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遍，出来以后在其?他人面前不可以随便啃手?指吃耳朵掉胳膊腿儿这?些, 脑袋也不许当球踢，你们喜欢玩球我会给你们买。”
一群小孩儿顿时又吵嚷起?来：“爸爸爸爸，我要单独有一个皮球！”
“我也要我也要！”
“哇可以吗？爸爸可以每个人有一个自己的?皮球吗？”
“我也不喜欢用头玩踢球，他们总抢我脑袋！”
“爸爸我想要花皮球可以吗？”
“花皮球算什么？我要、我要恐龙皮球！”
“哼，爸爸说恐龙早就灭绝了，我才不要恐龙的?，它们都是失败者，被人类打败了！”
电梯空间?密闭且狭窄，一群小孩儿刚才还紧张得跟鹌鹑一样，一旦吵起?来就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还一个比一个声音尖利宏亮。
封存却已经找到了跟他们相处的?最佳办法。
“每个人一个，不准大声尖叫，可以小声讨论好自己要什么样式的?，晚一点我们一起?在手?机上挑。”
小孩儿们顿时就安静下来，小老鼠一样交头接耳。
山童有些不安，时不时往封存手?腕上的?手?表上看，似乎在担心着什么，又像是压制着什么。
封存只当他是太紧张，尽量安抚他的?情?绪。
叮地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
电梯门外站着个小女孩儿，随着电梯门的?打开，小女孩儿缓缓瞪圆了眼睛，张开嘴巴倒吸一口凉气，一副缓缓震惊的?表情?包，整个小身?子?还一点点往后仰。
“咦，她是谁啊？”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去！忘记爸爸怎么说的?了？”
“哦哦就是说说嘛，吸溜——”
一群挤得像鸭子?的?小孩儿窃窃私语中，终于，小女孩儿从极度震惊中缓过神来，不敢置信地抬眼看了看电梯里唯二的?两个大人，再三?确定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小叔叔。
小女孩儿一个踉跄，往后撤了两步，然后一扭头一转身?就哒哒哒跑了，一边跑还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小叔叔带了好多好多小孩子?回来！他们还叫小叔叔爸爸！”
“什么不好了！你这?孩子?！真是太不懂事了！”
封家的?大人说着话，也从房门里走了出来，恰好跟带着人走出电梯的?封存在走廊上遇到。
封奶奶打头阵，走在最前面，脸上扬起?热情?的?笑，第一眼就扫在山童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尤其?重点在山童的?胸口位置顿了顿，嘴角的?笑扭曲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重新展开：“这?就是阿存的?对象吧？哎呀你好你好，欢迎欢迎。”
要不然怎么说人老成精呢，封奶奶的?表情?过度得很自然，到了封爸爸封妈妈的?时候，虽然也有瞳孔地震，但?也很快缓了过来。
只有封大哥还半晌回不过神，拉着女儿贴在走廊墙壁上，低头脑袋一转一转地看着眼前不断走过去的?小孩儿。
终于，最后两个小孩儿也挤进了房门，封大哥一口气才缓过来，又是茫然又是焦急，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先茫然为什么弟弟会带这?么多小孩儿回来，还是焦急弟弟别是被人当成养孩子?的?冤大头给骗了。
还是小女孩儿拉了拉他的?手?：“爸爸，我们也进去吧。”
其?实想一想，家里突然多了这?么多小孩子?，小女孩儿还挺兴奋的?，已经在小小的?脑袋里演习起?明天去幼儿园要如?何?跟老师同学炫耀自己小叔叔家有二十八个小孩子?的?事。
二十八个耶，比他们一个班都还要多三?个！
老师和同学们一定会特别震惊，特别羡慕她叭！
封大哥跟梦游一样被女儿拉着手?回了屋里，放眼望去，家里跟开了个幼儿园似的?。
他下意识数着人头，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十八个.....十九、咦？那个脑袋怎么在地上？
封大哥揉了揉眼睛，发现?是个小孩儿躺在地上，这?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刚才居然会觉得那是一个小孩儿的?脑袋掉在地上了。
