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成功吗。
所有工作人员给了一致的答案,当世还没有这样的技术。
毫无可能。
这样的结论,等于直接给一号宣判了死刑。
一号接受良好。
研究员无法接受,整个人像是疯魔了。
戾气重、常暴怒、易烦躁。
曾经那个温和的先生像是消失了,整个人变得让人恐惧。
这样的画面不是一号想要的,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感受的痛苦,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来自于研究员给他的感受,而那剩余的、微不足道的百分之二十,再疼,也能忍过去。
在研究员不顾安危,准备独闯地下磁场的那天,一号终于受不了了,反驳道:“为什么要去执着明明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为什么不能珍惜当下?!”
“让开。”
“不让开。”一号冷眸,上前横档,“我早晚要死……说不定我哪天就自己……”
“一号,我说,让开。”
研究员的眼睛冰冷见底,一号竭力道:“我要死了,你想任何办法我也都要死了,没用的,你听见了吗,没有用的!”他的手腕被研究员抓住,研究员阴沉道:“哪怕还有一秒我就还有机会,我不需要你自作多情的再去送死,听清楚了吗?”
一号被推开,许是脑子受不了这样的刺激,传来的电流,隐隐痛意,在研究员刚走了几步后,他就开始在地上打滚,浑身颤栗,研究员身子僵住了,回头看向他,快步跑来。
而这一次,一号终于失控了,若非研究员的防护程序到位,后果难以想象。
有了第一次的失控,就会有第二次,而第二次比众人想象中的快得多。
这一次,一号突破了研究院的防御,杀到了外面,失去控制失去理智的他,几乎让满城人慌乱逃跑,夜十等人见势过来阻拦,一号出手,当场折断了几人的臂膀。
而当一号清醒后,得知这一切后,看向研究员,静静地问:“这样好吗?”
研究员沉默了。
这天夜晚,伴随着一号的再次失控,研究员的胸前也被划了狠狠一道,血水溢满,他正在擦拭,见一号来了,一号站在门口,只说:“还不放弃吗?”
研究员沉默。
一号走过去,一边帮他处理伤口,一边说:“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吗,就像是曾经,我会彻底失去理智,杀了你也有可能。”
研究员:“还有机会……”
“没有机会了!”一号忍声,“早都没有机会了!我不想变成一个人人恐惧的怪物!我不想连死都不能决定!我不想有天发疯到连你都伤害!”
一号掀起衣服,仿生皮肤已经开始逐渐腐烂,他的四肢也变得僵硬机械,甚至连嗓音都渐渐丧失退化。
“您放弃我吧,我撑不住了。”
“真的很疼。”
“我也真的不想一而再去回顾失控的感觉和代价了。”
一号几乎是恳求的语气,他的身形渐渐蜷缩起来,虚弱无力,憔悴狼狈。
研究员想伸手扶住他,却发现扶不住了,他连自己都扶不起来,两人就这么互相跪在了地上。
就好像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在这一刻,全部化为泡沫,烟消云散。
研究员说:“你走了,我就没有你了。”“可是我只有你啊。”
一号摇头:“我只是机器人,主人,我只是个机器人,我不是人类,你只能将我当做工具,现在只是一个工具的寿命到尽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研究员握紧拳头。
正在这时,远处狂奔来一人,惊呼:“有办法了!有办法了!!”
两人同时看去。
那个工作人员激动道:“找到可以帮一号的办法了!”
研究员倏地站起,快步跟着工作人员进了实验室。
实验室内,众人脸上满是喜意,这可是重大突破!
他们发现了一个惊天的动态数据!
