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玄打量着江小白,眸色微动,几分不忍,让他将本该说的话压了又压。
话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大业要紧,也容不得他退缩。
清玄面色微变,不自在的笑了下:“你……要去看看吗?”
江小白诧异:“我?”
“嗯。我带你去看看。”
江小白瞪大眼,见清玄已起身,忙抓住他胳膊,“会不会不太好啊?”
“没关系,我在。”
清玄做主,带他去了祭台,还未靠近上方的巨鼎,江小白胸前的吊坠就已经闪出微微光芒了,似乎在警告他,前方危险。
江小白犹豫了数次,但见清玄态度强硬,便也只能跟着了。
他到了祭台之上,探头,瞧了瞧那口鼎。
徒有其表。
典型的,看着大看着骇人,但实际上,里面只是引了一层黑雾罢了,那层黑雾有一股妖邪之力,十分强劲,但也不是不能接受,旋即便是那把剑。
剑身纹路繁杂精细,这把剑是江小白记忆中见过的最大的一把剑,估计想要拿起来很费力。
灵墟剑一见清玄,立马躁动起来,像是在贪婪的求索什么,清玄侧目:“有不适吗?”
江小白摇头:“暂无。”
清玄眯起眼睛,温声:“也是,如果你有不适,你可能根本走不到这里来。”
江小白道:“这把剑我像是在哪里见过……只是没印象了。”像是有一股力量在召唤他,他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指尖碰到了剑柄,灼热滚烫,刺的他一个猛缩,惊愕道:“怎么回事……我……我没想……”
清玄手搭在他肩上:“别紧张,这把剑……是有一种魔力,会让人失去神志。”江小白立刻朝后退了几步,“可怕。”
清玄牵住他的手,看了眼,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竟然没受伤。”见江小白不解,清玄轻轻道:“这把剑虽说有些戾气在,但如若找到命格相定之人,也是可以制衡住的。我觉得你就很适合。”
江小白一愣,不可思议:“怎么可能是我……”
“你看。”清玄伸手,也触碰到了剑,瞬间,触及剑身的皮肤就成了血肉一片,尽数腐烂!“连我都碰不了,但你可以。我想,这也是一种缘分……”
“这什么狗屁缘分啊……”
江小白被惊到了。
清玄道:“你想带走它吗……”刚说完,江小白立刻抬手止住,“不不不,我没那个能耐!”
清玄低眸,良久,轻笑:“好。”
就像只是为了带他来见一见这把剑,他们很快就回去了。
江小白有自知之明,他始终有一个观点,那就是,连仙尊都无法镇压的剑,就算和他有缘分,那他也不能拿,他绝对控制不住,万一在他手上狂躁了,导致血流成河,那就真是一场灾难了。
当晚,清玄不在,他一个人,没睡好,阵阵噩梦。
第114章
也是同一晚, 清玄落座于大殿内,其余五位师尊都在, 他们面色沉重, 蔺阳道:“有些心急了。”他看向清玄,清玄默不作声,静静望着殿外泠泠响动的竹铃。
他的心就和那竹铃一般, 明明很静,一点声响也不会发出, 可如今却一点风都经不住, 一点弱风便可让心情起伏,像那竹铃一样, 在心中发出声响来。
他没有反驳蔺阳的话, 因为他确实心急了。
带江小白过去后, 刹那间, 他甚至在想, 江小白怎么不转头就走了。
殿内只有两盏烛火, 火光缥缈, 晕黄的光斜斜的映在每个人的侧脸上, 清玄半张脸处于阴影中, 半张脸在暖黄色的烛光下,柔和光洁,他睫毛低垂,遮住了眸中的光,让人猜不透心思。
但见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曾经只觉是天下之大任, 是责任, 是他做该做的事, 如今竟有了种负重感,沉甸甸的担子落在肩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清玄道:“且等一等吧。”
他的一句等一等,让蔺阳心凉了,重击桌面,杯盖都震了震,发出刺耳的脆响。
蔺阳起身,径直走到清玄面前,跪坐下来,沉声道:“清玄!孰轻孰重你向来分得清,万不能在这种事情上糊涂啊!”