脑袋不小心掉下来的?小十九小心翼翼转了转脑袋，确定那个大人没?有被吓到，这?才大大地呼出一口气。
——山童才教他们学会了伪装成活人那样呼吸，小十九已经学得很好了。
小十九双手?抱着脑袋重新站起?来，有点心虚地躲到了角落里，就怕被爸爸发现?他犯了错，就不给他买皮球了。
虽然封存在电话里所说的?“有些小朋友”的?人数出乎封家人意料的?多，最后在厨房做最后收尾工作的?封大嫂还是稳住了，抬手?打了个电话，直接订购了几大桶的?KK全家桶，让二十八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鬼吃得惊为天人，要不是有封存和山童一再提醒，这?群小鬼吃个炸鸡腿都能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这?样一来，就不用担心家里餐具数量不够用的?尴尬局面了。
小孩儿们吃全家桶，大人们上桌吃正餐。
封存的?小侄女甜宝是个能说会道的?社交小达人，除了刚开始在电梯外的?那一幕震惊到跑路的?黑历史，她很快就挤进小鬼群里开开心心交起?了朋友。
虽然她这?群朋友说话总是有点奇奇怪怪的?，但?是她爸爸妈妈提前跟她说过了，说小叔叔要带回家的?小朋友因为家境问题，一直生活在山里，跟她接触过的?小朋友都会有些不一样。
所以甜宝很顺畅地就接受了这?群新朋友的?奇奇怪怪。
另一边，封家人也在封大嫂带着山童去看房间?的?时候终于找到机会问封存到底怎么回事。
封存还有些惊讶：“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吗？”
封大哥无语凝噎：“你是说了，可你没?说你对象是男的?，还一带就是二十八个孩子?啊！”
这?都不是带的?收养的?小孤儿了，而是带了个幼儿园来啊！
封存皱眉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我已经准备带他们搬家了，这?里确实住着不方便。”
封大哥还要说什么，封奶奶却是一巴掌把?他拍开，自己凑过来笑眯眯地跟小孙子?说：“别管你大哥，别看他年纪轻轻，却是咱们家思?想最古板封建的?。”说完就去看自己儿子?：“阿健，你说我说得对吧？”
其?实心里也有点意见的?封爸爸顿时不吭声了，满脸深沉地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在大儿子?斜眼看过来时悄悄挺起?了胸膛，并往旁边挪了一步，用实际行动表示自己跟他不是一国的?。
封大哥：“......”
封大嫂偷笑，被封大哥捏了捏手?，给予无声的?警告。奈何?根本没?任何?作用。
过了震惊的?初始期，其?实在一顿饭的?功夫里确定了封存和山童感情?很好后，封家人就很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就连封大哥也在缓过来后更多的?震惊于一向?讨厌小孩儿的?弟弟居然一口气接纳了二十八个孩子?。
二十八个啊！看起?来还都一个比一个活泼调皮精力旺盛。
像他家甜宝，已经算是够折腾人的?小孩儿了，结果跟二十八个新弟弟妹妹哥哥姐姐玩了一个多小时就精疲力尽，还没?走出封存家的?大门就开始在他怀里打起?了瞌睡。
封家人也没?多留，在确定封存和山童两个小年轻能照顾过来二十八个孩子?后，封家人提着收拾好的?垃圾离开了大平层。
而封存也终于有机会招呼一群小鬼先去浴室洗澡。
“啊？我们还要洗澡？”
“不用吧，我们又不会脏。”
“就是就是，我才不想洗澡！”
“哇可是我想洗耶。”
“我也想，爸爸家的?茅坑里还有大大的?水缸，我可以在里面游泳。”
封存一句话：洗完澡就可以来沙发上跟他一起?挑自己的?皮球了。
刚才还有意见的?小鬼就呼啦啦钻进了洗手?间?里，没?多久就传来水流哗啦啦的?声音。
主?卧还有单独的?洗手?间?，封存给山童拿了自己的?大体恤当睡衣，比起?对小鬼们的?简单粗暴，封存对山童就耐心体贴多了，不但?拉着山童一样样介绍用法和作用，最后还帮忙放好了水。
一大家子?洗好了澡，常年空置的?布艺沙发上就挂满了“人”。
封存躺坐在最中间?，怀里搂着纤细瘦弱的?少年，而后前后左右及头顶，就挤满了一张张急切的?小脸。
封存颇有大家长的?威严气势：“按照排序，一个个来选，第一个是小一。”
