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寓风  发于:2023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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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栩:呵呵。
只是卢栩这法子好是好,不是所有人家都用得起的。穷苦的人家,连盖的被子都不富裕。
就是卢栩,也只敢把棉布帘子挂在门内,怕晚上关门后被人偷走。
他们观阳治安虽好,也还没到夜不闭户的程度。
孙二爷吃好了,满面红光,自从他的儿孙平安回来,就整天满面红光,快晌午了,他外带了一大食盒的菜给家眷,卢栩送他出去,也想着颜君齐和卢舟下学该过来了。
县学内有食堂,颜君齐还能免费吃,不过条件有限,吃的粗茶淡饭不说,还不大保暖,想吃热乎的,馒头包子饼子什么的,都要拿热水泡泡。反正他们中午有半个时辰的午餐时间,卢栩叫他们到店里来吃。
他一掀门帘,没看到颜君齐和卢舟,却看到了一身旧棉衣的狗子,怀里似乎还揣着什么东西。

“唉,二当家。”
“你怎么样了,好了吗?我还说去看你呢,进来啊,外面不冷么?”卢栩给他撩帘子,见狗子头上缠的布没了,身上也没了伤,不由开心了些。
“我好了,都好了,”狗子被他笑容感染,笑了笑,又赶忙让卢栩放下帘子,“店里忙我不进去了。”
说罢,他小跑过来,从怀里往外掏东西递给卢栩。
卢栩打开袋子,里面全是碎银子。
狗子:“这是三十二两,剩下的我再慢慢还。”
卢栩一头雾水,“给我?你什么时候欠我钱了?”
狗子:“颜书郎替我垫了看大夫钱还有药钱,你因为我坐了牢,还罚了五十两,又赔给了六爷十两……”
卢栩低头看那包钱。
宋六赔了狗子三十两他是知道的,狗子大概一分没花全拿来了,非但没花,甚至还多凑了二两!
卢栩不要,“你有钱,不买点好的补补,给我干什么?要给也是我该给你呀。”害狗子无端差点丢了命,卢栩还自责着呢。
狗子讷讷道:“你是因为我才……才进了大牢。”
卢栩:“我打宋六是我看他不顺眼,我们俩早就有仇和你没关系。要不是我和他有仇,他也不至于那么打你。这钱我不要,你留着过冬吧!”
狗子急忙道:“药钱……”
卢栩:“药钱也是我该给的。”
卢栩掀开帘子,叫寒露给他包几个馅饼。
馅饼还是卢栩蹲大牢时候寒露和小夏为扩大可卖的菜品种类自己琢磨的。
她们没卢栩的厨艺,照葫芦画瓢做不好还会丢了客人,干脆在主食上发力,寒露灵机一动,叫小夏把发面包子拍成饼,像葱油饼一样烙一烙,吃起来多一层油炸的香味儿,一出来就大受欢迎。
姐妹俩受了鼓励,从最初的白菜猪肉馅,已经增加到白菜猪肉、白菜萝卜、豆腐木耳胡萝卜、豆沙、南瓜五种味道,有咸有甜,有荤有素,满足各路客人需求。
一个馅饼有成人巴掌大,正好包在油纸里。
卢栩让寒露每个味儿各包两个递给石头,“宋六在牢里,你以后上哪儿?跟着宋七干吗?”
狗子摇头。
经过这一遭,他也已经想好了,再也不去什么船帮、赌坊了。
卢栩问:“那你以后做什么?”
狗子:“我跟我爹砍柴卖。”
从前,他嫌这活辛苦不挣钱,觉得像他爹一样,一辈子砍柴、编草鞋一辈子也不能让他媳妇过上好日子,现在,他觉得能像他爹一样,一辈子庇护家人,全家平平安安,日子清苦点,也是幸福的。
他知足了。
卢栩闻言看他手上,果然有许多小伤口,不知是砍柴刮蹭的,还是天冷皲裂的。
卢栩道:“我听君齐说你爹腿脚不太好,眼看都快下雪封山了,你伤也还没好透,就别砍柴了,不如拿这三十两当本金做点小买卖。”
狗子讷讷道:“我……我不会做买卖。”
卢栩:“你媳妇儿做田螺不是做得不错么?我教给你们怎么做算了,往后你们卖田螺,我就不卖了。”
狗子摇头:“我不在船帮,就没有螺了。”
卢栩一怔,对呀,原先狗子也是替宋六卖田螺,把这茬忘了。
卢栩沉吟,“不然你还是来我这儿算了。”
狗子忙道:“不不不我不行我……”
卢栩一掀帘子:“你再不行还不如他吗?”
