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轮到看信的是?方雾。
虽然已经知道是?程一言给他写的了，但方雾展开，还是?在第一个字就差点噎住了：“小、小雾，你好。”
他妈的。
说好在镜头前不会这么叫他的呢。
“好久不见。”
“也许对你来说才过去没?多?久，但对我来说，能见到你真是?太不容易了。”
“诚然，我们走上了两条不同方向的道路。但我总会时不时记起，和你在一起的时光，是?我过得最，最快乐的。”
方雾读的时候甚至都有点心?虚。
这是?能播的吗？
你小子?是?真不怕前CP粉回踩你啊。
“和你旅行的这一路，我还有很多?做的不够好的地方。不过我很庆幸，当时的我选择了这一条道路，所以我——”
方雾瞄过后面的字，猛地一愣，甚至下意识跳段了，结结巴巴道，“所以往后，嗯，继续做好朋友吧。”
这一段情绪转得特?别突兀，其他人也跟着侧目看了他一眼，像是?不太相?信最后这句是?程一言写的。
那能怎么办？
难道还真的念出来程一言写的“我想告诉你，不要怕。无论?年年岁岁，都想和你一直在一起。“
这也太像恋爱宣言了。
方雾觉得如果真念出来，一定会有人会误会他们的关系——当然，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算误会，而是?事实。
然而当事人程一言却没?有被篡改心?意的不适感?，只笑了声说，“可以看礼物了。”
方雾烫手似地放下信，又拆开礼物盒，顿时被里面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给惊到了。
第一眼就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拍立得。
方雾茫然地眨了下眼，问：“为?什么？”
程一言笑眯眯道：“想和小雾一起拍照。”
这样从此?以后也不用从别人那里再收拍立得了。
方雾：“……”
情侣谈恋爱似乎是?经常合照来着，也算合理。
他又继续往下翻，拿起一个挂件，晃了晃，表情更困惑了：“这又是?什么？”
“哦，这个挂饰是?小猫的。看到的时候觉得很可爱很适合你。”
“那这个呢？”
“小风扇。过几天马上就要热了，可以在身边备一个。”
程一言每看着他拿出一个，都耐心?解释。
而方雾看着自己源源不断地从礼物盒里拿出稀奇古怪的小礼物，精神都有点恍惚了。
节目组不是?说就买一件礼物吗。
程一言这是?给他买了多?少啊！
难怪都吃不起饭了！

程一言居然总共给他买了十二件东西。
他这才理解程一言当时?在吃饭的时?候说?的留不出?是什么意思。
因为他把?自己所有的钱都换成了在商店里目之所及想买的东西, 就连最后剩下的零头，都给兑成了糖果，一并塞在了礼物?盒里。
以至于这个礼物?盒看起来不太像礼物?盒, 简直就像是圣诞老人的宝藏。
“……”
镜头下, 方雾被所有人看得?头皮有点发麻, “有必要买这么多吗？”
常安拖着长调“哦”了一声，说?：“我明白了，合着你小子就是想薅光节目组羊毛是吧！”
程一言只是笑了下，说?：“有必要。”
“必要在？”
“必要在我想给你买。”
全世界所有可爱的, 有趣的, 哪怕是没有实际用处又有点幼稚的小零件小玩意，统统都想送给方雾。因为他值得?。
“……”
方雾抱着礼物?盒，听着其他人嘻嘻哈哈开着玩笑, 自己心内却极其动容。
毕竟经费有限，除了拍立得?, 这里也没有特别贵的东西。
但他还是有一种，程一言把?缤纷世界捧到了他面前, 这个给他看一看, 那个也给他看看的感觉。
那甚至比礼物?本?身?更为珍贵。
那是心甘情愿的分?享和全心全意的偏爱。
是他几乎从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随后交换信和礼物?的是许如愿和常安。
即将入夏, 许如愿居然给常安送了一条围巾——虽然她号称的理由?是曾经在剧里自己饰演的角色也给常安的角色织过一条围巾, 但是方雾还是毫不怀疑, 她就是想热死常安。
