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二代被迫从头再来—— by寓风
寓风  发于:2023年07月0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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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恢复不少,宋六也能下床走动了,卢栩的案子终于断下来。
人证物证俱在,不用他们三个多说什么,县令轻松就把案子判了。
卢栩罚五十两银子坐牢一个月。
若不是如今不再用兵,被卢栩打的官差也坚持说只被衣服蹭到了,卢栩也不是故意的,加之一大半证人都给卢栩求情,往重了判卢栩罪责都要被押去从军戍边。
宋六则有当街杀人嫌疑,罚二百两,坐牢十年,还是狗子求情,磕磕巴巴说他头上有旧伤,不然不会当场昏厥,宋六不知他旧伤多严重,更没想杀他,最后改判三年。
另外,卢栩要赔宋六十两银子,宋六要赔狗子二十两。
狗子坚持不要,被官差吓唬一通撵出去了。
卢栩和宋六则被关押进牢里,等着家里来交钱。
他们俩被一同押着往大牢走,都是熟门熟路,谁也不想搭理谁。
很快,谭石头把钱送来了,还给卢栩带了一包元蔓娘准备的冬衣,大牢冷,卢栩不让她来牢里,她隔三差五就送点衣物进来。
卢栩人缘好,虽然一天只让探监一次,卢家送来的东西无论给哪个狱卒,也都能原模原样给他送进来。
宋六就不一样了,从他进来,到天都黑透,观阳宵禁了,也没人给他送钱,就他娘托狱卒给他送了条被子进来。
卢栩好奇心起来了,什么情况?宋家真闹掰了?宋六没人管了?
他实在想八卦,但这情境问这些好像有点儿缺德,卢栩忍啊忍,没想到宋六也挺老实,一句话没说。
第二天狱卒来收滕筐草鞋发新藤条和干草了,宋六竟然也没一句牢骚,老老实实领了藤条开始编筐。
可他哪干过这个,他是独生子,娇生惯养,农具都是上次开荒现学的。
宋六算重犯,也是单间,左看右看,没人教他。
完不成可是不给饭吃的,宋六为难了。
这时候,只听另一边卢栩敲着墙喊他,“哎,你是不是不会,我教你!”
宋六:“……”
士可杀不可辱,跟谁学他都不跟卢栩学!
中午派饭了,颜君齐给卢栩拎来三餐,一份儿给卢栩现吃,还有一份儿晚上还能托狱卒帮卢栩热热。
宋六交不上滕筐,没人给他送饭,他得饿着。
晚上,他还是交不上,依旧饿着。
他饿得肚子咕咕叫,卢栩那儿菜香味儿一个劲儿往他这儿飘。
他这些天吃药把最后那点儿家底也花光了,他娘连从前的衣服都当了,这会儿在外面怎么吃饭都不知道呢,谁会给他送饭?
熬到第二天,宋六饿得头昏眼花,再闻到卢栩的饭菜香,终于是受不了,主动找卢栩低头了。
卢栩:“我教你没问题,不过等你出去,你得给狗子道歉。”
宋六嗤笑一声,“我出去?也行,等着吧。”
卢栩:“你不服?”
宋六翻过身,冲着卢栩吼:“他是你什么人,你非要可怜他,那么多人你怎么不可怜可怜别人?!你那么烂好心,怎么不给我钱?”
卢栩:“他不是我什么人,不是你让他偷学我做田螺我才认识他吗?”
宋六:“……”
有这回事么?
他仔细想想,好像真有。
宋六:“就因为这个?”
卢栩:“我教他煮田螺时候把尾巴剪一剪,他觉得我是好人,偷偷让我避着你点儿,还想帮我搭线找你别的兄弟替我向你求求情。”
宋六:“……没了?”