狗子往店内一瞧,有人喊卢文舀粥,卢文让人家自己舀,还不许人家多舀红枣。有人结账是自助的,往腊月跟前的小筐里扔钱,不住喊:“小姑娘我放完钱了你看了吗?要给我一张优惠券。”
腊月顾得上盖章顾不上看钱,奶声道:“我没看见。”
那人一呆,旁边的人全替他作证:“给了给了,我们都看见了,你问问你姐姐。”
正经管收账的寒露一边装饼一边道:“给他一张券!”
腊月抽一张给他,大眼睛望着人家,不忘招揽生意,“伯伯明天也要来吃呀。”
对方:“来来来,一定来!我明天来还给我券吗?”
腊月苦恼:“我明天不来也,那我再给你一张吧!”
狗子:“……”
就是宋六的赌坊也没这么随意,狗子都看蒙了。
卢栩对自家妹妹乱撒优惠券的行为毫不在意,反正就是一文钱,多一个回头客他还有得赚。
卢栩:“看到没,我这儿挺缺人的。”
狗子:“……”
这就是卢栩纯逗他了。瞧瞧他铺子里,不是亲戚就是从摆摊就在跟着他的陆勇,哪里是真缺人?
如果缺,他们观阳联盟什么样能干的人找不着?
卢栩:“你回去想想。”
“你们在说什么?”
他们正说着,颜君齐领着卢舟来了。
卢舟脑袋上扣着元蔓娘给他做的帽子,帽子大了点儿,他一走就往下落遮眼睛,走几步就要扶一扶。
帽子家里人人都有。
今年他们家条件好了,元蔓娘做冬衣余出来不少布和棉花,给全家都做了帽子。卢栩回来一瞧,全是圆溜溜的西瓜帽,暖和是暖和,总是缺了点儿什么。
他给元蔓娘出主意,让她给每个帽子缝上耳罩,耳罩下还有绳子,往下一搭,脖子上一系,保证暖和好使,风还吹不跑。
正好有人在山上下套逮了兔子拿去杂货铺换东西,卢栩剪了两把兔毛,让元蔓娘给家里几个小的帽子上再做双耳朵。
卢舟也在小孩之列,帽子上顶着两个毛茸茸的猫耳朵,好看是好看,就是他都到县学读书了,还和卢锐戴一样的帽子有点丢脸,书院里好些同窗都摸他帽子耳朵。
卢舟把帽子往下拽拽,一下课半遮着脸往外跑。
这会儿听颜君齐和人说话,他又扶扶帽子礼貌地望着对方。
咦,这不是哥哥让他们去医馆看的那个人吗?
狗子也是认识颜君齐和卢舟的。
他被抬到医馆,官差帮他垫了看大夫的钱,可再没钱也没理由给他垫药钱。自从赌坊被关,他跟着宋六又因为和裘家人打架入了牢,他们家几乎就没了什么收入,上哪儿找药钱。
他当时昏迷着,月娘和他爹娘急得下跪求大夫,还是颜君齐匆匆赶来替他们付了药钱。
他在医馆住了好几天,颜君齐有时中午来看他,身边总带着个小孩,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卢栩的弟弟。
卢舟问:“哥哥,你病好些了吗?”
狗子点头,不自觉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好了,都好了。”
卢舟笑笑,就不知道怎么搭话了。
狗子家人把他们当救命恩人,卢舟多少有些不自在。他已经知道来龙去脉了,总觉得整件事最无辜、最遭罪的就是狗子了。
看见狗子手里的馅饼,卢舟没话找话:“你来买馅饼吗?”
狗子还没吭声,卢栩先说了:“不是,他来找我。你要是不愿意跟我干,我给你找别的活儿也行,你这个身板就别去砍柴了。”
——本来伤就没养好,再被树枝蹭破了。
卢栩心里默默想着,到底是没把话说出口,太损了。
颜君齐一下就听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闻声道:“卢栩是信任你才邀请你的。”
狗子一怔:“信任?”
卢栩:“那当然,我又不是什么人都要的。”至于那么震惊吗?
“你再回去想想,我这儿真的挺缺人的,而且暖和不累,你肯定能干好。”
狗子浑浑噩噩走了。
卢栩杵在门口叹气,“唉,想找个靠谱的人太难了,这么讲义气的人,怎么就碰宋六手里去了呢?”
