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俏留下季拂衣一人在原地,自己跨过门槛,走出了闫府后院,孑然而去。
而站在原地的季拂衣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难看得很。
第89章 青红篇
出发那天,红俏没有见到季拂衣,后面在军营再见到季拂衣的时候也不意外,季拂衣有那么容易说服,她也不会这么恨他。
闫绍宽不认识季拂衣,只以为他是来押送粮草的哪家公子,“你是?”
闫绍宽笑眯眯道,“在下季拂衣,听闻将军出兵,特来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粮草,期望能帮上将军。”
“多谢。”闫绍宽狐疑地应道,回头见红俏也没说什么,知道大概是没什么问题了,红俏不出声应该就是没问题。
红俏此时是真正把季拂衣当陌生人,她虽然不怎么介意以前的事情被人知道,但她是真心不想跟季拂衣扯上关系,
“多谢季公子。”
季拂衣笑了,“客气了。”
红俏微沉了眼睑,没再理他。
闫绍宽倒是发现季拂衣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们不过聊了几句,他就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颇为相见恨晚。
季拂衣好歹也活了这么久,对付闫绍宽这样的小子还是很有一套,很快就说服闫绍宽,让他跟着他们一起前行。
闫绍宽自然答应了,这路上也跟季拂衣一直坐在马上聊俗事,特别是在听说季拂衣也有喜欢的人,但那个人不爱搭理季拂衣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和季拂衣两个人简直是难兄难弟,烦恼都如此相似。
“你喜欢……的人是?”季拂衣略有警惕地看着闫绍宽,该不会这小子对红俏有些心思吧,也说不准……
闫绍宽也不觉得这种事情不能说,他甚至巴不得季拂衣知道以后能帮他,“你说你认识苏问,那你应该知道苏问有个兄弟……”
“苏宁泊?”季拂衣了然,“我知道,我还记得他身体好像不太好,早些年永安王也常外出为他求名药。”
“现在好多了。我找到了温夫人,她帮宁宁调养了身体。”闫绍宽笑得很温柔。
季拂衣愣了一下,才继续说道,“那你这是在担心永安王不同意?还是担心苏问不同意你们的婚事?”
闫绍宽语塞,过了一会,才开口道,“是宁宁自己不愿意。”
季拂衣失笑,“看来闫将军也是痴情之人啊,但想来宁泊也是有些难言之隐,将军找他细聊过吗?”
“我……大概能猜到。”闫绍宽挠了挠脸。
“宁宁原来应该是担心陪不了我多久,现在应该是有些担心我以后会反悔吧……虽然我觉得我以后不会,但我也暂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服他。”
“你当初又为何喜欢上他?”季拂衣掩在袖下的手动了几下,脸上的表情忽然有几分怪异,再动了几下更怪异了,闫绍宽以为季拂衣是奇怪他怎么会喜欢上苏宁泊,怕季拂衣不相信自己是真心的,连忙解释道,
“一见倾心。我以前也没有想到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也许是缘分来了,想挡也挡不住,我不知道宁宁怎么想的,我反正是挡不住。如果他点头,我肯定马上就让我爹准备去提亲。”
季拂衣面上有几分凝重,眉头皱了起来但又松开了,释然笑道,“哎,都不准了,做不得数……”
真是奇怪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算的都不准了,害得他和废物没什么两样了,想来是有人逆转了命盘,有幸改变了天命。
他现在倒也看不真切这闫绍宽和苏宁泊的姻缘,算得是有缘无分,连着后面三世都交集甚微,这么糟糕的事情还是不要跟闫绍宽说了,免得徒增愁苦。
“嗯?你说什么?”闫绍宽没懂季拂衣怎么突然冒出几句奇怪的话,他都没有听明白。
季拂衣笑了笑,“我想说……你可以,苏问应该也是支持你的。”