研究员翻阅资料,快速扫视,忽然,停住,紧皱眉头,那个工作人员紧张道:“您也知道,芯片一旦出现问题,基本就是被宣判了死刑,我们就算有办法,那也是在其中周旋,不可能做到百分百完美。”
另一个人说:“一号假死,会在五年后,重新激活芯片。”
五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能熬过去,但大家怕的是失败,毕竟这是一次特殊的尝试,头一次,谁都没把握。
可这对研究员来说是唯一的希望了。
一遍遍的比对数据,一遍遍的核对结果,他将一切可能性放到最大,将一切的不确定性减少。
摆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一号直接在苦痛中被摧毁,永远消失,要么五年的等待,换一号的存在,或许五年后的一号没有如今矫健的身姿,没有强健的体魄,没有其他机器人拥有的特殊能力,但这些都不重要了,他不在乎,他只要一号在。
他将这个消息告诉了一号。
最初他担心一号难以接受,怕一号有所顾虑。
谁知一号比他想象中的接受的快得多,甚至主动问起,这个计划会在什么时候开始执行。
最快将在两月后执行。
这两个月的时间,研究员不眠不休,所有的精力付之于上,每一个细节都由他亲自把控。
他曾经不信有神,可如今信了,这是神第一次愿意帮他,否则怎么会在绝境时,在穷途末路时,出现了希望。
倒计时十天。
一号略显无辜道:“这十天就别在实验室了吧,陪陪我?”
研究员本身打算拒绝,可一号这次却态度坚决,不陪他他就死缠烂打,其他工作人员笑道:“之后就要五年不见面了,您还是多珍惜和一号的相处时间吧。”
研究员这才松懈下来。
十天的时间能做什么,一号做了个最最精细的规划书,从早晨醒来的第一秒开始,就要计划着度过。
研究员带一号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大玩特玩,曾经不愿尝试的极限运动,这次不怕了,从高高的山峰上俯冲而下,锐利的风刺激着每一寸皮肤,压迫得身体的每一处都沉沉的,而正是这种压力感,让他有种真实。
一号大声的呼喊,笑声烂漫。
他们去了之前的地下城游玩,地下城如今还是老样子,黑市还是黑市,一切如常,只不过曾经地下城居住的全是机器人,如今多了很多很多的人类。
离开地下城后,再回到地上城,时间仅剩五天了。
他们去找了安亚,在安亚家里暂且留宿。
一号和安亚的爱人科尔斯很投缘,两人聊了很久,聊完以后的一号红了眼,出来后,情绪始终不高。
研究员问科尔斯,他们聊了些什么,科尔斯只说:“可能一号是有点害怕死亡。”
也是这一刻,他才从一号身上感受到了对死亡的恐惧,之前的一号,平静到他都怀疑了。
夜晚,一号一个人躺在床上,缩成小小的模样,盖着一层厚厚的被子,除了那双眼睛,其余全部隐藏了起来,那双淡色的眸子,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月亮。
研究员躺上床后,原本还在想怎么开口,但一号却主动一个翻身,猛地挤了过来,眼睛通红,盯着他问道:“我难道不是您最爱的那个人吗?”
研究员错愕:“我……”
“我要死了。”一号喃喃,扯了一抹像哭似的笑容,“我都要死了,可我还是孤零零的。”
“你不会死,只是五年。”
一号沉默了。
片刻,一号重新躺了回去。
门外突然响起急促的声音,门也被突然撞开,安亚着急的朝里冲,像是有什么话要说,但科尔斯却将他死死拦住,低声吼道:“安亚!”
安亚焦急的看着研究员,就这么被硬拽了出去。
研究员见势,出去了,外面的科尔斯立马笑道:“没事没事,他晚上脑子有点不正常。”
研究员蹙眉:“他看起来有话要和我说。”
安亚欲言又止。
研究员看向科尔斯,“方便让我们单独聊一下吗?”
科尔斯犹豫一下,退了一步,背过身去,沉沉看着安亚。
等科尔斯走了以后,安亚好几次要张口,都生生忍住了,最终,他长叹一口气,悲慨的说:“你、你和……一号,什么时候有婚礼呀?”
研究员一怔:“婚礼?”
“啊,对啊,你别告诉我,你们在一起这么久,就打算这么相处下去,名不正言不顺。”
“我们……”
“哎呀,你别我们了,一号的时间就剩这么几天了,你明明知道一号最在乎什么,你明明知道他很想有一场婚礼,为什么不能满足他呢?!”安亚急得大口喘气,“不是,兄弟,你信我,你们不结婚,会后悔的,会有遗憾的。”
研究员看向那边的卧室,“我还没想好。”
“这种事情有什么没想好的?你今天说结婚,明天我就给你们把婚礼准备出来!”