痛心,难受,羡慕!
颜君齐笑他:“你既然欣赏他,应该和他说明白的。”
卢栩不可置信,“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第一次,他讲道理,宋六不是好人,别跟他混了,跟我干吧。
第二次,讲需求,摆条件,画大饼。
人家没反应。
颜君齐直摇头,“你没说到他关心的。”
卢栩不得不感叹:“啊?说服死心眼可太难了!”
他口中的“死心眼”抱着银子和馅饼回家,一路上都忘了紧张一口袋钱会不会被人抢走。
到了家,月娘见他魂儿都丢了,连忙问他怎么了。
“怎么银子又带回来了?人家不要?”
狗子点头,“嗯,他……他不要。”
月娘:“那……?”
狗子:“爹说今年冬天会冷,咱们买点儿棉花做厚衣服吧。”
月娘接过了银子,把狗子头上不知在哪儿沾的草屑摘掉,为了方便包药,他头上被剃秃了一大块儿,这会儿头发长出来了,又短又炸,愈加显得头发多脑袋小。
月娘笑道,“好,总要把日子过下去,我再多找点儿绣活,等开春咱们日子松快些,人家就不会因为可怜咱们不收这银子了。”
狗子点头。
看看月娘,看看院子里堆的柴,低头闷了好一会儿。
到晚上吃饭,他下定主意:“爹,我想去卢栩的铺子当伙计。”
狗子娘一顿,急道:“不是说不再跟那些人混了,好好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吗?”
狗子低声道:“我觉得卢栩和六爷他们不一样。”
月娘也道:“娘,我觉得卢家人是好人,我在河边洗衣服常见他们观阳联盟的人,做派和船帮不一样。”
狗子娘已经怕了那些人多势众的这个帮那个盟,不赞同道:“就算是好人,那也和咱们没关系,咱们消消停停过自己的日子……”
“去吧。”狗子爹忽然开口,“想去就去吧,不合适就辞了回来。”
狗子娘:“不是说……”
狗子爹:“他那么大了,挨一次打就不能自己拿主意了?吃饭吧。”
月娘将两张肉饼一个给狗子一个给他爹,和狗子对视一眼,朝他笑,“快吃!”
狗子傻笑,忽得想起那天月夜,他骑在院子土墙上,月娘站在院子里迎着月光朝他笑。
那天心里萌动的,一如今天。
颜书郎说卢栩信任他。
狗子把豆沙馅饼一个夹给月娘,一个给他娘。
他也再相信自己一次,就这一次,若还是输了,他就认命。

卢记食铺来了新伙计,还是四邻街坊实打实的熟人。
有人调侃卢栩和宋六那一架没白打,别人抢美人大打出手,他抢回来个伙计。
有人调侃卢栩,什么时候才能多雇点儿人,别叫他们天天自己端菜舀粥。
不管他们怎么调侃,卢栩一概不当回事,还转头安慰紧张到把抹布捏得皱皱巴巴的狗子,“别听他们胡扯,他们就愿意自己动手。掏三个人的钱,吃五个人的饭,来足了伙计他们最先不乐意。”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也不反驳,只有狗子自己局促不安。
到了中午,店里更忙了,狗子在五个铺子间来回跑,一会儿端这个,一会儿收那个,大冷的天,跑出一头汗。
卢文看他跑来跑去,叹气喊住狗子,他偷懒偷得最有经验,见到这人比陆勇还傻,实在是看不过眼,“你慢点,慢慢走,慢慢收,你看他们哪个着急?”
狗子闻声来回看,催他的客人们还真是一个个不着急不着慌的。
卢文:“你记住,除了卢舟、君齐哥要回书院,要当值的官差不能过晌,其他的都不急。”
他话音刚落,狗子就见麻辣烫摊子上那个催他催最急的外地人开始朝卢栩喊,“别串签子啦,你赶紧切好菜,给我一把签子不是一样的嘛!菜都不准备好!”
卢栩怒:“我准备了三盆!你们哪儿来的这么能吃?!”
外地人:“生意好你还不乐意?”
卢栩哼一声,当他傻啊?看不出来他们都是同行,特地跑来偷学他的麻辣烫。
卢栩把菜刀往案板上一放,“你急你来切。”
说罢,他还真解了围裙,招呼卢文、狗子吃饭。
狗子直愣愣地看,那客人呆了呆,竟然还真洗手撸袖子系上围裙开始切菜了,那刀工……比卢栩还好!