闫绍宽摇了摇头,“苏问才不支持我,他前天出发前还拿我开涮。我让他招苏宁泊回宫叙职,结果人早就回来了,他出发前才告诉我,还让我给他带了七日的孩子,哪有他这样的朋友。这都半年了,我才见到了宁宁一面……”
季拂衣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闫绍宽的面相,“如果你真的娶了苏宁泊,以后不准备要孩子了吗?苏宁泊虽然也是云族人,但他毕竟血脉不算直系,恐怕没有得到传承和祝福,身子就算再调养也不可能给你生下一个孩子……他估计也多有顾虑。”
闫绍宽闻言也有些头疼,他家本来是个大枝节,旁系直系每代都有很多孩子,直到他父亲这一代,母亲死后,父亲也没有续弦再娶,他是父亲唯一的孩子,也该要延续香火,季拂衣不说的话,他都不想去考虑这些事情,他爹没有逼他什么,但他自己心里是有些愧疚。
“你有办法吗?”闫绍宽见季拂衣好似懂很多,什么都知道,顿时很迫切地看向他。
季拂衣无奈道,“闫将军未免把世上的事情都想的太简单了?世上的事情若都能两全其美,哪里还有后悔遗憾,不管选什么,你都会后悔,所以我……曾经很怕做选择,从来都是从心而为。”
“从心而为?”闫绍宽沉默了,静静地想了一会才对季拂衣说道,“如何从心?每个选择不都是想要的吗?有些东西如果真的那么容易舍弃,也不会平白让人纠结了。”
“是啊……所以我从心而为,现在也后悔不堪,当时也未曾快乐。”季拂衣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突然哈哈一笑道,“我给不了你什么办法,我只能告诉你,你选择苏宁泊,命运必定坎坷不平,情路不顺,后继无子,如若你放弃则不用三年就可抱两。”
闫绍宽不信,“你还会算命?这我可从来不信。”
“我也是江湖中浪荡多了,学得几手识相之术,你就当我开了个玩笑。”季拂衣大笑着朝后方去了,闫绍宽摸不着头脑,不过也没把季拂衣说的话放在心上,左右是随便聊聊没有涉及到什么要紧的事情。
红俏穿着简便行装,伴在闫绍宽的左后方,自然把季拂衣的话都收入了耳中,她听见归听见,却也没有要当真的意思。
季拂衣三分人话七分鬼话的习惯,这辈子他都改不了了。
闫绍宽注意到红俏略有些不屑的眼神觉得奇怪,红俏很少会这么讨厌一个人,“红俏,你之前认识季拂衣?”
“不认识。只是觉得此人说话轻浮,公子还是莫要相信为好。”
“也是。”闫绍宽点了点头。
越过渚大江和奇关,很快就到了军营。
闫绍宽他们到的时候,守城的将领已经跟尚京打了三次了,尚京国好似在试探他们并没有出动全部的兵力,更像是派出了一些人来试探他们的兵力,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们也有些吃不消了,好在闫绍宽他们来了,他们也算是等到了援兵,松了一口气。
闫绍宽见况赶忙安排人去准备应战,也许尚京的真正进攻很快就来了。
季拂衣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到了城墙上远眺着远方的尚京大军,神情有些复杂。
红俏跟在闫绍宽身后,心情也有些复杂难言,她早就想到会有这一日,袁承天会死在她的手下,或是死在闫绍宽手里。
她当初的仁慈是看在袁承天和她合谋杀了袁磊的份上,才没有对他动手,但她早知道袁承天会是个祸患。
她这次不会手软。
果然不出闫绍宽所料,夜晚黑幕即将来临之际,尚京来了,为首的人却不是原先密报中的年幼无知的二皇子,是现在尚京早早成为摄政王的袁承天。
让人有些惊讶,不过也有些了然,摄政王野心勃勃当然会亲自出征,也怪不得这次的战斗如此艰难。
城门打开了。
冲破天际的喊叫声,马蹄声。
红俏随闫绍宽一马当先迎上了袁承天。
袁承天也不是一个人,护在袁承天左右的两个影卫,直接朝红俏和闫绍宽甩出了毒箭,毒箭一出箭上还冒着滚烫的毒液,一看就知道是剧毒。
红俏急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被毒箭划破了衣角。
闫绍宽还好,但是一时对上两个影卫也有些吃力,一时间难以接近袁承天。
红俏一人持剑对上袁承天。
袁承天见是红俏,眼里有些惊讶,“没想到你会躲到傲云国……我还以为你早就死了。”
红俏冷哼,“你端给我的那碗毒汤吗?我不假死你会放过我?”