清玄道:“我只说要等一等。”
蔺阳道:“等?等多久?等出个什么定论?你我又怎知这个等的过程会不会灵墟剑躁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清玄道:“你当如何?”
蔺阳道:“你既然已经将话给那小子说了一半,不如当机立断,将后面的话也一应说完了!你不愿意说,我去说也行!”
清玄笑了:“那他若是不同意呢?你还要亲自将他扔进鼎中祭剑不成?”
蔺阳面色微变,其他四个师尊也同时低了低头,明知不耻,可偏要以此而行,他们也痛苦。
蔺阳忍声:“那你说,怎么办??”
清玄淡淡道:“今日我带他去祭台,并无异处,灵墟剑他也碰得,我在想,如果可以,未必非要走祭剑的法子,江小白若是真能拿得起那把剑,给他就是了。”
五位师尊错愕不已,齐声:“给他??”
“七年前,昌平殒命,留灵墟剑在世,并未摧毁,我匆匆下山,欲意毁剑,谁知晚了一步,正好让江小白先行遇见了那把剑,那剑本就有邪气,邪气在昌平死后又不得镇压,半缕藏匿于江小白体内,这也是为何,今日带江小白见剑,那把剑并不排斥江小白,甚至隐隐有接纳之意。”
蔺阳道:“可那小子功力尚浅心性不稳,他未必能控制得住啊,万一被剑反噬了呢?”
清玄道:“要么,让江小白现在去死去祭剑,要么给江小白一个机会,让他拿了剑,试一试。哪个更好?哪个更是仙门应做的事情?”
蔺阳闭嘴了,说不上的烦躁让他胸口一起一伏。
清玄起身,随性道:“你们且先想着,我回去了。”
“你着什么急啊,现在回去干什么?”
“要下雨了,恐有雷电。”
“你怕?”
“我怕小白怕。”
“……”
秋会当日,仙门百家齐聚,大殿内,云裳拂动,谈笑连连。
各家各派,皆有尊上到此,其余各弟子,亲者立于殿内陪同,随行者则在殿外候着。
殿内的各位尊上,趁此时机,洽谈百家事宜。殿外诸弟子,趁此机会,联络感情,互相攀谈,说是让他们站到外面等候,但这样的大太阳,又有谁真的愿意候着呢,故而专门辟了一座山峰,供他们日头正猛时歇息。
凌霄山弟子约莫二十名,不过为首的也就两人,那两人皆是内门弟子,一个名为陆宁,此人正在正殿,另一人为陆修,正坐在一处靠窗位置,似有不快,面色冷淡。
陆修身边又坐了三人,将一方小桌子占满了,那三人像是拱火一般说着:“师兄,为什么没让你跟去大殿里伺候啊?”
陆修面露不虞,冷淡的扫了眼。
为了哄陆修开心,一个弟子笑道:“说起来,咱们来的时候还见到江小白了呢,我最近听到了个新鲜事儿,你们猜猜如何?”
另一人道:“快说快说!”
“有传言,说江小白是被清玄仙尊接回去当道侣的!”
“啊??开什么玩笑!”
“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陆修面色不善。
“师兄,看你这样子,是早都知道了?”那个弟子思索后道,“说起来,当年他下山还是师兄你让的呢,其实我挺费解,小白这人,平日里也不和我们说话,也不油嘴滑舌,挺老实的,怎么会做出那种事儿?别是误会了……”
一个弟子赶忙撞了下他胳膊,使了个眼色,低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觉得是师兄做错了?”
那个弟子悻悻的闭嘴了。
陆修本就心情不好,一听他们说起江小白,更加不悦了。
像是毒蛇,徘徊在他心中,冷冷吐信,滋生了他心底最可怕的情愫。
嫉妒和仇恨。
凭什么江小白能接触到清玄仙尊那样地位的人,而自己却连去那边大殿伺候的资格都没有?还要在这样一个破地方和这群蠢材交谈!
越发阴鸷的面色,让陆修整个人都浮着一层戾气,他执剑起身,挥袍离开。
行至阴凉处,也不知是否翻过了这个山峰,他想寻个僻静的地方,好不容易找到了,却听见了些许人声的低语。
那边,明七正扑在江小白身上,委屈巴巴地说:“你帮帮忙,你把仙尊叫去走个过场就行了!”