狗子震惊,这店,端菜舀粥靠客人,算账付钱凭自觉,连切菜都要客人自己来吗?
他恍恍惚惚,别的店小二怎么热情怎么招呼,生怕客人不来,卢栩这儿爱答不理的,不怕客人都跑掉吗?
新员工替老板忧心忡忡,油然升起紧迫危机感。
卢栩不觉得自己不靠谱,还觉得能免费使用劳动力特别机智,谁大冷天想切菜啊,刚洗出来的菜,多凉!
他没把対方当客人,対方也没把他当老板,卢栩叫卢文他们轮换吃饭,自己边吃还边当督工。
卢栩:“这刀工没十年工夫练不出来啊。”
切菜厨子:“你还小。”
卢栩:“要不你给我干算了?你东家出多少钱?”
厨子乐了:“我就是东家。”
卢栩:“那你给我干三年,我教你做麻辣烫。”
厨子:“小老板是不是大方了点儿?”
卢栩只当听不出他的调侃,谦虚道:“哪里哪里。你们吃了两天了,尝出什么来了么?”
厨子直笑,“尝自然是尝出来一些了,不过要想做成这个味道,还得靠小老板指教。不如你出个价,把方子卖我?”
卢栩:“你是哪儿的人?”
厨子:“建阳县。”
卢栩一思考:“建阳,建阳是好地方啊,比观阳富多了!”
厨子:“不如观阳人杰地灵啊!”
两人一个吃饭,一个切菜,毫不影响商业互吹。
卢文敲敲狗子胳膊肘,“发什么呆呢,我娘问你还要不要饼?”
狗子回神,忙道:“不要了不要了,我饱了。”
一个素馅饼就要十文钱,他都吃两个了。
卢文也不想吃了,他是吃腻了。
他娘小气,有荤有素,给他十次有八次是素的,再好吃他也想换换别的。卢文往装饼的篮子瞅了瞅,找寒露要了两角葱花饼,不小心切小了的,别人觉得不划算,他们自己吃是不碍事的。
尤其是把葱花饼往麻辣烫汤里一泡,少来点儿辣油,多从下面捞点骨汤,香喷喷。
卢文问:“你要不要?”
狗子摇头。
卢文咕哝一声吃得饱么?
卢文默默给狗子拿了两角饼,就当替大哥还债了。
狗子受宠若惊,他从小到大,除了瘦猴还没有第一次见的生人対他这么好。
卢文:“……”
不愧叫狗子,这眼睛看人跟小狗崽子似的……
卢文默默腹诽着,卢舟说的没错,唉,这个人……
竟然比卢舟那傻子还傻不知多少倍!
卢文一个举措,狗子慌了一上午的心终于踏实了,他给自己找到了依靠,像从前依靠瘦猴一样,依靠起卢文,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卢文个头小瞧不起他,而是悄悄问,“那些人是来偷师的?”
卢文:“嗯。”
他早看出来了。
卢栩没蹲大牢前就来过一波了,卢文小声和狗子嘀咕,狗子越听越震惊,表情一会儿一变,无比捧场,末了感叹道:“小少爷你好聪明呀。”
卢文脸一红,饶是从小村中无敌的他一下也没顶住这生夸,矜持道:“你叫我卢文就行了。”
狗子点头,“那,二当家不怕他们学吗?”
卢文惆怅,“他说不怕。”
就是卢文怕。
这生意多好,就这么干下去,不出几年,他们家就能成卢家村最有钱的人家,到时候卢福长大了,他就供卢福读书,给他哥买牛买地,要是三哥真跑商跑成了,他还能跟着三哥出去,看看观阳外的世界……
这方子要是别人也有,那可就完了。
卢文也不自禁竖起耳朵,生怕他哥犯傻,真把方子卖了。
只听他大哥笑吟吟道:“买方子?好呀,你出多少钱?”
卢文的葱油饼一下掉汤里了。
他大哥,怎么眼光这么短?!
“哦?你真卖?”建阳的厨子也吓了一跳。
“小老板,别听他瞎说,你这方子是能传代的!”有厚道人马上提醒了,“可别轻易卖了。”
建阳的厨子笑骂,“怎么你不想要?”
那人道:“我更想学学这炒菜可有什么窍门。”
这是个対麻辣烫兴趣比较小的。
建阳的厨子道:“那你不想要买炒菜的方子?”
那人嘿嘿笑了,“小老板都把锅搬到这儿来了,想必也没打算瞒着。”
卢家听到的不由全看向卢栩,卢文更是看傻子似的看他大哥——怎么样,他就说吧!