这么一看节目组的安排还挺有道理, 买礼物?花的是用不完的经费，要不然他都怀疑许如愿根本?不想买。
在两?组交换完毕后，导演恰时?出?来煽情：“我们因为缘分?相遇——”
方雾撑着下巴, 懒洋洋打个哈欠。
有点听困了。
他的礼物?盒是全场最大的一个盒子，这会儿被他抱在膝盖上, 正好抵着他的下巴，让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就好像程一言的喜欢被装在了这个盒子里，然后被他抱在怀里。
“……或许从今以后，我们又将分?别。但这一路上经历的一切，相信我们都不会忘记。”
导演零零碎碎的话语飘进他的耳朵里。
方雾悄悄侧头，看向程一言。
程一言也转过头，和他对?上目光，轻轻笑了起来。海风吹过他的发梢，眼?睛在火光下微微闪烁亮光。
方雾感觉自己的心脏倏地被击中一瞬，就连导演的煽情都变得?悦耳了起来。
当然不会忘记。
怎么可能会忘记呢。
“最后，让我们对?着烟花，大声喊出?你们想说?的话吧。”
随着导演话音落下，远处的海平面上升腾起了灿烂的金色烟花，在空中砰地一下绽放，如慢镜头般缓缓落下。
宁郁岁手放在嘴边做成喇叭状：“下次我还要和依依一起出?来玩——！”
万依笑着看她一眼?，也学着说?：“我，也，是！！”
“如愿！！还会再见吗！”
常安干脆玩起了梗，“再见的时?候你要幸福好不好！”
许如愿半开玩笑，半较真地喊：“好！肯定比你幸福！”
他们的喊话声连绵不断，喊完一句还有下一句。
那他要喊什么呢？
方雾抱紧了手里的礼物?盒。
好像想喊的，都不能播。
但这一刻，他的心脏却感觉非常充盈，没有不舍遗憾，只有一种飘飘然的圆满感。
这是他人生里最好的一个春天。
他想，好到让他开始喜欢这个原本?他不喜欢的季节。
“小雾。”
程一言突然也叫了一声。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像是喊话，更像是在叫他。
方雾下意识绷紧了背。
他生怕自己会从程一言嘴里听到坦荡又大方的喜欢你，紧张得?下意识就要去捂两?人的麦克风。
又一道金色的烟花冲上天空。
在烟花绽放的那一刻，程一言却只是说?：“谢谢你。”
方雾：“……啊？”
“谢谢你出?现。”
程一言看着烟花，眼?底是一片平静的温柔。
方雾眨了两?下眼?，片刻后又默默收回?手，很久后他小声说?了一句，“没有。”
“嗯？”
没什么好谢的。
是我该谢谢你出?现才对?。
他也有很多想对?程一言说?的，能播的，不能播的，都想告诉他。
方雾深吸一口气，放下礼物?盒。
他手撑着沙滩，微微攥紧了一把?手里的沙子，最后闭了闭眼?，抱着一种豁出?去的心态喊道：“程一言！”
“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
“喜欢你！”
他轻轻顿了一下，又很快接了一句，“陪着我！”
方雾喊完后还觉得?有点羞耻，耳朵通红，手也在微微发抖。
他不擅长表露自己的感情。
能说?出?这句话，简直用尽了他所有的能量——还要欲盖弥彰地补上后半句来掩盖掉一点真相。
然而他缓了好几秒，才发现程一言没有即时?反应。
搞什么！
他鼓足了勇气说?的诶！
方雾侧过头，却见程一言手背抵着嘴唇，像是在忍笑，又像是在忍眼?泪。
不是没反应。
而是反应太大了。
程一言在镜头前从不失态，永远风轻云淡。
直到这一刻，方雾发现他居然也有情绪绷不住的时?刻，不再像一个完美?君子，而像一个有温度的活人。
他纠结一瞬，刚想去问程一言没事吧，却被他抓了一下手腕。
“我也是。”
程一言灯重复了一遍，“我也是。”
方雾的手腕被他握在掌心，仿佛能感受到他在疯狂跳动的心脏。
半天后，他听见程一言又喊了一句，“希望以后的每天，都像今天一样！”
一样快乐，一样幸福。
一样感受爱与被爱。
“……嗯。”
方雾靠近了他一点，反手和他十指相扣，然后将手藏在了身?后、
他仰头，看着烟花在天空绽放开，有种一切美?好都在这个盛春悠然盛放，迎来一切生机的感觉。