卢栩:“没了。”
宋六不吭声了。
卢栩正经道:“所以,你该给他道歉的,他觉得我是好人,我觉得他可怜,见他被你们打成那样,让他跟我干算了,或者我给他找个别的活儿,他说你对他有恩,不肯,我可怜他才给他点钱让他看看伤。你到底对他有什么恩?”
宋六也想知道,他对狗子有什么恩?
他印象里,狗子就是唯唯诺诺腰都不敢挺直,什么都干不好,丢他人的废物,尤其是狗子还姓宋,还敢冒充是他亲戚,要不是瘦猴得力,又一直求情,他早把狗子赶出赌坊了。
他对那废物能有什么恩?
宋六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
卢栩一摊手,“看吧,我就知道肯定没什么大事儿,他非说你对他有恩,不能背叛你。虽然你不怎么样,不过我敬他够讲义气,能让人那么死心塌地跟着你,可能你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卢栩拿了块饼扔给宋六,“吃吧。”
他们俩牢房不远,但狱卒起初怕他俩在牢里打起来,中间隔了一间,饼掉在中间的牢房,宋六蹲下使劲伸手捞才捞到。
他拍拍饼上的土,嚼着已经凉了葱花饼,闷头回想从前和狗子相处,想来想去,好像不是在揍狗子,就是在骂狗子,其他的真一点儿都想不出来。
卢栩问:“你家什么情况,怎么还不给你交赎金?”
如果交不来赎金,宋六可是还要去戍边的。
现在这局势,戍边可不是去朔州了,要到西边去,听说那边比朔州还苦寒,就宋六这模样,能不能活着走到都难说呢。
宋六饼要咽不下去了,恼羞成怒道:“要不是你,我们家会亏那么多钱,会没人赎我吗?”
卢栩莫名其妙,也恼了,“关我什么事?是我让你们倒卖粮草的?”
宋六:“要不是你和裘家混在一起,我会和裘家打起来么?”
卢栩:“你竟然有脸说!我卖我的田螺,都给你交钱了,你他妈是怎么办事的,要我所有钱还要揍我!”
宋六:“你个穷乡僻壤跑出来的乡下小子敢在我地盘嘚瑟,揍的就是你!”
卢栩:“来,来,来,看谁揍谁!”
没一会儿,俩人吵骂起来了,互相扔藤条开打,狱卒听见动静跑来,把宋六牢房又往远处挪了。
得亏他们有先见之明,果然不能让这俩挨着。

第84章 挖银子
宋六等啊等,眼看要过交赎金的日子,不嘚瑟了,一天问狱卒好几次,有没有告诉他娘去找他二哥三哥。
狱卒:“告诉了,我都告诉你娘好几回了。”
老太太哭哭啼啼的,想给他塞几个铜钱让他照顾宋六,他都不忍心收。
宋六心寒了。
十天过去,别说宋二宋三,就是往州府送信,宋大也早该收到赶回来了。
二百两银子,区区二百两,没人替他掏。
宋三他们当初想收粮,他可是把大头都借给他们用的。
宋六神色沧桑地看卢栩,满眼都是心事。
卢栩手上嗖嗖编草鞋:“你看我干什么?我顶多明天就叫家里送钱先还你那十两医药费,别的没有,别说我现在没钱,我就是有钱,以咱俩的交情,也不会借你一文。”
宋六:“我不要你那十两,不过我要……”
牢门吱扭一声开了,他们俩谈话被打断,宋六往外看,看见狱卒身后,宋七空手站在大门口。
宋六失声:“老七?你回来了?!”
宋七“嗯”一声:“我回来了。”
宋六:“我爹呢?”
宋七:“也回来了。”
宋七走近了,宋六瞧见他比从前瘦了,人沉稳了,脸上多了道长疤,穿过了鼻子。
宋七道:“罚钱我替你交了,四叔四婶我先替你管着。”
宋六泪眼汪汪。
宋七看看牢房,“你缺啥,明天我给你送。”
宋六摇头,“我不缺,你去院子把我藏的银子挖出来,你拿二百两,替我给狗子二十两,剩下的,你和我爹分了。”
宋七诧异地看他。
宋六:“卢栩,我不要你那十两,我问你,你翻修铺子时候,挖到我的钱了吗?”