研究员摇摇头:“不,婚姻代表的是责任,我这个人是没有未来的,我也有太多的不稳定性,不论是性格还是观念,我都过于极端,我无法包容他人,我也没办法去坦然的接受一个新的相处模式,你不懂……”
“我他妈有什么不懂的啊?”安亚气急败坏,“你这就是渣男语录!你这就是不想负责任……”安亚脸都憋红了,“你信我,结婚吧,求你了,你看看一号的样子,你不难受吗?”
“等五年后再说吧。”
说完,研究员回到了卧室,一号闭着眼睛,像是已经睡着了,断断续续的休眠,证明对方已经没几天了。
他脑海里不断浮现安亚的话,遗憾?对一号来说这真的是遗憾?
“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他试探的问出口。
没有回应。
休眠中的一号听不见任何声音。
他轻轻抚摸上一号的头发,低靠过去,落下一个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许说:“五年,等到五年后……”
他能等到五年后,可安亚等人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次日清晨,立马将婚礼筹备好了,连衣服都熨烫整齐的挂在了房门外。
一推开门,外面满地的红色花瓣,研究员和一号同时愣住,惊呆了,一号看向研究员,“您……”
安亚在旁高呼:“啊啊啊研究员给你的惊喜!!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快快快,我可是连夜发的请柬!”
踩着地下绵软的红毯,不用他们动手,礼服就已经挂在了他们身上,当门被大开的那一刻,外面响起激烈的欢呼声,群人沸腾,高呼:“恭喜!!!”“啊啊啊啊新婚快乐!!!”
也难为安亚了,竟然真的能在短短一夜邀请来这么多宾客。
一号笑了起来,主动挽起研究员的胳膊,侧首:“先生,我很开心。”
跟随引导,一路朝外走,他们在礼堂被迫举行了一场仓促而盛大的婚礼。
在满天飞舞的花瓣中,在数不尽的白色羽毛中,一号主动亲吻而来,对他说:“先生,虽然我知道这不是您的意思,我也知道这一切并非您的安排,但我也很开心,开心您能配合我完成这一场假的婚礼。”
从安亚家中离开的时候,仅剩两天了。
回到他们的别墅时,研究员见一号兴致不高,为了让对方安心,他去买了一条小狗,奶白色的,刚一到家,就开始嘤嘤嘤委屈的叫唤,无助的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一号一直都说想养条狗,但他没答应,这次将狗带回来,一号大喜过望,将狗狗抱在怀里怎么都不肯撒手,一号说:“他好小啊,他像是才出生!”
“三个月。”
“那您一定要照顾好他啊。”
“等五年后你醒来,他应该就有这么大了。”研究员用手比划了下,“你们就剩两天相处了,也不知道这只狗是笨是聪明,还能不能记得你。”
“能记得。”一号抿唇一笑,“他肯定会像您一样,永远记得我。”
最后一天时,一号说,他想去游乐园。
当他们到达游乐园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落日余晖,一片橘红,一号玩疯了,大笑道:“早知道这里这么有意思,我就应该早点来!”