收官录制终于打板。
但六人却没有立刻原地解散，毕竟录制时?间已晚，节目组给他们安排了海边的酒店，至少休息完这一晚再走。
方雾抱上自己的礼物?盒，刚想离开，听见了许如愿叫住了万依。
“姐。”
她递给万依一个礼盒，“当时?顺手，也给你买了礼物?。”
她笑了笑，难得?在镜头不在的地方还表现出?一点不好意思，“放心。这个不在节目经费里。是用我自己的钱买的。”
万依愣了领：“嗯？”
她打开看了看，有点惊喜道：“是香水啊。”
这个牌子价值不菲，比起许如愿送给常安的围巾来说?，简直要翻上好几十倍不止。
许如愿笑了下说?：“感谢你这一路过来照顾我。”
宁郁岁虽然表面依依长依依短，但实际上是最早提出?出?去单住的人。
所以之后，实际都是万依和许如愿在一起的时?间比较多——甚至两?人后来的实际关系，可能比宁郁岁和万依还要好一点。
方雾收回?目光，有点唏嘘地想，不知这两?对?的CP粉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明明自家CP好不容易同框，表面上天天卖姬，亲密无间，然而实际上却能被半路一个无关紧要的空降人物?轻松截胡。
然而世间大多事往往就是如此，并不会因为人多意愿强大就顺着她们的想法而行。
就像那么多人在嗑13和53。
到最后走到一块的却是他和程一言。
节目组给每个人安排的都是单人豪华房。
方雾刷开房卡，即将进房前，忽然被程一言轻轻勾了下手指。
“我可以过来吗。”
他轻声问。
“……”
方雾其实想说?不行。
酒店这层不止他们两?个人，进进出?出?人多眼?杂，万一被人看到岂不是不好。
“你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
程一言垂眼?，又像是自我解围似地笑了下。
就这么一笑，方雾就有点受不了了。
长得?好看就是犯规。
他咬牙说?，“少废话，赶紧进。”
程一言眉梢又扬了起来，推着行李箱，跟着方雾进了房间。
咔哒一声。
门自动落了锁。
行李箱骨碌碌划远，撞到了远处墙壁，“啪”地一下倒下。
方雾猝不及防被推在墙上，程一言一垂眸就吻了下来，又温柔又猛，亲得?他有点晕头转向，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
方雾脑子发白，微微喘口气推他，“程一言，你他妈干什么呢？”
“小雾。”
他握住方雾推他胸膛的那只手，低声说?，“我也非常非常，非常非常爱你。”
从刚刚在海边听到方雾向他表白的那句话里，他就想亲他了。
害羞的，勇敢的，方雾。
他的男朋友。
怎么就这么可爱。
他一路忍到现在，终于忍不住了。
程一言将他的手腕扣住，又重新低头亲他。
方雾的两?只手都被他桎梏住，亲得?他连连嗯嗯嗯闷哼着挣扎几声，又听见程一言低声问，“我们是正常谈恋爱，不能接吻吗？”
“……”
可以是可以，但正常谈恋爱有你这么亲的吗？亲得?和没有下顿了一样。
方雾红着脸，羞耻心让他说?不出?口，只能在沉默中任由?着程一言再次亲下来，等到上衣被摸索着掀起来的时?候，方雾才像是想起来什么，立即刹车道，“……先去洗澡。”
程一言嗯了声，又低头亲他一下，说?：“好。”
“还有……那什么，你是不是还有多的？”
“什么？”
方雾翻他一个白眼?：“你说?能是什么？”
程一言也笑了：“当然。”
靠，他们一路也用了不少了。
程一言是备了多少啊？
方雾喉结滑了一下，说?，“那就行。先洗澡。”
等程一言进了浴室，他才重新把?衣服扯下来，随便?撸了两?下压平，感受到自己脸还在发烫。
都做了这么多次了，还有什么可紧张的。
但要说?起来，这次还算是他们确认关系后第一次，感觉上……似乎还有点不太一样。
“小雾。”
从浴室里传出?了程一言的声音。
“怎么了？”
“我换洗衣服没拿。”
方雾：“……”
怪他，直接催着程一言去洗澡，都没给他思考空间。
他说?，“我给你拿进来。在你行李箱里吗？”
“嗯。”
方雾蹲下来，问，“密码。”