江小白忙道:“我求求你了,我哪有那么大的脸面啊,这种事情不该你们师尊去请吗?”
明七哀怨:“之前师尊们请过了,然后约定的就是今天仙尊稍稍露个面就行,但早上我见了仙尊,仙尊又说不去了,如今满殿的人都等着呢,师尊问起来,只会觉得是我办事不利……”
江小白道:“那这种事情你给我说也没用,我真劝不动……”
“啊啊啊你别骗我了我知道我知道!如今这世上只有你能请得动仙尊,仙尊可听你的了!你帮帮我啊啊啊——”
“真不行!”
明七气喊:“江小白!”
也正是这一声,才让陆修听见了这边有人,他过去后,看见是江小白和明七,惊讶的躲避起来,见那两人交谈之间,并不愉快,甚至有打斗嫌疑,陆修心里冷笑,原来江小白在这无妄山混得也没有多好。
明七大骂:“江小白!你、你不厚道!”
江小白怒道:“你才不厚道,你这是转移矛盾,把你的问题转移到我身上来了!”
明七道:“你可恶!我再也不会理你了!”
江小白满不在乎,“无所谓。谁爱理谁。”
然后,分道扬镳。
这么一番闹剧,陆修前面的没太听清他们说了些什么,但后面两人的争吵他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故而在明七走后,他快速跟了上去,到了江小白面前,取笑道:“江小白,虽说你已经离开了凌霄山,已不是我凌霄弟子,但终究有个往日名号在,被人认了出来,顶着我们凌霄山的名号丢脸惹事,是什么道理?”
江小白一顿。
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修。
这里可是清玄的云崖峰了,清玄的地盘,明七能过来,那是因为明七和他关系亲近,所以时常来找他玩,不受拘束,清玄也默许。但这人……什么情况??
江小白抓了抓头,“呃,你就这么过来了?”
他四处看了看,心中沉下,清玄这人,规矩还挺多的其实,要是一会儿发现了一个陌生人闯到了他的山峰,说不定又要闹脾气,是的,最近的清玄动不动就有脾气……
秉承着,凌霄山毕竟是自己的老东家,且不让清玄不悦,为此,江小白道:“这样子,我们有话下去说,这里有点惹眼了。”
陆修甩开他的手,冷笑道:“惹眼,你还知道惹眼?你这么恬不知耻的留在无妄山,就已经很惹眼了!”
江小白气性上来了,好笑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有病去看病,在这儿发什么疯呢?”
陆修道:“我劝你尽早滚出无妄山,这地方是我们仙门子弟可以待的地方,可不是你这种人的!”
江小白乐了,优哉游哉:“那若是我不走呢?”
陆修微微抬颚,手下握紧了剑,正义凛然,“那就别怪我替天行道清理师门了!”
说着,剑出鞘,江小白立马躲开,笑哈哈道:“我说陆修师兄呀,你不仅有病,你还没常识,首先我不是你们山里的弟子了,你用不着说清理师门四个字,其次我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行行行,就算我真是,那也轮不到你插手在人家无妄山的地界替天行道啊。”
陆修怒道:“庶子猖狂!”
剑势已起,直逼而来,江小白眸光一寒,没想到对方对自己会真的处处下死招。
他一个侧身,随手断了一根枯枝,连跃数下,交手之中,江小白不想把动静闹的太大了,故而一直在退,在想办法把人引到另一处地方,最好是清玄察觉不到的地方。
他手下尚且有分寸,但陆修没有,仿佛有多大恨意一样,势必要让他好看,几经波折,终于换了座山峰,江小白再交起手来,也不用压着了。
一套剑花,卷起一地枯叶,连刺数下,可惜毕竟是枯枝,和人家正经的武器是没办法对抗的,很快枯枝断裂,难以抵御陆修的攻击,这个时候,江小白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啊啊啊给我把剑给我把剑!早知道当初做仙器的时候就该给自己做把剑!
正这么想着,也不知惊动了什么,忽然,一阵急促而凌厉的风穿刺而来,一把黑色长剑落于手中,江小白:“?”当场呆滞。
那把剑像是有灵魂一般,带着他直接杀了过去。
陆修眸中一惊,而此时,那些来找他的凌霄弟子们也来了,看见江小白和陆修交手,大气不敢出,陆修好面子,断然不肯在众人面前丢脸,当即使出了毕生绝学,横斩过去,江小白一个侧身,分毫未伤,陆修却臂膀落了血,他怒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邪魔外道!?”