卢栩:“是没打算瞒着,随便看,随便学。”
这下那些厨子同行却都苦笑了。
卢栩蹲大牢前他们还真有人跑来偷学过,就是没赶上看的,只来他铺子看看那些锅,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这一个多月他们也没闲着,各回各家各想各法,造锅,炒菜,每人都琢磨出了新菜。但坏也坏在卢栩压根不藏着,谁都会的东西,也不那么稀奇了。
他们思维还停留在蒸煮烤的惯性上,在炒菜时如何掌握火候,如何配菜,如何下料,如何保证口味上,只能一点点琢磨。这一琢磨,就慢了,一慢,输给同行,那就不够有吸引力了。
观阳的酒楼尤其深受其害,他们离得近,今天卢栩炒白菜,他们偷学了,刚仿个七七八八,卢栩又做什么麻婆豆腐去了,才回来的客人又跑了。
技不如人他们认了,但十七八岁个半大孩子,创造新菜就没有瓶颈吗?气啊……
卢栩一脑袋菜谱,光是把他从前吃过的菜全复刻一遍也够他用一辈子了,瓶颈还是有的食材有限,调料有限,需要经年累月练习的,像刀工这样的基础,他就远远不行。
他脑袋里装了美食山,别人想撬几块石头,他也不会太小气,何况,厨艺和其他行当一样,也是要适应环境,不断改良的。同样一道菜,每个人做出来味道都不一样,想要把一道普通的菜做到人人夸好,只有方子可不够,那是要穷其一生来钻研的。
他大伯比爷爷厨艺好,也许他将来也能比他大伯厨艺好呢?
卢栩:“你们想学什么,我教你们就是了。”
同行们一听,更郁闷了。
听听,这叫什么话?
再说了,这新鲜玩意儿才有几天,他们知道几道菜?怎么点?
点来点去有什么菜还不是卢栩说了算,他们今天刚点完学完,明天卢栩一上新菜,那不是白忙?
外地的还好,观阳酒楼的厨子脸都要成苦瓜了。
“二当家,你真心愿意卖菜谱?不是戏耍咱们玩?”观阳酒楼的老板正经问。
卢栩:“嗯。”
“那咱们换个地方谈吧!”
一行人全挪到观阳酒楼的雅间里,这一走,卢栩数了数,各地的厨子东家的,竟然有十七人之多,快把隆兴郡各县凑全了。
卢栩跟他们走,卢文叫狗子先顶他的活儿,他得跟过去看看,省得他大哥被这群人给骗了。
卢栩进了雅间才发现后面坠着个尾巴,他们人多,座位不够,卢文就搬个板凳坐他后面了,趁大伙没落座,卢文戳戳卢栩低声道:“卖几个炒菜方子就行了,麻辣烫的方子不能卖!”
卢栩直乐,问他,“卖哪个?”
卢文:“材料贵的!”
卢栩这下更乐了,孺子可教,他家弟弟果然聪明!“没白在店里帮忙!”
卢文哼一声,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傻子大哥。
他大哥怎么想的,卢文早看明白了,反正从做油条起,走的就是薄利多销。看看他们那些客人,除了尝新鲜的,大多都是普通百姓,大鱼大肉的,他们就是做了,也不好卖。
既然他们不做,还不如把方子贵点儿卖给别人。
卢文贱嗖嗖地和卢栩嘀咕,“大哥,方子你还是只卖给外地人算了,万一将来咱们也想开酒楼,咱们和他可是対手。”
他嘀咕的声小,可屋子也不大,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脸色都十分精彩,观阳酒楼的东家更是黑着脸重重咳嗽了一声。
你们商量就不能背着点儿我们吗?!
卢栩笑吟吟地让大家不要担心,“放心吧,我既然说了卖,自然会卖,只要是我会做的菜,我都卖。”
众人松口气,宽宽心,看卢文的眼神就有点微妙了——这小孩怎么回事?才多大年纪,就会耍这种心眼了?
还是哥哥仗义,看人家,这胸襟,不愧是能当观阳联盟二当家的人,相貌,气质,都坦坦荡荡!
“二当家想怎么卖?”酒楼老板咬咬牙,“一张方子五十两如何?”
卢栩腼腆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一张方子值多少钱,该怎么估价。”
他朝众人笑笑,笑得无比淳朴,“不如这样,我给大伙方子,大伙算我入股,每年给我分红如何?”