袁承天不说话了,他和红俏本来就只是合作的关系,他不是袁磊的亲子,而是袁磊的兄弟,当时红俏让他顶替死去的袁承天进宫,他就觉得红俏这个女人很可怕,如果他有一天得到了想要的地位,一定要除掉她。
袁承天不再多言,下手也更重了,红俏很快就落到了下风,季拂衣见况也忍不住冲了过来。
红俏瞥了季拂衣一眼,也没再说什么。
天上不知何时飘起了黑云,一场小雨就落了下来,渐渐下得越来越大,空气中充斥的血腥味和泥土味更明显了。
红俏的视线也有些模糊了,在看到袁承天落下马背的瞬间,她也闭上了眼。
一切都结束了。
她的罪孽,她带走了。
时间不等人,战争也不等人。
闫绍宽来不及好好安葬红俏,就带着大军对上了尚京国后面的军队,袁承天死了对于尚京国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
摄政王和皇帝的博弈已经持续性很多年了,皇帝一直处于劣势但从来没有放弃,没想到真给他等到袁承天死了,这下子尚京国就真的为他独尊了,而皇帝也是野心勃勃的人,也是早就对傲云国虎视眈眈了,这次全部的兵力都在他手,他还怕他们尚京精兵打不过闫绍宽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儿吗。
战斗一打就打了一个月,京城的楚涵渊都有些坐不住了,“要不我去帮他吧?红俏的死对他的打击应该很大,这种情况下,我们没有必要让他继续……”
楚涵渊非常意外红俏的死亡,他曾经在梦里见过红俏死在莉娜手下,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闫绍宽不死,红俏也不会这么早选择离开,现在莉娜早就死了,红俏怎么会还是死在了尚京人的手里……
苏问面色也有些凝重,他和很多人一样没想到红俏会丧命在战场上,红俏年纪不算特别大,在他和闫绍宽眼里一直都是亲姐姐一样的存在,亲眼看见红俏离开,对闫绍宽来说真的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
苏宁泊正在看楚问一练字,他发现楚问一真是非常有天赋,对文字书画都记得特别快,他跟楚问一说什么,楚问一好像都记住了,还会指着别的问他是什么意思,他喜欢这个外甥,也有意多教他一些东西。
这会听见楚涵渊说红俏死了,顿时惊讶地追问道,“红俏姐怎么会死了?她不是去照顾闫绍宽吗?她也上战场了?那闫绍宽现在有事吗?”
“不清楚,传回信报未有言。”楚涵渊摇头道。
苏问颔首道,“你别着急。闫绍宽应该没有事,不然他也没空写这封信报给我们,现在战况焦灼,援兵和粮草必须跟上,还要警惕其他边境城池的情况,免得他们声东击西突袭其他防备薄弱的城池。”
“嗯。”楚涵渊表示自己知道。
苏宁泊却是觉得心里不安定,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都有些胸闷得喘不过气来了。
苏问见苏宁泊有些不对劲,连忙沏了一杯茶给苏宁泊,搀扶他到一旁坐下,“你不用太担心他,他什么性子,你能不知道吗?他真有什么事不会憋着不说,肯定会说,不说就是没事。”
苏宁泊没说话,眼睛呆滞,看着是有些发愣,苏问知道自己这是白说了,苏宁泊这会肯定还是在担心闫绍宽,算了,还是这种事情确定也没有办法让苏宁泊不担心。
楚涵渊出声道,“再等两日,若再没有捷报,我就去支援他。”
“行,到时候我帮你守着朝堂。”苏问笑着抓住了楚涵渊的手。
楚涵渊笑着将苏问耳旁碎片撩到耳后。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再也插不进去第三个人,苏宁泊突然有些羡慕了,他兄跟楚涵渊的感情真的很好,他和闫绍宽也能做到这样吗……
闫绍宽这会觉得焦头烂额,果然他还是太嫩了,对上老将一点好处都讨不到,要不是季拂衣在一旁帮衬他,他就吃了好几个大亏了,他真的不了解对方的主帅,他原先特意去了解了袁承天,结果袁承天死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红俏拼了命也要杀了袁承天。
他也算是看明白了,季拂衣是苏问的朋友,也是红俏的朋友,甚至比他们更了解红俏,连红俏想将自己葬在哪里都知道……
哎,他现在也来不及多想那么多了。
“季拂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闫绍宽拿不准主意,他武功是不错,但也就只限于武功了,这带兵打仗,他做不到果断,光是想到自己判断失误会让多少士兵送命,他就觉得万分难受。
“亥时。”季拂衣淡淡道,“他们对我们也多有忌惮,你前几次出战都险些伤到他们的主将,他们发现你是一块硬啃的骨头,不会再选择白天跟你正面打,他们现在只有可能选择晚上,天黑,用火油来进攻,白天休整一下,晚上再说。”
闫绍宽觉得有道理,点点头就出去让士兵做准备,迎接晚上的恶战,而营帐中只剩下季拂衣一个人了。
季拂衣打了个哈欠,躺在了床上,闭上眼,脑中还在回想着那日红俏上前斩杀袁承天的场景……
他想不明白。
红俏究竟何时产生了死的念头。
他不觉得红俏躲不开那支毒箭。
是……因为他吗?