其他弟子震惊:“邪魔外道!?”
江小白道:“陆修,也没必要你打不过的都叫做邪魔外道吧?另外,提醒你一下,我的剑法可是跟着清玄仙尊学的哦,你随便在山里找个无妄弟子问问,他们都知道哈哈。”
陆修闻言后,眼睛似能喷火。
江小白道:“我真搞不明白我哪里得罪你了,你偏偏要在我这里找存在感,当初你诬陷我,逐我出山,如今又来挑事,你究竟想怎样?”
陆修面色难堪:“我想怎样,我只是不想让你这庶子去败坏我们凌霄山的名声!”
江小白更不解了:“究竟是谁在败坏名声?你未经允许,擅自去往他峰,未经允许,率先出手打架,未经允许,以凌霄弟子之名欺辱他人。谁对谁错?谁黑谁白?”
陆修怒道:“巧言善辩!”
江小白道:“过奖。”
话毕,也不欲再闹,转身便走,可就是这一个背过身的功夫,像是一根什么针似的东西,直中他后背,顿觉浑身发疼,可当他身手去抓,却什么也抓不到。
陆修再次杀来,江小白因被这样下了黑手,一时无力反击,眼见剑就要划过他的脖颈了,突然,一道铮鸣刺耳的声音传来,青光从眼前划过,锋芒接住了陆修的长剑,白衣落地,明五那张冰块脸赫然出现在面前,长剑直至陆修,“不许动。”陆修身形一晃,硬是被这三个字压住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3-06-02 21:45:16~2023-06-03 22:21: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Gylfie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这时, 明七也飞跃而来,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江小白吃力的站起身, 只听陆修那边说道:“这个卑劣之徒是我们山里清理出去的, 没想到他在外还招惹是非,我只是……”
明七早知江小白和凌霄山有过节,一边扶稳江小白, 一边斥回:“陆修师兄,不论何种原因, 今日秋会, 百家齐聚,你在我无妄山中大打出手, 合理吗?”
陆修道:“是我疏忽。不过, 这个人我势必要替我凌霄山除掉, 省得他……”
明七又打断:“你替谁?替凌霄山?那你又错了, 江小白是我们仙尊带上山的, 哪怕是尊上们前来, 都无权处置, 难不成你觉得你能和清玄仙尊比肩?”
陆修道:“当然没有!”
明七还要再说话, 明五却扫了眼他, 训道:“没规矩。”又看向江小白,冷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惹事。”
江小白:“……”
陆修是真的不明白,这些无妄山的弟子是不是都疯魔了,怎会维护江小白?!
其他弟子也纷纷低下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见势不妙, 再吵闹下去, 恐出乱子, 陆修阴狠狠的盯着江小白:“别让我再遇见你了, 否则……”
“否则什么?”十分轻和有力的声音传来,清玄与诸位尊上同时过来,清玄轻轻道:“否则什么?”
数位尊上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无数弟子纷纷跪地,拜道:“拜见仙尊!”
江小白也跪地了,跪的时候,看着自己手里的这个烫手山芋,格外煎熬。
这不就是那把能杀了昌平仙尊的破剑吗?
破剑见到清玄还挺激动,一直在颤抖,江小白不想出风头,啪叽拍了下破剑,低声斥道:“别动了!”
那把剑还挺委屈,抖了几下,弱弱的落在地面,静了下来。
蔺阳一直盯着,当看见灵墟剑竟然听江小白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清玄是仙尊,通常不该亲自去教训什么人,真要有脾气了,也是将事情交代給蔺阳等人,少有亲自出面。
可这次不同,他走到了陆修面前,第三遍问:“否则什么?”
陆修退下一软,立刻道:“仙尊赎罪!”
弟子坏了事,终究是要其师父来出面的,凌霄山的临川长老站出身,到了清玄面前,恭恭敬敬的回话:“仙尊,凌霄山门下弟子多有冒犯,是我看监管不言,还请仙尊赎罪,今日过后,必将严惩!”