卢栩不想这还能关他的事,“什么钱?”
宋六:“我在赌坊院子里埋了钱,就在你麻辣烫铺子下面。”
卢栩:“……”
其实宋六藏了不止一处,靠中间的位置,都挖出来给宋三买粮用了,只剩下一处,连宋七都不知道在哪儿。他见卢栩给狗子钱,还当是狗子背叛他告诉卢栩他藏了钱,让卢栩给挖出来了,和他偷偷分赃呢。
卢栩也反应过来了,心里直骂,你可真会藏!
他没好气道:“没有!放你的心吧,不是我的钱我一分钱都不要,等我出去就带你弟弟去挖。那十两我该怎么给你就怎么给你,到时候咱们俩就算两清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卢辉来牢里看了他一趟,谭石头来过两趟,其他时候都是颜君齐天天中午来送饭,顺便和他说说家里和外面的情况。
但奇怪的是,好几批人都回来了,依旧不见裘虎一伙,连从来都乐观跳脱的谭石头都着急上火,嘴里急出好几个大泡。
卢栩出狱,他们全来接他,在大牢外面搞得像什么欢迎仪式似的,差点没惹罗慎把他重新逮回去清醒清醒。
卢栩连忙带人溜了。
人群里的谭石头显然是强打精神,还要帮卢栩庆祝:“三婶说今天铺子不开张,叫你回家吃顿好的。”
卢栩拉过他,和他勾肩搭背走在前面,“你能对我没信心,但是不能对虎哥没信心,放心,他们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谭石头眼眶红了红,点头。
卢栩拍拍他,“我帮你一起打听。”
谭石头点头。
他们已经打听过了,但问到的消息有限,卢栩和罗慎关系不浅,人又比他们聪明,也许能从官府打听些消息。
谭石头定定心,跟着卢栩一起往码头走,走着走着,发现方向不对,“三婶说让我们送你回家去呢。”
卢栩:“还得去铺子一趟。”
他们一到,宋七已经带人拿着铁锹在外面等着了。
谭石头几人一看就怒了,卢栩这才出来,宋七就带着人带着家伙,干吗,欺负他们没人吗?“宋七,你是来寻仇吗?!”
一瞧误会了,卢栩忙道:“不是不是,他们来挖宋六的东西,陆勇你把桌椅挪挪,让他们挖吧。”
宋七抱拳,让人挖。
谁都不知道宋六到底藏哪儿了,他自己也只能形容个大概,宋七他们忙活半天,把麻辣烫铺子地都快翻遍了也没找着。
“他们这在找什么?”
“谁知道?”
“小卢回来啦,今天开张吗?”
卢栩:“明天!我一会儿就回家啦。”
围着看的人越来越多,宋七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听着卢栩和人闲聊搭话,心情愈加糟糕,再看卢栩就有几分怀疑。
卢栩抱胸在一旁站着,见他这表情便道:“看什么,我行的端做得正,多少钱我都能自己挣,没有挖到过就是没有挖到过。”
路人一路纷纷。
“钱?”
“什么钱?”
卢栩给宋七出主意,“不然你再去问问宋六,是不是记错地方了。放心,这么多人都在看着呢。”
宋七还没拿定主意,身后有人喊:“挖到了!”
这下连卢栩都好奇往上凑。
只见有人铁锹挖到了一块儿布,宋七亲自接过铁锹往下挖,布越显越大,也不知在地下埋了多久,都有些腐坏了,宋七一拽,布袋破损,里面的碎银子一下滚出来。
“银子!”“真有钱啊!”
卢栩展开双臂拦到自己人前面,“找到就好,小夏,给他找个袋子,让他装走吧。”
卢文粗粗看,那一大袋钱少说也有好几百两,说拿走就拿走啊!