小一没?能挤到里面去，急得抠了眼珠子?丢进去，挂在封存胸口上眼都不转一下地盯着小小的?手?机屏幕，只觉得各式各样的?皮球看得他眼花缭乱。
封存低头看了眼那俩眼珠子?，到底选择了宽容一回，手?指翻着页面，等小一大声叫嚷着“就是它就是它”的?时候，点击选择了加入购物车。
他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能节约的?地方自然要注意着节约一点，先把?小鬼们喜欢的?皮球找好，万一有些皮球是一家店的?，还能领满减优惠券。
这?一晚封存和山童睡主?卧，一群小鬼就分成两组去另外两间?卧房挤一挤，封存准备明天就买些铺在地上的?凉席或拼图，到时候就让他们睡地上。
然而当半夜封存起?来喝水的?时候就发现?睡觉前还老老实实呆在隔壁的?小鬼们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过来，有的?一半在隔壁房间?，一半在这?里，有的?睡着睡着飘到了天花板上，还有继续往上飘去别人家里的?趋势。
面对一只只小鬼仿佛萝卜一样四仰八叉地扎在墙壁里天花板上地板里，封存头疼地抓了抓头发，认命地一只只拔/出来，再丢回他们自己的?卧房。
不知道为什么，封存总有种预感，如?果自己不尽快搬家，说不定不单单上下楼的?邻居，整栋楼的?邻居恐怕都会遭受到不同程度的?惊吓。
封存喝了水也不睡觉了，干脆拿起?手?机靠在床头开始同城订购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山童一个翻身?，眼睛里闪烁着莫名的?光，身?子?如?柔软的?蛇，顺着封存搂着他的?手?缠了上来，唇贴在封存耳畔轻轻吹气，“阿存，我睡不着，陪我玩游戏好不好～”
带着无限的?诱/惑，当封存看过来时，他眸光流转间?，都是某种暧昧的?勾引。
封存想了想，侧身?从床头柜里拿出个备用手?机，看了看电量，已经是红线了。封存又找出个充电宝插/上，丢给山童：“你先玩会儿消消乐，我买好东西再陪你玩。”
黑山童：“？？？”
按照封存简单的?语言知道，山童点开了一个画着可爱藤蔓的?图标，然后......
封存：“好了，想让我陪你玩什么游戏？王者农药？射/击吃鸡？”
黑山童眼睛都不转地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闻言不耐烦地拒绝：“别吵我，我要想不到怎么消除剩下的?三?个冰块了。”
封存茫然地看了看他，确定他不是生气，而是真的?很用心地在玩。
封存放下手?机，往下躺了躺，侧身?胳膊搭在少年腰上，闭上眼睛睡了。
少年不是普通人，封存也不用担心对方过度沉迷游戏忘了睡觉。

三?杉路搬来了一?家很奇怪的住户。
那家人有一?个三?十来岁长得挺帅, 看起来却有点呆愣，常年穿格子衬衣配万年黑长裤的戴眼镜的男人。
与男人关系亲密的则是一?个长得文静瘦弱的白净少年, 少年是腼腆温和的性子, 长得清秀纤细，浑身散发着典型属于食草动物的和善，每天傍晚的时候都?能看见他拉着水管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蔬菜果树浇水，与左邻右舍的邻居眼神对上了, 便?会羞涩地一?笑, 然后?拘谨地问上一?声要不要花/果实/蔬菜。
总之是一?位让人很容易产生好感的少年。
刚开始大家还以为?这是一?对兄弟, 或者年龄差比较小的父子？不过?等到他们在院子外刷上一?道彩虹, 接受度已经格外开放的年轻邻居们就知道这是一?对情侣了。
这年头同性生活在一?起并不稀奇了。
之所以说他们是一?家奇怪的住户, 是因为?这对情侣居然一?口气收养了二十八个孩子。
听说是少年在山村里时就一?直照顾着的孤儿?, 遇到他现在的爱人以后?, 他也没选择放弃孩子们, 独自去追求幸福。
好在好人总会遇到同样好的人, 少年的同性伴侣也毫无芥蒂地接受了这群孩子，每日起早贪黑忙着挣钱养家, 还真叫他养活了这样一?大家子, 并且看起来给孩子们和伴侣创造的生活还不错。
封存也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
唯一?让他有些苦恼的就是伴侣白天和晚上的区别似乎有点大。
在一?开始的粗线条过?后?，封存也知道了黑山童的存在。虽然对白天的爱人更偏爱一?些, 但封存对此还是接受良好。
但有一?点......