“0926。”
方雾低头拨动密码锁。
0926。
这是谁生日吗？
程一言还用别人生日当密码？
不知道为什么，方雾心脏忽然感觉酸了一下。
这生日还怪眼?熟的，他肯定在哪里在哪里见过。
老三的？不对?，老三是十二月生日。
0926。
0926。
方雾在心里念了一遍，随即脑子里忽然过电般想起什么，沉默片刻后艰难地问了句：“0926？”

想什么?呢？
他心里觉得有点可爱，半蹲下身捏了一下方雾的手，想要亲他的时候却被方雾偏头闪了一下。
程一言稍怔了下：“怎么?了？”
“没什么?。”
方雾盘着?腿, 思绪还有点乱。
之前那点旖旎的氛围烟消云散, 他抿了下唇, 看向程一言，终于?还是问了，“你?行李箱密码，是谁生日吗？”
“不是。”
“那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程一言笑?了下, 说：“0321加0605, 算吗？”
0926。
原来是这么?一个0926。
方雾想，他之前看粉丝内部都默认这份高冷大粉的生日就是0926才取的这个名字，谁都没有想到?是程一言和?他生日相?加的结果。
这其实并?不难想, 只是在那之前，没有谁会把程一言和?他联系在一块——即便有人猜到?, 也多半觉得是巧合。
因为0926出?现的时间太早了，甚至早在他和?程一言出?道成名之前。
方雾的心情微妙复杂, 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是什么?反应。
半晌, 他才开口说, “当了我这么?久大粉, 是不是也挺累的。”
“……”
程一言微微一怔, 随即马上知道方雾猜出?来了。
他本来也没有刻意隐瞒, 甚至在那一刹有种他终于?发现了的欣慰感：“原来你?记得啊。”
“当然记得。”
0926是他最早的一批粉丝。
早在他当偶像，或者说还在练习生写?歌的时候，他就经常看到?0926出?没在他的微博评论区了。
那个时候他一条微博才几十条回复, 每个人他几乎都记得。最早的人来来去去，最终大多数都消失不见, 而唯一留到?最后?的就只有0926。
和?其他的粉丝不一样，0926很少以自己?的粉圈号召力说什么?鸡血发言，也从来不写?小论文训管其他粉丝，看起来话很少。
但给他私信的时候，话又很多。0926会鼓励他，安慰他，陪伴他，甚至夸奖他的新作品。语气不像是粉丝，更像是朋友。
所以方雾也拿他当朋友。
他一路成长，0926也陪着?他一起成长。
而且他能感受到?，0926在这一路上……慢慢变有钱了。
他最早花钱做应援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大手笔，是近几年来一点点慢慢花多了后?，才开始被人开玩笑?戏称富哥粉。
他还以为是0926从学生党变成了工作党之类的原因，心里还为他感到?欣慰，没想到?他妈的居然是因为程一言他自己?变有钱了啊！！
“……”
方雾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说高兴也不是。说气愤也不是。
他伸手掐住程一言的脸，惩罚似地拉了拉，假装凶道，“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是不是我不发现你?就打算继续当下去了。”
程一言眨了下眼，也不生气，只笑?：“不好吗？”
他觉得很好。
他最早就是因为喜欢方雾的表演才燃起希望的，当然算是他的粉丝。
后?来注册了小号，慢慢以这个身份陪伴他的时候，才觉得当粉丝有的时候反而与他更亲近。
有些能说的，不能说的，可以全部借着?0926之口说出?来。
而且方雾会看评论。
有时他翻牌给一个亲亲的表情，有的时候说句我也爱你?，程一言就能因此失神一晚上。
后?来被方雾甩了之后?，他却还能用0926这个身份给他发私信。
他知道方雾会看。
他甚至想过，如果方雾真的有一天断开和?他所有的关?联，至少还能借着?0926这个身份默默地喜欢他。