他一边笑一边玩,在研究员正转身的时候,忽的一把抱住研究员,闷声哭道:“我以后就见不到您了……再也见不到了……”
研究员一顿,还未开口,就听到一号的嘱咐:“先生,您一定要保重……不论是这五年还是五年后,都要保重自己。”
“嗯,会的。”
“天冷了要穿衣服,饿了要吃饭,困了要睡觉,您是人,不能过于疲倦的。”
“好。”
“您如果遇到危险了,可以去找夜十他们,我走以后,夜十他们会无条件保护您的。”
“不至于。”
“您不要太过悲伤,可以想我,但请不要天天想我。”
“也行,不想。”
“不行!要想!”一号破涕为笑,“要想。”
这样的嘱咐直到一号上了实验台,即将被摧毁前的那一刻,都还存在,一直唠叨,从未停止。
他一共见证过三次一号在实验室的场面。
第一次,还是001时的一号,他被迫,没有任何选择的,看着一号被粉碎。
第二次,他冲进了实验室,将两枚残缺芯片合成,将一号从实验台上救了出来。
第三次,也就是现在这一次,他要亲眼看着一号死亡。
每一次心境都不同,可却是同样的沉重。
这一次,一号看着他,对他笑了下,透过这层玻璃,他清楚地看见了对方的口型,还是那句熟悉的话:“我只是睡一觉。”这次比第一次多了一句话,一号说:“别忘了您答应我的。”
他说:“好。”
伴随着实验台的一道白光,来自系统世界的提示响起:【任务完成度已达百分之八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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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五年, 弹指一挥间,想想也很快。
但如果切身经历, 那就是无数个二十四小时, 等待,无尽等待。
这样的等待并不枯燥乏味,面对安静无人的房间, 他会将房间内的所有装饰,一遍遍改变、调整。
他在思考, 一号会喜欢什么样的装饰风格?
最后得出结论, 一号好像没有太多的喜好,一号的喜好都是跟随他喜欢的。
这是个遗憾, 他在本子上记录下来, 等一号回来了, 他一定要钻研下一号的喜好是什么。
一号刚离开的那段时间, 夜十等人都来看他了, 夜十也是出奇的没有冷嘲热讽, 乖觉的坐在那里, 每每刚要开口说话, 就被夜九瞪了回去。
他们和研究员住了有两个月时间, 原本寂静的别墅,瞬间喧闹起来,这种热闹劲儿感染了研究员,心情都变好了许多。
他笑道:“或许一号回来了,我们可以一起搬到农场里去住。”
夜七说:“过好当下最要紧。”
夜九应和:“是啊, 一号肯定是希望您快快乐乐的。”
研究员并未否认。
不过他觉得自己的心态已经很好了。
这着实为难他了, 他的性格使然, 注定不会有太过外露的情绪。
安亚也会时不时的来坐一坐, 带一群狐朋狗友,谈天说地,霸占着他的别墅,搞得乱糟糟的,然后笑哈哈的说:“房间就是用来住的,那么干净做什么!”
他的坏毛病都是安亚教的,比如喝酒?他之前并不沉迷酒水,尝几口罢了,如今却十分沉迷酒精带来的刺激,那种晕眩朦胧的感觉,很喜欢。
难熬的半年,就是在各种陪伴下度过的。
一号离开的第一年,有人寄来了一封信,内容简短,笔迹一看就是一号书写的。
这封信来自于半年前,一号还未摧毁时。
【没想到吧我竟然还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哈哈哈,先生,我给您每年都会送上一封书信,代表我对您深深深深深的思念。我很想您,您也一定很想我吧。】
是的,很想啊。
研究员将书信放到了枕头下面,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袭来,好似一号就在他的身边。
万事开头难。
度过了前面的一年,后面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习惯了。
他会在固定的时间去实验室,盯着那边空荡荡的实验台发呆。
等困了倦了,就出门,抱起那只已经长了一大截子的小白狗去外面遛弯。
第二年时,小白狗会认路了.