“大哥,这是咱们的铺子,你买铺子也带地,这现在是咱们的银子,凭什么让他们拿走?”
别人的也就算了,宋六害他大哥蹲了一个多月大牢,不揍他们就算了,还敢要银子!
“就是就是,买宅子都连着地,既然买了,就是你们的。”
“是啊,早不挖,宅子都卖了才挖!”
这还真冤枉宋六了,赌坊被卖时候他人还在大牢开荒呢,想挖也挖不了。
卢栩让卢文再去拿十两银子:“咱们的,谁也别想抢走,人家的,咱们一文不要,想花银子咱们自己挣,不要这些。小文你再给我拿十两。”
宋七道:“那十两不要了。”
卢栩:“那不行。”
卢文心道宋七就这句还像个人话,不情不愿地拿来十两银子。
卢栩把钱给宋七,“你转告宋六,咱们两清了。”
宋七没再推辞,拱拱手,装好银子,又叫人把地平整好才带人离开。
卢文踩踩平整结实的地面,满意道:“他还像个人样。”
卢栩只笑,只是觉得好像从军回来,宋七好像哪儿不一样了。
算了,反正和他们没关系,只要不找他麻烦,爱怎么样怎么样。卢栩和卢文他们一招呼,“走,回家去!大伙儿都来!”
宋七提着银子到钱庄换成银票,只留了二十两七八两碎银,揣在身上,先去了狗子家。
狗子从井边打了水,和他媳妇往回抬,看见宋七正沿着巷子找人,连忙上前打招呼,“七爷,你找瘦猴?”
宋七:“不,我找你。”
狗子:“找我?”
宋七看看他,见他头上缠的布拆了,秃了一层头发,脸上的伤也消了,从怀里掏出二十两银子塞他怀里,“六哥叫我给你的,他说他不记得对你有什么恩,就是有恩,你在公堂上替他求情,两清了。以后你不归我们兄弟俩管了,不管怎么说,你背着六哥和姓卢的联络,不可能再跟我们混了。你愿意找卢栩就找卢栩,不愿意就找别人,与我们无关,自己谋生去吧。”
狗子拿着钱呆呆地看宋七,宋七都快走远了,他忙追上两步,“七爷,六爷怎么样了?”
宋七:“与你无关。”
宋七把剩下的碎银和银票都给宋六爹娘送去,没拿他垫给宋六的二百两,也没分剩下的钱,“四叔四婶,你们把银票藏好了,这些留着买些米面柴火,天冷了,再给六哥做身棉衣送过去吧。”
宋六爹娘应着,泪眼蒙眬。
三年,他们等得了,三年宋六依旧还年轻。
宋七从宋六出来,闷头往家里走,一进家门,却看到许久不见的宋三。
“三哥。”
“听说你给小六垫钱了?”
“嗯。”
“你们俩打小就在一块儿,又一起干赌坊,我们比不了。”
宋七没说话。
宋三道:“赌坊没了,你往后想干什么?”
宋七直愣愣地,“不知道。除了打架赌筛子,我什么也不会。”
宋三:“那你以后跟着我跑商吧,别再去找老六了。”
宋七想了想,“我想守码头。”
宋三:“为什么?咱们已经被县令盯上了,在观阳不能再像从前那么……”
宋七:“方便照顾四叔四婶和六哥。”
宋三:“我说的你听没听?”
宋七:“哥,老十二死了,就死在我眼跟前。”
宋三不语。
宋七道:“大伯说老十二还没孩子,想让大哥去,大哥说,州府的生意正在关键口上,他不能去,老十二去了。”
宋三辩解:“大哥……他也是没办法……”
宋七自顾道:“十二被马踏没了半截身子,一边吐血一边喊我救救他,我救不了他,他后面太疼了,喊七哥你给我一刀吧,我也不敢给他个痛快,我闭上眼还是十二那张脸,惨白惨白的,三哥,咱们这些兄弟不能像小时候一样,有一张饼也要大伙分着吃吗?赚再多钱老十二也回不来了,你们还要让六哥去戍边死在外面吗?兄弟们的命不如钱重要吗?”