程一言弯起眼：“我确实是你?的粉丝啊。”
“……又骗我。”
方雾摇头说，“你?又骗我。”
最初的惊讶过去后?，心底的苦慢慢翻涌上来，他艰难道，“我还以为真的有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喜欢我和?我的作品。”
“没骗你?，”
程一言忽然认真道，“我就是一直都很喜欢。”
他又低了一点声?，语气温柔道，“别忘了，我就是因为喜欢你?写?的歌，才会来到?这里的。”
“如果我的喜欢还不够让你?相?信你?很好的话，那我以后?会努力再多给一点。”
“……”
方雾抬起眼看他。
他一直都觉得0926很了解他，他懂他的创作，也懂他的理念。甚至有时候想，如果能和?0926在现实里认识，说不定还真能成为朋友。
结果是程一言。
原来是程一言。
幸好是程一言。
喜欢他这么?长这么?久都没有厌倦脱粉，也只会是程一言。
方雾的手还捏着?程一言的脸，力道却已经轻了不少。
程一言轻声?，语气像在哄他：“还生气吗？”
方雾一直觉得程一言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他每次说喜欢你?，都只是调情或是玩笑?。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或许并?不是如此。程一言对他的喜欢，可能真的从很久之前连绵至今，比他想得更远更深。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这么?喜欢他吗？
“生气。”
方雾又掐了一下，随即手下滑，挂到?了程一言脖子上。
他主动亲上去，吻了两下后?像是泄愤似地啃了程一言一下，随后?又被程一言按着?脖子温柔地亲回来。
他们接吻，拥抱，连动作都显得有点急躁，像是迫切地要感受彼此的一切。
最终方雾在床上晃神想，他这样算不算睡粉了？
然而程一言却像是发现他走神了，俯身亲他两下，每叫一声?小雾就猛地一下折腾得方雾大脑虚白一片，连着?小腹和?腿都生理性地微微发抖。
他一口咬在程一言肩膀上，闷声?骂他混蛋，又很模糊地想，睡就睡吧。反正都已经谈恋爱了，数罪并?罚。
两人回来得早，饶是如此还是折腾到?了快十一点。
方雾依旧一点力气都没有，被程一言抱着?去洗了澡又抱回来，任他给自己?擦头发的时候打了个哈欠，又困又累地问，“明天你?机票订的几点？”
“下午两点。”
“先回家还是公司？”
“都不是。”
程一言说，“有个活动要参加，得赶场。”
“哦。”
方雾面?无表情道，“差点忘了，大明星是这样的。”
程一言听出?他语气里一点点因自己?离开而微妙的不爽，笑?了声?说，“很快就会结束。回家等我。”
“谁等你?，你?爱来不来。”
方雾面?上这么?说，内心却在推算。
他的机票比程一言的还晚，那两人甚至都不能一起去机场候机。
也确实不能去，机场送机的粉丝这么?多。
又要分开了。
方雾的指尖无意识蜷了一下，压下那点微妙的情绪。
这两个月的时光和?偷来的一样。
但他不想还。
“到?时候不来，我就揍你?。”
他又小声?说道。
录制已经完全结束，第二天几个人离开的时间也并?不一样。
虽说走的时候都打了个招呼，说着?以后?有机会再见，但彼此心里心知肚明，有些人或许还会保持联系，但另一些人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方雾坐在飞机上，给经纪人报告完毕，收起手机，片刻后?又没忍住打开。
他是不是得去医院查查自己?有没有焦虑症。
要不然为什么?一分钟打开十次微信。
置顶忽然跳出?了新消息。
【不想理：小雾】
【不想理：我开始想你?了】
这才分开多久，想什么?想。
方雾十分高冷地回了一个好好工作，又去改备注。
他起先改成了【程一言】，然后?又改成了【0926】，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虽然手机有防窥膜也不能保证半点隐私都不被窥探，索性没有设任何备注，变成了程一言的微信本名。