“你今天白天的时候比现在兴奋多了, 说！你是不是更爱他？！”压在他腰腹上的少年一?边扭着腰把他当马骑，一?边眼神危险地质问他。
封存想叹气。
少年顿时狠狠一?坐，双手?掐住封存脖子, 汗湿的脸怼了过?来, “你叹气了！你就是更爱他不爱我！我就知道！大渣男！看我不弄死你！”
本?就被他坐得倒抽一?口凉气的封存暗叫一?声不妙，连忙按住少年后?脑勺, 一?边一?唇封口一?边翻身变下为?上，卖力地做了几十个俯卧撑。
等少年面色潮红眼神迷离了，封存才悄悄松了口气，不给少年半点喘息的机会，继续掐着伴侣的腰肢动作。
结束的时候少年忽然泪眼朦胧地睁开眼开了封存一?眼，虽然没吭声，却是万语千言尽在其中?，委屈哀伤的神态让封存瞬间绷紧了神经，不等少年张口，封存用实际动作证明：他还可以继续爱！
这种事，对于重?/欲的男人来说，即便?婚前的封存是个实打实的性/冷/淡，有了自己喜欢的伴侣后?也开发了此番爱好。
就是有点伤腰子。
特别是伴侣的两个面时常争风吃醋，想要封存表现得更爱自己一?点，很多时候，特别是在极致的释放后?陷入贤者的超脱时，封存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渣男因子。
好端端过?一?对一?的婚姻生活，却愣是活成了左右逢源左拥右抱大渣男的，世间恐怕只有他一?人了。
自我怀疑过?后?，封存翻身，搂住少年闭眼睡觉。
快睡吧，明天依旧要早起锻炼，按照目前的消耗频率，封存默默给自己又加了几个锻炼项目以及时间。
第二天早上，封存睁开眼，又重?新收获了一?枚腼腆温柔的伴侣。
封存习以为?常地起身，洗漱，去厨房给忙碌的少年一?个拥抱和亲吻，然后?去隔壁把又睡得飞天入地的小鬼们像拔萝卜一?样一?只只/拔/了出来。
为?了防止吓到邻居，封存把家搬到了三?杉路的一?家老实四合院里。这边算是老城区，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青石路巷子像线条一?样隔开了一?户户独门独院的老式院落。
原本?也可以搬回封家老宅那边，可老宅在江城下的一?个县城，考虑过?交通和教育、生活等各方面因素后?，封存还是选择了留在江城。
把大平层卖了，再加上他奶奶爸妈以及大哥大嫂给予的“小家庭启动资金”，封存在这边买了一?套院子。
这边的房子有些老，都?是老式小二层，好在土地持有过?后?就能申请重?建房屋，目前封存正在攒钱，准备今年等孩子们放假的时候就重?新修个小三?层凹型小洋房，到时候小鬼们也能有更大的空间撒欢。
除了努力工作挣钱外，封存也把定期家庭团建当成了一?项很严肃的行程安排在生活计划中?，给予伴侣和孩子良好的生活环境、物质享受以及精神享受，是他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与义务。
他从?来不把少年和小鬼们当作非人类随意对待，而?是给予重?视和尊重?。
在他面前，不管是身为?邪神的山童，还是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小鬼们总会产生“我就是人，我跟其他活人没区别”的感觉。
所以他们融入正常生活融入得十分迅速且良好，除了刚开始因为?缺乏常识闹过?几次既惊险又好笑的意外，之后?他们从?未出过?岔子。
特别是一?群小鬼，在学校里跟同学发生了冲突也从?没想过?要掏心掏肺撕胳膊撕腿儿?的，而?是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或哭闹着叫老师找爸爸，或是像头小牛犊二话不说冲上去就跟人干架。
打不过?怎么办？呵，怎么可能！
从?上幼儿?园开始，直到上中?学，封存去学校就跟回家一?样，等到一?群孩子终于顺利步入大学，封存朋友圈里的班主任已经能盘活一?家麻将?馆了。
一?直到小鬼们完整了“长大”这一?流程，封存终于如愿以偿地带着依旧少年模样的伴侣开始了全球各地的旅游。