研究员是个不负责的主人,经常遛着遛着就只想着自己,把小白狗搞丢了,几次下来,小白狗自己长记性了,不仅认路,还能在没有研究员的情况下独自蹦跶回家。
除了认路,它还会自己找食物了。
研究员有时候忘记给它喂食了,它就会跑过去,欢快的摇尾巴,汪汪叫,研究员指了指柜子,小白狗就飞奔过去,自己想办法咬开柜门,然后在里面找狗粮、肉、蔬菜、水果,全程自主。
但这个不是最令人佩服的,小白狗吃完东西,还会将剩余的再放回柜子里,喝水也是,去外面草坪上,用爪子将水管拨弄开,咕噜咕噜喝完,还能等一等,等水将草坪全部浇完了,然后再关掉。
不得不说,小白狗的行为一度让人怀疑,这会不会是个机器狗。
第二年的那封信,一号写着:【狗狗!狗狗怎么样啦?!是不是长得好大好大啦?!】
研究员一边看信,一边笑着拍了下旁边的狗脑袋,狗狗一脸懵逼,抬头看他。
【先生,告诉您一个秘密,我在别墅后面的香樟树下,埋了一罐酒,您快去看看!(请翻页)】研究员一边起身朝外走,准备去看看别墅后面的香樟树,一边将纸张翻转过来,看见那行调皮的字:【我当然不会告诉您,让您去挖酒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让您给小狗狗把狗粮也挖出来!】
他在香樟树下,找到了一罐封存完美的白酒,还找到了一大袋狗粮,密封保存完好,一旁的小狗探头,研究员轻笑:“你的小主人给你礼物。喜欢吗?”
“汪汪!”
“我也喜欢。”
第三年时,研究员病了,一开始,大家只以为他是思虑过度,到后面,病情加重,不得已,在医院又躺了一段时间。
病了的这段时间,研究员躺在病床上,每次见到医生都会问:“我什么时候能康复呢?”
医生笑了笑:“你别急啊,再等等。”
研究员不想在医院待着,只住了不到一月时间就出院了,可巧,那天正是大雪天,一路雪地,有的地方凝结成冰,十分难行,出院不到一天时间,摔了一跤,又回去了。
连医生都开玩笑:“这是老天不想让你出院啊。”
研究员自嘲一笑。
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次在医院的时间就比较长了,新伤旧伤,足足三个月才出院。
对他来说,第三年是坎坷的一年,疾病缠身,噩梦连连,这一年的他不知道为什么总会做梦,很多糟糕的梦,他梦见一号了。
熟悉的信件又来了。
【哈气,我在另个世界刚睡醒,哇,都三年啦,竟然都三年了!哈哈,您看,时间还是很快的嘛。先生,您还好吗?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我。】
所有的寄托都在这句话上了。
【我很好,您不用担心我。】
明明知道这是三年前的一号就写好的信,可他还是觉得这封信真的来自于另个时空。
而这一年,006提示,任务完成度又上涨了些。
其实他并不明白,他和一号如今连面都见不上,任务完成度为什么会上涨?
他困惑,006也困惑。
第四年的光景异常快,这一年,也不知道地壳下有了什么变化,磁场波动,不少机器人因此殒命。
研究员是最了解磁场的,也比任何人了解芯片脆化现象,临危受命,重新到了研究室开始研究。
这些机器人的芯片受损程度没有一号那么严重,可以挽救。
但渐渐地,研究员又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所有的磁力爆发点都像是在巨大的圆盘上的一场场包围。
他微微沉下心来,按耐不发。
直到一月后,他出现在了最新的磁场地界,他过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大批机器人,说是千军万马黑云压城也一点不为过。
他半跪在地上,测算了所有数值,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随后指了个方位。
不多时,那群机器人就擒来了一群人。
他们倒在地上,纷纷求饶诉苦,有人恐惧有人暴怒,研究员绕过这些人,走到了最后方,看着一个矮小的男子,那人一见他,瞳孔骤缩。
研究员问:“我姑且可以将这一系列的事情,算为你对我的挑战。”
那人慌了,忙要逃跑,可他哪里能逃得出去,那人对他厉声咒骂:“你是人类!你竟然不为人类做主!我有错吗?!我只是想让人类重新掌控这个世界!”
其他人类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放屁!你的掌控就是导致机器人死了,我们也就全死了,好不容易如今和机器人关系缓和点了,也有他们庇护了,你就要破坏?”
“你这种人,明明很很自私,还要装得高尚!你就是想要夺权,你想要效仿曾经的科德莱西!”
那人怒道:“可是……可是研究员不也是独掌大权?!他也是□□!”
其他人陷入沉思。
随后有一个人奇奇怪怪的问:“你到底有没有了解过舆情啊。研究员如果叫做独权,那这世上就没有权力两个字了,他一天连他的狗都不管,还管我们?”