他逼得太紧了?
他总觉得冥冥之中不该是这样的,红俏不该是现在这样……躺在冰冷的地下。
季拂衣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细长,只有手掌大小的瓷瓶子。
他骗了闫绍宽。
他没有埋葬红俏,而是将她的尸体,烧成了灰烬,洒向了山河间,他现在手里这一小瓶已经是能找到的唯一一抔骨灰。
季拂衣闭上了眼,深深地将骨灰揣进怀里……
他会帮闫绍宽取得这次战斗的胜利。
算是替你照顾他。
季拂衣想着。
他观过了今晚的风,火是绝好的计策。
夜晚接近亥时,城楼下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尚京人果然用了火油,还有云梯,想要攻破这道防守,他们还沾沾自喜,以为傲云国的人到了晚上果然警惕放松,这都没有几个人守夜。
忽得一道大火从他们脚下升了起来。
“谁!谁不听命令乱放火!烧自己人了!”
“啊!将……将军!”
“将军快撤!有埋伏!”
尚京人一回头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没有退路了,偌大的火圈刚好框住了他们,而大火从脚下升起,他们根本就逃不了!
他们的鞋子和头发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大风呼呼吹过,他们算到能助长火焰的风如设想的一样让火焰变得更大了,他们不管怎么跑,怎么打滚,身上的火也灭不了,疼得他们到处乱窜,像是热锅上的青蛙一样乱蹦,有些士兵还有理智,强忍着火焰,冲出包围,想要扑倒泥土上滚掉火焰,却还没有等他们出去就已经被火烧死了。
一场由他们先挑起的战争,就以这样惨烈的方式结束了。
饶是季拂衣早有算到他们会偷袭,等到这样的结果也有些惊讶,尚京人太急于求成了,这次派出了所有的人来偷袭,一次性给他们灭了一大半,剩下伤势惨重也无力再支撑接下来的战斗。
尚京皇帝又派了援兵,似是被这次的事情气狠了,据说发誓要攻下城池,将闫绍宽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对此闫绍宽表示,他无所畏惧。
季拂衣太厉害了,不愧是苏问和红俏的朋友,会的东西太多了,什么都会,什么都能聊上两句,要不是季拂衣说他不收徒,他这会都想拜季拂衣为师了。
尚京皇帝后面派来的主帅是个谨慎的性子,喜欢跟人耗,对此闫绍宽也表示不怕,他们的粮草反正不会不够,不管是粮草还是人力都不是他担心的事情,他们来打我们,该是对方耗不起了。
这战就打得颇为慢了。
打到大雪纷飞了,都还没有决出一个胜负,闫绍宽乐滋滋地跟季拂衣在帐子里面吃火锅,抽空给苏问写了封信,把这里的事情大概说清楚了,这个冬天可能回不去了,估计要等开春才能结束了。
“季拂衣,你不回家吗?”闫绍宽真的非常感谢季拂衣,“这段时间我也学了很多,我有把握能顶住他们的进攻,不如你趁着这空隙回家一趟,免得你家里人担心?”
季拂衣的筷子忽得顿住了,“你觉得我还有家人?”