他喘了口气,“三哥你走吧,六哥和四叔四婶都不用你们操心了,我们俩从小就笨,从小就只会惹麻烦,往后我们自谋生路,不拖你们后腿了。”
说罢,他摆出一个请的姿势,下了逐客令。
宋三盯着他脸上那道长长的刀疤,总觉得宋七陌生了,陌生得他都要不认识了。
他不知道那道疤是如何落下的,也永远想象不出来。只是,船帮宋家,和从前再也不一样了。

第85章 回家!
卢栩回村,把谭石头、梁山宝、陆勇和观阳联盟好几个人都上叫了,他家没说,卢栩一个多月不见人影,村里人打听打听也知道他蹲了大牢。
他一露面,村里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他们卢家村,还是头一次出能蹲大牢的“人才”。
他们都是看着卢栩长大的,村里的杂货铺、码头都与卢栩有关,他们卢家村如今连来往的货郎都比别处多,全村受惠,也没人觉得卢栩蹲一次大牢就不再是好人,不过经这一遭,也再没人把他当个半大孩子了。
卢栩也没好意思和别人多寒暄,怪丢人的,连忙带人回了他家。
卢辉、卢轩,三叔、四叔他们已经都在,元蔓娘、三婶、四婶都在厨房忙着。
他们这儿习俗,遇到不好的事要沐浴清洗,从头洗到脚,卢舟一早起来,上学前就把水打好了,放艾叶煮着,让腊月一直看着火,等卢栩回来马上就能沐浴。
卢栩一进家门,元蔓娘和腊月就跑出来了,样貌相似的母女俩泪眼汪汪的,卢栩笑得更加心虚,老老实实被三叔、四叔骂,没一点儿二当家架势。
“行了行了,栩娃又不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错事,那个人是该打!”三婶在县里久了,也没少听说船帮历来的行径,尤其是卢栩被抓后,店里常有人和她科普宋六多不是东西,家里有赌鬼的妇女尤其,常常和她一起骂呢。
三婶打发卢栩赶紧去泡澡,“把那身衣服换下来扔盆里烧掉,火灰都拿到外面烧了!里里外外都洗干净!”
卢栩连忙跑,边跑边道:“你们随便坐,小文你招待下。”
卢文把替换衣服塞给他,“知道知道!”
卢栩不在,他都和谭石头他们混熟了。
没有外人,谭石头他们也不客气,一个个洗手开始帮忙,劈柴的、提水的、洗菜剁肉的,还有帮忙看孩子,逗卢锐玩儿的。
卢辉、卢轩帮忙把水倒进浴桶,这还是卢舟特意找木匠给他定的,崭新崭新的。
卢栩对浴桶相当满意,只是那一大锅艾草水他就有点无语了,“这是放了多少艾草啊,水都发黑了。”
卢辉直笑,“都这样。”
他刚回来那天家里也给他煮了一大锅艾草水,他们家没浴桶,要用水瓢舀着往下淋,他娘生怕水冷了他着凉,吓得卢文也没敢兑多少冷水,一水瓢下去,差点烫掉层皮。
卢轩拿起他换下的脏衣服:“衣服我拿去烧了。”
卢栩:“嗯。”
也就是这会儿他们家条件好了,不然哪舍得把那么一身没破没坏的衣服烧掉。
果然,卢轩端出去,火还没点着呢,衣服就被人要走了。
卢轩:“这从牢里穿出来的,不吉利。”
对方:“我回去好好洗洗,拿艾熏熏,有什么不吉利的。”
卢辉做主把衣服给对方了。
朔州天冷,他们在战场时候,缺衣少粮,连死人的衣服都要扒下来给活人穿,哪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
卢栩舒舒服服地泡完,骨头都要泡松了。
他擦干净出来,发现衣服是新做的,闻上去还有点艾草香,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元蔓娘的手。
卢栩穿戴好,出来找元蔓娘要围裙。
三婶:“不用你,歇着去吧!”