当一?切重?归尘土时，少年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衬衣黑长裤，怀里抱着一?盒骨灰，身姿纤细灵巧地跳跃在山林之间。
白云村依旧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模样，这里仿佛与外面的世界有着不同的时间规则。
山童也不急着“回家”，而?是抱着伴侣踏着石阶，一?步步走过?伴侣曾踏过?的足迹。
在路过?吊脚楼时，看见一?具腐朽干枯的骸骨蜷缩在圆柱下，山童才微微皱眉，弹指间便?将?其化作飞灰。
这是几十年前躲在这里的一?个外来者，山童对他们并没有特别的恶意，只是不喜欢他们身上总是萦绕着的血腥气。
当年封起这片空间时，山童便?随手?将?之一?起封在了里面，不想原来这群“无所不能”的外来者也会困死啊。
重?新干净了，他才舒展了眉梢，垂眸间温柔腼腆，仿佛他还是曾经那个少年。
“阿存，你看这座木楼，我有特意保留下来，等你出来了我们就搬来这里好不好？”
虽然森林中?的家也挺好的，不过?爱人肯定更喜欢生活便?利一?些的这边。
转遍了村子，当初被他和小鬼们的执念强行留在这里不停遭受折磨的村民?早已消失不见，山童细心地拾掇着村子里的一?切，仿佛他只是在给他们的小家庭重?新布置新家。
这样的事情他已经做习惯了，对爱人的喜好更是了若指掌。
当重?新布置得满意了，山童才抱着骨灰盒回到森林中?心的吊脚楼前。
吊脚楼一?如几十年前，安静地矗立在湖泊边，高大的许愿树越发郁郁葱葱。
感受到他的回归，许愿树抖擞着枝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山童上前，抬手?轻抚树身，粗糙的树身颤抖着打开一?个洞口。
山童抱着骨灰盒钻了进去，洞口又渐渐合拢。当最后?一?缕天光即将?被隔绝在外时，山童的身体出现了变化。
原本?柔软白皙的身体寸寸化作泥胎，如玉的脸颊裂开道道纹路，被他抱在怀里的骨灰盒则陷入他的身体里。
以泥胎神像重?新孕育鬼魂，他的爱人终将?跨越死亡，重?新回到他身边......
————
【第九十七次挣脱，成功，世界支柱成熟，顺利脱离主神牵引域——】
主神空间。
用特殊道具隐藏了自己的陈小姐已经在角落盯着“星空”注视了几天，眼也不敢眨一?下。
终于，在她又吞下一?枚能抵抗三?天饥饿的营养丸时，挂满各种副本?世界的“星空”中?，终于有一?颗明亮的“星星”闪烁两秒后?瞬间熄灭。
陈小姐心头一?跳，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陈小姐小心地观察了一?下周围，拉近了隐藏斗篷转身避开人流离去。
果然，副本?变异过?后?就很可能会消失。
一?个副本?里，她以死脱身的时候还剩下三?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死了还是跟着副本?一?起消失了。
陈小姐既怕又心痒，哪怕知道剩下三?个人死掉的可能性最大，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存了一?丝侥幸。
万一?，万一?他们活下来了，并且跟着副本?一?起脱离了主神空间呢？
在这里，没有人真正地喜欢留在主神空间里。
哪怕他们能拥有“超能力”，哪怕他们花点积分就可以过?上曾经想都?不敢想的高等生活，可一?切的前提是，他们的命不属于自己。
天上夜幕低垂，繁星点点，看起来美丽至极，却没有人会去欣赏这片“星空”，因为?上面的每一?颗星星，都?必定吞噬过?无数主神空间玩家的生命。
陈小姐终于明白三?大工会为?什么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探索变异副本?了。
因为?她也想知道，副本?世界消失后?怎么了，是湮灭了，还是脱离出去成为?一?个独立的自由的世界了？
那如果他们这些玩家留在那里，会怎么样？
是不是可以跟着那个世界，一?起获得自由？
太?多的问题让她心乱如麻，没能及时发现身后?跟着的尾巴.......