“啊?”闫绍宽懵住了,季拂衣这话……
“我已经没有家人了。一个都没有了。”
季拂衣将一个滚烫的丸子放入碗中,筷子稍稍用力,丸子就破成了两半,滚烫的肉汤流了出来,带着有些重的白气,模糊了几分季拂衣的面容。
“抱歉……”闫绍宽摸了摸头,他不是故意戳季拂衣伤心处,他看季拂衣气质不凡,见识广博,想来也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家里面定然是父母健在,家庭和睦,不然也不能养成这么和善的性子。
“没事。我不在意。”季拂衣挥了挥筷子示意闫绍宽赶紧吃,吃完还要去干活。
闫绍宽自知说错话,不敢再说话,闷头苦吃,吃完就跑了出去。
季拂衣看着撂在地上的碗筷,突然觉得自己很像闫绍宽的老父亲,不过相处了几个月就变得事事为闫绍宽打理了,为闫绍宽想东想西,还总是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自己而感觉到不自在……
季拂衣笑着笑着就流下了两滴清泪。
他如果早有这样的想法应该就不会让红俏觉得无可救药了吧……
大半辈子,他才明白什么是处友之道,什么是交心之意。
还是,太晚了……
春光乍泄,地上的白白雪彻底消失了踪迹,幼嫩的小草从地里钻了出来,很快大地就变成了绿色,空气中都是清新的花香,偶尔抬头看天还能看见几只喜鹊叽叽喳喳不停地携友同归。
他们终是打败了尚京。
闫绍宽也能带军回京了,而此时,与他相处了五个月的友人却不见了踪影。
闫绍宽以为季拂衣先走了,天大地广,只要还活着就有再见的一天,他也并不是特别失落。
但他没想到,这一别便是永别。
第91章 结缘篇
楚问一和楚问二刚刚及冠,就有不少人明着暗着打探两位的喜好,还想着举办赏花宴让自家女儿能跟两位皇子见上一面,没准就看对眼,这事就成了不是。
当今圣上就只有皇后一人,皇后就生了这两个儿子,虽然还没有立储君,但不管以后谁当皇帝,他们两位都是各家眼里的龙婿啊,更别提楚问一和楚问二本就生的不错。
但少有人知道,楚问一早就看上了自家喜欢脸红的夫子,碍于年纪差,楚问一担心夫子知道后会跑,还不敢马上向夫子表白心意,温水煮青蛙就暂且不提。
楚问二刚开始不急,可等了三年,楚问一都要和夫子修成正果了,他身边的人也一个个娶妻生子,孩子都好几个了,他那树都没看见苗头,他也开始着急了。
他怎么遇不上那么年轻好看的人,教他的老师都是四五十岁的彪汉或者是风流至极的夫子,一个个都会讲上那么几句骂人话的豪杰,平时上课也就算了,他们彼此也投机投缘,不过在不小心撞见兄长抱着夫子聊天的场景以后,他就觉得心里就不平衡了。
楚问一从文不从武,平常也不喜欢出门交友怎么就找到喜欢的人了。
他能文能武,天天出门交友,不是他吹牛,他敢说京城没有人不是他的朋友,他打小就爱乱跑,抱过他的人没有一个京城,也有半个京城,他都这样了,竟然还比不上楚问一的速度了!
不行,他也要赶紧给自己订个亲。
楚问二思索了一下。
父皇和母后是小时候就认识,一起长大以后,感情自然也就水到渠成了,楚问一也是,人好像对身边的人更容易产生感情……
他身边的人……
楚问二打了个寒颤。
他身边的人都不行。
做家人做朋友都可以,做夫夫还是夫妻绝对不行。
苦苦思索一番无果,楚问二强拉着楚问一陪他一起去参加由京城所有世家共同举办的赏花宴,之前他们都没去,这次他们要去的消息一传出来,全城的贵女几乎都来了。
密林繁花,小桥潭水,一时之间更夺目的还是来来往往的女子和男子们,都卵足了劲要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以此能吸引更多人的目光,寻得良人。
“你做什么拉我来?你不知道我早就选好了吗……”楚问一面带微笑地应付完一波又一波的女子,对身边的楚问二是佩服得不行,他这弟弟想一出是一出,之前还笑他那么早就被人捏住了耳朵,现在怎么还急着要找……
“我来,你不来?那不是败坏我们兄弟感情和睦的事实吗?好东西要一起分享。”楚问二认真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走过的女子,看得眼睛都花了,都没一个让他心动的。
“我等会回去肯定要哄人了……”楚问一叹了口气,他夫子脾气好是好,伤心起来脾气也是倔,要是他今天不去找他说清楚事情怎么回事,明天肯定就不愿意见自己了。
楚问二翻了个白眼,“你怕什么,人就在那里还能跑不成?我这都还没有影子,你不敢关心关心我吗?”