研究员:“……”
是的,研究员的放权那是真正意义上什么都不管。
如果可以,大家都怀疑,研究员更喜欢跑到深山老林里闭关修行,从此不再面世。
但很可惜,如今人类和机器人的微妙关系,全靠研究员的存在维持制衡,他必须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
除此之外,研究员别的是一概不管,你让他管他都不见得能多看几眼。而这一次,完全是因为危机加重,逼得研究员不得不亲自出手料理。
一旁人沉声道:“先生,要怎么处理他?”
研究员低眸,这个时候,他想的是,对方竟然能利用磁场的感应原理,说明还是有一定能力的,杀了,未免可惜。
可当他刚想到这里时,那个人坐不住了,怒吼道:“你没有权力杀我!你不能杀我!磁场和我有什么关系!就像一号,他不照样死了!?”
瞬间,研究员眼眸变冷,他慢步上前:“谁告诉你他死了?”
那人一愣。
如果说之前的研究员还没多少杀意,那现在的研究员则是被戾气覆盖了。
当研究员转身后,身后立马传来一阵嘶喊,片刻,安静。
研究员低头,口袋里紧紧捏着那封信,低喃:“你没死。”
第四年的那封信,显得潦草了很多,一号说:【啊啊啊我在另个世界快要忙死啦!我认识了好多好朋友,他们都在夸我聪明,才不想您,总说我笨!我也养了条狗狗,是黑色的!可聪明了!哎呀哎呀,太忙啦,我要去浇花啦!】
第五年,一号即将复活的那一年。
研究员彻底睡不着了,他每天就盯着屏幕上的数据,等待着一号的芯片再次激活。
这一年,他想通了很多事情,比如,当初那个仓促的婚礼。
他想,如果一号回来了,他一定要重新筹备一场婚礼,最盛大最隆重。
他要对一号说很多很多的话,他想带一号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须臾时光,既然已经缺了这五年,那便要在以后拼命补回来。
他在地图上标记出了很多地方,光是筹备婚礼的场地就圈了十六个地方出来。
等一号回来后,一定会很高兴吧?
即将激活系统的那天,所有工作人员都屏住气,手都是颤抖的,将芯片放置在舱内,蓝色光线一道道扫描的时候,他们都满怀激动的见证这一奇迹的时刻。
可电源突然唰一下关闭,闪烁红色警报,开始报错,他们重启,再次扫描,又一次报错。
研究员面色逐渐阴沉,他手扣在舱上,心底有一丝恐惧,忽然,舱内传来了一点微弱的响声,他凝住呼吸,打开了舱门,看见了芯片旁的一封信。
【呜呜呜呜先生,我真的很想回来,我也很想您,但是您知道的,我这么笨,会迷路的,我需要找一找路,您不要伤心不要难过,一号希望您永远开心幸福的生活下去!(迷路(探索(撞墙(呜呜疼】
没有人敢说话,至少在研究员面前不敢说任何多余的内容。
五年,一个人就这么静静地等了五年,可等到最后,却没有结果,甚至你都不知道究竟还会不会有结果。
研究员沉默至极,他将纸生生揉碎了,看着众人,“可能要麻烦大家了,陪我重新研究。”
这一研究,就研究到了第六年。
这一年,研究员说话的次数数都能数过来,少得可怜,他像是将自己埋藏在了这一堆数据之中,不见天日。
这一天,几个工作人员面色沉沉,对视几眼,摇了摇头,同时选择了先出去。
实验室外,那个人才忐忑道:“这份数据要是递交过去,研究员会疯的。”
“他现在和疯了有什么区别?要我说,还不如将真相早点告诉他,说不定哪天他就想通了,总比现在这样漫无目的的等待要好得多。”
“话是这么说,但是你忘了科尔斯的嘱咐?他们说了,不管我们发现什么,都不能说。”
几人在这里窃窃私语,那边的研究员忽然起身,几人立马将数据隐藏起来,生怕被发现,研究员走过来,只是漠然的看了几眼,接了杯水,就又回去比对数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