前台青年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从放倒的躺椅上站起来。
程跃一手牵着身边的人, 一手放下提着的行李箱, 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你好，我们是在网上订了三楼情?侣主题房的，这是订单号。”
前台青年探头眯着眼看了看，睡得满是油光的圆脸上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噢噢, 程先?生是吧？哈哈, 好的, 这就给你钥匙。”
低头从抽屉里找钥匙的时候, 前台青年还格外热情?地跟程跃唠嗑：“怎么是你一个人先?来？你对象要明天才到吗？这大?半夜的赶过来也不容易, 是要提前布置什么惊喜吗？我们青山民宿还提供各种特殊情?况的布景承接, 表白啊求婚啊纪念日什么的, 入住客户都能打九折。”
程跃听?得不明所以：“什么一个人先?来？我老婆也跟我一起来了啊, 兄弟, 你可别乱说，我身边的就是我老婆。”
前台青年脸色一变, 递钥匙过去的手都僵在了半空, 他原本惺忪的眼一点点睁大?，左右前后都看了看, 还探头往民宿大?门外张望。
前台青年张了张嘴, 脸色逐渐变得不大?好看，但还是勉强地扯着干巴的笑对程跃说：“老哥，这深山老林的, 还是半夜三更, 可不兴开这种玩笑。”
程跃脸色更黑得厉害，紧了紧右手, 扭头看向右侧：“你才是在开……”却忽地发现右手一空。
程跃懵了一下，回头问前台青年：“我老婆先?上去了？他什么时候走?的？你把钥匙给他了？”
前台青年死?死?盯着程跃的脸，发现他是认真的，半点作假演戏的痕迹都没有，顿时吓得腿都软了，扶着柜台往后躲：“不是哥们儿，你刚才进来的时候就是一个人啊！你他妈要是搞什么整蛊拍摄，我告诉你我可翻脸了啊！”
程跃却顾不上前台青年的威胁，心里一下子?被汹涌而?来的焦虑不安填满了。
他有些神经质地原地打了个转，口中念念有词：“怎么会?，怎么会?不见了，难道路上走?丢了？”
可使劲回忆来时路上的情?况，记忆却仿佛被什么蒙住了，什么都回忆不起来。
程跃更着急了，一股烦躁也随之而?来，让他表情?变得狰狞起来：“我要去找他，得找他，我老婆不见了，他肯定害怕得哭了，在哪里，在哪里去找……要找到他……”
前台青年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陷入狂乱的程跃却一点没意识到诡异，只是不停地在空无一人的民宿里上上下下地跑动?，来来回回的寻找。
最后翻遍了所有地方，他甚至疯魔地不知从哪里找了把铁锹在院子?里疯狂挖坑……
明明是在找人，却不停地往下挖，不停挖，仿佛他要找的人就被埋在下面。
灭顶的恐惧让人产生了濒死?的窒息。
程跃忽地深吸一口气，猛然?坐了起来。
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是简洁如样板间的熟悉卧房。
昏暗中，程跃疲惫地闭上双眼重新倒回床上，大?口呼吸着。
梦中的窒息感太真实了，真实得仿佛他真的已经憋死?过一回。
歇了一会?儿，程跃闭着眼伸手熟练地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一瓶药，拧开盖子?胡乱倒了几颗扔进嘴里。
苦涩的药片刺激着味蕾，让程跃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嚼着药片，程跃靠在床头，眼神放空地看着床对面天花板上的墙角线，思维迟钝地想：啊，病情?又加重了。
不知过了多?久。
床头柜上传来闹钟的声音。
程跃放空的焦距一点点缩回，抬手抹了一把脸，掀开被子?光脚下床，冰凉的地板让只穿了背心短裤的程跃浑身一个激灵。
走?到床边，抬手唰一声拉开窗帘，叉着腰看向城市尽头的地平线。
一轮红日已露出小?半张脸。
嘟——嘟——嘟——
“喂。”
“橙子?，什么时候到？甜妹她们都问你好多?回了哈哈。”
对于同事的调侃程跃当没听?到，“去那么早干嘛？一个个平时加班不积极，一到团建就火急火燎的，不怕挨主管削了？”
“哈哈怕个屁，咱可好不容易跟人事部的妹子?们凑到一起搞团建，还是出海，出海呀哥们儿！一想到满船的泳衣妹子?，我这热得都能扒光自己?了！”
眼见着人又骚上了，程跃没好气地“切”他一声，“你不是说为了泳衣团建要练出十八块腹肌，练出来了吗？”
这冷水泼得，真下头！
挂了电话手机往床上一扔，程跃进了洗手间，水流声从没关的磨砂玻璃门里清晰地传出来。
原本自动?黑屏的手机忽地一亮，屏幕上不停跳出面容识别失败的提醒，仿佛那里有个隐形的人正在尝试打开手机。
直到水流声关掉，程跃的脚步声往外靠近，手机才重新暗了下来。
丢开浴巾光着腚给自己?套上一身短袖短裤，随手拔了下半干的头发，程跃捞起手机揣进裤兜里就走?了，并没有发现自己?手机开屏已经因为密码尝试失败五次而?自动?锁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