楚问一抖开扇子道,“我给你介绍介绍?刚刚走过去那个头戴黄色迎春花的陆家小姐就不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擅长鞭子长剑,怎么样?跟你配吧?你跟她绝对有共同语言。”
“不行。”楚问二想了下,连忙摇头道,
“我不喜欢她的长相。她也不是真心喜欢我,这我还是看的出来的,她高傲得像只花孔雀似的,肯定跟我合不来。”
楚问一突然想打人,楚问二在说啥,照他这么说,这赏花宴上根本没几个女子不在这不喜欢的范围之外。再说,人家那是高傲吗?人家那是精心打扮了,专门要表现给你看,你还说人家高傲,你气死别人算了。
楚问声音压低道,“那张小姐?刚刚红色裙子那位,书香世家,家里面两位兄长都在地方做官,看着性子很腼腆,应该是个和善的人,受得了你这性子。”
“不行。”楚问二努力回想了一下,“我都想不起来她长什么样子,我肯定是不喜欢她的长相,太腼腆也不好,万一我说一堆,她就不敢吭声,那我不是憋屈死了。”
楚问一眯着眼,继续道,“李小姐?刚刚我看人家走了,你还偷偷瞄她,她长相应该合你的心意,她会吹箫,喜欢骑马,她刚刚还想约你一起踏青。”
“不行。”这次楚问二想都没有想就回绝道,“我刚刚看她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是因为她戴的耳饰,我见过,就是上月来朝贡的那个部落送来的贡品,应该是她爹得了赏赐给她的,她戴着不怎么好看。”
楚问一,“……”
得了,这京城哪里还有楚问二看得上的人,这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还折腾啥啊,他看楚问二嘴上说的着急上火,来了以后在一边吃瓜子喝酒自在,他这会已经可以预见这次赏花会的结局了。
楚问二这会兴致其实还不错,主要是这里吃的不错,酒也不错,花也很好看,这找人也是正在找着,他这才刚刚开始,不用急着选人。
楚问一没办法,认命陪着糟心弟弟坐在花园一角不断跟名门贵女偶遇,也有遇到其他的京城少爷,攀谈一两句,随便聊聊,时间就过去了。
太阳都要落山了,花园里的不少花也有些累得垂下了枝头,叶子也低垂了下去,但这些花累了,绝对没有楚问二心累。
他失败了。
他没有看上一个女子。
他此生是不是真的无缘了……
月老是不是漏了他的红线,还是故意不给他系啊……
楚问一见天都黑了大半,实在是坐不住了,拉着倍受打击的楚问二遛了。
开玩笑,他可是有家室的人,他不陪着楚问二瞎闹腾了。
楚问二回到皇宫,整个人还是没什么精神,颓废地走在走廊上,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沮丧,路过的宫人对他这副样子也不奇怪。
二皇子经常出宫找人打架,打输了就是这个样子,一点都不稀奇,等会睡一觉,第二天又笑着去找人玩了。
“这是怎么了?”苏问被楚涵渊牵着在花园里喂金鱼,看到楚问二这个样子,直接就笑了起来,他这个爹当得也着实有些嫌弃楚问二的皮,看到楚问二吃瘪比谁都开心高兴。
楚涵渊用手帕帮苏问擦了擦额边冒出来的细汗,动作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看得楚问二都眼红了。
“去了赏花宴?”
楚涵渊嗅见他身上浓郁的酒香,想到今早下人汇报的事情,他们两兄弟出宫参加宴会的事情。他知道他这两个儿子都是不喜欢那种宴会的人,楚问一早就心有所属,楚问二无心赏花,突然两个人都去了,他还有些惊讶,不过仔细想就知道,肯定是楚问二太无聊才拉楚问一去的。
“好吃吗?”
苏问捂着嘴笑道,楚问二去参加宴会不就只会吃,除了吃,他可不信楚问二会去看美人,这每年宫里的年宴,家家都带了儿子女儿来,楚问二早就混熟了,去赏花宴不可能是去交友,必然是去吃饭。
楚问二气闷了,“我不是去吃的……我想成亲,我不想打光棍了。”
苏问笑得更欢了,“订亲?哪家啊?我马上让人给你准备嫁妆,让你嫁过去。难得有人看得上你,我这马上敲锣打鼓,让绣娘给你绣嫁衣,说吧,你想穿裙子还是裤子?”
楚问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