【boundless】。
方雾从前都没注意过这个，这会儿看到?了却忍不住想了想。
这个单词的意思是无垠的，无限的。
感觉应该也没什么?特别的。
合起手机前，方雾脑子里电石火光又闪现一刹。
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翻译成，一望无际的。
“……”
周围没有人，方雾忍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无语，程一言这什么?恋爱脑。
他撑着?下巴，眼睛都眯起来，感觉心情极好。
比起程一言，方雾的工作要少很多。
本来录完这个综艺，经纪人陆潇说是要给他放一个月的假——名义上是放假，实际上就是因为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工作。
没想到?刚下飞机，一个月的假变成三天了。
“三天？”
方雾当即抗议说，“我刚连续工作了两个月！”
虽说后?半程有公费恋爱的因素在，但这两个月的旅行下来，也着?实累得半死不活。
“你?的综艺反响比预期的要好，恐怕你?这次还真能小火一下。”
陆潇的语气听着?很兴奋，“我们要抓紧这个机会多曝光，尽量把短效热度转化成可持续发展的人气，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掉链子，听到?没？”
“……行吧。”
方雾说，“知道了。”
有热度不赚是傻子，他也知道孰轻孰重?。
只是陆潇听着?他的声?音还是有点魂不守舍，问：“怎么?了？录个节目把你?累成这样了？还是……你?和?程一言之间——”
她话还没说完，就听见电话那头声?音突然拔高了，“我们什么?也没有！！”
陆潇：“？”
这是怎么?了？
不会这次长时间和?死对头硬炒CP，都相?处出?应激反应了吧？
方雾十分心虚地挂断电话，先打车回了家。
真没想到?，出?去一趟，他的行李比离家的时候还要多。
方雾把程一言送他的礼物盒打开，开始一个一个往家里填。
这个摆件可以放这里。
程一言来的话一眼就能看到?。
这个冰箱贴也可以放上去用，以后?一起住的时候可以互相?给对方写?便利贴条。
说起来他家是不是有点小，如果程一言真搬过来的话，够两个人住吗？
方雾还在想两人未来的同居生活时，电话就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嘴角无意识扬了点弧度，接起来时却努力让声?音显得很淡定：“有事？”
“到?家了吗？”
“嗯。”
方雾听着?电话那头会场有点嘈杂的背景音说，“专程打电话就为了问这个？你?不去工作吗？”
“马上。”
程一言笑?了下说，“但我想你?了。”
“……”
想念穿过屏幕，熨烫着?他的耳朵。
方雾坐在沙发上，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才发现自己?的确也在想程一言。
以前他和?程一言刚断关?系的时候，他也会无意识想程一言。只是现在不一样了。
那个时候他逼着?自己?不能想。
但现在，他确实可以想。
肆无忌惮地想，无边无际地想，理直气壮地想。
“少来。”
他说完，又很小声?很小声?地补充了一句，“谁还不是呢。”

方雾听?着电话那头安静了一会儿?, 接着有很隐蔽的，细微抖动的笑声传来。
他忽然很不爽地眯了下?眼，问?, “程一言, 你笑什么?。”
“没有。”
“我听?到你笑了！还?赖！”
程一言垂着睫毛, 笑得连苹果肌都在上扬。
就方雾的性格来说，那句话和我也很想很想你有什么?区别。
怎么?这么?可爱。
他能感觉到，比起之前，方雾已?经?在慢慢、慢慢向他展露出自己的感情, 哪怕口头上还?是会转好几个?弯, 但这也足以让他高兴了。
他听?着方雾在电话那头气呼呼的质问?，冷不丁说了句，“嗯, 我爱你。”