿河水化未化,人不能走,船又不好行,才是真麻烦。
为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赶了大早,早上气温低,冰冻得结实,天还没亮卢栩就哆哆嗦嗦起床了。
除了年纪小的没来,第二代卢庆、卢有、卢余三兄弟,第三代卢栩、卢辉、卢轩三兄弟,全都来了。两人一辆车,一个推,一个拉,卢爷爷叫他们带上粗麻绳,万一车陷到冰面下,也好往外拉。
卢爷爷嘱咐:“一定看着点儿,注意脚下面。”
打头的是卢庆,他提着灯笼和卢栩走在最前,“放心吧爹,天冷你回屋歇着吧。”
卢爷爷摆摆手,目送他们平稳上了河,三辆板车都稳稳当当,才放下心,站在河岸目送他们离开。
踩冰走不安全,但如今也没别的办法,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他们送不了什么名贵的,也总是要送一份心意。
一路有惊无险,除了卢栩路上提醒卢轩小心,结果自己摔了一跤外,全程平平安安。
冰面走得快,他们又都是青壮年,经过起初的小心翼翼,后半程全是滑冰行走,到达观阳县城,太阳也才刚刚出来。
往日繁忙的南城门冬天却是安静,除了钓鱼的,平时也没什么从南门出来到码头去,他们这满满当当六人三车,还颇为轰动——
城门守卫还以为谁穷疯了初五就进城卖农货呢。
一瞧是卢栩,得知他们是来给裘虎一众送行的,城卫一个个也有些触动,没提入城费便放他们进城。
卢栩熟门熟路到了裘家租的大院,年前已经空荡冷清沦为仓库的大院,如今满满当当全是人,房间不够,还有人在院子里搭了帐篷。
卢栩一敲开门,先进入眼帘的就是满院子帐篷和乱跑的小孩。
给他开门的还是个他没见过的半大小孩子,他们大眼瞪小眼望了望,小孩一溜烟往里跑了。
“你找谁呀?”听见动静,在院子里煮稀饭的老媪放下勺子起身问。
“虎哥在吗?”卢栩见里面都满得不好下脚了,叫二叔他们把车靠墙放在巷子里,先找裘虎吧。
“在在在。”老媪对城里人带着些怯意,友好又局促地笑笑,一边喊他们进来坐,一边喊人进去叫裘虎。
裘虎正和梁树宝在规划每辆车怎么装东西,人员怎么安排,听说有人一大早找他,还当是卖板车的。
他掀开帘子出来,瞧见卢栩狠狠怔了一下。
裘虎吃惊:“你怎么来了?!”
卢栩笑道:“我来送点儿东西。”
裘虎:“快快,进来坐!”
卢栩左右看看,裘虎哪有工夫招待他,也不客气,直接道:“我就不坐了,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给你帮忙,打仗你们行,怎么装东西你得问我和石头,石头呢?”
正说着,只听门外谭石头高声道:“咦,卢轩!四叔、三叔、卢辉、二叔!你们怎么来了!”
裘虎听见,也连忙出来,一瞧,巷子里还有五个人三辆车!
卢栩送的东西不贵却实用,一卸车就得到谭石头一通夸,裘虎不善言辞,却也看得出卢栩的一片赤诚,没有拒绝,没有提要付钱,只站在一旁默默帮他们卸货,把东西分给短缺的人家。
卢栩担忧的也没错,他们棉衣、棉被不足,年前买了些,赶做了些,年后又买了些,谭石头赚的钱几乎全花在这上面了。
那些领到衣服被子的人家,各个朝卢栩不住道谢。
卢栩认不清他们,他们却是没少听到卢栩的名字,尤其过年,从观阳回村的哪个不是大包小包?
裘虎走后,还在村里的人家也是各个担忧,担忧他们外出打仗能不能平安回来,担忧在县里谋生的亲眷们惹了麻烦没人管,担忧他们成了一团散沙找不到活干,吃不上饭……
裘虎一走,他们全靠这个卢栩领着在观阳谋生。
没见到前,他们觉得卢栩八成和裘虎差不多,二三十岁,长得高大威猛,一身腱子肉,留着胡子,不苟言笑,站在那就有威严。
结果一看……
这不是跟石头差不多么?!
瞧着比石头还白,比石头还小!
他们看稀奇似的看了又看,瞧了又瞧,卢栩浑然无知,发完物品,把卢奶奶给谭石头的棉鞋交给他,药、干菜、锅等等一并装到他们的公有板车上。
这一路水路不通,他们几乎全要走陆路步行过去,现下牲口还少,时间也仓促,谭石头和梁山宝凭借观阳联盟的人缘,才买到五只驴,三匹骡,他们临时改装了三驾有顶的车,预备让年岁太小的孩子、年岁太大的老人坐。
其他人,全要步行,一家一辆板车,孩子和妇女才能累了到板车上坐坐。
毕竟主要靠人力,让别人拉着,自己坐着,除非走不动,不然谁都会不好意思的。
卢栩越听,越觉得这样不行。
这么远,又还是冬天,好几百里走过去,路上准要冻病、累病,或者水土不服。
卢栩把昨天裘虎给他的银契又掏出来。
他们年前分红,裘虎不在,卢栩便把裘虎的和预备明年扩大生意用的启动金都存到钱庄去了,裘虎那份儿卢栩给了谭石头,昨天裘虎拿给他,今天他又揣回来了。
“观阳牲口少,越到北边越多,你们一路走一路买,能买多少是多少,不管牛车骡车驴车,至少让妇孺都能坐上车。这么大老远走过去,到了也要病了,到了那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找个大夫都难,病起来是要命的。”卢栩不由分说将银契塞给谭石头,“你去兑换成银子,八成兑银子,两成兑铜钱,路上补给些吃食也方便。”
见裘虎要推辞,卢栩又道:“你们买上牲口,到那边开荒耕田总能用到,就是用不到转手卖掉也亏不了。这钱本来就是要分给你的,你要是实在不想要,就当我投资给石头,让他在那边开个观阳联盟的分号。”
众人皆是一愣,“分号?”
卢栩信誓旦旦:“对呀!我们观阳联盟的商队早晚会走到永固县,走到你们家门口的!”

第103章 分号计划
“分号?是不是就是我在新家那边开个杂货铺子?”谭石头率先说,他和卢栩混在一起最久,最快能跟上卢栩的思路,马上又抛出了新问题:“可是我卖什么呢?虎哥说那边什么都缺……”
卢栩:“你租牲口啊!”
谭石头眨眼,“啊?”
卢栩:“迁过去的肯定不止你们,春天开荒,哪里都要用畜力,有人有牲口,有人没有,到时候你有多余的就往外租,别人有钱,你就收钱,没钱,你就换东西,慢慢攒的东西多了,你就可以卖货了。”
谭石头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
他们俩嘿嘿笑笑,卢栩继续出主意:“没东西可卖也不要紧,那边蛮人多,赶上价钱合适,你就替我收牛羊,好养就养,不好养就杀掉做成肉干肉铺。还有什么咱们这儿没有那边有的,你帮我盯着,等我凑齐人手,就过去找你们!”
谭石头连连点头,“好好好!”
卢栩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和谭石头嘀咕,“有个秘方我一直没告诉别人,如果有牛油,我的麻辣烫能做得更更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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