清玄道:“因何事打斗?”
陆修道:“仙尊,是江小白猖狂在前!”
清玄道:“是他先出手伤你?”
陆修握紧拳头:“……是。”
江小白侧目。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江小白道:“是我是我,都是我。是我请你去云崖峰的,是我请你打我的。你说我怎么就那么贱啊。啧。”
明七没忍住,笑出声来,被明五瞪了眼后,立刻捂上嘴。
清玄道:“你怎么还中了暗器?”
江小白立刻指向陆修,“他!”
陆修脸色一白。
仙门世家,用暗器最为不耻。
江小白嘟囔道:“疼死我了。”他抖了抖手,“也不知道扎到哪里了,我这只手都软了,您看您看。”
清玄随手夹过一片树叶,手腕反转,落叶重击在他胸口,银针被逼出,江小白立马松快了,兴高采烈:“谢谢仙尊!”
清玄道:“临川。”
临川长老立刻道:“在。”
“我并不偏袒任何人,也不想冤枉任何人。”清玄注视着他,“详查。追根究底。”
临川身形一震,“是。”
明七灵机一动,放肆一把,大胆的说道:“仙尊!临川尊上!弟子斗胆,既然要查今日之事,不如一起查了另一件事,听闻江小白当日是被驱逐出山的,必有缘由,可否将此事也详查一番!?”
临川长老蹙眉:“此乃凌霄山内事……”
清玄淡淡道:“并非内事。我欲意收江小白为徒,自然要考量他是否真有劣迹。”
满场震惊,众人张大嘴巴,半晌反应不过来。
堪称一个五雷轰顶的消息,让众人缓不过气儿来。
江小白也是。
只不过他还不能那么情绪起伏过大,因为他发现了,只要自己情绪变化大,地上那把剑就会不安分,开始躁动,为此,他必须压制住自己,然后趁众人分心时,连踹几脚,骂道:“再折腾就把你踢飞了!”
安分了。这下彻底安分了。
灵墟剑剑柄先落下,乍一看,竟像是个人恹恹的垂下了脑袋,怪可怜的。
陆修死死盯着江小白,眼睛能渗出血来,嫉妒的要发疯,脑子里只剩下三个字:凭什么!?
有了清玄的这句话,临川再也不敢质疑了,连呼吸都紧了几分。
所有人都不明白,江小白是撞了什么大运,在场,连江小白都不露出喜意,但一人有,明七,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别提多喜滋滋的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将是史上第一个和仙尊的徒弟成为好朋友的人!!
此事一过,所有人再看江小白时都有了不一样的眼神,与其说是羡慕,倒不如说是考究。
他们真的在苦苦深思,这个江小白究竟有什么独到之处,竟能打动清玄仙尊。
不过这些都不是江小白该考虑的事情了。
当日,清玄和其他尊上们继续会谈,其他弟子们也纷纷噤声,再不敢惹事,至于陆修,则是被明七带走了。
其实像凌霄山的内事,就算要处置,也不该是明七带人走,也是他们凌霄山的弟子,比如陆宁。不过这次临川长老想了想,面色不善,沉思后,道:“让无妄山的人去查吧。”
陆宁道:“但这毕竟是凌霄山……”
临川摇头:“凌霄山又如何,这次可是清玄亲自开口的。想当年凌霄山还是托得清玄仙尊才所成,论身份,清玄也是凌霄山尊长。”
众人散开后,江小白抱起地上的剑,狂奔回云崖,然后一把将剑跟扔废铁似的,哐当扔到地上,气愤道:“你!你!你这把破剑!谁让你来的!你找我干什么啊!”
灵墟剑一动不动。
江小白提了脚,指指点点,“你别装死啊。”
灵墟剑真的在装死,任凭江小白怎么折腾都没反应,直到江小白冷笑道:“我现在就把你送回祭台去!”
这下,有反应了,灵墟剑忽一下起来,摇晃着磨蹭着阻挡着,若是能说话,必然要委屈巴巴求道:“不回去不回去!”