卢文眨巴眨巴眼,入股分红?他消化一下,懂了——他哥这不是等同花方子雇人给他们打工吗!
众人笑容齐齐僵到脸上,表情比刚刚更加精彩。
他们安身立命,有些人还是传了几代人的老店,给他入股?!
呸,做梦!
他们再看卢栩,刚刚瞧着还仗义质朴的脸,越看越透着股子奸诈。果然啊,这么年轻就能挤走船帮当上观阳联盟二当家,心黑啊!哼,小的精,大的更精,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卢栩:这是一种先进的入股方式,叫作技术入股!
别人:呸!奸商!

当即就有人冷脸拒绝了卢栩的提议。
不就是炒菜,他们自己也能琢磨,没有炒菜他们店也照样开了几十年。
别人走了,卢栩也没拦着,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对方不愿意他也没办法。
剩下的,大多是新店,或在本地不是最强的,招牌菜不够硬,急需一个能拿出手招牌菜的店。
再有,就是观阳酒楼了。
别人远还能躲一躲,他就挨着卢栩,根本躲不过去!
有个胖胖的厨师,笑眯眯问,“小老板,你想要多少股?”
卢栩道:“百分之三。”
百分之三呀……
众人心里琢磨着,倒也不算狮子大张口。
急缺招牌菜的新店马上就问了,“那你能给我们什么方子?”
他们也要估量估量够不够拿来当招牌。
卢栩道:“我已经做过的菜全都可以给你们,大概有二十多道吧,之后想出新的,也会誊抄送过去,以后保证每年至少有五道新菜,怎么样?”
“每年?!”
卢栩想了想,“到我死为止,不过我要是老年痴呆想不出来了,那就没办法了。”
留下的再看卢栩,又全笑了。
卢栩还没二十,到死至少也有几十年,先有二十多道菜,每年还不断更新新菜,百分之三的股份,他们不亏!
有人当下就同意了。
只来了厨师的,或是合伙做开酒楼的,都要再回去商量商量。
既然要人家真金白银分股份,卢栩自然也要表示表示,他借了酒楼的厨房,先把可以给菜谱的菜挨个做了一遍。
二十四道菜,满满两大桌,先尝再买,服务周到。
众人大饱口福,各自琢磨着那道能当自家的招牌菜。头一次尝到麻婆豆腐和糖醋鱼的厨子们都想跑去厨房看看卢栩到底是怎么做出酱汁的。
卢文在门口把人挡到外面:“我哥说不着急,先到县衙签好入股文书,再教不迟。”
平威县汇贤居、建阳县醉客楼当即就要拉卢栩去县衙签文书。
卢栩:“不急不急,等大伙想好,明天再去。”
万一有人反悔呢?
到了第二天约定的时间,要和他签文书的还多了两人。
一个是昨天没决定好的,一个是今天新来的。
卢栩又把条件和他们解说一遍,众人无异议,卢栩才带他们一同到县衙去。
县衙的官差卢栩都认遍了,熟门熟路就找到从前帮他给刘油子写文书的文吏。
这文吏也是卢栩铺子的常客,一边给他们写一边咋舌,一边感叹卢栩生意扩张之快,一边感叹怎么他们列的好几道菜他都没吃过!
“……自今日起观阳县卢栩以菜谱入股平威县汇贤居、建阳县醉客楼、观阳县驻云楼……”文吏将酒楼挨个念一遍,“占股百中取三,卢栩保证每年提供五道新菜。”
文吏继续写,“每县城内卢栩入股不多于三家酒楼、店铺,每镇只得入股一家,得菜谱者,保证菜谱仅限本酒楼、店铺使用,不得转卖、教授他人……”
这条还是他们要求卢栩加上的,要是每个县遍地是菜谱,那他们可就亏了。
卢栩还担心他们拿个空壳小铺子糊弄他,转头重开个酒楼自己赚钱呢,或者偷偷把菜谱卖给别人呢。
这下好了,双方满意。
他们又讨论了一些细节,诸如分红哪天给,卢栩什么日子提供菜谱,新菜不能和前面重复等等。
唯一只想回老家模仿卢栩,开麻辣烫店、烙饼、卖油条的小食铺老板,还和他们商量好了以后都叫观阳麻辣烫、观阳油条、观阳烙饼等等,以便和其他模仿的区分。
卢栩很满意,看看,他都没想起来呢,就有人以兰州拉面,沙县小吃,武汉热干面,山东杂粮煎饼这种格式帮他命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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