寒露也道:“大哥你今天还想下厨呢?”
他们家女眷齐齐把他往外撵,连腊月都过来拉他去外面玩。
卢栩:“……”
行吧,他就好好当一天受宠的小废物,看着别人干活,他自己歇着,有点不好意思,还有点儿暗爽……
卢栩开始逗弟弟妹妹玩,见卢文提着洗好的菜路过,卢栩问:“小文,来,我考考你,一个多月没见,你字认完了吗?”
卢文嘴一抽,什么人啊!专挑他短处戳!
卢文气哼哼跑了,腊月和卢福却抱着书来找他听写。
卢栩哪能不满足好学的小豆丁,“先写自己的名字我看看。”
两个小豆丁拿树枝在地上写,歪了点儿,竟然都对!卢栩一通夸,夸得两个小不点小脸红扑扑,卢锐也跑来捣乱。
“想起来哥哥了?”他刚进门时卢锐还不让他抱呢。
腊月道:“锐儿认得哥哥的,就是刚才哥哥头发太乱了。”
卢锐:“乱!”
卢栩:“……”
你们小,你们说得对。
待傍晚卢舟和颜君齐下学回来,家里酒席已经要开第二场。
卢舟迫不及待跑进家,书包都没摘,直扑卢栩怀里,大声喊哥哥。
卢舟向来是内敛的,激动的一下哭了,卢栩心也酸酸软软的,抱着他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
卢舟泪眼汪汪的,搂着他腰往他怀里蹭,泪水沾了卢栩一身。
“小哭包。”
“我不是!”
“那谁哭呢?”
“衣服上香味熏到我了。”
卢栩嘿嘿笑着,拿袖子给他擦擦,“放心吧,哥哥知道错了,以后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再也不进大牢吓唬你们了。”
谭石头他们先回去了,晚上家宴,只有卢家人。
卢辉回来了,卢栩回来了,他们家总算是齐了。
卢爷爷难得喝得有点多,吃完饭是被四叔搀回去的。
三叔也喝高了,说着说着又忍不住哽咽,他夜夜担惊受怕卢辉在战场有什么意外,懊悔了好些天,借着酒劲儿发泄出来。
晚上卢辉没回去,卢轩、卢文也没回去,兄弟几个全挤在卢栩和卢舟房间里,相当大的床铺被挤得满满当当,卢锐要来,都没有空位置给他。
卢舟要挨着卢栩,卢辉占了另外一边,卢文挨着卢舟,卢轩挨着卢辉,卢栩被他们围在最中间。
夜深了,兄弟几个也都没睡着。
卢辉晚上也喝了酒,喝了很多,这会儿醉眼蒙眬的,人变得话都多了,“我在朔州时候,最想的就是家里,想爹娘,想爷奶,想你们。”
卢轩:“二哥,你什么时候会喝酒了?”
卢辉:“在朔州!天太冷了,我们晚上守夜,不喝点酒暖暖身子都要冻僵了!”
他转过头看看卢轩,笑得露出满口白牙,“真好!咱们打赢了!小轩,你不用去了,真好啊!希望以后再也不要打仗了,咱们都不用出门,都好好在家里守着家,守着田。”
卢轩沉默一会儿,忽然道:“大哥,我想跟着你们船队去跑商。”
卢栩还沉浸在卢辉的感慨里点头,忽然这么一声,把他吓一跳。
卢舟和卢文也撑着脑袋往这边瞧。
卢栩:“你想跑商?”