江小白觉得自己眼瞎了,竟然真的感觉到了对方的撒娇和求饶。
剑是有灵气的,这点从不作假。
更何况是昌平仙尊的佩剑,那必然更是多智近妖了。
江小白对这把剑忌惮多于好奇,在已经知道这把剑的背景后,他自认没那个能力去控制它,就算这把剑似乎对自己……有些依赖?反正他能看出来,这把剑不想走,还想赖着他。
江小白好声好气的说:“小破啊……”
“……”
“你听我说啊,你主子,就是昌平,被你弄死的,昌平是什么人,三位仙尊之首,他都能被你弄死,更别提我了。”
索性直接坐在地上,江小白指着远处,“我就是个普通人,你也看到了,今天我还被人追着打呢,咱两不匹配你知道吗,说白了,我配不上你,你等我什么时候能追着打别人了,我再找你玩哈?”
灵墟剑抖了抖,像是在思考,片刻,突然跃起,幽沉的光芒一闪,朝远处飞去,气势汹汹,杀意浓浓!
江小白眼疾手快,一个翻身,夺了回来,低骂:“你他娘该不会要去杀陆修吧?!”
剑身笼罩着一层黑气,阴森诡异,江小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猜出这把剑的想法的,他赶忙按住,“哎哎哎小破小破!你先别激动,你冷静!”
半晌,被江小白死死抱住的剑才以一种心不甘情不愿的气性消停下来了。
江小白服气了。
只能守着小破剑等清玄回来了。
日暮昏暗,枯枝摇曳,一间独辟的客房内,陆修正在低吼,门声一动,他想也不想的顺手就砸了个杯子过去,只见那墨袍人将身上的大帽子放下,担忧道:“师弟!”
陆修一见陆宁,转过身去,“你来干什么?”
陆宁道:“我担心你来看看你,你怎样,今日被问话了吗?”
陆修好面子,平日里陆宁在凌霄山里多有威望,可他呢,明明都是同一辈的弟子,凭什么他陆宁可以站到大殿内陪着尊上们?
陆宁道:“如今清玄仙尊下令彻查,将前尘往事都要翻出来看一看,小修,我只问你,当初小白离山一事究竟如何?”
“你是大弟子,掌管一切,还能不知?”
“你……”陆宁压口气,“那两年我一直在闭关你不是不知道,我闭关后,便将山内事物转交你去处理,小白离山也是在那两年的事儿,我如何得知?只听你们说,是小白做不义之事,证据确凿,便没多想了……”
陆修嘲讽道:“你现在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洗脱罪责,把错全放到我身上?”
“不,如果小白当初离山真的是被冤枉的,我会出面揽责保住你。”陆宁紧紧压住陆修的肩膀,“我此刻前来,只是想知道真相究竟如何,当初之事和今日之事,来龙去脉,还请你细细告诉我。”
“说什么?!”陆修推开他,“你想让我说什么?!说我嫉妒江小白,所以赶走他?!说我就是厌恶这个人所以去找他麻烦?这就是你想听的?!”
“你……”
“我的好师兄!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豁达?我!我和你是同年拜师同年启蒙,凭什么你处处压着我?凭什么大家都以你马首是瞻?!”
陆宁面色难看,摇了摇头,强忍一口气:“你对我有所不满,这是后话,我们以后再谈……”
“为什么以后再谈?!我怕我都没有以后了!”陆修怒斥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针对江小白?那我还想问问你,当初江小白进山求学,你又为何处处维护他处处提携他?我是你的师弟!你有那样对过我吗?!我被师尊们责罚的时候你帮我说过一句话吗?!”
“陆修!你是内门弟子!你是众人榜样!小白呢,小白只是一个初来乍到的新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世清贫,山里弟子又经常欺负他,我帮帮他有问题吗?!”
“对对对,是没问题,那就是我的问题!我就是看他不顺眼!”
“……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当年比试你输给小白一事?”
“你闭嘴!你出去!”
“……”
陆宁沉默了。
无尽失望的摇了摇头。
回想起当年小白刚进山,青涩懵懂,对山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他忙碌,新入山的外门弟子就都有陆修带教。
一开始,倒也都挺好,可之后,山中师尊们提议一场比试,以操纵仙器为比试内容,当日他未参加,正常情况下,陆修必然夺得魁首,甚至山里弟子们都已经提前奉承恭贺陆修了,谁知比试后,江小白却拔得头筹,大获全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