卢轩:“嗯,跟着大船到外面看看,到观阳外面,到隆兴外面。”
卢辉:“不行!”
卢栩:“你好好的干嘛想出去?外面不比家里,人生地不熟的,到哪儿都不见得安全。”
卢辉:“在家种田不好吗?”
卢轩:“我和二哥不一样,我不喜欢种田,我觉得做生意有趣,每天看杂货铺货物进进出出,我觉得比种田有趣。”
卢辉呆呆的。
他也在铺子里帮过忙,每天中午傍晚,人一多就被催得头晕眼黑,又要拿取东西,又要算账,还要算钱,进货补货对账……这有什么乐趣?
兄弟俩对视一眼,彼此难以理解。
卢栩道:“冬天也不是跑船的季节,你要是真感兴趣,先到县里的铺子帮忙算了。”
卢文问:“杂货铺吗?”
卢栩:“不止,既然想学,那就多学学多看看,看看自己喜欢干什么,试试自己适合什么,观阳联盟加盟的各种铺子也不少了,你到县里慢慢看,想去哪家铺子跟我说,你哥我好歹是二当家,有面子,看上哪家我帮你问,不过你都要从学徒开始干。”
卢轩:“行。”
卢栩:“哦对,你还得跟卢舟学学认字,别让你记个账你都不会写。”
卢轩沉默了一瞬,“好。”
卢栩一听这勉强又为难的口气就笑了,看吧!他就知道,他们家不可能人人爱读书!
卢文:“我呢?我呢?”
卢栩瞅瞅他那个小个子,“等你长到卢轩那么高,想去哪家店也随便选。”
几人全笑,卢文也就敢就近给卢舟一拳头。
“行了快睡快睡,明天还要早起开张干活呢。”卢栩下令,把卢舟往怀里一捞。
被子不够,他们又谁都不想回家拿,你挤我我挤你,互相抢着被子缩团睡。
天越来越冷了,牢里尤其清冷,如今抱着卢舟派小暖炉,卢栩睡得香甜踏实,只是他和卢文脚丫子都不客气地往卢舟身上搭,让卢舟一晚睡得十分沉重,忍了又忍,卢舟把卢文脚丫子撩开,蒙上被子往卢栩那挤挤呼呼睡。
卢栩出来,观阳县的老饕们都高兴坏了,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带着礼物庆祝他出狱,还点名要吃红火的麻辣烫。
卢栩也是无语,这是庆祝他出狱,还是想吃麻辣烫了?
他昨天休息了一天,哪有工夫做底料,只能让他再等一天。
第三天一早,麻辣烫的味道往街上一飘,不用吆喝,人就都来了,卢栩铺子又是从一大早开始爆满。
孙二爷更是带着他从战场回来的儿孙,特意来吃卢栩的麻辣烫。
“人生在世,就是要吃好喝好,不留遗憾,来,多吃点儿,趁着年轻牙口好,要多吃!”
三婶也是喜气洋洋,卢栩不在,他们努力撑住了摊子,但缺了只有卢栩会做的菜,人气总是清冷一些。
如今天气一冷,麻辣烫吃着比从前暖和时候更合适,街坊邻居都不愿意盛菜回家,非要挤在店里吃刚出锅烫嘴的。
今天卢辉和卢轩也来了,卢栩把腊月也领来了,他让腊月坐在小夏旁边,把他的印章给了腊月,让她坐在那儿印优惠券。
谁结完账,就送一张。
面额不大,全是一文,不管买什么都送一文,连送十天,图个喜庆。
天冷了,卢栩让元蔓娘帮他缝个门帘,要厚布的,里面塞着棉花,上面连着,下面一米一段,方便人进出,还好掀又保暖。
元蔓娘和人一起缝了三天,用的是蓝布,粗线绣了观阳联盟的标志轮廓,才一挂出来,还有人笑他怎么把棉被挂门上了,进来吃了一顿饭,就觉得这东西真不错,保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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